《画堂韶光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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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堂韶光艳- 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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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丧门星……”周慧莲喃喃重复一句,忽然用力一挣,挣开顾程的钳制,头上簪环尽落,满头青丝披散下来,似那疯婆子一般,仰着头笑了两声:“爷好无情,竟忘了莲儿初进府时说的什么,爷道莲儿是爷的福星,有莲儿在,爷定然鸿运高照,如今在爷心里莲儿成了丧门星吗,爷说莲儿害爷断子绝孙,爷可曾想过,莲儿这也是没法儿了,没法儿了啊!这些年爷在外多少粉头妇人,便是几月不来莲儿房中,莲儿何曾有过一句怨言,爷可知这夜夜孤枕寒衾听更鼓数寒星的滋味儿……”

说着,自己又摇摇头:“爷不知,爷揽红倚翠好不快活,哪会想到莲儿,好容易盼的爷家来,却,那些狐媚子的丫头勾着,这些莲儿都能忍下,莲儿盼着,想着,念着,爷有一天能回头瞧瞧,瞧瞧你的莲儿倚在门首望眼欲穿。”

顾程丝毫不为所动:“你倒是振振有词,你真当爷是那无知蠢夫吗,那几个丫头肚子里的孩子怎么没的,爷便不追究,大姐儿呢?你可知大姐儿肚子里是爷的子嗣,爷的骨血,是我顾家的独根苗儿,他还没落生,你便要害了他,好歹毒的心肠,爷若饶过你,顾府还有甚规矩可言,叫外人知道岂不要笑话我顾程,连内院的妇人都辖制不住,还有何脸面立于世间。”

“脸面?”周慧莲笑了两声:“爷这话真真好笑,真真的好笑,爷这会儿想起脸面来了,当初爷钻了儿媳妇儿被窝的时候,怎么不知道要个脸面,你把廉哥媳妇儿收在屋里的时候,怎么不知要个脸面,珍珠昨儿的话对,赶明儿生下来,是儿子还是孙子,与其那时让人戳脊梁骨,倒不如奴替爷除了这孽种。”

“好,好,敢说爷的子嗣是孽种,真真大胆,把她的衣裳扒了,给爷狠狠的打,爷倒看看,这毒妇有多硬气。”顾程的话音虽落,却半天无人上来,顾程脸色越发狠戾,目光扫过旺儿,旺儿不禁哆嗦了一下。

实在不能怨他,这三娘掌管府里十年之久,惯有威势,谁不怕她,况说到底儿她科不是珍珠,虽是侍妾,也是后院里的正经主子,哪个敢上前来撕扯,若过后爷悔起来,不得吃不了兜着走。

只不过,这会儿被顾程的厉目一扫,旺儿实在没法儿,心道,三娘您就自求多福吧!奴才可扛不住爷的雷霆之怒,先保住自己的命再说,急喝两个婆子上去,那两个婆子战战兢兢的往前去,还没碰到三娘的衣裳角儿呢,周慧莲忽然笑了两声,只不过笑声甚为凄厉:“爷你好无情,好无情,若能回去,莲儿但愿从不曾进这顾府,这深宅大院里十年光阴,纵莲儿机关算尽,最后却是如此一个凄凉的结果,莲儿清白之身既赋予你,岂容旁人玷污,只莲儿在九泉之下也会声声祝祷,祝祷你此生此世永远得不到你爱的人,这是报应。”话音既落,周慧莲猛地往门柱子撞去。

却被顾程一把抓住拽了会俩,一脚踹在地上,两个婆子忙上前按住她,顾程弯腰抬起她的下巴阴测测的道:“想死没这么容易,爷没答应,阎王也不敢来勾你的魂儿,也让你好好看着爷怎么得报应,给我压到后头佛堂好好看管,她若死了,你们来抵命。”

周慧莲闭上眼,十年经营一朝落空,这男人冷心冷情无情无义,自己还不如他手下的管事婆子,一瞬间只觉万念俱空。

两个婆子拖着周慧莲下去了,顾程目光扫过玉芳,玉芳忙垂下头,坑都没敢吭,看向玳瑁,玳瑁忙膝行几步过来咚咚的磕头:“爷饶了奴婢,饶了奴婢,都是三娘让奴婢送的参片,是三娘……跟奴婢无干啊!”

顾程不禁笑了:“还道你是个衷心不二的丫头,原来也会落井下石,爷最狠这样不忠不义之辈,把她跟前头的海棠压在一处,明儿叫人牙子来都卖了去,从今儿起,府中事暂交玉芳打理。”玉芳忙道:“玉芳愚钝怕辜负了爷的心意。”

顾程摆摆手:“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哪儿这么多话。”说完,也不在停留,迈脚走了出去。

顾程回了书房,李婆子忙服侍他脱了衣裳,洗漱已毕,顾程道:“把那参片都拿去烧了,再莫让大姐儿沾上一点儿。”

顾程这会儿想想都后怕,不是海棠来告密,大姐儿肚子里的孩子没了,都不知怎么没得,顾程上榻掌灯,端详了大姐儿好半晌儿,轻声道:“倒是爷的不是了,险些葬送了咱们的孩儿。”暗恨了几声,才搂过大姐儿睡了不提。

却说第二日一早起来,刚吃了早上饭,便又来了个郎中,要给大姐儿诊脉,徐苒瞟了顾程一眼道:“怎么又瞧,也不是病,成日折腾什么?”

顾程搂她在怀里哄道:“今儿这郎中姓秦,是昨儿郑千户荐的,说旁的平常,却最善妇人脉,前儿闹了一场险,也不知底细如何,让他瞧瞧,就当安爷的心。”

徐苒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是这厮发现了什么?只顾程巴巴守着她,她想推拒都不成,一时秦郎中到了明间,诊了半日脉道:“自姑娘脉相上看,虽无滑胎之相,却动了血气,胎气不固,恐要好生调理一阵。”

顾程道:“先生果然好脉息,就劳烦先生开了方子来瞧,不拘什么难寻珍稀的药材,只要有效用,尽管开来,只要保住爷的子嗣,使唤多少银子爷都舍得,倒是再问先生一句牢靠话儿,真不妨事吗?”

那郎中暗里扫了徐苒一眼,心道这丫头都是个有福的,瞧顾员外这着紧样儿,赶明儿真生了儿子,不定后头还有多大的造化呢,忙道:“不妨事,不妨事,只略调理些时候便可无碍。”徐苒心里一凉,暗道真这样还有个屁指望。

顾程让郎中下去开方子,回头一瞧大姐儿有些发愣,以为她怕了,摸了摸她的脸道:“你莫怕,那毒妇爷已让人看管起来,再也害不到大姐儿。”

毒妇?徐苒心道这说的谁啊,可瞧顾程那脸色有些郁郁,便也上赶着找不痛快,待他出去,才问李婆子可是出了什么事,李婆子不禁哭笑不得:“姑娘倒真睡的安稳,昨儿夜里咱们府里可不都翻了天,那日我就劝姑娘当防着些三娘,如今可不正让我说着了,也怨不得爷大发雷霆,我说她那样好心巴巴的让玳瑁送了参片给姑娘补身子,却原来里头掺了破胎的赤参,真真心毒,爷把她关在后头佛堂里去了,如今府里的事儿都落到了二娘手里。”

徐苒愣了愣道:“二娘?”“可不吗?李婆子道:“平日瞧着二娘三娘那样好,跟亲姐俩似的,昨儿夜里,爷发落三娘,二娘立在边上儿一声不吭,连句讲情儿的话儿都没有,真真令人心寒。”

徐苒暗道;果真二娘才是那个深藏不露的,以往倒小看了她,不过想想也是,二娘从丫头起家,熬到如今,虽不多受宠,可在府里也是稳稳妥妥的,没点儿心计本事怎么可能,比起来;倒是三娘太过张扬,二娘韬光隐晦这些年,瞅准机会一下就夺了三娘的权,这时候她怎会讲情,不落井下石就算不错了。

倒是顾程,怎么也是跟了他十年的女人,说关就关了,这才够狠,不过三娘只送了自己参片就被他发落到后院的佛堂,若他知道自己……

想到此。徐苒不禁打了一个寒颤,李婆子忙道:“这可是怎么了,脸儿都白了,赶是着了风寒,这立了秋,伏天就算过了,早晚的风凉呢,姑娘有了身子不该贪凉。”过去把窗儿落了下来。

徐苒道:“这会儿倒觉口渴,想吃昨儿的那个核桃杏仁茶。”李婆子应了却不出去,只唤进来个窗外候着的婆子让她去了。

徐苒叹口气道:“妈妈这样守着我作什么?难道错眼不见,我还能没了不成。”李婆子道:“姑娘莫如此说,爷早吩咐下了,让老奴片刻不许离了姑娘去,吃食茶水要格外当心,老奴哪敢轻忽,姑娘只当老奴不在便是了。”

徐苒不禁暗叹一口,这是又多了个牢头,徐苒不禁把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这会儿平平整整瞧不出丝毫痕迹,只再这样下去,不出几月恐就跟吹气一般鼓起来,她的手略移摸了摸腰上的荷包,她才吃了几丸,剩下的却没得机会,长此下去,这胎如何落的下。

正愁呢,忽听外头的婆子道:“给二娘请安。”徐苒眼珠转了转暗道:“她倒快……”

69

徐苒迎了出去刚要行礼;已被玉芳拉住了手:“咱们姐妹间何用这些虚礼儿;况妹妹这身子金贵;快坐着是正经。”说着拉着徐苒的手坐在炕上。

李婆子亲捧了茶来;玉芳接过吃了一口,扫了眼李婆子笑道:“你俩个倒有缘法,那时在廉哥院里……哎呦;瞧我这张嘴,怎么说起这个,怪道爷常说;我这性子直没甚心机,说出的话总有些不中听;妹妹莫怪。”

性子直;恐是故意来添堵是真;如今府里三娘关了起来,珍珠玳瑁也都被顾程发落了,这二娘终于熬出了头,算来只自己是她一个心病,当着顾程她还喝斥珍珠不能提的事,这会儿背着顾程她自己倒说了出来,打量这段丑事是自己的心结却错了主意,本就是顾程做下的孽,跟自己什么干系,况,她也不是大姐儿,却当没听见一般,不拾她这个话头。

玉芳暗道,这丫头果然不是等闲之辈,玉芳是拿这话试探她呢,这些日子瞧过来,大姐儿这性子跟之前简直就是两个人,玉芳思想了好些日子,怎么都想不通透,如何好端端的上了回吊就变成这样了,越想越疑,说起来,她都如此,爷一向心重,怎会半点不疑,难不成真是被这丫头迷昏了头。

想着,玉芳不禁暗暗打量徐苒,只见上身穿着一件家常鹅黄的衫子,对襟儿式样,紧扣住领口,越发显的窈窕纤细,下头一条白绫挑线裙儿,裙摆的织金边儿下,满帮花儿紫色遍地金的高底儿鞋,裹住一双巴掌打的金莲,真真小巧。

头上挽了个家常叠鬓髻,鬓发边儿连朵花都没戴,更未贴花钿,只一支赤金福字簪插在上头,却更显青丝如墨,趁的一张小脸儿圆润细白,眉眼楚楚,真真天生一段娇俏尽在眼底眉梢,倒比那芙蓉院的娇杏儿还齐整标致些,怪不得爷如此放不下。

且,玉芳的目光在她头上的福字簪上划过,暗道这样的体面的好东西,自己跟了爷这十多年也未得一件,她倒好,不过一个丫头就这般当个家常物事的戴在头上,可见不知道稀罕,便是当初府里正经的大娘,也没见有个这样的,不过一个抽金丝编的髻儿,几套头面首饰虽也有金的,却无这样好的式样,瞧着跟那日她做生日时戴的寿字簪一样儿,想是一整套的,不定爷私下里给了她多少,倒令人不由气闷。

徐苒见她打量自己,也不应声,只看她要如何,却听玉芳道:“今儿来叨扰妹妹将养,也不为旁事,只如今慧莲在后院吃斋念佛,丢下这满府的事,却该有个人料理,如今咱们府里也没个正经的主子,爷便立时续一个进来,也不是一时半刻可成,爷便暂交与我手上,想我自来蠢笨,连个大字儿都不识,也怕辜负了爷的嘱托,今儿来是想要妹妹协助姐姐料理料理,姐姐知道你如今怀了身子,不得操劳,妹妹放心,旁事也劳动不到妹妹身上,只那账房中进出,姐姐却着实无能,况咱们内府的事儿,若去外头寻先生也不妥当,好在妹妹识文断字,帮着姐姐对对旧账,也不过每日两刻钟时候,妹妹性灵有才干,说不得,日后这些事还要落到妹妹头上,如今帮着姐姐也等于帮着妹妹自己了,妹妹说可是?”

徐苒这时才明白玉芳今儿来的目的,暗里哼了一声,当她傻啊!前头三娘掌了十年事,那进出账目,哪能清楚明白,略闻三娘进府时,家里头都穷的都不行了,如今再瞧周家,虽不至于多富贵,却过的很是从容,不是三娘往娘家倒蹬了银子,哪有如今的日子,这也无可厚非,在其位不谋其利,岂不成了傻子,只三娘都被顾程关到了佛堂里,这二娘还想查她的账,这是想落井下石,且这手还要借自己的,好算计,她定是当自己因参片之事怀恨三娘,故此才想出如此一个借刀杀人之计。

可惜她算计的差了,自己巴不得肚子里这胎落了呢,哪里会怨三娘,况,这会儿想想,徐苒觉得,顾程对三娘还是有些情份的,毕竟十年不是一朝一夕,以顾程的狠心,三娘要害他断子绝孙,又怎会只送到后院的佛堂,这厮嘴里狠,必定没舍得把三娘如何,玉芳想是怕有朝一日三娘重新得意,她就又坐回冷板凳去,这才算计着要赶尽杀绝。

顾程这后院只这两个女人在,就别想消停,却跟自己无涉,她也不想跟顾程长久,管他后院谁死谁活的,她闪一边扇晾扇儿,瞧热闹正好。

想到此,徐苒身子一歪,靠在身侧的靠枕上,有气无力的道:“不是我不出力,是如今真支撑不住,这略动动,都觉浑身发软呢,哪里有旁的精神。”她话音刚落,顾程一脚迈了进来,玉芳唬了一跳,忙起身见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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