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想抹杀你！”
楚休祁的声音不是从喉咙里发出来的，带着些怪异的机械音，倒是和在主神空间中的那几千年经常听到的冷冰冰的主神系统音有点儿像。
几十天没听到这种声音，现在冷不防再次接触，晋江岚按耐下把承认自己是主神的家伙掐死的冲动，先听对方怎么编：“哦？”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他根本掐不死主神。
然后他就听到了对方非常干脆的说出了类似表白的话——
“我喜欢你好久了，从上一个轮回开始。”
楚休祁按照自己最初的设定，表达的意思非常直白。
“在我拥有自我意识的时候，就已经是主神了。”
在之前无数年的主神生涯中，楚休祁完完全全就是一枚法则集合体，基本上是没有自我认知的，如同一团数据一般。
后来法则经过几次异变，自动在某个世界中搜索到了“主神空间”这个名词，几经演变之下，形成了似是而非的主神空间。
作为法则的集合体，新诞生的主神也渐渐产生出了自己的意识，然而这种意识与法则是为一体，对主神空间根本没有什么影响。
主神并没有名字，他依照诞生之初的意志，除了原本集合在他身体里的法则之外，又捕获了许许多多不同位面的本源法则，不断地充实壮大自身，而后再随机抓捕轮回者，为它提供更多的法则能量。
后来……他遇到了晋江岚。
“这已经是第三个轮回了。”
楚休祁继续用电子机械音叙述着，“第一个轮回，你杀了我。”
但是任何生物非生物都是无法杀死作为无数世界法则集合体的主神的，在当时的晋江岚成功的那一刻，无数位面破碎重组，随后时间倒流至晋江岚刚刚进入试炼任务的一刹那。
一切重新来过。
这是法则的自我保护，也是主神永远无法被杀死的原因所在。
晋江岚又问道：“夏楚云呢？那也是你附身的？”
夏楚云是他一直以来的执念，他也一直以为夏楚云是被主神害死的，更是一直将“弄死主神为夏楚云报仇”当成了活下去的动力，可是现在……夏楚云非但没死，还摇身一变成为了让他苦苦挣扎几千年的主神！
但是在听到他曾经真的把主神给弄死了之后，晋江岚倒是冷静了下来，怒气值也降低了一半——既然他已经杀过主神一次，事实证明又杀不死，这般费力做无用功的事，他还要继续做吗？
“夏楚云这个人并不存在，那是我临时捏造的一个身份，性格设定也是按照你可能会喜欢的来选择。”
似乎将一切说开后，楚休祁整个人都轻松了很多，“而楚休祁这个人是真实存在的，我只不过在十天前取代了他的身份，他的一切存在痕迹就变成了我。”包括却不限于外貌和身份，“在取代的时候，他的性格影响了我。”黏黏糊糊磨磨叽叽的，还经常露出马脚，致使他的身份过早暴露。
所以说，取代需谨慎，不能只看没怎么曝过光、身份地位足够就选了。
不过这未必不是一件因祸得福的事情，至少现在的晋江岚，并没想着直接弄死他，这说明晋江岚已经慢慢接受了他的真实身份，只要再加一把劲，殷乐榕算个什么？
晋江岚的注意力却在另一个点上：“这么说来，当年在小镇中存活一百天的任务，实际只有九十九人参加？”
“是的。”楚休祁一点儿也不隐瞒，“明面上是一百个人，实则只有九十九个活人，最后一个是伪装成人类的鬼魂。”也就是当年捏造了“夏楚云”这么一个身份时所替代的那个人数。
晋江岚点点头，继续问：“第二次呢？”
“第二个轮回……”楚休祁略微迟疑了一下，才说道：“你死了。”
晋江岚看着他，等待下文。
“我那时换了一个方式，用了轮回者的身份接近你，最后……你知道了我的身份，你说我救过你很多次，所以不能杀我，但是……”但是也无法接受他。
最艰难的部分都坦白了出来，楚休祁也就豁出去了：“然后你死了，我逆转了时间。”这次他选择的路线是成为晋江岚永远忘不了的执念，这样一来，总不会再发展成兄弟结局吧？
晋江岚沉默良久，才问了一个十分有跳跃性的问题：“我手机的变异，是你做的？”
“是。”楚休祁说，“你喜欢做主播，我就给你更新了手机，让你不用为它的信号电量和流量烦恼。你喜欢直播鬼魂，喜欢直播其他位面，我都不会阻止。我一开始看到你似乎很不想让外人知道试炼任务和主神空间的存在，就抹去了他们的记忆……”
晋江岚：“……呵呵。”
他忌惮着的主神，难不成就是这么一个蠢货？！
晋江岚觉得自己已经懒得发怒了，他很干脆的把身下人搓成了一颗球，巴掌大的。虽然动不了主神本体，但转变区区一个人类的身体，他还是可以做到的。
楚休祁：“……”不是说不做成手办吗！
晋江岚捏了捏被搓成了一颗圆球的楚休祁，终于露出了浅浅的笑容：“此一时彼一时，我又改变主意了。”
作为灭世大魔王，晋江岚从来都是心思变幻莫测的，随意更改主意更是稀松平常的事。所以在与晋江岚的交流过程中，只有一个结果是可信的。
“况且……我也没把你做成手办。”晋江岚发誓自己说的是实话，现在的楚休祁顶多算是个球，哪里是手办？
……好想手办不是专指人形的？
这种时候就不要在意那么多细节了，反正楚休祁已经变成了个球。
“我还是觉得，发光鸡蛋的形象比较适合你。”晋江岚轻咳一声，“鉴于我还要在现实世界生活，就把你的形象改成了和鸡蛋相似的球，你会喜欢的，对吧？”
球体楚休祁：“……对。”看到晋江岚这么高兴的样子，他想了想，还是没有把那个发光球体的形象也是他随机设定出来的这件事说出来。
晋江岚满意的点点头。
既然主神已经是他的私人物品了，那么怎么处理这只球，也是他自己的事情了，所以随身携带也就合情合理了。
在很久之前，晋江岚就已经分不清自己对夏楚云究竟是什么感情，现在同样无法确定，他对楚休祁，或者说主神，究竟是因为夏楚云的缘故而喜欢与执念多一点，还是厌恶憎恨了几千年的惯性更胜一筹。
但是啊，他几千年的苦苦挣扎，又怎么可能只是因为楚休祁的几句话就一笔勾销？
晋江岚不是主神，也不知道法则的具体运作是怎样的，他甚至在怀疑，楚休祁所说的一切，究竟是不是真实存在的？
果然，他还是更加厌恨主神多一点啊……
晋江岚微微敛眸，将所有情绪掩藏在心底，再次跳了话题：“对了，殷乐榕是怎么回事？”他对殷乐榕有着天然的好感，而楚休祁又是对殷乐榕很忌惮，如果说主神不知道殷乐榕的情况，那就只有傻子才能信了。
又是殷乐榕！楚休祁装作待机不说话了。
晋江岚戳了戳圆球：“说啊，如果你不说，那我去找殷乐榕问也是一样的。”
“你问他没用，有记忆的只有我，别去找他！”圆球楚休祁闷闷的说道，“在第一次轮回的时候，你和他在一起了。第二次虽然因为我在，你没和他在一起，但是你对他仍然有好感。”
“所以这次你觉得我还会喜欢他？”晋江岚摸了摸下巴，故意说道：“难道我和他之间是天命姻缘？”
“不是！”圆球楚休祁跳了起来，“你明明是我的！”
“是啊，我被你折腾没了一个媳妇。”晋江岚凉凉的说，“所以你要把自己赔给我？”
“好！”楚休祁应答得飞快，似乎就在等晋江岚这句话了。
晋江岚：“……”他还没那么重口，能对着一只圆球下嘴。
楚休祁蹦跶了起来，在晋江岚脸颊上碰触了一下，疑似在偷亲。
晋江岚一把抓住了它，使劲捏了捏。
软软的，弹弹的，手感一等一的好，看来他还是很有做手办的天赋嘛！虽然材料不一样，做出来的东西也不一样。
说来也奇怪，楚休祁那么大一个人，被他做成了巴掌大小的圆球之后，重量竟然比小黑还轻——小黑是一只鬼魂喵，又被搓成了纸筒猫大小，基本没什么重量——完全不知道剩下的那些质量都去了哪里，周围也没有能量扩散。
这实在有些不科学啊……
可转念一想到楚休祁就是主神这件事，晋江岚又突然觉得，不科学就不科学吧，反正在主神面前，科学君也算是死而瞑目了……吧？
晋江岚随手将小球一揣，解开车锁，直接下了车。
他已经没有闲情逸致开上一个多小时车回出租房了，直接将二手小汽车收进左手空间里，然后撕开空间回了出租屋，一步到位。
晋江岚进入卧室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圆球楚休祁摆在了床边的桌子上：“这是你的位置，好好呆着，别乱跑。”
然而一想到那东西就算主神，他又补充了一句：“如果被我看到你不在原位了……”说到这里，他的声音戛然而止，显然是想到了即便是楚休祁乱跑，他也没办法对付一个可以无限回溯时间的法则集合体。
不过能够拿着主神当小摆件，这般极度奢侈的爱好，大概也只有他才有吧？
晋江岚被自己的冷笑话给冻到了，他给自己拍了几个除尘咒，直接换了睡衣上床躺着。
他当然不是在睡大觉，而是将心神沉入了左手空间中。
每次心绪不宁的时候，晋江岚都喜欢一边数着自己的收藏品，一边平复心情，等到清点了一遍空间存储物品之后，他的理智也就完全回来了。
说起来他的反应也完全出乎自己的意料。在知道楚休祁的真实身份之后，他原本以为，自己会和楚休祁同归于尽，即便是再次时间回溯，他也无所谓。可谁曾想到，他竟然只是将楚休祁做成了圆球手办，还看似非常平静的把对方带回了卧室。
晋江岚突然觉得，他对自己其实一点儿也不了解。
楚休祁可不会乖乖的当小摆件，他发现晋江岚没在注意他时，就轻轻的飘到床上，然后……瞬间变回了人形，和被做成圆球之前一模一样的人形，一根汗毛都不少。
晋江岚似无所觉。
楚休祁面无表情的盯着他，半晌之后抬起了手，隔着一层薄薄的空气描摹着晋江岚的脸。
一遍又一遍。
完全没有了方才初现软糯性格的蠢样子。
看来……即便是伪装成好欺负的模样，他家阿岚也不会心软了。
明明参考资料上的招数应该很好使，可是换到了阿岚的身上，怎么就变得油盐不进了呢？要不要再换一批恋爱宝典试试？把《我的蠢萌系统》、《少女心攻的日常行为规范》、《追到宿敌的一百零八种清奇姿势》、《如何将狂拽酷霸帅的攻压成受》通通换掉？
说起来，如果阿岚真的喜欢手办的话，他可以把自己变成等身手办，晚上还可以当抱枕给阿岚暖床，就算是充气娃娃也……也是能够做到很称职的嘛！
楚休祁脸上浮上一层红晕，心里的小花荡漾开来。
他将嘴贴上了晋江岚的唇，正要继续下口，却突然一顿，似是察觉到了什么。
怎么是这个时候……
楚休祁眼眸一暗，心中已然做出了决定。
心深沉在左手空间里的晋江岚微微一动，恍惚间，他总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却怎么也听不清楚……
“阿岚……你是……我的……”
“不能……没有……”
“原谅我……这是……最后一次……”
第二卷 灵诡
第44章 做主播的第四十四天
周末的天气很晴朗，温度适宜，十分适合出门转转。
窗外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直直的照射在床上，终于将睡懒觉的人给唤醒了。
晋江岚揉了揉太阳穴，感觉脑袋昏昏沉沉的，就像是大战一场的后遗症。
——不，或许是比那更加严重。
他看了一眼卧室墙上的挂钟，已经是中午十一点了。
昨天晚上他到底干了什么，怎么一下子睡了过去？
晋江岚皱眉，仔细回忆了一下。
前一晚他带着小黑去了林市经贸职业技术学院，在学校前门汇合了刘军建这个冒牌教授，又与两只鬼魂一起，玩了两把笔仙游戏，随后槐树林出了问题，他趁机直播了一把刘叫兽被全林子的鬼奋勇直追的精彩剧情，然后小黑在刘军建要完的时候，一口气把鬼魂们都给吞了。
容晓晓也被他随手搓成了一枚黑色珠子，而另一只鬼魂……似乎也被小黑给吃了？
在此之后，刘军建要跟他配合做搭档，一起忽悠全网络，他当然没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