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原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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崩原乱- 第30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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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梵劫心有点说不出话来,甚至觉得喉咙也微微干涩,他看着一脸平静从容的师映川,终究还是点了点头:“映川哥哥,我现在还很年轻,有本钱也有底气甚至也有也有破釜沉舟的勇气,去追求自己喜欢的人和事,或许等到我以后三十岁了,四十岁了,或者年纪更大的时候,那时的我就已经再也不会有这样的勇气,所以啊,不管到后来会怎么样,我会得到什么,失去什么,我都不会后悔的。”师映川忽然一笑:“很不错,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好象都还没有这样的勇气,嗯,真的不错呢。”他赞许地拍了拍梵劫心的肩头,不等满脸惊喜之色的少年开口,便话锋一转:“不过我也要告诉你一个事实,一个人如果和另一个人层次差距太大的话,他们是不太可以维持朋友或者情侣身份的,我现在已达到宗师阶段,如果你很弱小的话,时间长了,我们也许就会渐渐疏远……而最重要的是,一个人必须有足够的力量,才有资格追求自己想要的一切,这是我亲身体会到的事实,现在转送给你。”梵劫心忽然露出灿烂的笑脸,重重点了一下头:“嗯,我知道的,所以这些年来我一直都很努力地修行,我真的很努力的。”
  两人正说着话,突然间,师映川话语一顿,双眼猛地涌现出一片红光,散发出无穷压力,他一翻手,露出一小截仿佛由寒玉雕成的晶莹小臂,原本温顺地缠绕在臂上的北斗七剑一改常态,变得冰冷起来,其中那道全身碧绿通透的短剑‘天权’如同一尾灵活之极的游鱼,身形微微一扭,已是自窗口激射而去,与此同时,师映川另一只手的修长食指在那柄蓝若海水苍穹的小剑上一弹,于是这柄‘开阳’也紧随而去,梵劫心见状一惊,站了起来,师映川一手按在他肩上,道:“没事,不过是些不请自来的恶客罢了。”说话间,却听外面隐隐响起两声闷哼,师映川冷笑:“若不是眼下在别人这里做客,不宜在主人家里见血杀人,像这样胆大妄为的东西,岂能轻饶了。”这时一绿一蓝两道彩光自窗户飞回,重新缠绕在师映川臂上,师映川表情淡淡,以袖掩住手臂,他看了一眼梵劫心,低哂道:“你看,我现在和从前早已大不一样,无数双眼睛都在暗中盯着我,监视着我的一举一动,刚才那两人都是半步宗师,我从他们的气息里可以感觉到他们的年纪都已经很不轻了,看来若是再不突破的话,寿元也就差不多快要用尽,若非如此,他们也不敢冒险窥伺,想必是希望运气足够好,从我这里得到一些对他们突破瓶颈有所帮助的东西。”青年神色冰冷,手抚小臂,阴冷道:“我在很多人眼里看来,就是一座移动的宝库,不知道多少人都想将我连皮带骨吞下去,若非我有自保之力……”
  梵劫心不知说什么好,他忽然觉得师映川有些令人心疼,这样可以算是怜悯的情绪对于一位宗师来说,似乎是非常可笑的,但他还是握住了师映川的手,意似安慰,而对少年的这种举动,师映川并没有拒绝,他摸了摸梵劫心的头,温和地说道:“我是一个很坏的人,你要学会爱惜自己,我记得当年你第一次看见我的时候,是因为我的容貌出色而喜欢与我亲近,这样的话,你也许可以看看我的儿子平琰,他的确是个很好的孩子,外貌出色,资质极佳,性格脾气也比我小时候稳重得多,你们两个人如果认识了,说不定将来倒是一段缘分。”梵劫心闻言,突然一下子就用力甩开了师映川的手,面色微怒道:“映川哥哥只是觉得我喜欢的是你的样子而已吗?我承认你确实生得让见到你的人都自惭形秽,可我梵劫心,还没有那么肤浅!”
  少年说罢,转身便走,师映川有些意外,却也没有叫住对方,一时他来到外面,抬头看着清晨的朝阳,心里却在想着昨夜傅仙迹说的那些话,对方让自己不要相信连江楼,这究竟是什么意思?是离间?还是另有所指?
  一时理不清这其中头绪,索性便不去想,师映川走出院子,也不要人跟随,自己随意走着,瑶池仙地景色极美,一路触目所及的美丽景致,令师映川这样阅历的人都不吝赞叹,此次因为继任大典的缘故,瑶池仙地对外开放,早早来到这里的人自然不会窝在安排好的住处之内,尤其是年轻人,有不少都在外面结交朋友,彼此熟悉起来,许多青年更是趁这个机会接近这里的女弟子,由此成就一段良缘也未可知,虽说瑶池仙地一向少有这样的热闹之景,但接待工作还是有条不紊地展开,一切都秩序井然,一时师映川来到湖边,湖中水明如玉,岸上青草鲜花,风中满满的尽是清馨香气,令人心旷神怡,此处有些偏僻,况且眼下时辰还早,大多数人只怕还没吃早饭,因此周围倒没有其他人,很是清净,师映川面对着如斯美景,心中清畅,袖中北斗七剑飞出,落于指尖,师映川哈哈一笑,飞身来到湖面上,即兴演练起剑法。
  半晌,师映川心念一动,飘飘然回到岸上,他望向远处的树林,笑道:“……你还要在那里看到什么时候?”话音方落,一个穿着青色袍服的男孩便现出身形,却是季平琰,师映川右手一招,七道彩光顿时飞回袖中,他负手而笑,道:“怎么,你已经跟了我一路了,还没看够?”
  季平琰白嫩的小脸上微微一红,他是师映川的亲子,对自己的亲生父亲怎么可能没有慕孺之情,之前他就想去找师映川,后来路上不期然遇到了外出的青年,不知出于什么心理,或许与‘近乡情怯’有些类似罢,他就远远地吊在年轻的父亲后面,跟着对方一直来到了这里,季平琰当然知道自己不可能瞒得了身为宗师的父亲,但眼下被人一语点破,还是多多少少有些不好意思的,不过师映川显然并不在意,他示意季平琰上前,问道:“刚才我的剑法,你看懂了几分?”季平琰喃喃道:“孩儿愚钝,只依稀明白了三分左右……”师映川赞许地点了点头,笑道:“三分?你这个年纪,能有这个程度已经很不错,我已经很满意了。”这也就是因为季平琰是师映川的儿子罢了,若非如此,武者练功之际最忌讳的就是旁人偷看,要是陌生人这样做,立刻被打死那是非常正常的事情,但两人既是父子,当然也就不存在这个问题了。
  季平琰得父亲夸奖,心中十分欢喜,他垂手道:“父亲剑法精妙,孩儿勉强才看懂几分,还请父亲教我。”他们俩是父子,季平琰向自己的生父讨教,当然没什么不合适的,师映川摸了摸男孩的脑袋,微笑着说道:“这个自然,我的本事若不教给你,又能教谁了?”当下就详详细细地解说起来,指点季平琰的武艺,末了,季平琰却忽然道:“父亲当年一夜斩尽满山桃花,自创绝技十二式,取名‘桃花劫’,不知能不能教给孩儿?”师映川长眉微挑,复又哂道:“你小小年纪,哪里领会得了这门功夫的精髓,等你日后因情所困,或许才有资格学得这门功夫。”
  此时太阳已经渐渐升高,师映川携了季平琰的手,道:“还没吃饭罢,去我那里,我下厨给你做几样菜尝尝。”季平琰早就从其他人那里得知师映川的烹调本事相当不错,只不过从他有记忆以来,却是没有尝过父亲的手艺,现在听说师映川要为自己亲自下厨,顿时眉开眼笑,终究露出了孩子心性的一面,师映川见了,心中也自有一番感慨,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且不说这里上演着父慈子孝的一幕,远在万里之外的大日宫中,连江楼拿起面前的一坛酒,拍碎封泥,顿时一股浓烈的酒香溢了出来,连江楼面对着眼前无际莲海,右掌在坛口一拂,一道晶莹的酒线便腾空而起,缓缓注入了男子手里的一朵莲花当中,这酒名叫‘三生有幸’,是连江楼亲手所酿,但在他的记忆里,却从来都没能有过一场酣畅淋漓的大醉。
  以花为杯,酒液入喉,一缕醇香悠悠不绝,不多时,坛中美酒便少了一半,这时连江楼摘下一片莲叶,微眯双眼,随手在叶子上划着,等他停手之际,却见上面分明是一句诗:
  ……南浦蒹葭疏雨后,寂寥横笛怨江楼。

☆、二百五十三、亲事

  南浦蒹葭疏雨后,寂寥横笛怨江楼……这十四个龙飞凤舞的字略显潦草地出现在碧绿的莲叶上,连江楼凝目看着这句诗,想到了那个女人,燕乱云,她给自己生的儿子取了‘横笛’这个乳名,想必对他满满的都是怨,只不过似乎天意弄人了一些,她所生的那个孩子也和她一样,爱上了一个注定不可能给出回应的人,这句诗也由此变得更贴切了,莫非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一时间连江楼眼神依旧冷淡,手中拿着那片莲叶,轻轻一弹,顿时新鲜翠绿的叶子仿佛被无数利刃同时切割了似的,化为指甲大小的碎片,被风一吹,便四处飘散开来。
  连江楼慢慢喝着酒,这一坛他亲手所酿的‘三生有幸’非常醇烈,比起一般老酒更是烈性十足,一般有普通酒量的人在喝了三四杯之后,应该就要醉倒了,但眼下在没有运功压制酒意的情况下,连江楼却是丝毫也没有要喝醉的迹象,反而越喝到后来,他两只漆黑的眼睛就越明亮,比平日里任何时候都更加明亮,他坐在这一方天地里,看着莲海接天蔽日,身旁酒坛里的酒也逐渐地少了下去,最终只剩下坛底的几滴,连江楼缓缓伸手把肩头的长发拨到身后,弹指将自己作为酒杯的莲花丢开,前时他已接到师映川晋升宗师的消息,纵使他相信对方会在短时间内突破,但师映川这么快就成功跨入这个境界也还是出乎他的意料,这时身后有脚步声传来,连江楼没有回头就知道是谁,男子身穿青衣,长袖飘飘,头上一顶非金非木的高冠,连江楼看了看远处刚刚爬到云海上方的朝阳,道:“……时辰尚早,你来这里做什么。”
  一身素淡的白缘袖手在怀,神色微肃说道:“白缘有一事想问莲座。”连江楼一手放在膝上,五指微微弹动,似乎在默默演化剑诀,只是一对眼眸却依然漠如凉雪:“……你说。”白缘眼皮微垂,低声道:“此次前往瑶池仙地,剑子尚且年幼,我本欲一同前往,一路也好照应,莲座却为何不许?”连江楼下颌微抬,英俊的面孔仿佛不沾凡尘烟气,语气平平道:“当年是你带映川回宗,你二人感情不同一般,我自是知晓,你由此也待平琰不同,视若子侄,这并无不可,但他年少自需历练,你事事为他打理妥当,对他并无益处,要知道当年映川下山行走之时,也无非是这个年纪,当时却也无人助他,万事全靠自己料理,更何况平琰现在不过是前往瑶池观礼,又带人在身边照拂,比起他父亲当年,顺心何止十倍,你又有什么不放心的。”
  白缘微微一叹,摇头道:“莲座说得是,只不过话虽如此,但我……”其实这也不怪白缘过于着紧季平琰,他此生只一心修行,早已无心婚娶之事,自然也不会有孩子,他与师映川交好,可以说是看着师映川长大的,两人感情与亲兄弟相比也不差什么,自然要多加照顾师映川的独生子,而季平琰偏偏又是个性情模样都极讨人爱的,白缘又怜他没有父亲师映川照顾,这些年相处下来,那孩子真真如同他心头肉一般,怎能不爱惜?恨不得把什么好东西都塞过去,只怕连季玄婴这个生父也不及他,平时事事关爱,倒也不好指责他太溺爱孩子,这时听了连江楼的话,虽说也知自己有些大惊小怪,但心中也有些感慨:莲座……清净,却也凉薄!
  想到这里,越发觉得感慨难言,事实上这些年来,白缘也渐渐琢磨出味道,知悉了几分师映川对连江楼的心思,只觉得师映川一片心意却是所托非人,他在连江楼身边这么多年,不敢说是朝夕相处,但至少却可以说是与这个男人接触极多的,甚至可能比师映川还多,却依然琢磨不透连江楼的真实心思,说这人清心淡泊,心境平静无漪,这其实只能算是非常委婉的说法罢了,真正说起来,只怕却是冷酷无心才对,师映川竟然中意了这样的一个人,注定要吃苦头,但白缘纵然心中不忍,可是在这种事上,却也帮不到什么,最多也只能替师映川多多照顾季平琰罢了,说来这次想要与季平琰一同前往瑶池仙地,事实上也是存了几分借机见师映川一面的意思,毕竟自从师映川叛门而出之后,断法宗与师映川之间的关系就变得很是微妙,以白缘的身份,平时确实不适合与师映川有所接触,像此次这样的机会却是不多的。
  心下这样止不住地胡思乱想,耳边却忽然传来连江楼的声音:“……你拿我的令牌去后山药园,将那朵聚血芝采下,送与他作为贺礼,无论如何,他晋升宗师终究是大事,我与他毕竟曾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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