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难得休息一下，外面又乱作了一团，我擅自做主，把祭天仪式取消了，但如今暑气渐重，陛下的遗体耽误不得，所以…”
“那母后呢？”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洛阳几乎应经猜到了答案，只是脱口就问了出来。。
“一起去了。”淡而无波的声音，平静得像一口古井。。
“你凭什么替我做主？！”洛阳看着他的眼睛，声音提高了，“谁给你的权利！”
“这是祖上定下的规矩。”
“哼，祖上规矩？”洛阳冷冷一笑，“要按祖制，正宫娘娘是可以等到新帝登基之后再去守陵的吧？”
“是啊，可是昨晚就接到消息说他回来了，我怕情况有变，就趁着夜色提前派人护送先皇的遗体和太后离开了。”长孙公子的声音依旧清冷，只是故意改变了对承光帝和紫菀皇后的称呼，像是在提醒什么。
“先皇？太后？”
“是的，”保持着与他平视的角度，原来半蹲着的身体前倾，然后，跪了下去，“陛下——”
“住嘴！”洛阳一惊，“不准这样叫我！”
那个称呼，对别人而言，是无上权力和尊贵地位的象征，可是，于他而言，却是拼了命也无法挣脱的命运的枷锁。
“殿下——”恢复了往日的称呼，轻轻地把他的肩揽进怀里，试图安抚他激动的情绪，“别这样，都过去了，过去了…”
“我不是想逃避，只是，只是一切来得太突然了，我一直不愿意承认那个预言…”洛阳把头靠在他的肩上，声音很模糊，让人听着心里酸酸的，“可是，一切发展的方向，却和昭明星的轨迹越来越像，我不想，不想要那个结局！”
“不会的，不会那样的。”长孙公子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目视前方，不知在想些什么，“不会那样的。”
“公子…公子，不好了…二皇子他…”
有些惊慌的声音，匆匆进门来的白衣小童有一张似曾相识的面孔，洛阳认得他，是那个叫司空满的少年，那个孩子有一张很容易让人记住的脸，挂着认真而执拗的表情。
“什么事？”开口一身白衣的昭明皇太子，他转过身来面对着司空满，“你刚才说什么，二皇子他怎么了？”
“说吧——”看到对方正以征求意见的目光看着自己，长孙公子略一抬头，淡淡的说了一句。
“二皇子不见了，之前派去的人几乎找遍了整个大明宫，都没有发现他。”
“派去的人？！”洛阳转身，盯着长孙敬声，语气紧了起来，“你做了什么？！”
“我能做什么呢，对一个根本没有存在过的人…”
长孙公子依旧淡漠的语气，但是没有等他的话说完，皇太子就推开他转身跑了出去，有些颤抖的背影可以猜得到他现在的表情，冷冷的风里传来用咬牙切齿的一句，“要是阿桑出了什么事，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殿下——”那个叫司空满的的小童追着洛阳的身影刚要跑出去，却被长孙公子叫住了。
“不用追了，他想要做什么，你拦不住的…”
阳光透过窗子照进来，青色长衫里的文雅公子苦笑着摇了摇头，那清俊的脸庞不再洋溢着那种无比的自信的嘲讽笑谑，冷清的黑眸流露着超乎年龄的冷静及睿智…。
望着远去的背影，那一叹有种难言的苦涩，
“不会放过我？！你怎么就知道是我…”
第51章
天色未明，西方是一片的铁青，仅仅东方些微有些白意，有如混沌未开时的宇宙，黧暗沉沉，一体的苍苍莽莽。
欧啸天在巨刃山脚下坐了整个晚上，衣衫早已被夜露打湿，连平日里张扬的略有些凌乱的长发也显得乖顺柔和了许多。
四处转了转，熟悉的城池，熟悉的街市，熟悉的亭台楼阁。
一切都如两年前他们离开的时候一样，除了身边不见了那一抹翩然出尘的白衣。
洛阳啊，就那样把我丢下，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到底要我怎么做你才能明白呢，就算我心里有恨，也不可能将这破败的大燕弃之不顾，因为你在乎的，就是我拼命想要守护的，不管那是什么。
回来的路上到处都堆满挂起了那些冰族人的尸体，有些早已血肉模糊，残缺不全，白色的长发被妖异的鲜血染红，触目惊心。
残肢断臂，肉末如泥，血流成河，不过一个晚上，原本平和的帝都变成了一个地狱般的修罗场。
与邺城相交的北城门口，来势汹汹的胤雪军队正发起了不知第几轮的攻势，城内的神武军将士都像打了鸡血似的，奋勇抗敌，原本以为不堪一击的伽蓝城竟然固若金汤般难以攻下。
漂亮！嘴角勾起一抹残酷而炫目的弧度，心里忍不住地赞了一句，还是阿琅这小子了解自己的心思，这事做得真是漂亮。
洛阳，别怪我，既然你不肯告诉我你想要的是什么，我就用我的方式，把我能给的，全部给你。。
“少帅…”刚回大营，欧将军就看见琅轩有些有些不自然地站在营外等他，欲言又止。
“嗯？！”邪邪的笑容在看到随后出现的身影时戛然而逝，“怎么是你？！”
“少帅…”转身看了一眼在自己身侧长身而立的青衣公子，琅轩的目光又移向自家主子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好了，你下去吧——”
欧啸天摆了摆手，听话的小孩乖乖的退了下去，帐外只剩了两个人。
曾经的同窗？政敌？仇家？作为昭明皇太子最信任的两个人，他们的关系一直很尴尬。
“好久不见了，左将军——”长孙公子微垂眼睑，不冷不热的打着官腔。
“洛阳呢？”欧将军斜瞪了他一眼，目光中透出几分杀意。
“殿下如今已是大燕之主了，还请将军注意自己的称呼和措辞——”
“你什么意思？！”听到他的话，欧啸天一惊，脱口而出。
“承光帝驾崩了，三天以前。”
“什么？！”
忽然想到自己刚回来的时候进宫去找洛阳，紫菀皇后那副憔悴恍惚的样子，那个男人，死了？
自己还没来得及报仇，他竟然死了？
满脑子都是洛阳，欧啸天这才发现，自己从回来到现在，都还没来得及好好了解一下帝都具体的状况。
“既然承光帝已经死了，你心里的仇恨也该放下了吧…”无视他还沉静在自己的思绪里，长孙公子又冷冷的开口了，“现在的大燕需要你，太子殿下需要你…”
“大燕跟我有什么关系？！”欧啸天冷笑，上前，一把提起了长孙公子的衣领，原本身高就差不多的两个人刚好脸对脸贴得极近，“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欧氏一门的血案，跟你们长孙家一定脱不了干系，尤其是你！”
“别这样，左将军。”长孙公子依旧清冷的声音带出了几分戏谑与嘲讽，“你现在的动作很容易让人误会啊，我们都是太子殿下的人，让别人看见我们窝里斗可不好——”
冷漠的声音，几乎万年不变的的冷峻表情（就是没有表情⊙﹏⊙b！！！！），一般人如此近距离的面对欧啸天，一定会被他周身散漫的压迫感欺软下来，可是长孙公子清冷如常，丝毫不为所动。
“收起你那副自以为是的表情！”随着主人情绪的波动，辟天剑在身后嗡鸣，欧啸天嘴角同样漾开一抹诡魅而危险的笑容，“别以为我不敢杀了你！”
“不是不敢，而是不会，”一如既往的淡定与自信，长孙公子也笑了笑，“左将军是聪明人，你明知道他这里有我。”右手攀上心口，“杀了我，他会心疼的…”
“住嘴！！”出口的话里含混着牙齿摩擦的声音，欧啸天目眦欲裂，依然抓着长孙敬声衣领的指骨握得格格作响，眼神就像刚刚淬了火的青锋！寒光逼人，“你算什么东西，你以为你是他的谁！”
愤怒与不甘占据了他身体的每一寸，那毁灭性气息，令人战栗而疯狂。
他又何尝不知道，眼前的这个人在洛阳的心里有着怎样的位置，若不是如此，他又怎么会让他活到如今。
“他是君王我是臣。”长孙公子淡淡的一句，他来这里的目的不是向欧啸天挑战的，现在的他还没有那个实力，更没有那个心情。
“哼哼。。哈哈哈。。”欧将军大笑起来，嘴角的笑容又恢复了往日的邪气，他松开手顺势一推，满意的看着那身青衣踉跄着向后退了几步，“你冒着生命危险来找我，不会只是为了说这些吧。。。”
“有什么事，直说吧——”
“我是来求将军的。”
“哦？求我？”不经意间透出的傲慢，习惯了居高临下的语气，“求我什么？”
“若果我能说动太子殿下来找你，请你带他走”
“你有什么条件？”
“我们里面去谈…”
第52章
皇家亲情？皇家亲情？
谁能告诉我，那究竟是什么…
那几个杀手自裁之前的话依尤还在耳际，让他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
连锁反应似的，怀里瘦小虚弱的身子剧烈的抖了起来，手胡乱地抓着自己的衣服。
“哥哥，哥哥…哥哥你在哪里，哥哥，救我，不要丢下我…。哥哥…哥…”
稍稍用力全进了怀里的幼弟，看他水蓝色的长发笼起苍白到毫无血色的面容，洛阳心里忽然觉得好心疼，他不知道，为什么不过两年的时间，那个活泼灵动的小洛桑竟憔悴敏感脆弱成这样。
“太子殿下，不要让我们为难，陛下遗诏，要二皇子殉葬。”
父皇啊，你的爱，究竟是怎样？
小洛桑从来没有过过一个父母都陪在身边的生日，尽管紫菀皇后对他视如己出，但终究不是他的亲生母亲，尤其当他知道了一切的真相与以后，幼小的心灵便更加的抗拒那份本应由自己的生母来给予的爱。
“父皇，请您去一下未央宫好吗…”四年前的一天，刚上完早朝回白塔的洛阳叫住了来陪太傅下棋的承光帝，“阿桑他想和您一起吃寿面。”
“生日？！”承光帝停住了脚步，回过头来有些诧异的盯着他，“朕记得你的生日是在重阳节啊。”
“不是我的，是阿桑的生日。”洛阳的声音很低，心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楚和歉意——对一直在他的阴影里被忽视的弟弟。
“算了吧，朕还有事…”
“哦，那儿臣告退——”皇太子低低的应了一声，转身打算离开。
“洛阳！”承光帝叫住了他，“你真的很爱阿桑吗？”
“难道这有什么不对吗？”洛阳不明白父亲的意思，“他是我弟弟——”
“你明白我的意思——”承光帝冷冷的打断他，“生在皇家，兄弟是最危险的一种存在，你这般不设防他，万一将来…”
“如果有一天阿桑真的觊觎这个皇位，那么，”洛阳浅浅一笑，“我不要了，给他——”
“立嫡以长，大燕皇室的正统传承，难道你当这是儿戏吗？”
“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自然该由能者居之！”洛阳嘴角的笑容带出了几分自嘲与讽刺，“父皇不也不是嫡长子吗？”
“住嘴！！”啪的一声，那是洛阳长到十四岁第一次挨打，承光帝的语气有些激动“你是大燕的皇太子，只能是你！！”
“父皇？”洛阳下意识的捂住了右边的脸颊，不知道承光帝为什么突然动怒，从小到大，父皇都有些过分的宠他，这一次竟然为了一句话跟他动手…
“洛阳…”颤巍巍的抚上那张白皙如玉的脸，“父皇不是故意…只是…。”
“父皇——”洛阳慢慢的跪了下来，“儿臣冒犯了，还望父皇恕罪…”
“罢了，你回去吧…”洛熙洺摆了摆手，“让你母后晚上到长乐宫来一趟——”
洛阳没有再说话，只是起身静静地离开，却在走了没几步之后听到身后传来承光帝似是叹息的话语，像是在对他说，却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如果有一天父皇做了什么，别怪我，我不会让任何人威胁到你，哪怕他是…”
“兄弟相残，那样的噩梦，不想让你们再经历…。”
第53章
脑子里还在想以前的那些事，心里的愧疚和自责越来越重，太多的事情发生，即使早有准备也还是有些应接不暇，回帝都这么久了，竟然一直没顾上来看看阿桑。
曾经发过誓要一辈子护在掌心的幼弟，如今却只能看他一个人在痛苦里挣扎。
谁对，谁错，他们都有太多的不得已。
“阿桑，对不起…”把头埋进他湛蓝如水的长发里，洛阳低低的呢喃了一声，“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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