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在空气里那抹似有若无的花香迷惑了人的感官，白雪掩映下恍惚如隔离了尘世的宫殿真的宛如书中描绘的那个美好的仙境。
葛云飞揉了揉有些发昏的脑袋，不到三天而已，自己竟然跪的晕了过去，真是丢人。
恍惚中好像记得阿琅回来了，他跟自己说了什么来着，少将军也没说要怎么处置自己，还好太子殿下醒过来了，不过，他找自己会有什么事呢。
正想着呢，昭明太子新的寝宫已经在眼前了。
“末将葛云飞…。室的门口站住，刚打算通报，就听见里面传来微弱却清晰地声音，“葛将军吗？进来吧——”
“见过太子殿下——”从来没有跟皇太子这样单独的面对过，葛云飞觉得自己有点紧张。
“起来坐吧——”刚刚醒过来不久的洛阳靠在自己的床上，微垂着眼睑，长长的睫毛抑住了波光粼粼的眼睛。
葛云飞站起来，退到一边站着。
“你知道为什么找你来吗？”洛阳没有再管他，他抬眼，透过打开的窗户遥望着殿外的暮色，清澈秀雅的脸上依旧带着那抹似有若无的笑，飘忽悠远的眸光却是如此的醉人。
“末将不知，还请殿下明示——”
“是你去处理的吧？那一晚，在啸天屋里的女人，是谁？”一边说着一边强撑着坐起来，原本盖在他身上的罗被貂裘垂落铺陈到床边的踏板上，满室冷寂，雪貂的白衬他的苍白，显出不容侵犯的沉静和威慑力。
“太子殿下？！”
“我想知道…”洛阳依然在微笑，但是那种他特有的气质却让人无法抵抗。
那是大燕的昭明皇太子，一个生而为龙的男人君临天下的气势。
与欧啸天身上强势到让人窒息的压迫感相比，这种敛了锋芒的大气更容易让人臣服，美丽，又让人无法忽略隐隐的凛冽，即使包覆在温婉之下，似乎也刻意与人保持距离，让人无法移开视线，却也只能仰望。
“那是呼啸山庄的少主人，也就是龙老庄主唯一的孙女，之前少将军说有点事想要请教老庄主，阿琅这次出去特地去了趟山庄，无奈龙庄主年迈多病不宜跋涉，就派人把她带了回来。”葛云飞低着头，说得很慢，“因为刚搬过来，客用的大殿还没有装饰完，那一晚，少将军在殿下房里，我便自作主张请龙笛姑娘在将军房里等他，没想到…”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抬起头来看着太子，意思是剩下的您都知道了。
“龙笛？那个女孩子的名字吗？”洛阳的语气不单是有点好奇，而更像是在考量着什么，“你说说，那是个怎样的女孩子啊？”
“末将也不了解，只说过几句话，是挺单纯活泼的一个女子，据说龙庄主中年丧子，对这唯一的孙女宝贝的不得了，龙姑娘也颇有天资，深得老庄主的真传…。”因为不知道主子心里究竟是怎样的打算，葛云飞很谨慎地斟酌着用词。
“这样说来，倒是个不错的女子…”洛阳似是自言自语的叹了口气，“说不定，配啸天的话，倒也合适。”
“殿下？！。”听到这话，葛云飞差点没惊得跳起来，“您是说？”
“有什么不妥吗？”
“不是…”葛云飞再次低了头，说不出话来，他倒是不认为这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只是他从来没有想过，不只是他，应该是所有神武军的将士，跟着欧啸天一起出生入死的那些兄弟们，对他们来说，他们的左帅那就是叱咤纵横天下的战神，实在想不出怎样的一个女人能站在那样的男人身边，与他比肩。
“你去准备一下吧…”洛阳没有注意他的欲言又止，挥了挥手让他退下。
“准备？！准备什么？”
“准备彩礼啊，等我身体稍微好一点了，亲自去呼啸山庄给啸天提亲…。”
第72章
端着药和素粥回来的欧啸天在外厅停住了脚步，因为他听见洛阳那清冽但仍然虚弱的声音，极其认真地说道，“等我身体好一些了，亲自去给啸天提亲。”
那个一直在战场上出入生死的绝世男儿，从来没有什么让他恐惧过的乱世枭雄，那一瞬间，欧啸天的手在剧烈地颤抖，他几乎拼尽了全部的力气才勉强稳住手中的托盘。
怔怔的站在原地，自己到底是做了什么，这么多年来多少投怀送抱的女人他都没有动过心，怎么就在那样的时候把持不住自己，偏偏还让洛阳撞上。
就这样，被判了死刑吗？
“殿下，这还是问一下将军的意思吧？”葛云飞愣了半天，才说出这么一句话，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背后一股凉气袭来。
“他敢不答应过！”尽管听得出那么几分不情不愿的味道，但洛阳的语气很坚决，“是男人就该为自己做过的事负责，啸天他不会逃避的，我也不允许他。”
那样认真的神情，那玉一般的人儿，像枝皤白的莲，於光耀烂缦里不艳，静谧的挺直腰茎，涤清世间尘埃。
“那末将下去准备了”葛云飞知道这样的时候根本没有自己说话的资格，所以行礼告退。
“那个，葛大哥，请等一下…”
就在葛云飞即将推门而出看到自家左帅的臭脸之前，洛阳忽然开口叫住了他，那样客气的语气，让他有点受宠若惊。
“太子殿下还有什么吩咐？”
“葛大哥…你…你有家眷吗？”莫名其妙的，洛阳有些吞吞吐吐的问出这么一句话。
“嗯？殿下？！”葛云飞有点错愕，皇太子什么时候关心起自己的家事了
“我就是随便问问，如果我记得没错，葛大哥比我和啸天还大两岁吧”尽量的让自己的语气正常一些，可洛阳还是很紧张，虽然说，王公贵族的子弟在他们这个年纪大多都孩子能下地了，可十六岁那年发生了那件事，让他和欧啸天离开了帝都，所以婚事都耽搁了下来。
“启禀殿下，末将的确比将军虚长两岁，不过家眷的事…”说到这里葛云飞顿了一下，低下了头，“十六岁那年倒是有稽将军做主为我娶了妻，可是两年前…”
洛阳没有出声，等着他的下文。
“两年前我随少将军反出帝都，她不愿意跟我走，我便给了她些钱还她自由了。”
“是我们任性，还累葛大哥。”洛阳开口的声音依旧是泉水般的甘冽，虚弱还有几分诚挚的歉意，在他的心底没有任何人是天生该为别人牺牲的，除了他自己。
“殿下别这样说，兄弟们都是心甘情愿跟着殿下和少将军的，即使赴汤蹈火也从来没有后悔过”如果是一天以前跟别人说起这些话，他想的一定是兄弟们是心甘情愿跟着少将军的，而此刻，则是心悦诚服的把昭明太子也加在了一起。
几句话里，那个清秀的有几分柔弱的美少年已经彻底的征服了他的心。
“再说了，对于我们军人来说，馨香软玉的温柔乡也不过是身体上的放纵罢了，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们才永远是最重要的存在。”
“兄弟吗？永远吗？最重要的…”像是呢喃一般自言自语着，洛阳的脸上，几不可见的笑容不经意间从眉目间透出来，让人光是看着他，就觉得心里暖暖的。
对了，就是这样，是兄弟的话，既可以永远在一起了吧…
第73章
那苍白虚弱的面孔带着淡淡的笑意，洛阳靠着墙壁微微的喘息，不忍再扰他，葛云飞抱拳行礼，悄悄地退了出来。
结果，一推开门，引入眼帘的那个身影再次让他震惊到了。
欧啸天那颀长挺拔的身形难得安静的怵在那里，紧抿的嘴角没有了平时那抹魅惑众生的邪笑，只是怔怔的盯着前方的地面，端着托盘的手有些微的颤抖。
尽量不动声色的把门带上，葛云飞小心翼翼的向前，在那个比自己还要年轻的少年面前，慢慢的跪了下来，压低了声音，缓缓的开口，“少将军…”
一切，都是我的疏忽所致，要打要罚或是要杀药剐，绝无怨言。
“出去！”欧啸天看都没有看他，只是微微的扬起了头，似乎拼命在压抑着什么。
葛云飞站起来，倒退着离开，他不是琅轩，不会恃宠而骄，左将军从过来说一不二，既然让他走，也就是说，这件事，他认了。
然后，换上了如常的温柔戏谑，欧啸天一边单手推门进去，一边唤着屋里人的名字，“起来吃药了，洛阳…”
那低沉的声音温柔的不像是出自他的口，可是站在他身后的葛云飞分明的看到，那个独步天下身影竟是那么伤痛的让人觉得寂寥。
“啸天——”洛阳抬头，迎上他暖如骄阳的笑脸，“你回来了。”
“起来尝尝，这是我亲手熬得哦。”小心的扶他起来靠在自己的身上，舀起一勺清粥放在嘴边尝过了温度才喂给他吃，一边讨好的邀着功。
“谢谢——”
“傻瓜…”抬手摸上他上好绸缎一般的长发，无限宠溺的看着他，“你跟我这样说，算是什么…”
洛阳安静的在他的手下，只是笑着，毫不躲避的迎上他炽热的眼神。
夜色温柔，不知何时开始，外面雪花纷纷扬扬悄无声息地洒满了天地。
他和他，只是无言的对视着，那交汇的视线，包含了太多太多难以言表的，无论是浅薄还是深刻的感情。
那晚的事，他不开口问，他也不会去解释，一如彼此身上背负的秘密，他不讲，他也不会去逼问。
像是受邀而来的精灵，有白色的雪花从打开来透气的窗户飘进来，在室内温热柔和的空气里慢慢地融化，“外面，下雪了呢…”
洛阳挣扎着想过去看雪，啸天就从后面扶起他，半搂半抱着带他到窗前，雪貂的白衬那人苍白的脸，和漫天飞雪相映生辉，惊艳绝美。
“第一次在雪域看雪，果然不是一般的气势啊。”洛阳伸出手，纤纤素指轻触到一枚飘落的雪花，“真漂亮。”
“我见过的最美的一场雪，是十四岁那年…”欧啸天的话说了一半，他低下头，从后面将下巴抵在洛阳肩上，温热的呼吸里却似有着深深的惋惜，“可那时的我们，却就这么长大了…”
怀里的人身躯一紧，轻轻地颤了下。
十四岁那年啊，洛阳想起那些个从前。自己在藏经阁里偷学的那些禁术，那一晚，因为不忍心看阿桑得知父皇不愿意来时受伤的神情，于是，他抱起了眼前的幼弟，“跟我来，哥哥给你个惊喜…”
所谓惊喜，谁人惊？谁人喜？
于是那一夜，帝都伽兰下了多少年来最浩大的一场雪，纷纷扬扬，把天地分割的支离破碎，隐隐约约，影影绰绰，还有满天流星，闪烁缤繁，异彩纷呈，宛如炸开的火树，绽出漫天的银花，美的让人恍惚如临仙境。
没有几个人知道那一晚皇太子被罚跪的原因——他动用帝王之血的力量改变了星辰运动的轨迹，更没有几个人知道，那一晚，白塔之上，一黑一白两个少年单薄的身影，静静地相守了一夜。
第二天黎明的第一缕阳光升起来的时候，白衣少年站起身来对着身边的人伸出了手，
“我二人，此生为兄弟。”精致的面容上写满了极其认真的表情，他好听的声音像是在对天宣誓，又想是仅仅在跟眼前的人承诺着，“福祸相依，同生共死！”
依旧跪在那里的黑衣少年仰头看着他，半晌，终于缓缓的伸出手搭在他的手上。
合掌，交握，两人相视一笑，“此生为兄弟，同生，共死…”
想到这里，洛阳不禁有些释然，他慢慢地转过身来与身后的人对视，那双黑宝石般的眼眸淡淡的流转着梦幻般迷离的幽暗光泽。
“呐，啸天，我们永远都是，最好的兄弟，对吧？”
兄弟吗？仅此而已吗？
那样的时候，看着他忽然虚弱的倒下，心急如焚的同时竟还有了那么几分的奢望，想他那是因为看到自己和别人纠缠在一起而伤心…
如此，他拖着虚弱的身体操心着自己的‘终生大事’，用那么患得患失的表情问自己，两个人是不是永远都是最好的兄弟。
心底绞痛的几乎让他失去支撑的力气，明明那么的不想，不甘，不愿，可是，当他望进那双清宁而又幽远的眸子里时，所有的挣扎都没有了底气，紧紧地拥住怀里细弱的身躯，无力地点头，“嗯——”
洛阳窝在他怀里的那张脸上，明媚的笑容恍如六月的暖阳，他幸福地笑着，没有看到拥住他的人那一脸的挣扎与隐忍的伤痛。
就这样吧，是兄弟的话，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在一起的话，就算他身边终究要有别的女人，也无所谓了吧。
他掩饰著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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