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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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男子-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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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永在车内默不作声。牛车又前行了五六分钟后便骤然一停,下一刻车厢门就被打开,露出冬奴苍白的圆脸:“公子,请下车。”

    牛车停在一处巍峨的宫门面前,安永抬头仰视着这座壮观的古代建筑,即便是作为一个死过一回的人,也难耐心中震撼。

    夯土版筑的城墙雄伟敦阔,城下厚实的实榻门上,横竖九路的铜门钉在黄昏中熠熠生辉,椒图铺首衔着仰月千年銱,正凶狠地盯着冀图打开它们的人。

    如此完整的唐以前建筑,若非重生,怎能有幸亲眼见到?安永还算利落地跳下牛车,还没来得及好好喘口气,几名宦官模样的人就已经从宫门中匆匆小跑而出,望着安永下跪叩拜:“下走拜见永安公子,公子您可算来了,伤势好些了吧?”

    安永望着他们卑躬屈膝的姿态,很不自在地点了点头。几名宦官连忙弓着腰起身,恭请安永往宫门里走:“请永安公子随下走进宫。”

    安永望了眼洞开的城门,直觉其中深似险海,然而既来之则安之,当下他也不再迟疑,很顺从地跟在宦官们身后往宫门里走,这时就听冬奴在背后迟疑地轻唤了一声:“公子。”

    安永回过头,很费力地牵起嘴角朝他笑笑,安慰他不要慌。

    “公子,”冬奴又泫然欲泣地唤了他一声,哽咽道,“我跟府里的车,就守在这里等您!”

    安永笑着点点头,转身走进宫门,下一刻就听见背后传来暗哑的一声吱呀,像沉重的叹息一般,千钧重的宫门已稳稳阖上。

    安永静静地打量映入他眼帘的皇城。

    那是一个庞大的庑殿式建筑群,单檐的、重檐的琉璃瓦庑殿,象征着皇家至高无上的威严,稳固坐落在青白石砌就的须弥座台基上。此时昃日西偏,斜阳使宫楼拖曳出长长的黑影,在秋风里显出一丝苍凉衰色。

    安永跟随宦官走过长长的甬道,在宫墙的阴影下一路偷觑迎面走来的宫娥和内侍,只见每个人都一脸肃穆,却错漏了许多人眉目间一闪而逝的哀戚。他无暇多想,一径紧跟在宦官身后,直到被引入一座偏殿,脱了鞋子上堂。

    领路的宦官停下脚步,回身恭敬地交待安永:“烦请公子就在这里等候,待下走前去通禀陛下。”

    安永点点头,独自一人留在大殿里,一会儿抬头端详着殿顶一斗三升式的古朴结构,一会儿低头欣赏着殿内金砖墁地的细腻砖缝,原地枯等了约有半个小时,安永已是心浮气躁,只觉得一阵阵胸闷。这时终于又来了一名宦官,望着他叩拜行礼:“陛下已经驾临内殿,恭请公子移步。”

    安永点点头,胡乱还了一个礼,便跟着那人往里走。那宦官步子极快,简直像在小跑,安永腰带束得太紧,为了跟上他,累得险些连气都喘不上。一路穿过重重珠帘,这时天色向晚,他远远瞄见内殿明晃晃的灯火,忽然意识到自己要见的人是这个时代的帝王,是站在等级制金字塔最顶峰的那个人,一颗恍恍惚惚的心终于开始激动起来。

    见了皇帝要下跪吗?恐怕是一定要的,说不定还得跪成五体投地的样子。他需要像电视剧里那样山呼万岁吗?或者再说些更谄媚的吉利话?

    当最后一卷珠帘被轻轻揭起,安永低头走了进去,正胡思乱想该如何行礼的时候,就听见一道低沉悦耳的声音传来:

    “崔永安,你总算来了。”

    这道声音让安永一个激灵,情不自禁地抬起头来,下一刻眼中就开始有水雾迷茫。

    ——怎么会这样,明明,明明都已经认定,这一世要将他尘封在心底的!

    一刹那安永忘记了宠辱尊卑喜怒哀乐,只傻傻立定在原地盯着那人看。

    看他斜飞的眉睥睨的眼,嘴角上写着戏谑的笑纹,听他低沉的音色抑扬顿挫,揶揄的言辞永远包裹着客套——这音容笑貌,哪一样不是他的沈洛?!

    安永只觉得自己的心尖一阵紧缩,心口烫得发疼,像被九沸九变的滚汤浇了个透!他张张嘴,没法吐出一个完整的字,好在眼泪可以畅快地流,带着汹涌的喜悦、快乐和淘气。

    沈洛你看,我没死,兜个圈,我又在你面前活过来了!

    然而他的眼泪显然令对面的人会错了意,那人浅笑着从龙榻上走下来,牵起安永的一只手,将他带向自己身边:“怎么一见面就掉眼泪,永安公子,这可不像你啊。”

    安永一怔,意识到自己失态,窘得脸皮燥热起来——没错,大老爷们的,一见面就哭哭啼啼,真是没有出息!

    何况他与沈洛的交情是另一世的事,眼前人哪怕活脱脱是沈洛转世,又岂可与之一概而论?除非,除非他也能追随自己到这一世来!安永抱着一丝渺茫的希望,抬头瞄了面前人一眼,在对上他满是兴味却毫无默契的双眼时,便断了这傻得可笑的念头。

    一番心思过后,安永顿时清醒了许多,行动也畏缩起来。偏偏面前人却不放过他,一手捏着他的下巴将脸凑近了,低声笑道:“这张脸果然消肿了,要是还像个猪头,我可不想沾惹。”

    安永的眼珠转了转,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下一瞬却是呼吸一窒,感觉脖子被人给咬住了。盘桓在他颈侧的唇舌吮得很用力,激得他浑身战栗,细密的鸡皮疙瘩冒了一身。

    这一刻,谁会在意博山炉中吐出的袅袅香烟,在空中描绘出的图案是何等诡谲?

    两具身体同时歪向龙榻,安永被身上人压着,一时呼吸困难,肋骨被某样硬物硌得生疼。显然始作俑者也察觉到了那件碍事的东西,伸手一掏,从安永腰间抽出块笏板来。

    “你们中原人,身上鸡零狗碎,装得都是些什么玩意?”他一边嘲讽,一边把安永身上挂的玉佩悉数扯了下来,一把丢在地上,“这些破石头,都是牧民从河里捡来垒羊圈的东西,就卖给你们这帮蠢货,拿来雕了挂在身上。”

    安永听他语气鄙夷,浑浑噩噩地挣扎起身,还没闹明白是怎么回事,身上厚实的外衣已被剥去。他只觉得浑身一阵轻松,忍不住舒服地叹了口气,依顺本能挺起腰,期待那条把他勒得半死的古怪腰带,也能被眼前这人解开。

    果然那人也注意到了紧紧缠在他腰间的束带,嗤笑一声,长着硬茧的手指很轻易便将扣紧的玉带钩一一解开:“难怪那些老顽固被砍了脑袋,身子还能挺着不倒下,原来蹊跷在这里。”

    安永急喘了一口气,骤然放松的身体一软,虚浮到令他几乎再度灵魂出窍,竟没将对方这句刻毒的话听在耳中。

    减少了束缚的两具身体,自然而然更紧密地贴合在一起。安永双目微睁,意识到他所觐见的皇帝正在将自己推向危险的边缘,不禁挣扎着后退了几分。

    然而眼前这张令他刻骨铭心的脸,双眼中蕴满从未有过的火焰,飞扬跋扈地舔舐着他,叫他浑身几乎要燃烧起来,又如何舍得拒绝?

    安永只觉得脑中一阵眩晕,心口不由自主地泛起一片闷疼。

    这时粗糙的手指已滑入单薄的衣襟,揉捏着他胸前茱萸,练箭磨出的硬茧恶意摩擦得乳粒挺立起来,使清淡的浅褐色渐渐转为情动的殷红。

    “嗯……”安永情不自禁逸出一声呻吟,身子微微发颤。

    折磨乳粒的那只手没有停止,另一只手却摩挲过肋骨上滑腻的皮肤,缓缓下滑,扫过结实的小腹,食指故意钻进他敏感的肚脐打圈。

    安永一个激灵,弓起身子想要坐起,却立刻被人牢牢按住。“急什么?”那人嘴里嘲讽着,感受到安永腹肌紧张的收缩,这才停下促狭的捉弄。安永浑身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酥麻从小腹一路热辣辣往下,刺激得玉径生露,却被人一把攥住,疼得他浑身一缩。

    “嗯……”他呻吟着,恍惚望着身上熟悉的人,口中却什么也说不出。

    “别只顾着舒服,先看清楚我是谁。”沈洛的眉沈洛的眼沈洛的鼻息还有唇舌这时一齐告诉他,“我是你的天子,尉迟、奕洛瑰。”

    作者有话要说:啦啦啦~狗血吧~俗套吧~

    我只能厚脸皮的说“长歌不用险韵,好文不怕三俗”了。

 6第五章 恶意

    尉迟奕洛瑰这一句话,瞬间粉碎了安永所有的臆想,他不由定睛看了看面前的男人,为自己一时的意乱情迷感到羞愧。无法开口说道歉,安永只能向奕洛瑰投去一个满怀歉意的眼神,然后别过身,伸手摸索落在榻上的衣衫。

    他的反应让一直自觉处在上风的奕洛瑰觉得啼笑皆非:“崔永安,你这样的反应,倒叫我觉得无趣了。”

    说罢奕洛瑰从榻旁几案上取了一碗什么东西,使力按倒安永,将那碗里湿漉漉的东西倒了许多在他小腹上。永安被凉得一激灵,赶紧留神看去,第一眼以为那些细小的卷叶是茶叶,待奕洛瑰的手指将那些嫩叶在他小腹上抹开,他才意识到那是什么。

    “千里莼羹,但未下盐豉——永安公子意下如何?”奕洛瑰不咸不淡的口吻里饱含嘲弄,趁安永分神之际,湿滑的手指一路而下,攻入他禁闭的城池。

    永安倒吸一口凉气,随着他探入的手指,浑身颤得越发厉害。

    珍贵的莼羹由着恶人糟蹋,却也不负使命,嫩叶上滑腻的琼脂助纣为虐,追随主人肆意开拓,让无辜的人进退不得,在昏聩中丢盔弃甲。

    安永从未体验过这样的疯狂,这与他前一世的经验完全不同——这种感觉远离了温馨的缠绵和来自心灵深处的悸动,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似药性发作般的渴求和无可发泄的罪恶感。而此刻的他竟难以自拔地沉溺在这股矛盾中,心惊胆颤、溃不成军。

    当被伏在自己身上的人强势进入的一刹那,安永觉得自己的灵魂简直要再次从现在的身体里抽离,并非出于翻云覆雨的销魂,而是这副身体真的在排斥自己的所作所为。心口揪起一阵阵绞痛,胃里涨满了恶心欲呕的感觉,安永只能原地不动,尽力放松全身的肌肉、骨骼乃至意识。

    他被强纳入对方的节奏里,被迫接受花样百出的捉弄,这一场暴虐的性事并不好消受,然而男性不争气的本能,又让情潮来得无比汹涌。

    一场拉锯苦战总算结束后,战地上一片狼藉。安永头晕目眩、精疲力竭地仰躺在榻上,这时就听奕洛瑰在一旁以极舒缓的语调,懒懒开口道:“还以为你有多三贞九烈,早知如此,当初何必咬舌自尽给我看?”

    安永此刻正嗡嗡耳鸣,昏沉沉中听见他这句话,并未多加咀嚼,只把脸朝他偏了一偏,冲着外侧无心一瞥。这时他恰好瞄见屏风架的缝隙中闪过一点水光,不免稍加留心又看了一眼,这一看不打紧,安永下一刻便一跃坐起,不顾身下酸痛不适,扯过衣服就要躲开。

    他竟从那缝隙中看见了一只人眼!然后一线而下,是爬满泪痕的腮和嘴角,以及昏暗中模模糊糊的衣饰——屏风后切切实实坐着一个人,目睹了方才自己的丑态!

    安永一边哆哆嗦嗦地将衣服往身上套,一边青着脸见了鬼似的盯着屏风,让奕洛瑰不禁放声大笑:“来人啊,撤了屏风。”

    殿外立刻进来四个宦官,垂着头向奕洛瑰叩拜礼毕,起身合力将沉重的云母屏风移走。

    安永目瞪口呆地望着转眼间现身在烛光下的人,一时竟忘了继续穿衣。

    这人坐在一张类似折叠椅的漆交椅上,半个身子斜倚着椅背,侧过脸直直望着安永。这张椅子是侧对着龙榻摆放的,因此可以想见这人的眼睛之前有多么贴近屏风,完全可以透过缝隙将龙榻上发生的一切看得一清二楚;然而他除了流泪,全程竟未发出一点声响,难道竟是全身瘫痪了吗?

    安永望着那人瘫在交椅上没有一丝气力的身体,惊惶的眼睛里不禁浮起一抹同情,这人为什么要哭?是被刚刚的一幕惊吓了,还是……伤心呢?

    这时就听身旁的奕洛瑰再次哈哈大笑道:“司马澈,你的那帮太医果然有些本事,叫他们用针把你扎得又瘫又哑,当真一点都不马虎!崔公子刚刚那么火热都没法激你起来,看来我可以重用他们了!”

    说罢他得意洋洋地转过头,对上崔永安满是疑惑的双眼。这双眼睛在明黄的烛火中显得是如此的纯善,像一场狩猎中被他射获的无辜的鹿,令他不禁为自己无匹的箭术洋洋自得,心中涌过一股股邪恶的快意:“真没想到不堪一击的中原人,倒挺耐操。”

    安永浑身一颤,难以置信地瞪着奕洛瑰,又转头看了看瘫坐在一旁的男人。只见他此刻已然收住了泪水,一张脸却越发灰白,被怒恨灼烧的眼珠骤然淬入寒气中,泛起一片黯淡的死光。

    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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