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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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男子- 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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候你肯不肯帮我了……崔侍中,今天我就对你说句实在话吧——自从来到这个时代后,我一个人成天孤孤单单的,无聊到简直快要发疯,我想你一定也和我一样,对不对?”

    安永默然看着玉幺,点了点头。

    “眼下只有你才是我的伙伴,也只有我才是你的伙伴,”玉幺说着便握住安永的一只手,抬头凝视着他,眼里竟浮上一层薄薄的泪花,“这个时代只有我们两个人,只有我们两个人……如果不能做惺惺相惜的战友,与孤魂野鬼又有什么差别?我已经再也……无法忍受这份孤单了!”

    安永被玉幺这番蛊惑人心的煽情感染,不禁喃喃问道:“那么……你到底有什么打算?”

    “这个我自己会想办法,绝不连累你吃亏,”玉幺说着便将安永的手按在自己胸前,无比深情地望着他叮嘱,“只是到时那个皇帝如果问起,崔侍中你一定要顺着帮我,否则我再想逃出生天,可就难了。”

    玉幺的热情让安永很是困窘,于是他赶紧答应,又飞快地挣开了手,不想与她拉拉扯扯。

    “只要是力所能及,我一定尽可能帮忙。”安永对着玉幺承诺,偏偏这时冤家路窄,他的余光竟突然瞥见了远处的御驾,安永心中顿时警铃大作,紧张地提醒玉幺道,“皇帝要过来了,我先走。”

    “哎,别急嘛……”这时玉幺却忽然紧紧扯住安永的衣襟,不但不放他离开,反倒俯首枕在他胸前。

    安永心中一惊,隐隐觉察到玉幺的用意,不禁骇然警告她:“你疯了?还不快放手!挑衅那个皇帝对任何人都没好处!”

    “怕什么……”玉幺笑得诡谲,脸颊紧贴着安永的胸膛,听他慌乱的心跳,“我们好容易才在这个时空里碰了头,难道你不想……让我给你作个伴吗?”

    玉幺的话让安永心神一凛,犹豫到最后,终于垂下双臂放弃了挣扎,任她靠在自己胸前。眼看着御驾越来越近,他预感到自己将要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于是不抱希望地喃喃道:“你到底要我如何帮你?”

    不料玉幺这时却忽然抬起头,笑着将安永往外一推,眯着眼再次狡黠地叮嘱他:“你先走吧,崔侍中,我说过不会连累你吃亏的。不过请你千万记得,一定要从那个皇帝手里把我救出来……因为这一世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够相互作伴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cymmcc17送给我的地雷,也谢谢亲在《金樽幽月》文下留言哦~~^_^~~

    另外我听从了水利专业的依依姑娘的指正,会对上一章做些修改(变化不大,看过的童鞋都不一定要重看了)。

    主要就是将大渠的竣工时间改为十月,安永在盛乐过完年,二月末再动身回新丰——因为塞外的冬天实在可怕,大渠和安永都吃不消哇。

    这样安永回到新丰的时间是三月中旬,就不帮番皇帝过生日了,反正群众对他意见很大,哼哼……

 48第四十七章 赐婚

    日晷的针影在沉默中缓缓转动,殿中凝滞的气氛已经重如磐石;压在安永忐忑的心头;让他渐渐竟有些喘不上气。幸好在他感到窒息之前,坐在他上首的奕洛瑰终于开了口:“你……是不是真的喜欢她?”

    奕洛瑰说的是玉幺。自从昨日的私会被撞破之后;安永一直不知道玉幺的安危,此刻面对奕洛瑰的质问;他也只能左右为难地犹豫着;不知该答是或不是。

    如果承认,岂不是坐实了奸…情?如果否认;奕洛瑰难道就肯宽恕玉幺和自己?

    可惜安永笨拙的缄默,只会让奕洛瑰愈加肯定自己心中的那个答案——这个人;果然还在对那个女人念念不忘。

    心中的急痛一瞬间勾起杀气,奕洛瑰拼命按捺住本能;逼自己想一想、再想一想。

    “陛下,您的手中有一把看不见的屠刀——若不放下这把刀,他日陛下要用这把刀杀我时,又有谁能救我?”——这是崔永安对自己说过的话,自己不以为然,所以更不能被他说中!

    如此忍耐许久,奕洛瑰紧紧攥住凭几的手终于放松,手指一根根弹起,又轻轻落回原处。

    “你不说,我也明白。能让洁身自好的永安公子陷入沉默的人,还用我多说什么呢……”奕洛瑰心有不甘地轻喘了一口气,凝视着座下脸色苍白的人,缓缓开口道,“可她终究是我后宫的妃嫔,你想要我如何呢,崔侍中?”

    座上人将问题丢还给自己,安永接了招,于是失去血色的双唇一瞬间微颤起来,哆嗦了许久才低声道:“妻子如衣服……陛下后宫三千……您就开恩赐臣这一件吧……”

    奕洛瑰的手指瞬间也微微发起颤来,于是他忍不住握拳咬住了自己的食指,指节摩挲了双唇许久,终于失笑出声:“从来赐衣都是赏新,那是我的旧衣,你不嫌弃?”

    安永的心剧烈地跳动起来,轻轻摇了摇头:“微臣不敢。”

    奕洛瑰静静看着座下之人——明明已经对自己畏惧到血色全无,却还在一意孤行地坚持,他就那么想要自己成全他吗?

    一瞬间心中涌上百般滋味,嫉恨、恼怒、甚至尝到了一丝羞辱,却终归无奈地……想对他低头示好——他到底还是不想真的做一只恶鬼吧?当知道这个人已经敞开了心胸任自己蚕食的时候,他却害怕了,害怕真的将那一颗七窍玲珑的心蛀空,从此真的没有一丝可能安放自己。

    然而他又不甘心,不甘心多余的那个人竟是自己,所以美人由他要,自己却不想费那个心思粉饰太平,还要替这人遮羞了。

    “好……好……你要她,我便降旨赐婚——让新丰城的永安公子,风风光光地娶玉美人进门。”奕洛瑰终于决定让步,说话的口吻却夹带着浓浓的负气之意,“我的人,让你明媒正娶,算不得过分吧?”

    不过分?——是很过分。让阀阅名门的公子娶一个被遣出宫的妃嫔为正妻,蔑伦悖理,乃是十足的羞辱。

    然而安永只是这个时空意外的来客,家世种姓的重要并不能真正渗透进他的灵魂,所以尽管他能感觉到奕洛瑰的赐婚对自己而言是一种羞辱,却又认为眼下的状况是自己能争取到的最好结果。

    此刻生死未卜的玉幺还在等着自己解救,自身这点无谓的荣辱,又能算得了什么?

    于是他终于抬起了头,毕恭毕敬地面向奕洛瑰长跪,再次俯身叩拜:“微臣谢陛下洪恩。”

    永安公子即将奉旨迎娶玉美人的消息,在新丰城中掀起了轩然大…波——永安公子是何等人,而玉美人又是何等人?一个出身胡族,已被皇帝宠幸过的卑下宫嫔,竟然要做博陵崔氏的正妻!

    这其中已不单单是关系到崔永安与玉幺两个人,而是牵扯到两类有着天壤之别的种姓人群——肮脏混杂的胡族融入血统纯净的中原士族,这是一种血脉上的入侵,是一种世世代代也洗刷不掉的侮辱,所以比国破家亡带来的危害还要更长远、更深刻、也更恶毒!

    一时之间满城风雨,士族子弟人人自危,从深深同情永安公子,联想到最初向蛮主投诚的也是他,暗中不禁又觉得这一切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

    这消息不但让崔夫人气得发疯,连宫中的崔桃枝都觉得哥哥大可不必如此——虽说她千方百计想除掉玉美人,但把玉美人娶回家这一招,哥哥替自己作出的牺牲未免也太大了!

    “公子,您一定要娶宫里那个玉美人吗?”另一厢冬奴惶恐地问安永,少不经事的半大小子眼巴巴看着自家公子,目光中竟也满是担忧。

    安永接过冬奴捧给自己的茶碗,低头浅浅啜了一口,抿住唇间的苦涩轻轻应了一声:“嗯。”

    “公子,这是为什么呢?”冬奴大惑不解,忍不住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虽然冬奴随公子去盛乐,知道了蛮子里面也有好人,可是公子,您是不可以娶一个蛮子的。”

    “冬奴,人与人之间并没有贵贱差别,所以你说我不可以娶她,其实没有道理,”安永看着冬奴一脸茫然的模样,心知与他说不通这个道理,便又改口道,“那位玉美人我见过,我很喜欢她,将来她进了崔府,你也要好好待她……”

    这后半句话冬奴听得懂,作为一个僮仆,听从命令是最省心省力的事,于是他迟疑了半晌,终于点点头道:“公子要娶谁,冬奴就认谁作夫人,一定好好侍奉……”

    他话音未落,堂外却突然传来一声冷笑,竟是崔夫人冷厉的声音在帘外响起:“你要认她作夫人,也得问问我有没有准许!”

    这时就见竹帘卷起,七八个青衣小婢走进来向安永行了礼,又静静地跪候崔夫人入堂。安永一见这阵势就知道不好招架,偏偏又碍于孝道躲避不得,只能硬着头皮迎接自己的母亲。

    只见崔夫人气势汹汹地径直登堂,冷着脸走到安永面前坐下,开门见山道:“今天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你还是坚持要娶那个波斯女人?”

    安永在崔夫人严厉的目光下低了头,言气卑弱地回答:“母亲……赐婚的御旨已经降下了,官家不可能收回成命……”

    “可当初你是怎么答应我的?”崔夫人听了安永的搪塞,顿时气红了双眼,直直指着他质问道,“当初你说若遭指婚,你一定抗旨不遵。此话言犹在耳,如今眼看那蛮夷就要折辱崔氏一门,难道你就如此懦弱地顺从他?”

    “今时不同往日……”安永嗫嚅着,也为自己的出尔反尔感到羞愧——在这个时代,他的确不愿娶任何人,更不愿留下自己的子息。

    可是玉幺不一样。

    她与自己来自同一个世界,只要有可能,他都会想尽办法将她带到自己身边——接受赐婚只是权宜之计,真到将她娶进门之后,自己也只会同她顶着一个夫妻名分,不可能再发生更亲近的关系。

    自己来到这个时空,已经寂寞得够久了。作为崔永安这个人活着,他可以为这个世界做种种妥协,可是为了自己的灵魂,他无论如何都想自私那么一次。

    “对不起,母亲……”安永俯首跪在崔夫人面前,额头抵着簟席恳求道,“崔宁不孝,求您原谅。那玉美人是御旨赐婚,崔宁非娶不可……”

    崔夫人看着儿子伏地不起,一刹那泪如泉涌,却终是不肯心软:“我说过,那蛮夷逼你娶妻,就是逼我去死。”

    安永听见母亲以死相逼,急忙抬起头哀求:“母亲,求您千万别说这样的话。崔宁不过就是娶一个女子,您为何要生那么大的气呢?说到底我这么一个人,娶或不娶,又能为崔家带来多少损益?”

    “闭嘴,崔家的损益岂是你能道来?你已经不是崔家的儿子,崔家的儿子已经死了……”崔夫人根本不理睬安永,双手操起席间的凭几,狠狠砸向安永的脊背,“与其等你娶那波斯女人进门,让我死后愧对列祖列宗,魂魄永世不得安宁,我还不如现在就死了……”

    她没轻没重的殴打吓坏了堂中所有人,冬奴立刻哭着趴在安永的背上求崔夫人息怒,婢女们也争相上前拦住崔夫人,齐声劝慰着想抢下凭几。崔夫人却不依不饶,直到打累了才歇手,对众人的乞求置若罔闻,径自执拗地起身走向堂外,一边跌跌撞撞一边恍恍惚惚地,像在自言自语一般低声道:“你不敢抗旨,我敢替你抗……这天地间于情于理,也有皇帝做不到的事……”

    面对千夫所指安永身心俱疲,只想自欺欺人地躲进自己的一方天地,捱忍到迎娶玉幺进门的那一天。

    却不料就在当天夜里,随着婢女的一声尖叫,崔夫人的院落顿时炸开了锅。安永收到消息后连外衣也来不及披,就这么赤着脚一路狂奔到母亲住的庭院,却只来得及看到崔夫人刚刚被人从梁上解下的、尚未完全散尽温热的尸身。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rp0k的地雷,还有十文字零的手榴弹~~嗷嗷滴~~

    俺会继续努力》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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