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浮的冰山- 第45部分

　　“陈书记是红河的建厂元勋，几任领导都调走了，陈书记始终坚持在红河，就是为了一份责任，凡是红河人都不会忘记陈书记为红河作出的贡献，作为新任领导我很受感动，并坚定信心，搞好红河，把陈书记的这份责任发扬光大。”

　　红河这几位老同志心里明镜似的，趁着太阳早下店，否则，不但赶不上人家设计的末班车，恐怕落个鸡飞蛋打，何况巨额补偿，几乎是自己干了一辈子的攒箱。如果赖眼子求食，不看眉眼高低，在混个一年半载，人家不但不把你当个豆看，恐怕毛也捞不着，何必想好不擎好。

　　常言道，识时务者为俊杰。红河几位老同志一表态，大家纷纷赞同提前退休，并且对功劳的物质补偿，深表感激之情。黑龙煤矿的几位老同志，诸如党委常副书记，工会曲主席等，虽然极不情愿，可是红河老同志纷纷求退，也就不好意思硬撑下去，只好拧拧鼻子随大流。

　　银龙铅锌矿这几位，更没有赖着不走的本事，似乎自始至终都是听喝的，无需多言，点头认可。

　　张德先经过精心策划，利用人们贪便宜的心理，解决了自己认为最挠头的事，倍感身心轻松。接下来要操心的是补缺，虽然他处心积虑考虑人选，必定是一厢情愿，没有解决老同志那么多顾虑。严彩凤因为南风的介入，曾使她一度妒性大发，让张德先大伤脑筋。这次严彩凤如愿以偿进入高层，成为红河主管党务、工会、财务和办公室的副书记，和她最嫉妒的黑龙集团财务总监钱淑惠比肩同坐，十分惬意不说，得志便猖狂的愿望已经实现；何正阳借着姐姐的面子，也荣升为总工办主任；王书记的内侄实在不提气，只好安排了个肥差——红河供应采购员。这些都不重要，关键人物是张德先的小舅子笵童一步登天，接替杨崇岭主管黑龙煤矿销售供应，作为一枚重要棋子，安插在黑龙集团这盘棋上，自有妙用。一切调动妥当，张德先把集团工会主席的空缺留给何静，并决定让何静趁此用人之机，设法调入黑龙集团，只要她一句话，一切调动关系由他来办理，因为张德先明白，黑龙调一个副职，不外乎王书记点点头，他满有把握。为此，他约会何静到黄河大酒店，大献殷勤。

　　何静迟来一步，张德先品茶以待，何静深表歉意。

　　“张总，真的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何静边说边脱风衣，坐在客人的位置上。

　　“等待美女，所有男人都毫无怨言，我也不例外。”张德先把菜单递给何静：“我已经点了你最爱喝的法国香槟，喜欢吃点什么你来点。”

　　“随意。”

　　“服务员，四菜一汤，你随意。”

　　“张总无缘无故约我来，肯定又有什么好消息了吧？”

　　“对于何大记者，好消息层出不穷。最近呢，黑龙集团有几位老领导，该退休的退休，不到年龄的也申请了内退，这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对你来说又意味着什么？”

　　“该退休的不用说，不该退休的好像不是张总说了算，如果张总做到了，张总蛮厉害的嘛。至于对你我意味着什么？我得好好想想在说。”

　　“这些老领导，不是建厂元勋，就是劳苦功高，为了革命事业，辛辛苦苦一辈子，没捞到什么实惠，真要是两袖清风退下去，从我这就说不过去。因此，我采取了非常手段，给予这些老领导一些违规的照顾，凡是这次退休的和申请内退的，一律给予巨额补偿，结果纷纷响应，做到了门前清。”

　　“张总这么仁慈，我不敢恭维。我现在已经想到了，说得好听点，这叫推陈出新，说得难听点，这叫清理门户。”

　　“不管好听还是难听，这话都挺刻薄的，你说我为了清理门户，何以见得？”

　　“第一，张总刚刚接管红河，你最担心原势力的威胁，而原势力恰恰就是这些老领导；第二，企业面临改革，压力也来自这些老领导；第三，企业转制后新组合的领导指数，张总最为关心，所以，张总耍了个手腕，以金钱做诱饵，毫不费力的解除了心病。”

　　“你以为这些人都是好摆弄的？那个不是风口浪尖趟过来的，我可没有呼风唤雨的本事。”

　　“说的不错，只是他们抗拒不了政策。张总无非借退休人员为钓饵，诱引那些未到退休年龄的人上钩，办理内退，进而达到你的目的。”

　　“不怨人们说，谁要是得罪了记者，那可倒了八辈子血霉，果不其然，不知我什么时候得罪了你，把我想象的一无是处。”

　　“如果没有看问题一针见血的敏锐性，那她不是好记者。”

　　“就算你说得对，我的目的意味很明确，那么，对你的意味是什么？”

　　“我做这方面的报道，显然不合适，因为张总所作所为，不符合政策，想瞒还来不及呢，所以不会让我推波助澜。我的职业不能做的事，剩下唯一涉及到个人的私事，我实在想不出与我有什么关系。”

　　“如果我这么告诉你，老领导退休，黑龙要增加新的领导指数，你不会只考虑对我的意味，是不是才感到这个消息对你来说，无疑是天大的喜讯。”

　　“我明白了，原来张总想付诸对我的诺言，不知给我留的什么位置？”

　　“黑龙集团工会主席，虽无实权，必定进入高层。”

　　“这好像不是张总能够决定的。国营企业高层应该由政府决定，张总只不过履行推荐职责而已。”

　　“你不要管谁来决定，只要你同意调入黑龙集团，我就有办法让你进入黑龙集团高层。”

　　“我相信张总的能力，可我除了张总，不想欠任何人情，在这个世上，什么债欠了都可以还，唯有人情债最难还。”

　　“你不需要还任何人的人情，你只记住我的诺言，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可我也有处事原则，我不涉足国有企业，只等黑龙集团不为政府左右，而由张总说了算的时候，我会不请自到，希望到时候张总别嫌弃就行了。”何静认为王书记的人情，无法还愿，何况讨这个人情也不是时候，她的想法是等到黑龙转制时，自己想办法停薪留职，然后入股，好则借机发展，倘若大失所望，也可进退自如，因此何静借故时机不成熟，婉言拒绝了张德先的好意。

　　“我说过，黑龙集团的大门时刻为你敞开。”

　　“谢谢！同时我也代表我弟弟说一声，谢谢张总的提拔重用。”

　　“这才哪儿到哪儿，只要何中阳努力工作，前途不可限量。”

　　“有张总栽培，正阳必当勤奋工作，报答张总知遇之恩。”

　　“何记者言重了，你应该知道爱屋及乌，我更想重用你。”

　　“只要张总不嫌弃，总有一天我接受张总的栽培。”

　　“我翘首以盼。”

　　“这话应该由我来说。”

　　“谁说并不重要，关键我期待真诚合作，既然你暂时没有想法，这事先撂下，位置我留着，只等大驾光临。现在开宴，我们边喝边聊。”张德先自以为他给的职务，对于何静来说千载难逢，可遇不可求，没料到何静面对巨大的诱惑无动于衷，虽然感到惋惜，却对何静的了解更进了一步，更加让他佩服这个女人。

　　黑龙作为县企业改革的试点，按照县政府提出的先个人后集体的方针，张德先出于个*益考虑，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后者。当全员入股的方案一出台，黑龙集团所有员工群情激昂，张德先的人气指数空前提高，就是红河人，也改变了固有的看法。黑龙集团企业改革的群众基础十分牢靠，得到县委县政府领导的高度赞赏，黑龙的改革方案，作为华阳企业改革的模式，在各个企业推广，一时间，市县两级媒体大肆宣传报道，特别阳城晚报记者何静的人物专访，使张德先名声大噪。

　　自从黑龙集团作为企业改革的试点，张德先追求的目标是名利双收，既然名声有了，那么他的主要精力将放在利益上，即以最小的筹码，获得最大的收获。现在方案既定，县企业改革领导小组将马上进驻黑龙集团，进行资产核定，这是确定企业价值的关键。尽管他指使财务人员，对资产账目做了些手脚，必定明指眼露的过分掩藏，逃不过明白人的眼睛。何况有些是秃头的虱子明摆着，藏掖不起来。必须想尽一切办法，打通领导关节，俘虏企业改革领导小组成员，为我所用。于是，张德先的第一个目标，瞄准了王书记。他借汇报情况的机会，渐渐深入到主题。

　　“……王书记，黑龙的改革方案我就汇报完了，您有什么指示？”

　　“你们的方案很好，全员入股，稳定大局，好思路，值得推广。徳先啊，我没有看错人，下去按部就班的开展工作。最近，罗副县长将带队进驻黑龙集团，对国有资产详细核定，基本原则是保底，特别对你这个试点，给与别人享受不到的优惠，这就是对第一个吃螃蟹的奖赏。”

　　“王书记，您是否考虑到职工的经济承受能力？这么多年，职工的经济收入普遍偏低，养家糊口都是癞蛤蟆打苍蝇将供嘴，哪来的闲钱入股。我们提出的方案，主要考虑的是稳定政治大局，却忽略了经济承受能力。可是一嗓子喊出去了，又是窗户吹喇叭名声在外，改革也势在必行，如何是好？”

　　“你用不着给我来那个弯弯绕。国有资产保底什么概念？也就是一部分增值不予计较，你现在说职工拿不出钱入股，这不是给政府出难题吗？对不起，你想办法，砸锅卖铁也必须实施方案，否则，政治影响你承担得起吗？”

　　“王书记，那就看底价是多少？如果砸锅卖铁也无能为力，您就是搓了我们的骨头渣渣，也无济于事。所以，政府必须在政策上，尽量多的给予优惠，才能保证方案的实施。”

　　“你们在制定方案的时候，是不是就想牵着政府的鼻子走？如果有这种错误思想，我奉劝你明白点，一切要围着政府的指挥棒转，尤其别把井绳挣断了，落得个竹篮打水一场空。”

　　“王书记，我们绝无半点为难政府的意思，恰恰相反，我们必须得到政府的大力支持，阴天下雨不知道，大王管小王我还是知道的。”

　　“知道就好，回去尽快想办法筹集资金，其实我说这话多余，你们既然提出方案，就有办法实施方案。”

　　“王书记，抛开领导和被领导的关系，以我们的个人感情说话，您就当晚辈和您说心里话，在国退民进的改革时机，您这位国营企业的真正老板，在自己的企业就要变成别人企业的时候，有没有兴趣投资入股呢？”

　　“我投资入股，社会舆论马上炸了锅，肯定会说我和你们有不可告人的幕后交易，你这不是砸我饭碗子吗？”

　　“我可不是不负责任的说话，更不是军中戏言。邓公在南方视察时，提出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也倡导领导干部投身经济大潮，下海经商，投资办厂，不就是提倡领导先富起来吗？其实这很符合客观规律，也符合政治逻辑，只有领导干部富起来，才能带领群众共同致富。我就不相信，一个穷得叮当的大队书记，能够带领全村脱贫致富。所以，领导富百姓富，领导投身企业企业兴。”

　　“徳先啊，你的理解有些偏颇。中央倡导领导干部下海经商，投资办厂，是指辞去职务全身心投入其中，不是马吃夜草。我认识市国税局一名副局长，单位不错，收入颇高，他却弃官经商，借贷款搞了个大酒店，现在才几年，红火的不得了，每年的收入我一辈子也挣不来。有一次我去市里开会，就住在他的酒店，他告诉我，正在筹划建一座百货大楼，这样的气魄，连我这个县委书记都自愧不如，看来人尽其才，物尽其用，才是合理的资源匹配。我们试想一下，这样的实业家多了，国家才能富强。恰恰相反，如果官员越来越多，鸡多不下蛋不说，反而是国家经济发展的累赘。如果我们在职的领导干部，都热心于第二职业，国家的经济秩序肯定会乱套的。”

　　“为官，国家利益高于一切固然可敬，可是个人利益不能不考虑，自古以来认定一个理，千里来做官，为的是吃喝穿。哪个当官的不高腔高调，两袖清风，一身正气，可真正的清官下了野，才知道钱的重要，后悔莫及。远的不说，就说人大牛主任，一生耿直，退休后连新楼都买不起，世人怎么看，不是赞美，而是鄙夷，说他官白当了，有权不会使。这世上的人啊，恨贪官骂贪官，又嘲弄清官没能耐弄钱，真是首鼠两端。”

　　“你和我谈为官的清浊，什么意思？是在为我敲警钟？看来我真的要自省自律，并且严格约束各级领导干部，奉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