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度商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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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度商痛-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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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初次见面,这第一个酒,为友谊干杯!”乔老板与管行长轻轻地碰了一下酒杯。

  “干杯!”为了展示男女平等,或者说巾帼不让须眉,单兰兰杯中也斟满白酒,积极投身到这“乒乓”作响的碰杯活动中来。

  小宋是司机,身负领导安全的重任,不能喝酒的;而我,闻糟即醉,更是滴酒不饮,或许是沾小宋的光,一瓶雪碧被我豪情地打发了。

  管行长开始有些客气,喝到兴致处,便主动出击,御敌于国门之外了。如同演艺圈里内女艺人献身导演的潜规则一样,酒桌上有一醉方休的潜规则,在你来我往的推杯换盏之后,大家一个个“人面桃花相映山红”,春光满面。酒局大都这样,喝不到醉眼朦胧、嬉笑怒骂的程度,是不能闪身走人的;东道主热情好客,客人们盛情难却,在不醉不归这点上往往很快就能达成一致共识。记得去年春节,二舅来我家做客,就凭那残酒薄肴,我爹楞是把他灌得酩酊大醉,不识归途。我娘见状不高兴了:“又不是外人,让他少喝点吧!”我爹生气地说:“你知道什么,喝不痛快,他前脚出门,后脚就骂我们老吴家没管够他的酒。”

  乔老板虽然海量,但是就喝酒而言,他那航母肚子远不如一只酒瓶子的。可是,自己不下水难以把牛牵到河里去,乔老板只得忍痛割爱地跟自己的胃说声“对不起”,咬牙瞪眼地舍命陪君子了。

  单兰兰的河马身材极具容纳酒精的能力,三两杯白酒奈何不了她的。喝到面如敷粉、腮挂胭脂的时候,她还要风情旖旎抛两下媚眼,直惹得乔老板心中乱七八糟,想入非非非。酒不醉人人自醉,真的。

  喝,喝,喝……曲终人散时,管行长已不辨东西南北,是我与小宋把他架到车子里的。就那样子,他还一个劲儿地嚷嚷:“再……来……一杯!”

  “切记,酒席上的话不算数,所以,除了喝酒,别的什么也不能谈。俗话说,放长线钓大鱼,初次见面,最忌讳的就是开门见山,直奔主题地跟他们谈货款。”散局后,乔老板跟我讲起他成竹在胸的战斗策略,“我们要欲擒故纵,慢慢与管行长熟悉,一步步加深友谊,升华感情,打得火热,直抵形影不离、浑然一体的境界,到那瓜熟蒂落、水到渠成之时,弄笔贷款岂不容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小吴啊,今晚你回去好好分析分析管行长这个人!”

  我点头领命,看来,乔老板早已运筹帷幄,就等决胜千里了! 。。

像流氓一样(44)
乔老板教导我说,无论商海还是官场,要想成就自我,就必须天天在酒精里泡,没有“酒精沙场”的身经百战,不会有随随便便的成功。我知道,没有酒精为佐料,好多话题都会索然寡味的。为了盖那几间大瓦房,二柱子偷偷摸摸地暗中请村长姜老五灌了几次猫尿才批下那块宅基地来,二柱子老婆疼钱,气得背后大骂姜老王腐败。二柱子一把拽她回家,说那是周瑜打黄盖,愿打愿挨的事儿,怪不得老村长,再说,到头来,自己赚了便宜,还毛驴似的瞎叫唤啥呢?

  说的是,好多经理、老板、领导们所热衷的除了酒局,还有什么呢?“酒局”也叫“饭局”,也叫“局”,他们天天为这样的“局”操劳,忙得跟赶场子似的,“局”里来“局”里去,想做一回“局”外人事都难。他们的谈话内容大都与“局”有关,要么是已身在“局”中,要么是刚刚开“局”,要么事先定“局”,要么是正赶往“局”的路上,要么恰恰散“局”……

  报纸上说,国人每年饮用的白酒总量足够装满一个西湖了,换言之,正是这些大小不一、摇曳多姿的“局”奋身出手挽救了一个个濒临倒闭的酒厂,养活了大批下岗工人,为经济建设立下了彪炳史册的汗马功劳。

  回到环球伟业,我一晚上没有睡好,不为别的,乔老板交给我的任务没有完成。翻来覆去地冥思苦想到夜半更深,脑袋想得都大了,还是考虑不出个像样的答案,急得我倒背双手在房间里踱来踱去。琢磨一个人,太难了,不像数学题,有章可循,有据可依,按部就班地推演下去,得出最终结果,然后反过来进行验证。管行长是怎样的一个人?我想不出。

  第二天一上班,乔老板就打开嗓门把我喊到他的办公室里去。

  “小吴啊,昨天的事儿想好了吧?分析一下,管行长是一个怎样的人呀?”

  “他是银行的副行长,主管信贷,人嘛,挺好的。”我全盘道出自己的分析结果。

  “哈哈哈哈……”乔老板笑得前仰后合,“吴黑生,你可笑死我了!”

  “乔总,怎么了?”看来,我的分析有根本性错误,“你的看法是?”

  乔老板自坐椅上站起来:“小吴啊,在商场上混,讲究的是斗智,就要分析与之交往的每一个人,找一个最佳的切入点,模仿CT机那样给他们做一次全身扫描,得出一个透肌入髓的评估。人都是无止境的欲望动物,牵住他欲望的鼻子,他就会俯首帖耳地乖乖跟你走。”

  打蛇打七寸,牵牛拽鼻子,一个提纲挈领的制高点,足可生出四两拨千斤的神奇效果,乔老板的教诲可谓高屋建瓴,英明神武。

  ——“分析与之交往的每一个人”?难道这就是乔老板“知己知彼”的取胜法宝?这么说,我已被他“扫描”了周身,被他打了“七寸”,被他“拽了鼻子”?

  “管行长那么大的官,要身份有身份,要地位有地位,要钱有钱,整天吃香喝辣,还能有什么欲望?”我的的寻不出乔老板所提示的“欲望”。

  “哈哈,你小子还是一个字——嫩!跟刚刚脱壳而出的金蝉差不多。”乔老板以智者的眼光瞄了瞄我,“其一,管行长三十七八岁,在这个年龄段能坐到副行长的位子上,绝对是刚升官不久,尚未充分体验行使权力所带来的快感,所以他的潜意识里有一种‘君临天下’、‘威加海内’的破坏欲;其二,一个功成名就的三十七八岁的男人,正处在怀疑婚姻的十字路口,说白了,就是讨厌家中的黄脸婆,真切渴求一份至真至纯、以自我为中心的梦幻般初恋;其三,一帆风顺的男人心中多有赌徒心态,有完美的自我精英情绪,总想置身、实现那种搏击风云的畅快;其四,钱是好东西,人人渴望自己兜子里的钱越多好,除了那个登门贺贫的神经病叔向之外,天下没有谁会与钱为仇,跟钱过不去的,在这一点上,管行长也不会例外。这些蠢蠢欲动的欲望,像无数的小虫子时时啃啮着管行长,让他浑身疼痛、作痒,此时只要有一点点细小的火星,便会引爆他的欲望炸弹,让他心中久久压抑的欲望迅速核裂变——而这,正是我们所期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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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流氓一样(45)
我猛然颤抖一下,乔老板的想法太恐怖、太阴险,他犹如一只潜藏水下的鳄鱼,随时都会发起一次出其不意的偷袭,他张起一具无形的网,等待一次悄然无声的猎杀。不安心于本职,而是想方设法地去琢磨一个人,难道这就是商场、官场所必须的、最起码具备的尔虞我诈吗?有那心思去搞两项发明创造,让中国诞生几个爱因斯坦该有多好,何必像王熙凤那般工于心计、绞尽脑汁呢?

  “心急吃不得热豆腐,所以,对管行长我们要有充分的耐心。革命的道路是漫长的,曲折的,但曙光就在前面,胜利必将属于我们。现在我们所要做的就是——静心等待。”乔老板说得自信,始终有狐狸的微笑挂在下垂的嘴角上。

  “等?”我索眉问了一句,“就是守株待兔?”

  “对啊,是守株待兔?”乔老板微微颔首。

  “那不是心存侥幸吗?”成语故事里的那个宋人吃不到第二只兔子的,这连傻子都知道。

  “‘守株待兔’仅仅启示世人不要心存侥幸吗?”

  “当然!这还会有错?”我睁大了眼睛,乔老板的问话让我茫然了。

  “错!严重的教条主义错误!”乔老板仰天大笑,“‘守株待兔’有它积极的一面,那就是告诫世人要相信奇迹!奇迹,知道吗?就是要相信绝处逢生,相信枯木逢春,相信死而复活,相信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相信‘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这是些什么跟什么呀,风牛马不相及的事儿,怎么能扯到一起呢?乔老板分明是诡辩!

  “那要‘守株待兔’到猴年马月啊?”我也笑了,乔老板的想法真逗,跟幻想小说一样。

  “同是‘守株待兔’,但我们不能学姜太公自命清高,待愿者上钩,我们要投以诱饵,让鱼儿吃到嘴馋之时,把它钓上来!我们不能像碌碌无为的泛泛之辈那样,扛枪满坡里转着打兔子,我们要学经验丰富的猎人,挖陷阱,下弶子,赌卡子,拴套子,即使捕不到东北虎,也要逮头黑瞎子——我们要搞到大的猎物,懂吗?”

  看来,乔老板是有着远大理想与伟大抱负的,他瞧不起小打小闹,他要轰轰烈烈地干大事业!

  “诱饵?”我再次皱起眉头——我是一个笨小孩,二柱子曾说我办事死板,脑子不开窍,像老鼠掉进迷宫里似的钻不出头来。

  “对,诱饵!”乔老板走到窗口,极目远望,“是人,就有欲望,这就是环球伟业芝麻开门的咒语!诱饵能抛砖引玉,专门猎捕那些贪吃的鱼儿、馋嘴的豺狼。”

  “可是,乔总,这诱饵就一定管用吗?”乔老板的想法过于拙劣,过于原始,根本没有在传统的基础上推陈出新有所创意,这种老掉后槽牙的手法不能不让人怀疑其可行性。

  “哈哈,由古而今,天下战事虽多,不过一部《孙子兵法》,天下计谋再多,不过三十六计,糖衣炮弹从来不会过时的;至关重要的是,我们要找到真正的突破口,想方设法打入敌人内部,杀它个人仰马翻,血流成河。”

  “你的意思就是说,咱们应该马上给管行长行贿?”

  “小吴,说话要注意分寸,什么叫‘行贿’,多难听啊!为商为官最当心的一点,必须嘴甜,所谓‘气死人缺德,骗死人不偿命’。”乔老板纠正道,“至于什么时间与管行长单独接近,还要看我那前任老婆的情况而定——毕竟,她是那颗定盘的星,成败与否全掌控在她的手里。单兰兰要是在管行长面前美言几句,替我乔某说点儿好话,这事儿就###不离十了。如果我们现在与管行长走得过近,得罪了单兰兰不说,反而会引起管行长的戒心,偷鸡不成把蚀一把米,落个鸡飞蛋打,全盘皆输!”

  河马女人还有这经天纬地的本领,能发挥出妇女撑起半边天的超神奇作用,不能不令我另眼相看:“那她会为环球伟业说好话吗?”

  “一定会的,因为好多事情她还要有求于我。”乔老板打开窗子,深深地呼一口气,“天然胶的事情,我们必须尽快给她办妥了,这可是一根长长的杠杆啊,跟科学家期望的那根撬动地球的杠杆一样意义深远。”

  “天然胶很紧缺?万一单兰兰自己进货,岂不是把我们甩了吗?”我敢说,我的分析不无道理。

  “天然胶紧缺什么,只要有钱,遍地都是。只不过,单兰兰弄不到那么便宜的货——价钱只有市场价的80%,很诱人啊!这一点,我那前任老婆就是在梦里也做不到的,她甩不了我们的,放心好啦!货源我一直联系着呢,缓些日子,你过去收拢一下就可以了。”

  我立在窗口向外望去,窗外遍地的荒草在雨后的阳光里蓬勃而有力量。 。 想看书来

像流氓一样(46)
作为公司的业务副经理,我终日酒肉征逐,吊儿浪荡,无所事事——公司根本没有太多的业务可做,我根本不像什么业务副经理,更像是乔老板的随从,高一点挂靠,顶多是一名贴身保镖。老实说,来环球伟业的这些日子,我险些连拿笔的姿势也忘记了;三层的办公楼豪华而气派,整天空荡荡的,办公常委只有三位:乔老板、赵秘书、我。

  一个人呆在三十平米的办公室里,我第一次感到了什么叫孤独。夏末午后的阳光依然强烈,中午被酒精浸泡过的我,依靠在转椅上渐渐眯起眼睛。

  鼻尖痒痒的,有苍蝇之类的飞虫在骚扰,我闭目伸手扇了扇,手还没有放下,那东西复又停上鼻尖,继续搞游击战术。

  “小东西,看我不打死你!”我睁开眼睛,一下怔住了——原来,是赵妮娅拿一支羽毛往我鼻子上挠腾,“赵……赵秘书,对不起,我以为是只苍蝇呢。”

  “嗬嗬嗬嗬……”赵妮娅巧笑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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