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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未必很认真学习，但却无法不对先进的技术和设备动心，本来有点敷衍，最终却很认真的投入进去。在我人生漫长的受教育生涯中，居然是第一次发自内心的自愿去学习，或许教育专家们每天闲极无聊的叫嚣“学习的过程应该是快乐的”，完全有可能是真的。这与我通常的专家印象，有很大不同。
当我在GPS知识海洋中尽情狗刨的时候，倩女侠叫：“阿勇，电话”。作为天天最没级别的弟子，通常打电话给我的，只有姐姐和怒发狂人，看着几大长老，每天有不停的客户电话，我羡慕不已，每次有电话，都有点小小的期盼，希望有个人傻钱多的家伙，偶然吃错了药，打我的电话，哭死哭活的要从我手里买GPS。
电话居然没让我太失望，电话里是一个陌生的男声，还算悦耳的北京口音：“阿勇吗？你好，我叫封建，是TIC大陆地区GPS产品负责人。”我有点晕，TIC怎么阴魂不散的缠上我了，有什么事找大卫，最起码也是杨长老呀。不过这个又疯又溅的家伙，还算客气，远比西北的刘德华和吴孟达要好，我也客套了一下，回了一句，你好，然后问，有何见教。封建说：“你可能已经知道了，我正式给天天这边发函了，要求天天撤出青田公司项目。”我说知道了，您直接找杨长老就行，公司的这种小事，我是不管的。封建依然很有礼貌，“阿勇，我这个电话介于半公半私之间。我听说你和我的同事在青田闹的不太愉快，这个其实大可不必，我已经批评他们了，大家不过都是打一份工而已，天天的TIC的瓜葛是公司间的事，我们私人之间没什么恩怨。生意场上打完仗，大家可以一起坐下来，喝喝酒，聊聊天，你说对吧”。
这个封建应该是我离开设计院以来，遇到的最讲理的家伙，也是即大卫，赵爷，卢少侠之后，又一个打动我的人，后来我才明白，也许这四个人都很高明，不过即使不太高明，想打动我这个头脑简单的家伙，其实都不太难。我最能对付的，其实是刘德华和吴孟达的正面冲突，拼刺刀的干活，我的，大大的不怕。
我当即表示了对刘吴二人表示了谅解，并对疯长老表示了亲近，疯长老说：“阿勇，咱们有话直接说，我想问一下青田公司的情况，现在进展如何，无论天天还是TIC，毕竟还算自己人，难道我们打仗，把单子丢给外人吗？”我绝对知道疯长老说得冠冕堂皇，不过是从我嘴里套情报而已，但我依然被说服，我想起自己在沙漠中的辛苦，以及赵爷的万般自信，还有大卫以及杨长老对此事的模糊态度，是的，我的确不想将此项目如此简单让给他人，疯长老，似乎拿住了我的脉门。
毕竟还算知道江湖险恶，我并没有把所有情况告诉疯长老，但还是说，测试已经做完了，基本算是成功，这周赵爷正在那里苦干。之后我说：“虽然你发函过来了，不过最后结果如何，也还没有最终结论。你知道吧，TBLE的亚太总监就在国内，刚刚还在我们办公室，和大卫一起开会。也许他会通知TIC，让你们停下来的”。
封建笑了，虽是在电话里，依然能感觉到他的嘲弄，我怒从心头起，难道我投身到这个江湖里，就是被不同的人嘲笑的吗？在我准备骂人之前，疯长老的声音从电话传了过来：“阿勇，你别介意，你说的是那个身高一米九的前美军海军陆战队队员吧？”没想到洋大人还有这样的经历，一米九应该不会错，我说是的，就是他，Hans，疯长老悠然的说：“他的确是TBLE亚太的销售总监，我们也都知道，他是大卫的好朋友。但是，大概在一周之前，TBLE已经把他开除了，他现在与TBLE没任何关系，只是大卫在国内骗骗同胞的一副一米九长的道具”。
第十九章 僵局
又是猛料，我该大吃一惊甚至大惊失色的，可惜这样的感觉若是太多，就一切都会习以为常。我问疯长老，您确定？疯长老的答复和赵爷非常的一致，“你觉得我有这么好的想象力编这样的故事，讲这样很难编但很容易戳穿的谎话吗？现在这就是已经不是秘密，TIC的人都知道，不过大卫把它当秘密来守而已。阿勇，其实这些事与我们并没直接关系，我们只是做好自己的事就好了，我希望你能帮我处理好青田的事，因为你自己已经不可能做下去了。如果事情做下来，从我这里，会重谢你的，你考虑一下，想清楚了，给我电话”。
我默默的放下电话，默默的回去和田教授一起工作。我完全没有想法，怎么去应付这么复杂的局面，先做好手头可以做的事好了。至于疯长老暗示我的私下交易，我没兴趣，我不是关二爷，谈不上忠义，但该有的原则还是要的，拿天天的薪水，做别人的活，这个似乎不太仗义，无论怎样的江湖，我还是愿意做个好汉。当然还有更重要的，TIC显然高估了我和青田公司的关系，我很想和赵爷较量一下，但只是不愿服输而已，我明白，真若出招，也许会被赵爷秒杀。
以前遇到问题就找怒发狂人解惑，自从发现狂人自己也有无数烦恼丝，我决定自立，狂人估计不久就要回W大修炼学位，最好别打搅别人清修。而如今这样的微妙局势，我实在也不相信谁能真正为我指点迷津。当我还在W大里冒充文学青年的时候，有几句很喜欢的诗“ 既然，前方已经看不见岸， 既然，后方已经离了岸，何不，把一生交给波澜。”这诗很符合我现在的状态：既然，已经回不去设计院，既然，前面乱七八糟迷茫一片，何不，先他妈安下心来，过一天是一天。我在这个江湖的第一个觉悟是，原来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是人生最真实的写照，也是真谛。
唯一我最放不下的，还是青田的单子，无论谁在高原上经历这样一周，都不会轻易忘记的。我时常会给林上校打个电话，当然并没有请示杨长老，林上校依然客气，它告诉我，赵爷的测试做的和我一样好，我很怀疑这个“一样”，不过林上校毫不掩饰对赵爷的欣赏，他继续说，我是比较幸运的，因为我测试的地方，地理环境相对比较好，而轮到赵爷，便到了山地，赵爷的一周都是用四条腿前进的，最惨烈的一天，赵爷连人带仪器从高处滚了下来，万幸人和机器都还算完整，不过裤子破了，*的很厉害。据说赵爷当场落泪，当然不是因为*，而是感叹人生如此多磨难。林上校讲述的时候，应该是有感*彩的，他始终是站在称赞赵爷的立场的，所以在我的想象中，赵爷离开的时候，一定不是象我一样平淡，而是几位在山地同生共死的好汉们惺惺相惜，大块吃肉，小杯喝酒，个个壮怀激烈，依依惜别。我叹息，其实幸与不幸有时很难分得清。林上校补充说，赵爷对我很欣赏，说要挖我过门，我岔开了话题。
我问林上校后面的计划，林上校说，我们会公正的总结两家的试验情况，至于采购，可能还要拖一段，等资金到位等等。对了，林上校问，你们和TIC的扯皮怎么样了，刘德华和吴孟达后来又找过他几次，带来了各种法律文件和授权，甚至TBLE高层的亲笔英文信。我长叹一声，心里明白，这样的后果，只会把林上校已经微微偏向赵爷的心，推的更加偏离而已。我说，这事还没定论，大卫和TBLE的亚太总监正在商量。我有点心虚，不是因为觉得自己疑似撒谎，而是实在无从判断，这样算不算欺骗朋友。
出于各种复杂的原因，青田公司的采购一直没有实行，一直拖了近一年。所以我在这一年里，我始终保持着和赵爷的平局。但我知道，平局或是说僵局，终究会打破。不仅是青田公司，还有现在表面看起来波澜不惊的TBLE市场格局，估计很快将彻底打破。
一年里，除了薪水和身高，我能感觉得自己的成长，此时的阿勇，应该是天天最好的技术支持，当然也是因为天天只有我一名技术支持，此时的阿勇，随着杨长老，跑遍了大江南北，做过了各种各样的事情，对销售的理解，似乎已经不仅限于站柜台了。记得若干年后，与洋老板交流关于teamwork的问题，老板说，世上没有super man，销售的艺术在于，一个团队的完美配合，你见过一个人可以做所有的事情吗？我说，老板，我见过，我自己。我自己打电话扫单，自己去拜访用户，自己带仪器去做演示，自己谈判，然后自己签合同，然后自己交货，自己带仪器一周的培训，最后自己催款。洋老板被吓呆了，最后，他说，你是个很能干的人，但你的公司是个效率很低下的公司。他说对了，天天实在并不是一个效率很高的公司，但是可以让人发挥最高效率的公司，还有一点是洋老板想不到的，天天也是一个很挣钱的公司。当然，挣钱的是大卫。
与TIC的战争始终进行着，你夺我一城，我杀你一将，但并没有打的火星四溢，或许大家都在等TBLE的进一步行动，据说新任武林盟主，TBLE的首席代表已经则日出发，而TBLE代表处的注册已经接近尾声。
第二十章 无处立足
大卫依然强势，他带着那个一米九的进口道具，跑遍北方公司等重大客户，宣告着他在TBLE不可动摇的地位，九十年代的中国，这样的洋道具还是很有效果，相比之下，TIC的刘德华们之流，气势汹汹的向用户叫嚣，说洋大人是个骗子，反而让用户们以为，说别人骗子的一定自己是骗子。
疑似美女居然正式背叛嗯长老，加盟曹公公的公司，两人一同竖起泰克的大旗，不过那位非同一般的张教授，并未加盟，依然在自己的地盘守着自己的泰克。我无法相信教授与大卫之间是清白的；偶尔猜想或许他就是大卫的底牌。
一年的磨练，我以为自己已经可以在这个江湖立足了，是否真的如此，不得而知，但我很快知道，我在设计院的江湖无法再混下去了。一天在宿舍里路过王镖头家大门的时候，忽然发现门上贴着政府公告，居然给设计院总务处的大老爷，给我的亲笔信：阿勇，悉闻你已经离开设计院，请尽快来总务处办理退房手续，一周之内手续不清，将追究法律责任”。我苦笑，其实我的房间早已被王镖头征用做新房了，我一直打游击活着，偶尔回来取点东西，也不太在乎追究什么责任的，但若是真的被扫地出门，人可以游击，行李就不行了。最严重的是，这封信将我又拉回了一年前的现实，我是个负债者，欠设计院六千元钱至今未清，我的所有关系都被设计院扣留，现在基本上属于盲流一类。
一年时间，我南征北战，闯荡江湖，每次回到设计院里，最忌讳的就是别人问，阿勇，发财了吗？或许设计院群豪的概念里，只有有本事下海，就一定捉得到大鱼，可惜我是个糟透了的渔夫，一年下来，捕到的活鱼死鱼半死不活鱼，加在一起，大概稍稍大于六千块，我有资格取回我的档案和户口了，但以后就可以抱着一堆文件，坐在路边大声高唱崔健的歌：一无所有。
我去了总务处，总务处的李老爷是一位挺直腰板，能从桌子底下直接走过去的矮脚虎，估计要是和左护法打牌，他不太介意输了钻桌子的，我问过“李处在哪里？”之后，才发现李老爷原来就坐在我面前的椅子上，我鞠躬，不是为了礼节，而是为了平等，“李处，您怎么把我房门封了？”李老爷面带微笑，“您贵姓呀？”，看来我在设计院还是不够出名，等我报完字号，李老爷不再微笑，袖珍的脸上面沉似水，“阿勇，你说我为什么封你的门，你已经离开了设计院，就不在是这里的人了，设计院的宿舍本来就紧张，你占用这里的资源，自己觉得合适吗？”，我说，大老爷，冤枉呀，霸占宿舍的是王镖头，我一直就是良民，根本没占床铺，一直在各个宿舍间留宿而已。李老爷说，“好呀，阿勇，你没有问题，但设计院的规矩，宿舍不可以随便留宿外人，你能告诉我都是谁收留你了吗？我去一一追究责任，你觉得怎么样？”，我忽然明白，其实还是设计院这个江湖的人最难缠，这个身高只有我一半的小男人绝对是个我惹不起的狠角色，我求饶，说，即使搬家，您也得给我一个期限呀，李老爷胸有成竹，交五百块钱押金，然后一个月后搬走，否则押金不退。我把银子双手奉上，得以全身而退。
当天夜里王镖头夫妇居然不在，我意外的住进了自己的宿舍，看来交了五百元钱，老天都开眼了。我辗转反侧，夜不能寐，心情竟然如同一年前辞职时一摸一样，一片迷茫，不知方向在哪里，这个江湖的确精彩之极，可是五百美金当零花钱的梦想，却离我远之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