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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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狱门-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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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震二惊,荷香竟然把礼数也给忘怀了,一口一个你,一口一个我。

麦小云笑笑说:“我若不知道你的名字,那林公子焉会坐在这里?”

荷香还是听不懂,而且误会了.

她转眼朝林崇文说:“是你告诉你大哥的?”

“我没有呀!”

“他当然没有。”

麦小云接过口说:“是我先在后院探听了你小姐和曾建吉的对话,然后才把林公子给‘挖’了出来。”

如今轮到林崇文困惑了!

他满头露水地说:“麦公子,大侠客,荷香怎么说你是我大哥?”

“难道不是?”麦小云故作神秘地说:“我从你家来,并且对你母亲叫了几声娘呢!”

“这……”

“别这了,你一回去不就知道了?”

知府干金知书达礼,她珊珊地站了起来,又盈盈地朝麦小云裣衽下去,然后怯怯地说;“多谢麦公子相助之恩,尹冰洁没齿难忘。”

麦小云一见手足无措,他跳起来说:“在下不敢,在下不敢。”

这个尴尬场面尚在持续的时候,幸而房门口又突然响起了“必剥”之声,那才解去麦小云脸红心慌之窘态。

“喔!是谁?请进,请进。”

房门“又”被打开了,进来的‘又”是三个人,而这三个人之中,“又”同样是二女一男!

巧合何其多?

“又’字更多呢!

他们是谁?

第一个是林崇文的母亲,第二个是阿春,最后的一个男人,该是老家院了。

林崇文的母亲由于麦小云来普济寺一夜未回,她当然是心中难安,第二天一早就赶了过来。

新接任的知客僧就带着他们来到麦小云所住的弹房,至于原来的那个知客僧呢?他再无面目面对着上下三代的僧众,自请闭关思过去了,面壁忏悔去了。

老妇人一见林崇文在座,不由惊喜若狂,一时的错觉立即恢复过来了。

她拥着林崇文说:“孩子,你果然在这里,你果然在这里……”

过了一会,林崇文扶起他母亲的身子,内疚万分地说;“娘!

你怎么来了?”

“为了找你,娘已经来过好几次了。”

林崇文满心惶恐,悒中带愧地说:“孩儿不孝,让母亲担惊受怕了。”

“平安就好,平安就好。”

麦小云见他们母子的倾诉已近尾声,就接口说;“大娘,你请坐。”

老妇人怔怔地望了麦小云好一会,然后歉然地说:“麦公子,委屈你了,也多谢你了,老身不知要说什么才好。”

“大娘,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你又何必说呢?”

四张椅子刚刚好,四个人分别地坐了下去。

当然,房间中共有七个人,但三个是下人,他们都各自站在主人的旁边。

尹冰洁知书达礼,她刚刚放下屁股又站了起来,朝林崇文的母亲盈盈地施上一礼,说:“民女见过安人。”

清朝的礼制多半沿袭于明朝。

安人乃命妇的封号,二品以上官员,甚至贝勒之妇为夫人,郡君之妇为淑人、恭人,县君之为安人、孺人。

老妇人当之无愧,因她夫婿原是一名进土,因生性耿直,不善吹拍,是以被分发到黑龙江边陲“呼玛”地方为知县。

文人难耐长途跋涉,舟车劳顿,南人更不惯冻心冰肺,玄寒奇冷因此,到任未久,即殁于任所。

老安人遂带着稚子,扶柩归里,卜居于故土。

老安人正感错愕之间,林崇文立即起身引见了:“娘.她叫尹冰洁,乃吴兴府知府大入的千金。”

老安人一听不由也站起来了,她赶忙扶住了尹冰洁说:“哦!

是尹小组,尹小姐礼重了,老身不敢,老身担当不起。”

“娘,尹小姐乃是孩儿……”林崇文看了尹冰洁一眼,然后讪讪然地说:“孩子的红粉知己。”

“哦!”老安人又是一怔。

这次他凝目打理起来了,老年人跟少年人不一样.麦小云见对方生得秾纤合度,花娇柳婵。

而老安人呢?她看姑娘看品德,看内在,今见尹冰洁冰姿玉质,文静庄重,不禁喜开心怀了,说:“文儿,这是怎么一回事?

你是怎么认识尹小姐的?娘怎么一点也不知道?”

老安人一连吐出了三个“怎么”,还有一连的三个问号。

林崇文腼腆地、滞涩地说:“娘,事情是这样的……”

年过了,林崇文在家中实在是闲得无聊,闷得发了慌。

他不禁又往普济寺跑了,到了普济寺,感到事情有些不寻常,因为山门外除了停着一乘软轿以外,还有一队甲胄鲜亮的兵丁戍守在那里。

林崇文迟疑了,畏缩了。

他顿时停住了脚步。



 第52页

宁是如此,其中一个跨刀的兵土还过来喝问了:“你是干什么的?今天上午,闲杂人等一律不准进入普济寺!”

林崇文毕竟是读书人,他学丰识广,这样反而理宏肥壮地说:“寺庙是十方所捐建,神佛乃万民所尊奉,尔等焉能独霸而专擅?”

“话是不错.”那个兵士也知道读书人有牛一般的脾气,也有满肚子的道理。

是以温和地说:“但我们知府千金在此上香礼怫,为保安全,以策宁静,你还是下午来吧!”

“好吧!’林崇文叹了一口气说;“由来都是州官放火易,百姓点灯难,谁不叫我弄个官来做做?”

他正待转身离去的时候,寺门内突然有一颗光头深了出来。

“啊!是林公子。”那个光头立即转向喝问林崇文的兵土说:“这位官爷,林公子乃是我们方丈的朋友,请你通融,还是让他进来吧!”

“唔——”那个兵士略一沉吟,说:“好吧!不过告诉对方,不可在寺内喧哗,不可在殿中逗留。”

“是,是。”光头感激地向兵士躬躬身,展展颜,然后又转朝林崇文招招手说:“林公子,请进来吧!”

林崇文举步走了过去,他拱拱手说、“多谢大师关照。”

“林公子客气了。”

那个光头是谁?他就是普济寺的知客大师.

好奇之心人人皆有之,林崇文虽然尽量地靠着边走,但是,两只眼睛却依旧不住地朝大殿中瞧觑着。

去方丈室必须要经过大雄宝殿,就在这个关口的时候,知府千金刚刚上完了香,拜完了佛。

她转身抬头,盈盈秋水也正好汇上林崇文的脸上。

四目交投,二心相动,也许是他们有缘。

尹冰洁的金莲停顿了,林崇文的去势趑趄了。

彼此就这般地望着、望着。

“小姐,我们走呀!”这是身旁丫环荷香在催促。

“林公子,请跟我来。”这是知客憎在前面招呼。”嗯。”尹如法回答着.

“哦!”林崇文漫应着。

目光分开了,脚步启动了。

但心鹿依旧在跳跃着。

“荷香,下一殿是哪里?”

“下一殿拜三官菩萨,然后是观音菩萨。”

“好,那我们走吧!”

尹冰洁主婢二人走了,林崇文也跟着知客大师走了。

“老和尚年尊。”这是新年,林崇文迈进方丈室就一改常态地寒暄着.

“小娃儿吉祥。”投桃报李,老方文也含上笑意回答着。

他们二人是方外之交.忘年之交,平时无拘无束,随随便便,还百无禁忌哩!”

“来!坐下呀!”老方文说:“再不走它几盘围棋,棋子会发霉,人也会发霉呢!”

“不,且等一等。”林崇文如今是心有所惦,但却堂而皇之地说:“新年纷一遭,我得先去拜拜佛祖,拜拜菩萨,为娘亲求皇福寿,也为我自身求平安。”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方丈大师由衷地说:“但是,现今有知用千金在前面上香礼佛,你还是晚一些出去吧!”

“不碍事的,小生自会小心,遇上了当落后一步,跟在人家后面也就是了。”

这句话骤听是好话,骨子里却有些梗芥,只是老方丈没有想到,是以也没有听出来罢了!

“好吧!”

“那我走了。”林崇文双手一拱,急匆匆地突门而出。

三官殿,他赶到了三官殿。

但是,人家已经上完了香.转向观音殿去了。

林崇文一提衣袂,他如今倒有些像梁山伯驰往祝家庄的味道,心慌、意乱、脚下忙!

难怪嘛!窈灾淑女.君子好逑,这是天经地义的事。

大士殿到了,他名见荷香熟练地点上了香,他看见尹冰洁盈盈的拜了下去。

毕竟.他是饱读圣贤之书的人,礼教束缚了他,未敢孟浪,未敢造次,只有站在殿外怔怔地望着、望着。

无声祝祷完了,有形的礼仪也终于完了,尹冰洁转过了身。

她的眼波好像有意地也在四方探着,各处找寻,就这样,磁石碰上了钢铁,四道目光又紧紧地接合在一起了。

荷香如今看出来了,她闷声不响,未敢再催。

可是,陪侍在旁的香堂大师煞风景,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地干咳了一声,惊红了尹冰洁的脸,也惊动了林崇文的腿。

略一矜持.略经思维.尹冰洁说:“大师,请你准备一间客房,我拟在此处住上一宵。”

“嗯。”香堂大师说:“那就住后院好了,后院清幽,后院也宁静.”

“好,我们过去看看。”

林崇文果然践行了诺言,“落后一步,跟在后面”,他落在尹冰洁的身后,跟随对方来到观音殿,如今又跟着对方来到了后院。

但是,在月洞门的入口处,他止步了,在墙外踯躅,在墙外徘徊,最后竟毫无意识地又踱回了观音殿。

抬望眼,白衣大士展着一脸慈祥的容颜,它轻踏在莲花座上,一手托着瓷瓶,一手捏着柳枝,在广洒甘露。

前有善才,后有龙女,善才英挺,龙女秀丽,他们二人仿佛都朝着他在笑!

笑他痴?笑他憨?

笑他诚心不够?还是笑他信念欠坚?

对!他痴,他憨.为情而痴,为爱而憨。

对!他诚心不够,他信念欠坚,要等候,要长守,错过今天,还有明天,凤求凰哪有这么容易呢?

“锵锵锵,出了门,过了关,前面来到百花山……”喔!那不是百花山,乃是后院的月洞门!

一到月洞门,林崇文又躇踌了,他不敢,实在不敢擅自地跨进去,免得被人视为轻浮汉,视为登徒子。

因此,他又在墙外徘徊了,踯躅了。

有道是“真诚所至,金石为开。”有道是“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

果然,皇天不负苦心人,林崇文听到了细碎的脚步声。

出来了,有人出来了,他翘目企望,那是荷香.

荷香回眸瞥了他一眼,就快步地朝前面而去。

“有丫环必然有小姐!”林崇文眉梢有喜.脸庞有喜,心头也被喜气充塞着。

但是.宜等到荷香从前面返了回来,仍未见着小姐的芳踪。

倒是这个俏丫环,掩袖对他笑了笑,才低头步进后院之内。

等,等,等,耐心地等,寥寂地等。

炊烟起了.膳钟响了,没见惊鸿,没见倩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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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头了.转身了.林崇文失意地迈动了步子,忽然,脑海中灵光一问:“她不是仙女,总不能不吃饭呀!”

对,等,再等下去,不要弄得前功尽弃!

后院中又有人出来了,依旧没有小姐,只有荷香,荷香去膳堂提来一只箪篮,箪篮中必是膳食无误了。

午后,他同方丈大师弈棋了。

由于心不在焉,是以子子错,盘盘输。

“怎么啦?”老方丈诧异地说:“小娃儿,你有心事?”

“哦!”林崇文掩饰地说:“没有,没有。”

“那位小心了,这是第三盘,三盘尚能反攻……”

“当然。”林崇文按口说:“关键所在,焉能大意?”

可是……林崇文苦笑—声.推座而起了。

“时间也差不多了,回去吧!”老方丈也展着笑颜说:“养精蓄锐,明天再来战它三百回合。”

“好,此仇必报!”

步出了方丈室,已经是日薄崦嵫了。

林崇文又刻意地又去后院兜转了一圈,依旧是没有结果,只有丧气地回家了。

这夜,他辗转床第,迷糊糊,朦胧胧,脑海中总是浮着伊人的影子,挥不去,抹不掉!

宜到破晓时分,雄鸡初唱。

林崇文拗身而起,匆匆地梳洗了一番,又往普济寺而去。

是春天了,但是.春寒料峭,早晚还是冷得令人肤栗齿颤、手麻脚冻!

他眼前有光,心头有火,虽然拢起袖子,缩着颈项,但是,仍旧一步一脚地踏了出去。

晨雾紧裹着他身子,山岚时吻着他脸庞。

到了普济寺,已经是旭日高升了。

林崇文吐吐气,他忽然发觉山门前少了一些东西,也多了一些东西,少的是一队兵士,多的是几匹骏马。

不去方丈室,先到后院外。

就在这个时候,却看见知客增陪着一个衣着华丽的年轻人,由后院中走了出来,还有,那个年轻人后面,还跟着两个玄衣壮汉。

年轻人佩剑,两个壮汉带刀。

林崇文略一退缩,略一掩闪,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知客增——”年轻人脚步一停,身子一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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