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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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枭- 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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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不是!”尉迟耀道,“你当我尉迟耀是什么人?”任天翔见他说得诚恳,心中不禁有些煳涂:难道尉迟耀真的是只想跟自己结交,没有抱任何目的?



03魔笛



第二天一早,经过休整的商队离开于田向昆仑山中进发。商队的骆驼换成了更耐高寒的耗牛,伙计们一也更加尽心尽力。虽然他们每人只选了一块卖价不到一贯的于田原石作为纪念,但他们对任天翔这个慷慨的东家已是发自心的喜欢,愿追随他去冒任何风险。



尉迟耀亲自将任天翔送出于田城南门,遥望横亘于眼前的巍巍昆仑,唱然叹道:“兄弟贸然闯人那个神秘国度,凶险不可预测,为兄有一件礼物相赠,危急时或许可以救命。”



任天翔嘻嘻一笑:“兄长有心,我就不客气了,不知是怎样的礼物?”



尉迟耀拍拍手,就见远处大步走来两个身材魁伟的汉子,二人步伐似缓实快,转眼就来到任天翔面前。二人肤色黝黑,浑身肌肉虬结鼓凸,面目深沉彪悍,让人不由自主联想到行动敏捷、出击无声的黑豹,更让人惊讶的是,二人长得几乎一模一样,显然是一对孪生兄弟。



任天翔虽然不谙武功,却也看出二人决非泛泛之辈,这一瞬间他恍然有所醒悟:难怪尉迟耀要跟自己做兄弟,原来是要借机将这两个心腹安插到自己身边,就不知这两个家伙是刺探沃罗西虚实的奸细,还是监视我的眼线,或者兼而有之?他心有七窍,当然不愿留两个眼线在身边,于是对尉迟耀遗憾地摊开手:“多谢兄长美意,不过兄弟是去沃罗西做买卖,要是带两个于田武士在身边,难免要被沃罗西人当成奸细。”



“兄弟误会了,他们不是于田人,不是唐军兵将。”尉迟耀笑道,“也不是去刺探沃罗西虚实的奸细,更不是监视兄弟的眼线。因为他们既不识字,又都是哑巴。”说着他示意二人张开嘴,果见二人舌头齐根而断,断处整整齐齐,竟是被利刃所割。“怎么会这样?”任天翔十分惊讶,仔细打量二人,但见二人肤色黑里透红,确实一点不像皮肤白哲的于田人,他迟疑道,“那他们是……”



“他们本是沃罗西人。尉迟耀叹道:二十多年前,一个沃罗西汉子带着他们逃到于田,正好遇上外出打猎的先王,三人都重伤在身,他们为先王所救,那沃罗西汉子却伤重不治。那时他们舌头就已经被割去,既不会说话也不会写字,先王只好将他们留在了王府,称他们为昆仑奴。二人年纪与我相仿,所以先王就让他们做了我学武的陪练,跟我一起学武。二人学武天分甚高,几年后王府中就无人是其对手。不过二人始终以奴隶自居,对先王忠心耿耿,先王去世后他们就跟了我。如今兄弟要去沃罗西,我想他们既是沃罗西人,又熟悉昆仑地形,危急之时或许对兄弟有所帮助,所以就让他们跟随照应。”



任天翔有些感动地点点头:“兄长为何对我如此之好?”



尉迟耀笑道:“你我是兄弟……”“我想听实话。”任天翔突然盯住尉迟耀的眼眸,意味深长地笑道,“如果兄长再有半句不实,兄弟以后也就只在口头上将你当兄长,你送我这份大礼我也决不敢受。”



尉迟耀脸上闪过一丝尴尬,迟疑片刻,示意任天翔避开商队几步远,这才轻叹道:“王兄收到高仙芝将军的信,要我们为你提供一切方便,并派人保护你的安全。虽然当初我与你结交是看在高将军面上,但经过这几天的接触,为兄已知兄弟值得一交,所以也就不再有任何隐瞒。若兄弟不计前嫌,咱们就效法古人撮土为香,正式结为异姓兄弟。”



任天翔恍然大悟,难怪尉迟耀对自己如此客气,原来只是看在高仙芝面上。想必高仙芝信中并没有说明自己身份,于田王尉迟胜不知自己底细,所以派出亲兄弟结交笼络。高仙芝新近才对石国和突骑施用兵,闹得西域诸国人心惶惶,即便一直对大唐忠心耿耿的于田王,也不免心生惊惧,对高仙芝的任何吩咐都不敢怠慢。如今尉迟耀要与自己结拜,也是看在高仙芝对自己特别看重的份儿上,希望将来对他们有所帮助。



高仙芝为何如此看重自己?任天翔百思不得其解,他跟高仙芝并无交情,以高仙芝堂堂安西节度使之尊,实在没必要为他特意写一封信。



尉迟耀见任天翔沉吟不语,急道:“兄弟是不是还在恨哥哥的虚情假意若是如此,为兄愿磕头赔罪!”说着就要跪倒。“兄长快快请起!”任天翔急忙扶住尉迟耀,“只要兄长将我任天翔当兄弟,那些繁文崛节的仪式有没有都没关系。小弟年幼无知,以后仰仗兄长的地方还多呢。”



任天翔知道像于田这些小国王族,看起来很威风,可一旦为朝廷猜忌,甚至仅仅是得罪镇边的节度使,就可能遭遇灭顶之灾,他可不想将自己的命运,与这样的小国王族绑在一起。口头上称兄道弟没关系,要是真撮土为香正式结拜,将来一旦有事,可就百口莫辩了。



在尉迟耀来说,真要与一个年未弱冠的布衣结拜,难免有失身份,见任天翔推托,他也就不再坚持。挥手召来昆仑奴兄弟,吩咐道:“从今往后任兄弟便是你们的主人,在任何情况下你们都要保证主人的安全。如果我兄弟有任何闪失,你们便自刎谢罪吧!”



两兄弟“啊啊”地答应着,先向尉迟耀匍匐道别,然后一人牵过任天翔的坐骑,一人则跪伏在坐骑旁,等候任天翔上马。任大翔目瞪口呆,虽然长安大户人家几乎都蓄有家奴,可也从未见过踩着人上下马的。他迟疑了一下,回头问:“兄长将这两个昆仑奴送给小弟,是不是我让他们做什么都可以?”



尉迟耀笑道:“那是自然。”任天翔点点头,对伏在马镫旁的昆仑奴道:“起来吧,从今往后都不必如此侍候我上马,因为我只习惯踩着马镫上马。”说着踏上马橙,翻身爬上马鞍,回头对尉迟耀一拱手:“多谢兄长大礼,小弟就暂且收下。送君千里,终有一别,兄长请回吧。”



两个昆仑奴眼中有些惶恐,似乎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任天翔见状对二人吩咐道:“你们去前面跟巴扎老爹一路,为商队带路吧。”



二人应声而去后,任天翔这才与尉迟耀拱手拜别,然后纵马来到商队前方,扬鞭一指巍巍昆仑:“出发!”突听后面传来一阵大唿小叫的唿喊:“等等佛爷来也!”任天翔回头一看,就见一个衣衫槛褛、浑身肮脏的秃头和尚正气喘吁吁地追来,仔细一看,竟是在龙兴寺见过的自称菩提生的疯和尚。任天翔哑然失笑:“大师来做什么?”



菩提生在任天翔身前停下脚步,反诘道:“你又在做什么?”任天翔没有计较他的无礼,笑道:“我们是去沃罗西做买卖……”



“好极好极,佛爷正要去沃罗西。”菩提生鼓掌笑道,“咱们正好同路。”“你也要去沃罗西?”任天翔有些惊讶,“你可知此去沃罗西山高路远,千里无人烟,途中可找不到人家求斋化缘。”



“所以佛爷才要跟你们同路嘛,你不会吝音每日三餐白饭吧?”菩提生笑道。任天翔当然不会在乎路上多一个人吃饭,不过却想不通这疯和尚为何要去沃罗西,便问:“你为何要去沃罗西?”



菩提生左右看了看,小声道:“佛爷毁了龙兴寺骗钱的法宝,那帮秃驴肯定不会放过佛爷,所以无论如何佛爷都得赶紧离开此地。”



任天翔见他说话时目光左顾右盼,不由笑道:“大师可别忘了出家人不打逛语的戒律啊。”菩提生有些惊讶地打量了任天翔一眼,道:“实不相瞒,佛爷是梦见我佛在沃罗西受恶魔欺压,佛门弟子受愚民凌辱,才要去沃罗西光大佛门正法,助我佛门弟子脱此危难。只是此去沃罗西要翻越渺无人迹的昆仑,仅靠佛爷自己是万万不能,所以佛爷一直在此等候一支翻越昆仑去沃罗西的商队。”



任天翔有些惊讶:“你怎知道会有商队翻越昆仑去沃罗西?”菩提生嘿嘿一笑:“趋利避害是人之天性,由于田越昆仑进人沃罗西可少走一大半路程,在此大利面前,必有商队会挺而走险。所以佛爷必然会等到南下的商队,不过今日遇到公子却是缘分。”任天翔越发惊讶于对方的眼光和头脑,幸亏他是和尚不是商人,不然倒是个强劲对手。听他流利的唐语中带有一点长安口音,任天翔笑问道:“大师去过长安?”菩提生点点头:〃佛爷生



在泥婆罗,在天竺那烂陀寺学习佛法,中年后游历过不少地方,其中包括东土的两大佛门圣地五台山和白马寺,长安也曾小住过几年。〃



任天翔听他在长安住过,顿觉有几分亲切,暗忖也不怕多个人吃饭,枯燥的旅途中若有人聊聊长安风物,也可聊解思乡之苦。想到这他笑道:“带上你没问题,不过路上你可不能给我添乱。乱拿东西擦屁股这样的事,可千万不能再干。”菩提生怪眼一翻:“也只有玄类的手迹才配给佛爷擦屁股,你有吗?”



“我没有。”任天翔老老实实地答道。他早已发觉这疯和尚虽然看起来疯疯癫癫,可说起话来却条理分明,甚至暗藏机锋,决不是个不可理喻的疯子。



“那你还怕什么?”菩提生说着看看天色,“你还不上路?莫非要等到天黑再走?”说完率先而行,竟有反客为主之势。



“这个疯和尚,路上定会给咱们添乱,还是将他赶走吧。”褚然在一旁小声提醒任天翔。“我看这和尚有趣得紧,路上有他说笑,倒也不怕枯燥。”小泽少年心性,自然喜欢旅途中有人调侃逗趣。



任天翔对褚然笑道:“与人方便自己方便,路上多个人说话也热闹些。让大伙儿加紧赶路吧,咱们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褚然无奈点点头,示意商队加快步伐。一行人尾随着向导巴扎老爹,慢慢走人昆仑山中。此时已是深秋,山中秋风萧瑟,树叶凋零,远处的山峰更是白雪皑皑,险绝孤高,似乎有种与天相接的错觉,令人不禁望峰兴叹。



黄昏时分,商队通过了唐军最后一道哨卡后,在一处避风的山谷中停了下来,褚然一面指挥伙计扎下帐篷、喂养牲口,一面让褚刚和小泽生起髯火。



他曾是走南闯北的行商,这些杂事没人比他更在行。



髯火生起,简单的饭菜很快就冒出热腾腾的香味,大家围坐在髯火旁,一面吃饭,一面谈论着想象中的沃罗西女人。除了巴扎老爹和昆仑奴兄弟,所有人都是第一次去沃罗西,对沃罗西充满了好奇和向往。



吃过晚饭天已黑尽,褚氏兄弟去营地四周巡视了一圈,确信没有什么不妥后,才安排人手轮流守夜。任天翔第一次去一个既神秘又陌生的国度,兴奋得难以人眠,看看同帐的小泽早已熟睡,他披衣而起,悄悄钻出帐篷。



帐外席地而卧的昆仑奴兄弟立刻翻身而起,警觉得就像是两只黑豹。任天翔示意二人不用紧张,继续休息。他环目四顾,发现除了在树上值夜警戒的褚刚,还有一个身影在簧火旁盘膝而坐,仔细一看,却是那疯疯癫癫的菩提生。此刻他正闭目打坐,眉宇间隐然有几分宝相庄严的味道,哪里还有半分疯癫模样任天翔踢手跟脚来到他刘面,只见菩提生唿吸细微,浑身纹丝不动。就在任天翔以为他已经人睡,正要悄然离开时,突听菩提生淡淡道:“坐下,佛爷有好东西给你。”任天翔依言坐下,笑问:“大师还没人睡?”



“佛门秘法,醒即是睡,睡即是醒,睡不睡又有什么区别?”菩提生说着从怀中掏出一本破旧残缺的册子,递给任天翔道,“你小子真是走运,凭空得了这么大个便宜。”“这是什么?”任天翔好奇地接过册子。册子是本手写的经书,模样古旧残破,似乎已有些年月,封皮已不知去向,中间甚至还有被撕去的痕迹。他信手翻了翻,在内页中看到有“法华经”三个字。任天翔曾经为高夫人抄写过佛经,对《法华经》依稀有些印象,知道它是佛门常见的一部经书。



菩提生脸上闪过一丝诡笑,再没有半点宝相庄严:“这就是佛爷拿来擦屁股的龙兴寺镇寺之宝,玄类大师手抄之《法华经》。嘿嘿,难得是你帮佛爷将它拿出龙兴寺,见者有份,佛爷便将它送给你了。”



任天翔十分惊讶:“你不是将它拿来擦屁股了么?怎么还在你手上?我帮你将它盗出,此话怎讲?”菩提生面色一沉道:“佛爷只是拿它擦屁股,不能算偷。是龙兴寺那帮秃驴以为经书已经全部擦了屁股,嘿嘿,最重要的部分我悄悄留着呢。那日佛爷被抓,正要送戒律堂受罚,若非你给佛爷解围,经书当时就要给搜出来。你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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