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梦城之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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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梦城之谜- 第8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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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公公道:“这是令人百思不解的地方,何况夫猛是个守正不阿的人,对皇上更是忠心耿耿。不过事实如此,我们再不用为此费心神。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有很多事要到临头时始见分明。对吗?”

辜月明晓得他在暗讽自己漠视生死的谈话,但有甚么好和他计较的,道:“月明该如何着手呢?请公公指示。”

无双女披星戴月纵情策马于官道上,心中想的却是十年前那个改变了她一生的夜晚。舅舅半夜来到她度过了愉快童年的城郊别院,当时她只有九岁,娘起身穿衣的声音惊醒了她。

舅舅是爹和娘外最疼爱她的长辈,不知忧虑为何物的她还以为舅舅给她带来有趣的玩意,这是舅舅陪爹出差远行前答应过她的,更以为爹也会一道回来。

她就在娘匆忙下没有关上的房门后,透过门缝听到舅舅与娘的一番对话,直至今天她仍没有忘记他们说过的每一句话。

接着娘遣散婢仆,她们母女在舅舅的带领下连夜逃亡,从此隐姓埋名,却不住迁移,以逃避官府的追捕。不到一年,娘因积郁成疾,一病不起,舍她而去。

娘临终前的神情,她仍是历历在目。她明白娘,明白她为何郁郁寡欢,那并不是因为东躲西避、奔波劳碌的折磨,而是来自对爹抛弃她们母女的无奈、伤心和绝望。

她这次毅然离开百戏团,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干甚么,只是要到云梦泽去找寻那座古城,至于会有甚么结果,并不在她考虑之内,只晓得自己不这样做,会被自己的想法折磨死。

自懂事以来,爹是她心中最了不起的人,最英雄了得的人物。娘和舅舅并不知道她听到他们的对话,每次当她问起爹,他们都找些理由推塞过去。

随团四处卖艺的日子里,她专心学艺,不怕吃苦,不是为了要成为一个出色的表演者,而是要学得一身好本领,为今夜开始的行动作准备。

为了娘,为了自己,她誓要还爹一个清白,她绝不相信爹是那种人。即使冒上生命之险,暴露身份,她也要弄清楚爹究竟是好汉子,还是只是个见利忘义,不惜抛妻弃女的卑鄙之徒。

凤公公习惯性的没有直接回答他,径自沉吟道:“云梦泽凶案后,这十年来我先后九次派人于七月十四进入云梦泽搜索古城,每次都无功而返,古城就像消失了。”

辜月明耸肩道:“或许根本没有古城。”

凤公公道:“如果失踪的人不是夫猛而是牟川,月明的推论是理所当然。但现在失踪的是夫猛和他的妾舅,月明又如何解释呢?”

辜月明道:“我尚未有一个合理的解释。”

凤公公微笑道:“我却可提供一个,就是鬼神真的存在,而守护古城的鬼神因七月十四佳节当前,故休勤一天。哈!休勤。”接着双目神光电闪,沉声道:“但池们以后再不会犯同样的错误,所以我们没法寻得古城。”

辜月明大感无话可说,这是个相信或不相信的问题,没有争论的余地。

凤公公续道:“抄夫猛家的人是我。皇上把找寻楚盒的事交托给我,由我全权负责。皇上当然想得到楚盒,打开来看个究竟,但他更想把夫猛煎皮拆骨。被最信任的人出卖的感觉最令人切齿痛恨。月明你明白吗?所以我说你只要不负所托,完成皇上这个心愿,我可以拍胸保证不论你有何要求,皇上必爽快应允。”

辜月明点头道:“月明明白。”

凤公公道:“月明献上楚盒的一刻,将是我把皇上解除你军职的圣谕交到你手上的一刻,我绝不会食言,月明可以放心为我办事。”

辜月明心中大讶,以凤公公一向的作风,是不会把话说得这么直接实在的,由此可见皇上意欲得宝的心是多么急切,予凤公公的压力有多大。

辜月明道:“公公放心,幸好公公不是要月明去找寻古城,而是追寻两个叛徒,请公公赐示月明该如何着手追查。”

凤公公看了几上的长革囊一眼,伸手取来金烟管,另一手点燃烟丝,深吸一口,徐徐喷出来,缓缓道:“清楚整件事来龙去脉者,有五个半人,五个就是皇上、钱世臣、季聂提、月明你,再加上我。”

听到季聂提,辜月明不由心中一动。

季聂提被誉为厂卫第一高手,不但才智过人,且心狠手辣,可说是凤公公手下最炙手可热的厉害人物,他的参与其事,可见凤公公已倾尽全力,志在必得。

辜月明道:“另半个人是谁?”

凤公公道:“这个人叫戈墨,外号「道家行者」,活跃于两湖一带,因其道法高明,有捉鬼驱魔的特殊本领,所以在世臣的推荐和我的允许下,加入此事。他并不知道楚盒的事,所以只算半个人。”

辜月明道:“他的外号为何如此古怪。”

凤公公道:“因他结合道家和墨门两派之长,既精于道家内外丹之术,生活刻苦则如墨门的行者,故有此外号。这是个非常特别的人,绝非浪得虚名,又或招摇撞骗的神棍,月明见到他自会清楚。”

辜月明点头表示明白。

凤公公道:“世臣现在是湖广布政史司,直接监视云梦泽,聂提则负起全国追缉夫猛两人的重责,聂提很能干,发动了全国的大小帮会,终于有点眉目。”

辜月明精神大振道:“是不是发现了夫猛的行踪。”

凤公公掩不住喜色的道:“差不多是这样子,但却不是夫猛,而是夫猛的妾舅薛廷蒿,他化身为一个行脚僧,被一间佛庙的住持认出来,可惜当聂提赶到时,他早借机遁走。月明你便由他着手,只要抓起他,凭你的刑术,不怕他不说老实话。”

辜月明从容道:“月明保证会为公公办妥此事,公公放心。”

凤公公欣然道:“我有十足信心月明可办妥此事,聂提现在身在何地,连我都不大清楚,但只要月明携我手谕,到岳阳见世臣,将可以得到所有关于此案的数据。”

接着伸手到几上,提起那个长条形的革囊,递给辜月明。

辜月明连忙起立躬身双手接着。

凤公公并没有松手,盯着他道:“革囊内除有我的手谕外,还有一把没有剑鞘的神兵「七返」,对月明此行或有意想不到的帮助。坐!”这才放下革囊。

辜月明听得眉头大皱,横捧长革囊,坐回椅子去。

凤公公露出一丝令人难明的笑意,阴森森的,淡然道:“有剑在手的辜月明,是不是世上最危险的人呢?”

辜月明苦笑道:“公公该明白我是怎样的一个人,对夫猛或薛廷蒿来说,这样形容我或许是恰当的。”

又叹道:“我最好的伙伴就是我亲手铸炼打制的「白露雨」,换过别的剑,恐怕得不偿失,公公可否收回此剑。”

凤公公正容道:“月明勿要小觑此剑,我特地从皇上的库藏挑选此剑,皆因此剑有除妖降魔的异力。七返者,天有七星,人有七窍。七窍内守,神不外散,不受色、声、香、味、触所诱惑。月明信也好,不信也好,带备此剑,总是有益无害。”

然后一字一句缓缓道:“我要月明你立即离开京师,而有关楚盒的任何事,除世臣和聂提外,不可向任何人提及,时机就在眼前,你必须立即赶到岳阳去。”

辜月明没有立即应喏,沉吟片刻,道:“月明有几句肺腑之言,公公可否容我如实禀上。”

凤公公讶然道:“说!”

辜月明不亢不卑的道:“若要完成任务,须依月明的方式去办,请公公谅解。”

凤公公微一错愕,接着提起金烟管,深吸一口,再徐徐吐出,哑然失笑道:“辜月明毕竟是辜月明,特立独行,不到任何人干涉。好!就这样办,月明可按自己喜欢的方法行事,只要能把夫猛和薛廷蒿两人的人头和楚盒一并带回来便成。”

辜月明应喏一声,起立施礼告退。

乌子虚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即使他看到的是一群飞骑而来、如狼似虎的敌人,他只会认命,而不会惊讶,可是他看到的,却是绝不应在这鬼域似的地方见到的情景。

以百计的火把出现在左方千多步外,照亮了半边天,在血般红艳的火光映照下,大队人马正朝他伏卧的方向移来,走在最前方的是数十个甲胄鲜明,头戴护盔的步军,接着是七、八个骑兵,人人在装备上一丝不苟,脸上却是木无表情,就像正开往前线的战士,对生死早麻木了。而他们的盔甲,竟是乌子虚从未见过的,既笨重又粗朴,绝非现今军队的常规装备,令他打心底生出古怪的感觉。

马蹄夹杂着车轮摩擦地面的声音,乌子虚看清楚点,立即惊讶得睁大双目,合不拢嘴。

紧跟在骑士后方的,竟是辆由四匹马拖拉单辕双轮、方舆长毂的古战车,由于视线被阻,一时看不到驾车的御者。

就在此时,忽然他发觉离他二十多步处,有一条由碎石铺成,宽达十步的驰道横互前方。乌子虚心中冒起没法控制的寒意。这条驰道似是当他看到战车才忽然显现,心忖难道自己撞鬼了。

不过他仍未丧失神志,正要转身滚到后方的水道躲避,却骇然发觉没法移动半分。

心惊胆跳下,开路的步军来到他前方,没有人别头看他一眼,就像他并不存在,而火把正照得他无所遁形。

乌子虚全身发麻的呆瞪着,蓦地眼一亮,驾车的御者终现身眼前,时间似忽然停顿了,一切变得缓慢起来,除眼前的御者外,他再看不到其它东西。

他从未见过这么美艳的御者,如此丽质天生的女人。

女御者年纪该不过二十,脑后梳挽着一个大发髻,修长优美的娇躯紧裹在青紫色的大袍里,袍长曳地,领和袖处镶着宽阔的华丽花边,双手提缰策马,整个人像会发光似的,玉骨冰肌,眉目如画,艳光如东方初升起来的旭阳,皎洁似最深黑夜空的一轮明月。

所有声音倏地消去,乌子虚的心神完全彻底地被她吸引,忘记了苦难,忘记了危险。自懂事以来,他从未如此专志忘情的去看一个人。他留意她每一个神情,每一个动作。当战车驶过后,似是对他毫无所觉的绝色女子倏地回头朝他望来,直望进他的心坎里去。

乌于虚心中涌起难以形容的感觉,脑子如被雷击般轰然剧震,然后失去一切的意识。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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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第六章 天女玉剑



辜月明在官道策马疾驰,昼夜不停的连赶七天路后,大江在一个时辰的马程内。

凤公公说的话,究竟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又或是一派胡言,他真的无从判断。出道以来,他首次感到迷惘。凤公公说的,实令人难以置信。

夫猛是个叛君的人,还是只是个受害者?

辜月明记起凤公公初提这个任务之时,整个人变得年轻了三、四十年的样子,记起他眼中期待和渴望的神色。心忖这是不合情理的,他只是在为皇上办事,楚盒内即使是甚么稀世奇珍,最后也不关凤公公的事,不论盒内藏的是甚么鬼东西,均属皇上。

更难解者,若凤公公所言属实,那连他也不晓得楚盒内藏的东西是甚么,怎会为不晓得的东西兴奋。

难道凤公公竟知道盒内藏的是甚么,甚至想据为已有?

假设事实如此,交上楚盒的一刻,就是凤公公杀自己灭口的一刻。辜月明心中冷笑,如凤公公打的如意算盘就是如此,他实在太低估我辜月明,那时主动权已转移到自己手上,再不由凤公公操控。如果自己不是须为庞大的家族着想,将全无顾忌,爱当逃兵就当逃兵,只恨家族却成为他没法抛开的负累。

回心一想,想到楚盒内藏的东西。如他的猜测正确,究竟里面藏的是甚么宝贝?竟能令凤公公这个可任意从国库内拣选珍藏的人动心呢?不由想到挂在马侧的神兵「七返」,直到此刻他仍提不起兴趣去看,不屑一顾。

天上下着毛毛细雨,官道黑茫茫的,以他受过锻炼的眼睛,视野也不能逾越到三丈许外,那种气氛令他感到天地间只剩下他单人孤骑,无比的动人。

就在此刻,他感到来自前方的杀气,那是一个超级剑手,经多年的苦修、精进励行而来的灵觉,没法子解释。

辜月明毫不惊惧,只是心中讶异,谁晓得他会于此时此刻,路经此处?依自己一向的习惯,该没有人能掌握他的行踪,不过眼前的事实正显示,他这方面的优势再不存在。

辜月明加速催马,倏地前方出现一道人影,拦在官道中间,此人身材魁梧雄伟,头戴尖顶的宽边帽子,全身裹在宽阔的黑长袍里,单手持着高过人身的长棍,另一手收在后方,只看其渊亭岳峙的逼人气势,便知是一流的高手。辜月明见尽天下能人异士,但如此人物,仍是首次遇上。

辜月明冷笑一声,并没有减慢马速,毫不停留的往拦路者笔直冲去。

他体内的血液沸腾着,刺激的感觉蔓延全身,但他的脑筋神志却是冰雪般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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