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手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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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手春秋- 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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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雍不容是天生的赌徒,我赌你不会。”

“不怕茶中有玄机?”

“我也在这方面下了赌注。”

“好,我等你。”周七离座相送。

“我一定来。诸位不必送,我自己会走出去。”

三更时分。

雍不容出现在千手飞魔养伤的农舍。

内腑挨了两刀,就算有灵药仙凡,也不可能在十天半月内痊愈。千手飞魔已可下床活动手脚,但距痊愈之期还早着呢!

由于近来太平无事,迄未发现有人向雍不容下手,因此龙絮絮已有好几天不再化装与他一同行动。留在农舍侍候千手飞魔,一方面也为了提防意外,在这里逗留得太久了,很可能被有心人找到了踪迹,必须小心防险。

“那几块料,确是飞天大圣的爪牙,错不了。”雍不容的语气充满高度自信:“飞天大圣远赴外地避祸多日517Ζ,爪牙失去靠山树倒猢狲散,乘机盗走他收藏的招牌,捞几个钱以便另谋发展,这该是最合情理的解释,也表明摘走招牌的主谋确是飞天大圣。可是,我总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可就无法指出毛病出在什么地方。”

“那么,你何不向那几个家伙施加压力?”千手飞魔说:“用江湖朋友的手段取供,抽丝剥茧一步步紧追,就可水落石出了。”

“问题是:如果招牌确是被那几块料找到的,把他们逼死也枉然。”雍不容有他自己的见解:“要查到底是那些人放出的线索,以便让那几块料找到,这可不是短期可以找出头绪的事。

不管怎样,飞天大圣远走外地避祸,往好处想,是他知道自己理亏,故意把招牌的下落暴露,表示认栽,周东主奈何不了他,用这种手段摆平这件事,确也是最好的办法。”

“你不想追究了?”

“算了,和一些小牛鬼蛇神打交道,不会有什么好处的?就得见好即收。”

“这几天,真没发现可疑的人物在你左右活动?”

“确是如此,这件事委实令人纳闷。”雍不容苦笑:“唯一的合理解释,是天道门达到歼除天下群雄目的之后,放弃南京的基业迁走了。他们不找我,我不可能着手刨他们的根,而且也师出无名,除非……”

“除非什么?”

“龙老伯,除非由你出面,把所发生的事故全部公诸天下,我也将两次被他们劫掳的经过公开。”

“不可能的。”千手飞魔苦笑:“即使谣言没说千手飞魔是天道门主,也没有人相信一个世所仇视,被称为魔中之魔的人。所说的任何说词。你,一个龙江船行的小伙计,有多少人肯相信你的话?谁承认你是老几?”

“看来,南京这场大风暴,已没有我的事了。”

“我也要走了,得找地方养一段时日的伤。”千手飞魔沮丧地说:“想做一次好人,几乎把老命送掉,真是天大的讽刺,我还是做我的魔中之魔吧!等伤养好,我得重新找线索,非把火焚云龙山庄的混蛋揪出来不可。”

“雍大哥,海阔天空,你该到天下邀游。”龙絮絮不胜依依地说:“我一个女孩子,也想在为人母之前,在天下见见世面,做一些认为有意义的事,以免日后老之将至,平平庸庸连回忆都阙如,睁着眼睛等死。来吧!波澜壮阔的江湖在等你,我也在等你。”

“我会记得你们。”他诚恳地说:“有一天,我会出去的。如果我愿意与草木同腐,我又何必三更灯火五更鸡苦练武林绝学?当我把身外的牵挂放下时,也就是邀游天下的时候了,我不想白活一场。”

一丝隐忧爬上了他的心头,这“身外的牵挂”,他真的能放得下吗?

四更天,他出现在江东门的一座小屋后院。

“真有下落了?”一个隐身在大树下的黑影踱出问。

是他的兄长有涵,在大胜镇,谁都知道雍老爹的长子雍有涵,是个老老实实,只会下田,连到镇上逛都毫无兴趣的标准殷实农夫,镇上的人,几乎不知道有他这么一个人。

“是的,有下落了……”他将经过—一说了,也将分析的结果说出。

“能够善了,这是相当令人满意的结局。”雍有涵是个修养到家的人,一般家庭中的长子,通常以老成持重者居多:“这件事你办妥之后,我们不欠周东主什么了,你以后的打算,爹交代由你自己决定。”

“办妥之后,我会向爹请示。”他心花怒放,这表示身外的牵挂终于放下了。

“要小心,别忘了行百里者半九十,最后的一刹那,都可能有不测之变。”

“我会加倍小心的。”

“天道门的事到底怎样了?”

“不知道,反正他们似乎平空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从四面八方赶来兴师问罪的劫后余生者,恐怕已逃出千里外,今后再也没有人敢提天道门的事了。”

“爹不干涉你的作为,但要你记住:无愧于天,无作于人。”

“家里怎样了?”他转过话锋。

“徐家正式号令南京的城狐社鼠,这期间应酬频繁。我三夜侦查,毫无发现。你说徐霞可能练有歹毒的邪功阴煞真气,我告诉你,徐定远一家男女至亲,都具有这种可怕的邪门专学。二弟,你的估计正确。”

“真的?”他心中暗惊,原来龙姑娘确是被徐霞用阴煞真气击伤的。

“半点不假,我亲眼见他们在练功房练功。这期间,没有任何人接近我们家,也许天道门撤走了,无需为了天地不容的事横生枝节。爹已经重布奇门遁甲,家中的事你不必耽心。对徐家,我们会特别留神。”

“我总有点不放心,总觉得早晚会有杀手到家里生事。”他有点不安地说:“而且,我有预感,早晚不是我去找他们,便是他们来找我。我与天道门之间,似乎有一根看不见的线索牵连着,双方早晚会缠在一起,不死不休。好了,我该走了。”

“银子筹足了吗?”

“足够了。”

未牌初,他便到了茅舍前。

四周杳无人迹,柴门紧闭,寂静如死。

心潮一阵汹涌,毛骨悚然的感觉震撼着他。

不是他来早了,而是有了意外变化。

站在茅舍前面的广场,他定下心神,吸口气三吐纳,虎目半闭,心意神内敛,他成了一个石人。

四周身外的声息,在他耳中息息俱现,连虫行蚁走也清晰可闻。

他不是单纯地用耳听,而是用心神去探索。这是人类久已失去的一种先天本能,一种不可理解的,在目下知识范围中无法接受的感觉,一种神秘得超越常理的潜能,在他身上发生、出现了。

这种发生、出现的或然率,只有千百亿分之一,只有在宇宙某一种力场发生突变,某一种未知因素出了意外,某一种机遇发生超异的变化,才会在某一特定人物身上出现了这种异象。

先知先觉的人,知道有这种潜能存在,所以穷毕生精力修炼,找寻、摸索……

信佛的人,想苦修成佛,佛的所谓六识,就指这种潜能。

谁不想修成天眼通天耳通?但成功的机会决不可能超过千百亿分之一。

“信玄的人,想修成仙,他与天地同寿,能朝游沧海暮苍梧,时空皆掌握在自己手中。

片刻间,他便知道屋内有活的人,有杀气,有不测。

可借,他的天赋不足,修为不深,无法确知屋内到底有何种程度的凶险。

但可肯定的是,这种凶险对他不构成致命的威胁。

他并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但却可以感觉出威胁的存在,假使让他有充裕的时间,运用心神的能力探索周遭的环境,能伤害他的人少之又少。

这片刻的时间,在他来说,已经够充裕了。这就是所谓冷静而后智慧生,没时间冷静,一切徒然。

双目一张,他扭头转身离去。

柴门吱呀呀,踱出一名大汉。

“阁下胆子很小嘛!”大汉高叫。

他徐徐止步转身,颇感意外,也感到不安。

他对这位大汉不陌生,是锦毛虎徐大爷家的教师爷神拳杨波。

他实在不愿与徐家的人有纠葛,偏偏碰上徐家的人。。

“在你们徐家的人面前,我雍不容胆子不小也得小呀!”他流里流气地说:“尤其怕你这教师爷张牙舞爪。天杀的!好像你们破定了我这桩买卖。”

神拳杨波狞笑着向他接近,不怀好意的神情显而易见。

他向后退,示怯的神情也显而易见。

“听说,你就是突然间冒出来威震江湖的天地不容。”神拳杨波毫无顾忌地逼进。

“你这混蛋只会听说?”他嘲弄地说:“如果我就是天地不容,你敢摆出这种混蛋嘴脸在我面前神气?”

神拳杨波勃然大怒,猛地飞跃而上。

他扭头便跑,标准的打不赢就跑的泼皮像。

“雍不容,你给我回来!”身后传来徐霞倒还悦耳的叫声:“杨师父,不要追他。”

他止步转身,站在原地双手叉腰屹立。

除了徐霞之外,还出来两位侍女,两位大汉。

徐霞仍穿了淑女衣裙,女人味十足,似乎近来这位大小姐’母大虫已经变了,不再穿劲装耀武扬威,大概到了思春期,知道展露女人的魅力了。

“徐大小姐,你知道我不怕你。”他似笑非笑半真半假一拍;胸膛:“我现在正苦练武功,总有一天,我要把你们兄妹一个个摆平,你相信会有这么一天吗?”

“你已经是天下闻名的天地不容,是吗?”

“真的呀?”

“你听我说……”徐霞跃然欲动。

他已看出徐霞要突然抢出。先一步急退。

“事没办妥,你这就走吗?”徐霞止步急叫。

“反正你会替周东主办妥。不需我出面了。”他也不再退走:“你大胜关徐家,已经与龙江船行往来密切,很可能结成同盟。取代了南都城隍与飞天大圣的地位,成了实至名归的新的南京双豪。

你们爱怎么做就怎么做吧!已经没有我的事了,而且可省下七百多两银子,我何乐而不为?”

“本来是你先找到的,应该由你把招牌归还龙江船行。南京的情势仍然不稳,天道门可能转而胁迫本地的人士,徐家与龙江船行将首当其冲。你能撤手不管吗?”

“老天爷!我即使胆子比天大,也不敢管天道门的事,你开玩笑未兔开得太过份了。欲壑难填,你徐家的权势已接近峰巅,基础尚未稳固,竟然又想向更高的权势挑战。其蠢无比。走也,不关我的事。”

说走便走,扭头撤腿狂奔,用的不是轻功,而是真材实料的奔跑,速度十分惊人,两脚运腿如飞,脚下虽重,但身体的弹力极为强韧。

屋右的一丛小树下,隐藏着两个青袍人。

“追不上的。”一个青袍人显然阻止同伴现身追赶:“就算你用轻功追,两里之后你将气衰力竭,而他的速度仅略慢而已,他不会出现疲劳力竭的现象。”

“你是说,他有赶长途的轻功?”同伴问。

“他用的不是轻功,不折不扣的飞奔。”

“这……”

“这是一种天生的奇异体质,他可以长期这样飞奔而不至于血液沸腾。也就是说,这人是一个天生的练武奇才。此人不除,将是一大祸患。”

“你是说……”

“他说他正在练武,成就必定比一般人快三五倍,甚至十倍,练成钢筋铁骨只须三年两载工夫。遇上明师,更快。

以他的机警,胆气,反应、不逞强等等性格估计,就目前状况判断,咱们的人已找不出几个能与伦比。”

“你是不是高估他了?”

“是吗?绸缪及早,不然后悔嫌迟。”

“可是,连大自在公子也奈何不了他……”

“他决不是你们猜想中的天地不容,那晚我看到那家伙的现身轻功,比流光遁影更高明更迅疾。”

“但如果是,万一失败,岂不增加一个可怕的劲敌,还慎重一点好。”

“记得,我已经警告过你了。”

“我会留心注意他的。”

“但愿你真能注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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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近些日子以来,南京往来的江湖名人愈来愈少,连二流人士也视南京为畏途,天道门南京的大屠杀,让那些稍有名气的人心惊胆战,提起天道门人人变色。

第一件血案传抵南京,那是发生在武昌府的事,该地极孚时誉的仕绅刘景恩,名列湖!”十大名儒之一,也是有名的诗酒狂懦。

狂,也就是脾气不好的代名词,加以家道富裕,难免得罪了不少人。

刘景思死在黄鹤楼的一场诗酒盛筵上,背肋被人捅了一刀,奇准地刺透了心房,出于刺客行家之手。

现场的长案上,留下只有江湖朋友才懂的追魂符信记。

刘景思不是江湖人,也不是武林人,只是一个曾经考中举人的地方仕绅,一个自以为文章诗酒无人能及的狂懦,一个与江湖人武林人沾不上边的地方名流。

追魂符是刑房的捕役发现的,捕役是江湖白道朋友,消息因而外传,官府有一阵好忙。

这天午夜过后不久,雍不容兴高采烈离开了财星赌坊,腰囊中有今晚赢来的百余两碎银,二十余吊制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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