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洛风云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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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洛风云录- 第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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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阎罗屈军忽然在桌下用脚轻轻喘他们一下,待两人望他时,便用嘴唇示意。

德贝勒和孙怀玉装佯地先后瞟向那桌子,只见那桌共是三人,全是阔肩细腰的汉子,年纪都不过在二十六七之间,看他们的目光和动作,都是练家子模样,但显然甚是正派。

正对他们这面的一人,神情最是沉稳,严是居长之人,只听他道:“……二弟你虽是我们这一举最杰出之士,但切戒躁戒做。你想,连师父他们也不敢贸然动手,要等师伯租来会合,此事可想而知,是多么严重。”

那被叫做二弟的,只能看到侧面,但觉鼻梁挺直,面皮白皙,他只在鼻孔中嗯一声。

另一个背向他们的人,举杯道:“两位师兄请饮尽此杯,这里的酒试过了,小弟还要请师兄们到城西的长春居,尝试本城道地风味当中那人举杯道:“余师弟数年不见,说话已大不相同,记得当年师叔与你来长沙时,你那时是有名的顽皮刁钻,师叔烦得很,要将你锁住,这些事还记得么?来,我们干这一杯——喂,二弟,你想什么心事?”

被唤作二弟的霍然举杯,道:“我——想那石轩中……”他的话立刻被当中那人打断,示意他不可高声谈论。这边德贝勒和孙怀玉等都禁不住悚然相望,德贝动吸一口气瞑目端坐,原来他乃使出天视地听之法,查听隔桌低声谈论什么。

那二弟压低声音,继续道:“那石轩中既被鬼母打下悬崖,却忽然现身于此,而又让公门捕决擒住,使我十分不解,恐怕他不过是盗名欺世之辈,不会像传说中这般厉害吧?”

性余的道:“二师鬼你忘了么,性石的是醉后杀人,才让公人这位呀!我只奇怪为何风声一传出来,江湖便大为骚动,听说黑白两道,都有许多便手奔聚武昌,对他有所图谋。”

称为二弟那白皙汉子倏然神往道:“我们荆楚一脉对他有什么图谋,我都不理。只要到时有机会跟他过过手,我愿足矣!”

中坐那人微微摇头,而上浮起不以为然之意,却没有说什么。姓余的道:“二师兄,听说你曾得猿长老青睐,传授他那猿公剑法,故此技艺高出同价。但对那性石的,却不可大意呢!”

他们谈论至此,中坐那人便提议离开,这边三人各各垂头,不去看他们,直到他们会账出门之后,孙怀玉问道:“他们后来说什么?

二爷!”

德贝勒便将他们的话复述一这。小阎罗屈军在京中时,也曾问石轩中力斗鬼母之事,故此三人都对此事十分有兴趣。

德贝勒道:“本来我也不想到武昌去了,可是现在既有此事,也不得不去,好看看那石杆中究竟是怎样的汉子。”

屈军道:“即使我们去武昌,也不要歇在姓梁的家里,省得有事麻烦,自家也留个方使舒畅——”

孙怀王道:“他现在虽然有病,但决不会再呆在此地,吓破胆儿啦。我们且回去看看,如果他不能动身,我们便先走!”

当下三人同日客店。徐元盛迎住他们道:“几位见台回来得太好了,架公子和于师爷已先落船侯驾,只等三位见台一上船,便可启⑤。”

小阎罗屈军道:“这一程要坐船么?我见水就头晕。”德贝勒拍拍他的肩膀道:“多坐几回,便会习惯。我们北方人大都怕水,其实坐船挺舒服的。”

他们除了够身衣服外,并无长物,因此屈军进房取了包袱之后,使一同向洞庭湖走去。途中德贝勒告知徐元盛,关于石轩中被捕入狱的消息。徐元盛大为震惊。

四人到了湖边,那儿已泊着一艘双桅大船,船首悬着湖广总督的官旗,徐元盛一眼望见,不以为然地道:“这旗挂不得,目下正是多事之秋,人也给吓病了,何必再事张扬?”一面说着,一面钻人舱中,梁公子和于师爷占住中舱,前舱是一众家T,后舱是留给他们四人。

徐元盛将不要挂旗的意思告知于师爷。于师爷道:“徐师傅你大可放心,不要说有你们几位在船,有恃无恐,而且我还另有布置,沿途均有水师护航,不挂旗号,他们怎能知道。”

这话也有道理,徐元盛不再说。这一程水路是穿过洞庭湖,经长江直下武昌,大约四五天时间便可以到了。因为得知四下有水师护送,众人都放下心,闲适地观赏湖景。

梁士伦并无什么大病,只是浑身发软,便老是躺在舱中,其余的人,都走出舱外,大气峭寒,两岸平沙广清,树木调疏。这时正当冬春水落之际,故此绝非夏秋平洋浩瀚,一望无际的景象。四下芦苇水草遍布,河道纵横。

于师爷打中舱出来,向他们道:“天色将近黄昏,方才已命人将酒食摆出船头,就像中午时一样,各位想不会反对,梁公子身体不适,着我向各位致失陪歉意——”

孙怀玉道:“鄙等承蒙错爱,殷殷款待,正以为无图报之方,公子何须客气,还请于先生转致微衷是幸。”

客气话讲完,于师爷指着洞庭湖道:“自从梁大人驻节湖广,此间的洞庭匪帮才告敛迹,水面从此大平,若是昔日,非结集整帮船只,也不敢从此经过呢。

“那洞庭帮盗首毒统林源,畏威怀德,不知敛迹何方,这都全仗梁大人官声卓著,严正不阿所致。”他一面说,一边偷觑孙怀玉和德贝勒的神色,果然察觉两人面上掠过轻蔑之容。

小阎罗屈军见他大赞梁大人的功迹,心中不耐,便岔开话头道:“徐兄,你可知于先生所说及那毒故林源的来历么?”

徐元盛答道:“在下也不太清楚,于先生在梁大人幕府中,掌管一切文案,恐怕比我知道得多!”

于师爷尖尖的头颅摇晃了几下,才卖弄地道:“于某蒙梁大人巨眼赏识,所有机密,俱曾参与,关于湖湘水盗,官中俱有详细案底,于某至今尚能记得。”

“这湖湘一带水寇,俱是毒蚊林源的手下,均听令于洞庭帮主,早先的帮主是一个外号跤丐的人,名字则案中没有记录,后来由林源充任,从此湖湘所有水寇,等于是洞庭支帮。”

“这毒统林源问得本领极大,能在水中伏上整个月,所有水盗都阻他管柬,势力极为法大,直到梁大人上任,才以威德兼施手法,使毒统林源洗手代匿……”他敬了一下,见众人没有什么反应,适好这时家人摆上酒饭,他便乘机往口。

这于师爷没有与他们一起用饭,径自回舱陪梁士伦。德贝勒松口气似地道:“不瞒徐兄说,小弟实在不太相信于师爷的话……”徐元盛见他对自己坦诚相告,不觉受宠若惊,道:“关于那毒故林源的来历,在下路曾听过,大祆和于师爷说的差不多。

“他只漏了一点,便是毒统林派不但水底功夫极佳,而且陆地上也甚高明,前任洞庭湖帮主被丐和他是结拜兄弟,那跤丐在湖湘扬名数十年,未曾受过挫败,连荆楚三大保也不敢招惹他。至于他们帮里怎样传位等瓜葛,在下便半点也不知了!”

小阎罗屈军点头道:“破丐的名头,小弟也曾听过,而洞庭帮为患湖湘,十分猖极,也有所闻,只奇怪何以忽然销声匿迹而已,怕是他自己吹嘘的吧?”

徐元盛笑了一笑,没有作声,德贝勒问道:“徐兄提起荆楚三大保乃是何派英雄?”

徐元盛道:“说起来他们是老辈英雄了,如今只有大大保樊城蔡澄健在,其余两位已经逝世。他如今是荆楚派唯一前辈,有如衡山派的猿长老,等闲不闻他的行踪音讯——”

“哦,荆楚派!”德贝勒猛然有悟,接着道:“早上在馆子里听到几位少年壮士,正是荆楚派的。他们要去武昌,语气中像是冲着石轩中而来的,暧!这些江湖瓜葛,真是搅不清楚,乱无头绪。”

JW罗屈军忍不住道:“我的爷你趁早别想江湖了,事情还多着呢!回京乃是上策——”

孙怀玉哈哈大笑,屈军又道:“这番已惹上了骷髅党,正是大姑娘做煤,自身难保,你还过问人家的象……”

德贝勒道:“反正你不会赞成我管闲事,而我呢,一件少,两件也不过如是,故此屈兄你是临死打呵欠,白白多张一回嘴来劝我!”

孙怀玉更是社掌大笑。饭后,四人在船首眺望,数十只水师,快船,缀着船尾,声威甚是雄壮,但更招起德孙两人不满,因为这种枉法适使官军之风,可以想见平q所为,绝不会循法守正。

孙怀玉暂时不管这些,倚舷眺望了好一会,大声吟道:“洞庭波浪渺无律,R日证帆送远人……”德贝勒笑道:“哦们不久就回京哪,二弟何必恋家之恩?倒是……”他忽地笑容敛尽,愁结眉尖。

孙怀玉知他触起心事,不由得将自己淡淡的怅绪抛开,忖道:“以兄长生世之尊,权势之隆,天下美女,何求而不得?却偏偏恋上草野中巾帼奇女,分明是不能求得之事,情之一字,令人不解至此,而我呢……”

他大力咳嗽一声,强笑道:“眼前这一片平洋光景,教为弟的不由得想起那首诗来,并非有什么感触!暖,这首诗是谁作的呀?好像还有段故事……怎地一时之间,想不起来?”

德贝勒应声道:“是唐人陆龟蒙作的,据岚斋录云:唐张搏自湖州刺史移苏州,于堂前大植木兰花,当盛开时,燕郡中诗客,即席赋诗。”

“陆龟蒙后至,张搏连酌浮白,于是龟蒙经醉,强执笔题两句云:洞庭波浪渺无淳,日日征帆送远人。便颓然醉倒。张搏命他客续之,皆莫能详其意。既而龟蒙稍醒,振笔率其章日:几度木兰舟上望,不知原是此花身。遂为一时绝唱……”

孙怀玉恍然地道:“还是兄长傅学强记,居然是岚斋录中一字不易地说出来,为弟万万不及——”

德贝勒嗡地轻笑,道:“我中了你的道儿啦,唉!但教我如何能不想她呢?”原来德贝勒一时说溜了嘴,真个把故事原原本本搬出来。

其实陆龟蒙在唐人中,诗名籍甚。

孙怀玉学富五车,出人百家,哪里会忘掉这么普通的故事,所以德贝勒随即便发觉,孙怀玉其实是借此支开话题,好教他别再还想伊人而已。

天色已晚,船上挂旗处,已换了一对大灯笼,灯笼上写着梁士伦父亲的官衔,悬在桅间,烛光辉煌,十分的威风。

他们在一处小湾中泊旋,那儿康集许多船只,乃是经常往来船舶下移的水河。后面跟着的水师船先靠岸,清开一片地方,让这艘大官船停泊。?水湾中灯影万点,光华摇荡,乃是许多船上吊着的灯,倒映水中,无形中加多一倍,水波荡漾不住,而倒映的灯光也就摇摆不定。

于是湾外一片乌黯,水天相接,而湾内则甚是光亮,语声橹声,响成一片。岸上有个小市集,此刻甚是热闹,那儿吃喝的地方有的是,杂货一应俱全,大概是往来的船只,都在这湾中欧站,所以有这热闹地方。

徐元盛若有所见,独个儿下船去了。剩下德贝勒三人,记得上岸走动,便齐坐在船舷边,看这港湾风光。

小阎罗屈军首先道:“咦!那艘小船不是老是跟着我们走的么?

现在那乘客露面了。”

余下两人循着方向瞧去,只见在水师规定的水面边缘,一只小船把钱不动。这时船头一个人盘膝坐着,身旁摆着一壶酒,一个酒杯,还有两个小果碟儿,不知其中盛着些什么下酒干果。

那小船和他们相距三四丈,那人的正面对着他们,灯光下隐约可见是个偶服少年,举止文雅,相貌秀逸。这时,他正举杯独酌,一眼曾见大船上三人一同瞧着他,便将酒杯虚虚相敬让酒,那动作甚是洒落。

德贝勒道:“光是看这书生外表,便值得相识结纳了……”

孙怀王道:“小弟也有此意,我们何不请他过来相见?”屈军摇首接口道:“我的爷们,这艘船不是自家的官船,眼看着风波迭起,还是别招惹这些浪迹江湖的人为是,免得又要多费气力——”

孙怀玉笑道:“屈兄越来越怕麻烦,这么着,兄长,我们不会过去与他相见么?”

德贝勒道:“此法大炒,纵有事也意不到这边来,屈兄你就待在大船上,我和二弟过去便了!”

当下两人坐言起身,立即唤过随船的一艘轻艇,命之划到那艘小船去。

转眼间,已到了那小船旁边,孙怀玉向那少年书生行车L道:“兄台好雅兴,渔火独酌,小弟等适见兄台不弃,举杯邀饮,故此冒昧过来相见——”

少年书生微笑道:“两位请上船来,小弟正有独酌无相亲之感,幸蒙不弃,喜何如之,请快上来……”

那船头地方不大,德贝勒和孙怀玉移过这边,也只好学他盘膝坐下。德贝勒命那轻艇先回,等会儿再来接他们,那舟子嗷然应了,双桨起处,径自冲波回转。

三人各报姓名,那少年书生自报姓话,单名龄,并不说出身世,也不说出行踪何去。

起初虚虚泛泛地谈论著,却渐渐款洽,德贝勒和孙怀玉是满腹经论的才子,自不必说,但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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