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山万里飘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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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山万里飘客-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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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颗人头尚带着愕然的表情拋掷向空,“搜神伞”的矛形伞尖已兜胸刺入丁悼的胸膛,这时,丁悼的板斧才只划过一道半弧,隔着劈击的目标还有老大一段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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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右边攻来的另两位仁兄,见状之下心胆俱裂,怪号一声齐向后撤,便在此刻,原本贴附伞端的十二柄剑形伞骨骤然旋张,仿佛刃轮回转,后跃的这两位,躯体就像蓦地被炸药炸散了一样,支离破碎,血肉横飞!

过程只是一剎,一剎前后,五条刚刚还是活蹦乱跳的汉子,业已永远跳不动了。

玄劫出招变式,仅用一只左手,他并非惯用左手的人,因为他在搏杀来敌的须灾之前,才发觉他的右手竟然麻木僵滞了!

他没有去注视那五具尸体,目光只落在自己的右手上,于是,他看到了手背上的一抹淡赤……花如蜜唇间的杜鹃汁儿,就这么一点红艳,莫非也含着谋人的玄机?

冷雪波的容颜更加苍白如死,他急促地呼吸着,大张一双蛇眼,几乎不敢相信面前的事实,老天,杀人有这种杀法的?伞张伞合,瞬息生死,简直就是一场噩梦,可怕的梦梦魇!

花如蜜小嘴微张,目瞪口呆之余更不停的倒吸着冷气,玄劫不是中了“三绝针”,且早沾过她唇上的“滞血散”了么?如何还能这样生龙活虎、挥洒自如?假设这些剧毒全不管用,玄劫的右臂明明不能举动,腿上的针尾也确确实实的露在那里呀,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围立周遭的数十名“兴义会”汉子,不由自主的纷纷向后倒退,高举的武器亦软搭搭的垂指下来,那一张张人脸,全变得了无人色了!

花如蜜淬然控制不住的尖叫:

“冷大哥,你的‘三绝针’到底管用不管用?”

冷雪波竭力镇定着自己,一开口,却难以把持的仍带着抖音:

“当然管用……你不必怕,姓玄的运气封脉只能图个暂保,拖不多时,如今已是强弩之末了!”

打了个寒噤,花如蜜看看玄劫,模样宛如在瞧一尊八臂魔神:

“天老爷,就算他已是强弩之末,这余劲也吓得死人啊

玄劫忽然笑了,笑得非常古怪,而且,是冲着花如蜜在笑:

“小娘子,你知不知道,你长得很美?”

呆了呆,花如蜜不明所以的嗫嚅着道:

“你,呢,这是什么意思?”

玄劫闲闲的道:

“花样年华的女人,正是美景无限,应该充分享受生命的时候,如果死得太早、甚或死得太惨,岂非过于可惜?”

花如蜜咀嚼着玄劫的话意,身子突的一震,双眼放光:

“你,你是说……?”

点点头,玄劫安祥的道:

“我是说,虽然你设下毒计,与冷雪波狼狈为奸,好歹只是从犯,而且,和我有仇的不是你,是姓冷的,所以,假如你想活下去,我愿意给你一次机会。”

花如蜜不理冷雪波的瞪视,急切的道:

“想你还有条件?”

玄劫嘿嘿一笑:

“生命的代价,往往是很高的,但我要的回报却不高,小娘子,只要你拿出解药……两种毒物的解药,并经我服用见效之后,你的性命就仍然属于你了。”

那边,冷雪波大声咆哮起来:

“花如蜜,你不要中了姓玄的诡计,姓玄的向来心狠手辣,翻脸无情,你若信他的话,就不啻自己挖坑往里跳,你稳着,他再也挺不多时了!”

玄劫笑吟吟的接着道:

“小娘妇,我能挺熬多久,是另一码事,但有一点你必须先搞清楚,那就是,在我挺不住之前,仍有十足余暇取你二人性命!”

花如蜜绝对相信玄劫有这个能耐,她也是江湖人,见多经广了,眼皮子有多活?所谓行家一伸手,但知有没有,像人家那种身手,怎会错得了?而一旦起了这等想法,冷雪波的吼喝就越发激生反作用,把花如蜜的心思喊翻了!

玄劫察言观色,打铁趁热:

“你是个明白人,主意要自己拿,小娘妇,优胜劣败,无须我多说,你应该看得一清二楚,时间不多啦,要下决心就得快!”

一步踏前,冷雪波手中“鹤嘴钩”双双横起,神形狞厉暴烈:

“花如蜜,你休要打错了算盘……”

“搜神伞”候然点收,只此一点一收,空气中已响起裂帛似的刺耳声响,吓得冷雪波慌忙倒仰,花如蜜趁势掠进,手一拋,两粒白色丹丸已由玄劫接住,并且毫不犹豫的丢进口中。

送过解药,花如蜜正想回步撤身,猝觉颈边一凉,惊得她急忙斜眼瞥视,乖乖,那如矛的伞尖,居然已经紧紧贴上了她的脖子,她柔滑粉嫩的脖子。

伞尖如矛,硬过脖子,玄劫知道,自然花如蜜更该知道。

玄劫依旧在笑:

“你先别忙着走,小娘妇,要等证实过解药有效之后才行,此外,请告诉我,这两颗药丸是解哪一种毒?我腿上的抑或我手上的?”

僵立在那儿,花如蜜吶吶的道:

“是……是解你手膀子的毒……”

玄劫若无其事的道:

“若想活命,这还不够,小娘妇,我们原是说好了两种解药都要的。”

眼睛眨动不停,花如蜜惶恐又悸惧的道:

“三绝针’的解药在冷雪波身上,我这里没有,可是,我知道另一种化毒的方法,效果和服食解药一样灵验

这时,冷雪波的面孔完全扭曲了,他双目如火,咬牙切齿的咒骂着:

“花如蜜,你这贱人敢背叛我,厚颜无耻,无耻之犬,我会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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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劫连眼皮子都懒得撩一下,暗里微微加重了伞尖上的力量,柔声道:

“那么,另一种化解的方法是什么?小娘妇,我和你,时间都已不甚充裕了。”

花如蜜突然伸出她一条白藕也似丰腴的右臂,表情在果决中带着痛苦:

“只要吸吮两口我身上的血,毒即可解……我自幼在家师的调教下,尝试服食百毒,循序渐进,份量由少而多,对于各种毒物都有抗力,因此,我的血也具有解毒的功能……”

瞅着伸在鼻子下端的那条粉臂,玄劫不免犹豫:

“小娘妇,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这辰光,花如蜜反而镇定下来:

“你说过,我们的时间都不多了,而且,拿生命开玩笑是件很奢侈的事,我开不起,再说,就算没有效果,吸吮我两口血,对你也并无损失……”

玄劫的动作十分尴尬,但为了祛毒保命,却已虑不得姿形上的讲求了,他一口啮上花如蜜的腕脉,下颚紧收,用力吸吮,同时伞如轮转,流芒呼啸穿织,已把疯狂冲来的冷雪波逼得乱蹦乱跳,活似耍猴。

骤然间,冷雪波似是豁出去了,他腾跃九尺,由下而上,双钩幻起各式形状不一的光圈,在强劲的俯冲力道中暴袭玄劫。

十二道伞骨随着伞尖的淬扬收合,而伞尖如矛,穿透那各种形状的光圈,以不可言喻的快速宛若要追回千百年来流失的岁月,要追上永恒,它一颤之下已经在那里了,像是它原本就在那里了……冷雪波的咽喉深处。

小心翼翼的替玄劫包扎着大腿上的伤口,彭进寿是满怀的歉疚外加一腔气愤:

“花如蜜那个毒妇,伙计,后来你把她怎么处置了?”

身子靠在大圈椅上,一脚抬高搁于脚感,玄劫无精打采的道:

“她终归救了我一命,还能将她怎的?”

彭进寿恨声道:

“事情都是这娘们搅出来的,差点害了你也害了我。你不该这么便宜她……”

玄劫笑了笑,舌尖上像是还留着花如蜜血液的余味,浓醇甘甜呢,谁说便宜她了?那一吸,可不止吸了两口而已,恐怕花姑娘得躺在床上个把月下不得地。

第三章虎胆慈航之黄雀行

虽然已是夜深人静,佟家大宅却照样灯火通明,里外一片晃亮,其实,夜深没有错,人呢,却未必静得下来。

今晚二更天,是“独眼老五”保瑜约定到来拿钱的时间,保瑜一年前才从“济安府”的死囚大牢里越狱而出,他这一出来,北边邻近的几个省份就算闹翻了天,富商巨贾做大买卖的财主也好,包赌包娟外带把持水陆码头的黑道人物亦罢,受到他勒索榨取的已不知凡几;保瑜功夫好、心肠毒、下手狠,加上行踪飘移不定,来去无踪,所以,谁都不愿也不敢招惹他,赤脚的不怕穿鞋的,只要他找上门来,开个数目,大多乖乖双手奉上,亦有那不信邪的,但落了个人财两空,满地血污衬托着狼藉遗尸的下场,这样一搞,就越发强化保瑜要钱的份量了。

佟家人是三天前接到保瑜的通知,要他们在今夜二更时分把银子备妥待取,保瑜开的价码是十万银……多少人一辈子也赚不到的数字,但佟家人岂敢稍还折扣?早就在时限之前张罗周齐了,佟家是“鱼山镇”首屈一指的大户,有良田千顷之外尚在镇上开设着七八家各式生意,十万两银子固然数目不小,拿得肉痛,不过和一家老少的生命比起来,这笔钱也算不得什么了。

而且、他们还严守秘密,不曾报官,因为他们了解以官家的能力,很难捉到保瑜,如果报官之后捉不到保瑜,保瑜便会转回头来寻他们,落地生根的人家,要想迁移躲避谈何容易?所以保瑜如果寻他们便极简单。佟家人惹不起,就只好认命。

就在佟家人张罗银两的辰光,他们店里的管事不经意的在某个场合泄露了风声,而风声传到“济安府”属下的大捕头“飞链子”雷旺耳中,雷旺又如何放得过这个戴罪立功的机会?为了姓保的越狱之事,虽说乃由于大牢的狱务疏失,与他并无直接关系,但上头责成逮捕归案的压力日甚一日,时间拖下来,吃的屁、挨的骂不知多少,减俸降级已经二度、如今尚能保住位子,已算大幸,这期间,他不是没有出力,也不是没有费心,但屡屡徒劳无功,出师之余,连番扑空,迭次受按,“独眼老五”的这桩公案,差点就把他逼疯了。

雷旺肯定了这次消息的正确性后,亦曾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他知道遭遇的机率将越来越少,得手的比算亦一次弱于一次,因而他下定决心,非要在佟家大宅这关节上逮住保瑜不可!

若待成事,单凭决心是不够的,必须还要有周全的准备才行,雷旺一再检讨过去失败的因素,情报失真、判断失误、时间差池等因为干连,最重要的,是人才欠缺、力量不足,保瑜的身手了得,拼起命来如同狂狮,逃起命来几若脱兔,以雷旺左右的这些个伙计,实在围不住姓保的,所谓前事不忘,后事之师,这一遭,雷旺不再贪功涉险,在仔细考量过后,他另有了计较,在他认为,这乃是有着九成以上把握的计较。

雷旺找上了玄劫,他和玄劫是有近二十年交情的老朋友,以前,他为了这桩公案一直没有求过玄劫,一则是为了个人颜面自尊的问题,二则,玄劫也实在不容易找,但事到眼前,他可什么都不顾了,颜面自尊罩不住他的孔雀钢,人不好找,日夜不停的也要钻路子、拉关系去找,他总算有几分运气,终于把玄劫找到了。

现在,佟家大宅灯火明亮,端候着保瑜来收取银子,雷旺则与玄劫隐匿在前院的墙角幽暗处,专等着下手拿人。

是二更天了,却仍无动静,佟家的大厅门窗俱开,银灯如雪,映照得恍如白昼,佟家当家的大爷佟宗万同他两个宝贝儿子佟延福、佟延贵三个宛如三只呆鸟一样端坐在厅中枯候,三张面孔全透着惶惊不安,仿佛他们等的不是活人,乃是一尊瘟神似的。

墙角的阴暗,是由一座假山的投影所形成,玄劫和雷旺的身子便融合在假山的投影中;这一刻,玄劫平静如故,雷旺却有些沉不住气了,他向玄劫凑近那副结实的五短身材,屋里的灯光反映着他一张宽阔却肤质粗糙的大红脸膛,脑门上的汗珠在闪闪发亮,这位掌管着一府七县六扇门的头儿压低嗓门道:

“别是又临时起了什么变故吧?时辰到了,姓保的免崽子怎么还不见踪影?”玄劫七情不动的道:

“你急什么?十万两白花花的银子四平八稳的摆在那里,还怕保瑜不来拿?”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雷旺咬着牙道:

“这一次,老玄,咱们非得把姓保的逮住不可,决不能容他再度脱走,你不知道,我被他害得惨了,上头─天到晚追逼着结案,人抓不着,却用什么去结案?凭我雷某,好歹也是个府辖捕快头子,挨骂挨刮,倒成了家常便饭,人前人后灰头土脸,老像矮了一截,情形若是这样拖下去,老玄,不必上面撤我的差,自己也不好意思朝下混啦!”玄劫皮笑肉不动的道:

“谁叫你小于逞能,不早点来找我?”叹了口气,雷旺道:

“人要脸树要皮,老玄、我干六扇门这─行算得上有名有姓,竟连一件越狱的案子都办不了、而向外头朋友求助告帮,象话么?”玄劫道:“我们老交情了,你还和我计较这些?再说,如果你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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