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衣彩虹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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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衣彩虹剑-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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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树奇道:



“那怎么可以?”



宋改道:



“不可以我们也要跑,总要一天要跑开这个家,因此,你们在前面打,我们就躲在屋里看。后来,敌人冲进屋子,我们急切间找不到那山藤,只好攀着崖角,火光一起,就叫敌人看见了!”



余树奇忍不住说一声:



“你好大胆!”



宋改笑道:



“我们见你一掌打飞一个,一脚又踢死一个,看得我们直流口水,不知那一年才学到你这样子?”



余树奇听得一懔,心想:



“怪不得他娘说他有恶根,原来生来是个杀星,那有见打死人反而快乐羡慕的?”忙道:



“练武是练来自卫的,练来行侠的,不是练来打架杀人的,你别弄错了!”



宋改道:



“杀的是敌人呀!难道敌人不该杀?”



余树奇道:



“你这小鬼头的计较倒是不少!这时能不能走?我带你见姑姑去!”



宋改已知余树奇有个本领极大的姑姑在这崖下,听说往见姑姑,好歹也磨出一身武学来,忙说一声:



“能走!”



余树奇在迷云谷住了十年,平日为了挖草根树皮果腹,谷底这一二十里地面,何处有沙,何处有石,他一一记得清楚。这时虽是半夜,天空黑,谷底更黑?但他一双夜眼仍可辨认他走过的蹊径,健步如飞。若不是要挽着宋改,而走得缓慢,他早施展轻功,笔直奔向仇残子所住的石岩。



两人走了一程,日到达石岩下面,余树奇欢—呼一声:



“姑姑!奇儿回来了!”声过处,只有空谷回音,无人答应。



余树奇微微一怔,旋而想到姑姑敢情运功正紧,不好回答,立即牵着宋改缓步登岩,那知进去一看,却是空空如也,人影毫无。



这时候,余树奇已意识到事不寻常,忙道:



“你且在这里等一等,我去找姑姑回来!”



宋改急道:



“我也去!”



余树奇道:



“你别害怕!我在这里住十年有多,不说毒蛇猛兽下不了这迷云谷,连飞鸟爬虫也不见一只,决没有别的东西能够来害你!”



宋改道:



“我倒不是怕这个,要去,大伙儿去!”



余树奇想到要带他走那些路,真是不胜麻烦,犹豫中又想到这深谷既然无人能达,姑姑决无被害的道理。再则,以姑姑那般艺业,谁又能够来害她?既然姑姑不会受害,这时又是姑姑平日用功正勤的时候,她又往那里去?



他想了又想,总觉得这事十分离奇。但在深夜里,谷底一片漆黑,目力所及,不过是十丈远近。在这种情形之下,音传要比目视好得多,既然高声叫唤没有人答应,任你竭尽目力,又有何用处?



余树奇思索片刻,才说出一句:



“我们等天亮再说吧!”两人默默相依,坐待天明。



石岩外,黄云汹涌,谷底显出一片黄光,余树奇知道这一种景象,就是光明已临大地,急唤醒宋改,巡视这石岩一遍,发觉他原来藏有的物件,已经不翼而飞。他知道姑姑从来不动过他的物件,这时既然不见,料必有人来过迷云谷。可是,石岩里除了姑姑练坐功的屁股印和自己的脚印之外,找不出第三者的脚印或鞋印来。至于宋改的鞋印,是刚印上去的新迹,一眼就可辨别,不消说得。



…………………………………





第 八 章 艳 遇



余树奇察看岩里岩外,全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打斗痕迹,若说有人侵入这石岩,仇残子决不会轻易放过。若来敌与仇残子相埒,则两人的掌力交击结果,敢情这石岩都要被震裂。



但这时地面上,看不出一星儿石屑石粉,除了衣物不在,一切与自己离去的时候并无两样。



余树奇想了再想,总是想不出其所以然。



宋改看他急得抓耳搔腮,不由得笑道:



“莫非你那姑姑已经走了?”



他虽是无意的一句话,却给余树奇带来一个启示。



因为他知道姑姑少了两条腿,所以从未想到“走”这一个字。这时被宋改提醒,蓦地想起莫非自己离开迷云谷之后,姑姑又遇上别的奇缘,在短短几天里面,练好神奇的武学,居然能够脱困而去。



他旋又想到,姑姑能够离开迷云谷固然是好,但她少了两条腿,没有人照顾她,往那里找到吃的?



余树奇暗自替姑姑着急,以致枯立良久。无意中,眼光落向宋改的身上。



这时他担心的不再是姑姑,而是这年方十二的小鬼。



他自知他仍旧可以使用“水底潜踪”的功夫,由漩流中脱困,但是带有宋改,这方法就行不通。



宋改既是毫无武学根底的人,只怕多走几步都要气喘如牛,带他从地上走尚觉费劲,何况水里恁般凶险?



因此,他在不自主中又多看宋改几眼。



宋改似也看出余树奇因为他而担心,他趁着余树奇暗想心事的时候,也自己忖度了一番。



这时忽然自言自语道:



“这里是多么静啊!若是能够在这里练练功夫,该多么好?”



这小鬼居然起了练功的念头,余树奇听了不由一怔,忍不住问道:



“你不想出去啦?”



宋改痴痴地一笑道:



“不是不想出去。但若能在这里像你一样练好了功夫,那时再出去才好哪!”



余树奇失笑道:



“你要知道,当初我有仙师留下来的凝气丹服用,并经姑姑替我打通周身经络,练起功夫要容易得多,但也要整整十年才到达现时的地步。你现在既没有仙丹可服,又没有姑姑替你打通经络,要想练到我这样,只怕二十年也未必能够!”



宋改听得一怔,旋又毅然道:



“管他多少年哩,反正练到能够出去那天才算!”



余树奇也被他那股憨劲感动了,暗道:



“这小鬼想的倒是不差,盈虚太阴功未得姑姑允许,虽然不便传授,但是,独孤老人的秘笈,是我无意中得来,而且我也没有工夫练它,不如就在这里练上一年半载,一面教这小鬼岂不是好?”



他自己忖度了片刻,觉得找田叔叔以明家世虽然是急务,但十年已能等待,为何还待不了几个月?本意来援助姑姑,但姑姑已经脱困,将来寻找田叔叔的时候,同时寻找姑姑岂不更妙?再则,姑姑虽已没有脚,但凭她一身艺业,若能找一处尼庵修道院,住得下来,收几个女弟子,也不愁没人扶持。像自己这点微末的能耐,出山后尚且多人羡慕,何况姑姑那等功行,还会有饿饭的道理?



余树奇被宋改无意中启发他灵机,念头一转,便觉仇残子离开迷云谷必定是无限光明,当下尽扫愁云,笑吟吟道:



“你要在这谷底学艺也是好事,但你学成之后打算做些什么,先说给我听听!”



这个题目对于十二岁的宋改说来,未免深奥了一点。——说是报仇雪恨吗?他有何仇可报?虽然他自己怀疑自己的身世,但他真的身世又在那里?说是行侠仗义吗;他自己也不懂何谓侠?何谓义?教他从那里说起?



但宋改已是福至心灵,知道余树奇既肯有此一问,学艺总大有希望,“通”一声爬倒地上,“咚咚……”一连四个响头,才恭唤一声:



“师父!”



余树奇不防他突然来这一着,错愕问看他磕头,还不明白怎样一回事,直待喊出“师父”



两字,才知就异,急得只是跺脚道:



“小鬼你干甚么?我把头磕还给……”



宋改听余树奇说要把头磕还给他,不待对方说完,小脑袋直如擂鼓时的鼓槌、向地上猛点,顷刻间已几十下。



余树奇知道磨他不过,如果真跪下去磕头还他,未尝不可,但他已磕了几十下在先,纵使自己也磕得又密又快,到停止的时候仍然比他少几十下,两人对面扮作磕头虫,那又何必?



本来余树奇已有传他武艺的念头,只因自己年纪太小,还要多学绝艺,不愿为师,这时迫得无可奈何,只好佯怒叱道:



“还不快点起来!我就看不惯你这样子!”



宋改道:



“你不答应做我师父,我就一辈子不起来!”



余树奇冷“哼”一声,双手作势一搀,将宋改的身子凌空托起,笑道:



“我看你起不起?”



宋改吃了一惊,旋而就在空中连连磕头,喊道:



“我还是这样子,师父你见不?”



余树奇拿他没有办法,又将他放回地面,叱道:



“你先起来,我答应你就是!”



宋改获此一语,才站起身来,垂手侍立。



余树奇目光暴长数寸,盯宋改一眼道:



“我虽然答应传授你武艺,但并不是收你为徒,因为我年纪还轻,还得多多学习。再则我不能在这里陪你一二十年,只能指点你的门径,由你自己练。三则我原来所学的绝艺,是姑姑所授,未得姑姑允许,我不便转传给你,只有将独孤老前辈的绝艺传给你,因此,我不便做你的师父!”



宋改苦着脸道:



“你教我什么,我就学什么,但你仍得是我师父,不然教我怎样学?”



余树奇和他讨价还价,说了半天,仍得接受“师父”这个尊号,才又旧事重提道:



“你艺成之后,预备做些什么,这时该告诉我了!”



宋改早就把余树奇对他说的话记在心里,这时接口道:



“来这里的时候,师父曾经说过,练武是练来自卫的,练来行侠的,徒儿艺业练成了,就依照这话去效。”



余树奇笑道:



“什么样的人叫做侠,你说给我听听!”



宋改可真不懂,但他眼珠一转,即道:



“师父还没有教我嘛!”



余树奇失笑道:



“你这小鬼专会找我麻烦,告诉你罢,侠,是处夹缝里的人、官不官,兵不兵,民不民,贼不贼,专是打抱不平,扶弱抑强,所以侠字的左边不成人,右边还得加上夹字。但是,这一种侠,只能说是地方上一种霸道的人,说起来扶弱抑强,要看弱的一方合不合义理,要是不讲义理,专讲扶弱抑强,则人多捕贼,是否便该把抓贼的人打一顿?……”



宋改听这位小师父说得好玩,忍不住“噗嗤”一笑。



余树奇白他一眼,道:



“这有甚么好笑?现时人常把武打当作武侠,为了个人恩怨而报仇杀人也当作武侠,这一来,侠字的祖宗三代都被辱没了。所以,我得明白告诉你,侠,并不是仅为自己的恩怨,也不仅为某一人的恩怨而行事,必须以义理两字作为准绳,若果悖了义理,只能说是武贼,决不能说是武侠!”



宋敢虽不知道余树奇生怕他学成之后,误入歧途,或因父母曾做罪大恶极的事被人杀害,他一愤之下,反将好人杀了,才向他痛下针砭。但听到这番话,也心神一懔,连连点头道:



“徒儿知道了!”



余树奇满意地一笑,立又回复他原来的稚气,向岩外一瞥道:



“我先带你去找吃的,顺便看昨夜跌下来的沈老儿怎样了!”



这一对小师徒并肩离岩,余树奇虽仅离开十几天,因为此番回来,少了一位姑姑,对此旧地竟如阔别数年之久。带着宋改,边走边说,把各处一一指点明白。他原是要看那沈信中是否已死,结果只见一袭破衣,一滩血迹和几根碎骨;一枝带鞘的长剑。裹在破衣里面,由此可见沈信中已跌成肉泥。



余树奇忆起十年前若非先跌在藤盘上,再获姑姑在下面接应,那还不是和这时的沈信中一样?



他看得寒毛直耸,收了那枝长剑拔出鞘一看,居然寒光浮动,知非凡铁,恰好给宋改使用。当下又往各处浏览一周,挖了几根黄精薯蓣之类,回到石岩,已是黄光尽敛。



当校,余树奇筹思良久,觉得为人师实在艰难,自己在家时学的拿桩练步,打拳踢腿,未始不可以教人,不见得没有用处,到底是进步缓慢。要想使受教者进步神速,定须由静坐入门,令他血脉运行周天,而且还得先替他通经络。



关于打通经络的方法,余树奇虽经姑姑详为解释,但这一件大事,倘若一时搞得不好,对方不是“走火”便是“入魔”。走火则血脉倒冲脑顶,轻则瘫痪,重则身死;入魔则眼底出现幻觉,轻则痴呆,重则疯癫。



余树奇艺业虽高,那敢拿别人的生命作儿戏?



他寻思多时,最后还是决定先教宋改拿桩练步,再教练气吐纳,最后教静坐运脉。按就这个顺序,则宋改学头两阶段的时候,他自己已可以更进步钻研独孤老人武学的奥秘,和替宋改打通经络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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