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尘传说》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净尘传说- 第278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然而,江湖人士,多有恩怨缠身,不愿以真正面目示人者并不少见;是以她投入义营后,虽别人都知“他”遮掩了本来面目,却也不以为奇。她又不肯与人交谈来往,总是离群独处,是以义营众豪杰也都不很留意“他”,几个月下来,竟始终没人发觉她是女儿身,连吴旬、齐若男等旧识,也未曾认出“他”究竟是谁。



遮遮掩掩、小心翼翼的生活几个月,许多艰难自不必说;而这期间,明知“陈将军”是冒充,苦等陈敬龙消息;见陈敬龙残疾归营,却不能安抚宽慰;与陈敬龙相距咫尺,却始终不能亲近;那数不尽的担忧挂念、痛惜爱怜、压抑委屈,其内心的苦痛折磨,则更非言语所能表达也。



这几个月的经历、苦楚,雨梦只字不提,陈敬龙自也不敢多问;但凭借推想猜测,虽无法尽知,却也略能体会一二;感其深情、念其付出,自问负欠太多、无以为报,不禁愧疚无限。



却说雨梦默默给陈敬龙敷药包扎,又忙了足有一柱香的时间,方将他伤处尽皆处理妥当。



陈敬龙早已焦急,见她终于停手,忙不迭的催道:“我衣甲在哪?快……帮我取来”



其实他的血污棉衣、盔甲兵器,就堆在床脚边,只不过他仰躺在床,自己看不见罢了。



雨梦默不应声,搀扶他慢慢坐起,又取过他棉衣,帮他慢慢穿上;直到穿完,方轻轻叹道:“你失血太多,若不能安稳将养,恐有性命之忧”



陈敬龙苦笑道:“倘若镛城被敌军攻破,死的便不只我一个了”雨梦踌躇片刻,又道:“盔甲沉重,不穿也罢”陈敬龙正色道:“军兵若见我虚弱的连盔甲都穿不动,必以为我垂危将死;军心必乱”



雨梦凄然一笑,含泪叹道:“凭你失血之多,随时可能不支而死;军兵若以为你垂危将死,那也不算误会”口中叹息,却仍将盔甲取过,帮陈敬龙一件件穿束整齐。



待全部整理完毕,陈敬龙早急的发慌;催道:“快走,快走;莫让军民等得太久”自己勉力站起,却头晕耳鸣、腿软如棉,哪能行走得动?



雨梦见他摇晃欲倒,万分怜惜;当此情形,实再讲不得什么“不能亲近纠缠,以免情义更增”;稍一犹豫,将他手臂撑在自己肩头,搀扶他缓步而行。



城南门内空阔处,上千口大锅排列密布;锅下柴多火猛,锅中沸汤翻滚。每一口大锅旁,均有一具马尸,数名军士围绕切割,将马肉一块块割下,投入锅中。



锅灶群东侧,是五万多军兵;伤者聚集躺坐,未伤者列队而立;密密麻麻,漫延开去,一眼望不到边。锅灶群西侧,尽是面带饥色的百姓,男女老少皆有;捱捱挤挤、哭嚷吵闹,喧杂不堪;亦是人数极众,不见边际。



陈、雨二人行来,从军兵队列中穿行;将近南门时,立在城头上的项拓、齐若男等众副将望见,忙下城相迎。



众将见了雨梦,无不惊异,但随即便都明白她就是先前那个“懂医术的臃肿汉子”;亦都猜出,她掩藏身份,以前不与陈敬龙相认,定与男女情事有关;是以都只与她正常寒暄,并没人问及她隐藏义营的原因细节,以免尴尬。唯有欧阳莫邪满脸惭愧,不住自责叹息:“瞎了眼了,瞎了眼了身为义营副将,居然不知雨梦隐藏在义营中,真真是瞎了眼了”



众将簇拥陈敬龙登上城头,都立于他身后;雨梦亦缩在他背后,不再与他并肩,只探手扶着他后腰,偷偷使力助其站稳。陈敬龙独立于众人之前,缓缓扫视城下军民。



军兵见主将现身,似要说话,均凝神以待;寻常百姓虽不知陈敬龙是谁,但眼见其余将领都对他十分恭敬,知是个大有来头的人物,也都想知道他究竟要说些什么,便都不再喧嚷。场中逐渐安静。



陈敬龙目光缓缓扫过人群,见军兵伤者众多,心中酸楚;见百姓个个衣裳褴褛,被冷风一吹,瑟缩颤抖,知其像样衣物早都被暗族军兵夺去,更是愤怒。沉吟片刻,运起内力,扬声叫道:“陈家军困守镛城;外有敌军围困,内无粮草箭支;援兵解救,希望渺茫;最后结果如何,众将士可曾想过?”



此言一出,听闻者无不变色;无论是军是民,均面面相觑,黯然无语。



项拓大急,在陈敬龙身后低声喝道:“敬龙兄弟,你这算什么意思?士气本已低落,你无力振奋军心也就罢了,怎能再雪上加霜,更消军兵斗志?”



陈敬龙并不应声。欧阳莫邪低声叹道:“物极必反,哀兵必胜;敬龙这一招高明的紧项副将,你不懂这高深道理,便不要故乱指责,只听敬龙说下去便是”贺腾亦道:“陈将军做的没错项副将,你莫要急躁”项拓见二人皆认同陈敬龙作法,虽然不解,却也不再多说;只是焦躁难消,大喘粗气。



陈敬龙见军民沮丧,微微冷笑,又扬声讲道:“一战而折兵逾半、五将阵亡,可见陈家军战力远不如敌;想要突围而出,全无可能。陈家军已陷绝境,城破之日,全是我陈家军覆亡之时”



军民听他此言,更是气沮;放多军兵垂下头去,低声啜泣。



陈敬龙悲声笑道:“人皆有惧死之心;当此境地,欲屈膝而求生者,情理可容陈家军将士,若有欲降敌免死者,这便请出城去投敌营;我陈敬龙不会强人所难,绝不阻拦”



众军兵闻得此言,相顾愕然。迟疑片刻,忽有一名坐在地上的伤兵放声大哭,翻身跪倒,冲城上不住叩头,哭叫道:“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将军若能放我一条生路,我永远感念将军……我……我受了伤,留下也没用处;将军,放我走吧……”



有人跪地哭求,众军兵沮丧之情更盛;陆续又有军士跟着跪倒哭求。片刻工夫,请求降敌者已有数十。



陈敬龙轻轻叹息,问道:“你们都是哪一营的军士?”那些哭求军兵乱纷纷回答;也有二营的,也有四营的,也有十营的,皆是本营副将已经战死。



陈敬龙叹息片刻,正色言道:“我说会放你们走,便绝不反悔;你们这便去吧……守门军士,打开城门”



在城下把守城门的军兵听此命令,都惊愕呆住,实不知主将下这糊涂命令是不是在开玩笑;哪敢当真开门?



项拓再忍不住,怒道:“陈敬龙,你究竟想做什么?若真当放人出城,开了这先例,便还会有军兵要求离去,一发不可收拾你……你是不是自己没了斗志,想要降敌,所以先用士卒铺路?”



陈敬龙仍不理他;见城门不开,又冷冷喝道:“我军令已下,违令者斩速速开城”



项拓大急,正欲喝骂;贺腾冷道:“陈将军悍勇粗豪,但当真动用头脑时,确有头脑可用;项副将,你虽也悍勇,却全没头脑,真是个地道的粗货”项拓一愣,怒道:“贺腾,你怎帮他说话?莫非你也有降敌之意么?”贺腾冷道:“我不是有降敌之意,只不过我有些头脑,知道陈将军勇不惧死、一心为国,更不可能曲膝降敌;他如此作为,定有深意,所以我帮他说话,支持于他”顶拓闻听此言,仔细想想,以陈敬龙的性情,确是不可能畏死投降;情知自己错怪了他,只得强忍焦躁,不再言语。



他二人争论这工夫,欧阳莫邪早奔下城头,指挥守城军兵将城门打开。



那几十名欲降军士见城门当真开了,又是惊喜,又是诧异;慢慢聚拢一处,迟疑片刻,试探着慢慢往城门走去。



陈敬龙望着那几十名军士,反手指向城门外,长声叹道:“四营副将及三百亲兵,为护全军,舍生取义,真英雄也如此慷慨男儿,可感天地,敬龙不敢不敬他们拼死守此城门,一腔热血,便洒在这门外;望你们出城时,小心行走,莫要践踏了这些英雄之血,污辱了他们忠勇之魂”



此言一出,那几十名军兵齐齐低头,羞惭无地。近半已停下脚步,踌躇不前。那些未要降敌之军士,则齐齐凝视门外,无不动容。



陈敬龙又指向那些衣裳褴褛的百姓,叹道:“暗族人视我轩辕族人如若草芥,沦于其手,则难逃如此下场;你们此去,受侮辱欺凌时,切须忍耐,万万不可不忿抗拒;须知,异族铁蹄之下,便绝容不得你挺胸做人,此为万古不变之正理;既然愿意丢去脊梁,卑躬屈膝以求生,便要屈膝到底,别再妄想将丢掉的脊梁找回来,免得舔过人家脚趾,仍不得生,却是何苦?”



这一番话再说出来,欲降军兵尽皆停步,转身扫视众百姓的凄苦情况,无不怵然心惊。众不降军兵,目光亦在百姓身上,大半面现决然之色。



(昨天没更,是因为飞花身体不适,实在没能坚持写完一节;愧对朋友们,求原谅这段时间,飞花身体很不好,写的非常艰难;无论速度还是质量,都有所下降,请朋友们谅解;我会努力调整,争取早些恢复。谢谢朋友们的支持与宽容)。



三百六十五节、军民齐心



三百六十五节、军民齐心



众军兵耳听陈敬龙之语、眼望百姓凄惨情状,无不心惊。踌躇片刻,忽有一名欲降军士嘶声哭道:“与其受那无尽的折辱蹂躏,倒还不如死个痛快……死就死吧;我……我豁出去了……”哭叫着,又奔回队伍,到原来位置站定。



有人改变主意,众欲降军兵受其感染,更加犹豫不定。稍一静默,又有一人掩面哭道:“我们副将是好样的,我那三百同袍是好样的我若走出此门,从他们鲜血上踏过,去投降敌军,那……那还能算是人么?……呜呜……我不能去……我不能去……”大哭声中,跌跌撞撞往原本队伍走去。



再听此人言语,众欲降军兵更是羞惭无地;大半不再迟疑,纷纷回归本队。片刻工夫,欲降军兵已只剩下十几名带伤者,相互搀扶,呆立在那里。



城墙角下一名躺卧在地的重伤老兵奋力扬声,叫道:“好端端的轩辕族人,落到暗族人手里,尚要冻死饿死、被欺辱杀死,咱们带伤之人落于敌手,难道还妄想活命么?左右是死,何苦不死的有骨气一些?”



那十几名伤者听这老兵劝说,深觉有理;略一商议,再不犹豫,相互扶持拖拽,挪回伤者群中,各自坐卧。



陈敬龙见原本要投降的军兵尽数回头,并没一个当真出城的,这才偷偷松了口气;寻思一下,又扬声言道:“我陈家军结局已定,城破之日,便是覆亡之时;到时军中将士,无一能得幸免。我打开城门,放你们一条生路,你们可要拿准主意:现在不走,便是注定要血洒镛城了,再反悔不得”



众军兵虽都消了降敌的念头,但再听陈敬龙此言,均知命已不久,不免悲从中来;有的便忍不住呜咽哭泣。哭声一起,迅速漫延,传播开去。



陈敬龙稍等片刻,见确实没人要出城,沉声喝道:“关门”城下守门军兵听得命令,忙将城门闭拢。



城门一关,连明知不可行的一条生路亦已断绝,众军兵更是凄苦绝望;一刹时,哭声大作,声传四野,久久不息。



城头诸将,闻听震天哀声,亦生悲凄之意。项拓不住摇头叹气,沮丧道:“糟糕,糟糕士卒虽然不降,但这样哭哭啼啼、全没斗志,还能指望守城打仗么?”贺腾解释道:“军兵已绝求生之念,正可用命死战眼下只需稍加激励便可”



项拓听他这话,仔细想想,恍然大悟,终于明白了陈敬龙的意图;稍一沉吟,扬声大叫:“众军兵答我一言:既然必死,你们是愿意奋勇战死,死前杀几个敌军陪葬,还是愿意老老实实等着敌军来杀,死的窝窝囊囊?”



他嗓门不低,虽然呼声被巨大哭声压住,传播不远,但离城头较近的一些军兵还是听见了;其中一部分稍一寻思,便止住悲声,大叫:“杀敌陪葬”



这些军兵大叫,附近军兵便也有人跟着叫嚷。呼声漫延,军兵丛里,哭声渐渐低落,“杀敌陪葬”之声越来越响。



贺腾低声叹道:“项副将这激兵之语,虽有作用,但终究太过肤浅,力道不足;将军,你须再说上几句够力气的话才行”陈敬龙深以为然,抬手虚按,制止军兵乱嚷。



众军兵见大将欲要说话,又慢慢安静下来。



陈敬龙深吸口气,铿锵言道:“领土被侵、同胞遭难,好男儿宁不自羞?当此时节,血染疆场、马革裹尸,正不负大丈夫身份我辈能得埋骨沙场,庆幸犹恐不及,何用悲声?昨日一战,五将捐躯、五万余同袍丧命,昔日兄弟,含恨九泉;我陈家军与暗族仇深似海,不共戴天你我必死之人,已无它想,不思奋勇杀敌,以尽男儿本份、以报同袍血仇,更待何时?”稍一停顿,深吸口气,尽力扬声,大叫:“陈某不肯辜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