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青天大老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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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青天大老爷- 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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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错。”

“怎么会……”蜜儿脸色微变,“她怎会真心答应?必定是别有用心。”

“就算是别有用心,”赵七尹目光一闪,“我也不在乎。”

蜜儿浑身一震,呆呆地盯着他。赵七尹任她打量自己,翻开一本簿子来看,似有决心要在这里熬一夜下去。他的侧面平静,气定神闲——哪里还是自己所熟悉的赵七尹。一遇到夏桑落的事,他就变了。

蜜儿想到还在厢房里的夏桑落,一阵冷意,失落夹杂着惶恐。她从来都没法把握的人,距离自己更远。

咬唇默然半晌,蜜儿鼓起勇气,游说赵七尹。

“可是她那么精明,日日在赵家,总有一天会发现不对,本来就已经够乱的了,还要加一个她,相公就不怕惹来灾祸?这样做,太危险。”

“我愿意冒这个险。”赵七尹将目光从簿子上挪到蜜儿脸上,冷笑,“她精明么?没有你精明吧?不然怎么会三番两次载到你手里?以后若是真的发生了什么事,那也是你害的——你不要忘了自己做过什么事。”

蜜儿脸色煞白,唇角一丝血迹,终于忍不住,眼圈一红,伏在地上哽咽道:

“相公……”

赵七尹铁石心肠,任她哀求了半天也无动于衷,静谧的书房一点灯火,呜呜咽咽的哭声幽怨动人。他脸上却显出一丝不耐,放下账簿看她一眼,敷衍道:

“你先去歇着吧,哭哭啼啼的徒惹人怀疑——明天去一趟水月庵,跟了尘老尼说,让她谨慎,不要露了马脚。”

蜜儿止住哽咽,取帕子拭泪,无语凝噎的样子尤其楚楚可怜。哭得嗓子有些沙哑,她将委屈埋在心里,轻声答应了,想要走,又留恋地看了一眼赵七尹,幽幽道:

“相公今天晚上自然是不过来了,对么?”

赵七尹看了一阵簿子,皱着眉,转眼见她幽怨的样子,漫不经心的一笑,捻了捻她的手,温声道:

“去的,若是下半夜没事,自然就去。你不用等,先歇息吧。”

只这一句话就足够。蜜儿提着的心放回去,递过一个柔情的眼神,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她一走,四周沉寂下来,烛油燃烧发出轻微的滋滋声。赵七尹脸上的笑意已经退去。眼前灯火轻轻跳跃,他默默盯着那烛火,心想,若是下半夜没事……可是这下半夜,想来是不会安静了。

沈南溪会是什么反应呢?让人好奇。他定定看着外面无边的黑夜,脸上显出似笑非笑的神情来。

断绝(修)

还没到下半夜的时候,下人进书房来在赵七尹耳边低语几句。赵七尹目光一闪,放下账簿命人收好,自己往花厅而去。

院子里黑影瞳瞳,花厅一盏琉璃灯,沈南溪背着手在研究灯上的纹饰,杏白衫子被照的微黄,别有风姿。不是他预期中气极败坏的样子。赵七尹略有些意外,在远处站了片刻,迎上去问:

“县太爷深夜到访,有何贵干?”

沈南溪早就听到动静,等到他问的时候,才转过身来,眼神温和无波,喜怒莫测。

“听说桑落被赵东家请了过来,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我专程过来问的。”

桑落。这样亲密的称呼。赵七尹不怒反笑,颔首承认。

“不错,大姑娘在我这里,县太爷一方父母官,随便谁闹出点动静都要来关照么?太有闲情逸致了吧?”

“别人怎么样我不管,桑落不一样。”沈南溪神色淡淡,“她和我有婚姻之约,已经互许了终身,现在莫名其妙被人带走,我不该问么?”

赵七尹微震。目光紧紧盯着沈南溪,他神色自若,不似作伪。心念急转,渐生恨意,脾气也越发硬起来。赵七尹嘿嘿冷笑数声,昂然道:

“说什么婚姻之约终身之盟,我并不知道,大姑娘也没有提过,县太爷空口无凭,可有证据?”

“证据么,还没有。”

“没有证据?”赵七尹眼含嘲弄,“空口说白话,自己尚且站不住脚,难道还想抓我去衙门问话?”

沈南溪手拨着琉璃灯轻轻转圈子,烛光在脸上晃过,眼神也有些飘忽不定起来。赵七尹揶揄,他也不客气,垂眸沉默片刻后,淡淡道:

“问话就不必了,赵东家怎么做,是你的事,和我没有关系,我今天来,不过是要找桑落——她和你非亲非故,莫名其妙就被扣在赵家,也不是个道理吧?”

“你怎么就知道她不是自愿跟我来的呢?”

“是不是自愿,见了就知道。”

赵七尹暧昧地一笑。

“见是可以,不过她现在已经歇下了——县太爷明天再来吧。”

“歇下了也没关系。”沈南溪波澜不惊,掀起袍子在石桌边坐下,“我就在这里等着,已经三更了,离明天不过几个时辰的功夫。”

他这一坐,神态自若,脸色坚决,似乎要一直坐下去。赵七尹眼神一冷,硬邦邦道:

“县太爷要等,那就等吧,恕我不奉陪了。”

说完就袖子一甩离开花厅。走到院门处,见树影笼罩着的一方花厅中,灯火昏黄,风一吹,琉璃灯跟着转起来。沈南溪孑然一身,不骄不躁,耐心地沉默地等着。万千景象中只有这么一个人。

赵七尹脚步一转,往厢房而去。

远远就听见内院闹出好大的动静,不用说,自然是夏桑落醒了。走到哪都能把哪闹得鸡飞狗跳,这是她的特质。赵七尹在外面听了一阵,进去。

正见夏桑落蓬着头,如临大敌地瞪着面前一堆丫头。蜜儿一向温柔,丫头们哪里见过这样火爆脾气的,又知道不能得罪,只能畏首畏尾躲在一边。

赵七尹一现身,夏桑落马上找到了发泄的对象,眉毛一竖,质问: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赵七尹使个眼色,丫头们如遇大赦,连忙退下去了。他饶有兴致地欣赏着她的怒容,嘲讽道:

“你的脑子可真够好使的,不过几个时辰前的事,就忘了。”

说到脑子……夏桑落暗地揉揉颈子,痛感还在,于是想起晚上在夏家赵七尹偷袭她的事。当下脸色一沉,问道:

“你把我打昏带到这里来,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赵七尹眼神锐利,贴近她,“你不会真的忘了我们说好的事吧?”

自然没有忘。她在夏家的时候答应要嫁给他。他威胁她,引诱她。她迷迷糊糊就答应了。夏桑落的心猛地一坠,见赵七尹脸色凝重,一阵冷气飕飕从头顶灌到脚底。忽然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答应的他。

莫非脑子发昏?

夏桑落脸色微变,绕过他直接往门口走。

“我忘了。”

身后一个大力,又被拖了回去。赵七尹粗暴,夏桑落被他拽的站立不住,一跤跌进他怀里,冷厉的声音传到耳际。

“果真忘了?要不要我提醒你一下?”

夏桑落竭力与他保持距离,体力不及,很艰难。赵七尹的气息就近在耳边,避也避不开,她心乱如麻。

“你卑鄙无耻,凭一张卖身契来威胁,还有没有王法?”

说什么王法,花雕生死未卜,她的酒肆蒙冤倒闭,沈南溪不过想要查出真相,就被昏官欺压,要是有王法,赵七尹也不能这样威胁她。

赵七尹冷笑,手一松,夏桑落被推坐在凳子上,他从怀里掏出卖身契,看也没看一眼,就往烛火上送去,夏桑落惊叫一声,扑过去抢,卖身契已经烧了一角,还被他牢牢握在手里,夏桑落怒视着他,连骂无耻。

“不过就是卖身契,你以为我在乎么?”赵七尹嗤笑,“一张纸片,能代表什么?我不用这种办法,照样能让沈南溪翻不了身——你反悔吧,要是敢反悔,我这里抓了一堆他的错处,正好要去拜访知府大人,一并呈上,他一定很乐意看到这东西。”

夏桑落脸色一变,惊道:

“你敢!”

赵七尹轻蔑地一笑,眼中几分戾气。

“我不敢?”

夏桑落呆呆地看着他,浑身发寒。她不怕酒肆被他夺走,她有办法再夺回来,就算拼尽一生。可是沈狗官若是完蛋了,这一辈子也就够人灰心的了。

“你想要的不过是酒肆,你有这个本事,就夺去好了,为什么要缠上我?”

“我突然对这酒肆没兴趣了。”

夏桑落的目光简直能杀人。

赵七尹无视她的怒气,俯身在她耳边,低声道:

“所以你千万不要再动反悔的念头,不然,除了你,你的酒肆,还有在你背后撑腰的那位县太爷,都会很不好过——我赵七尹,说到做到。”

夏桑落紧紧握住手里的地契,指甲掐到了肉里,不觉得疼。

酒肆没了就没了,花雕是个外人,不劳她操心。沈狗官又怎么样?

干她屁事!要她充当活菩萨,自己往火坑里跳。

干她屁事啊!

夏桑落肩膀一垮,浑身没力,差点瘫倒在地上,赵七尹及时扶起她来,锐利的目光在她脸上扫来扫去,最终微微一笑,问道:

“想好了?”

夏桑落默不作声。

“若是想好了,就跟我走。”

夏桑落一脸警惕:

“去哪里?”

“有一位熟人,”赵七尹漫不经心,“想见你——就在外面。”

夏桑落被他半强迫性地拖到院子外站定,见花厅里灯影摇曳,沈南溪一动不动,像一尊雕像。她霎时僵住,游魂似的往前走了几步,突然清醒过来,脸色一变就往回走,赵七尹拖住她,嗤道:

“胆小鬼。”

夏桑落被他激得脸红,所幸还没有失去理智,只问:

“你都告诉他了?”

“怎么,我不能告诉他?”赵七尹冷睇她,“据说你之前和人许过什么婚姻终身——现在去说清楚,我可不想到时候闹笑话。”

夏桑落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僵立了半晌。赵七尹也不急,对她的挣扎冷眼旁观,甚而有几分报复的快感,她所加诸给他的,要让她一一尝尽。

一直在沉默,赵七尹不耐,正要催她,夏桑落却先甩开他的手往院子里去。她走的很快,一步踩错,差点摔倒,赵七尹眼里起了一点波澜,又迅速消失。

到了花厅前,沈南溪仍在出神,盯着那盏随风转的琉璃灯,有点无聊,有点寂寞。所有的景象都在黑夜里隐去,只有他一个。那时候她见到他,心想仙人一定是这个样子。她完全没有想过,仙人都是有一点寂寞的。

她在底下发呆,沈南溪觉察到一点动静,目光迅速找过来,一眼看到她。他的嘴唇动了一下,没有说话,而眼神里,则包含了太多东西,询问,不解,担忧。仙人怎么会有这么复杂的眼神,沈狗官就是沈狗官啊。

夏桑落勉强对他笑了一下。沈南溪冲下来,挟着夜里的凉气,沉声问:

“到底怎么回事?”

夏桑落差点就告诉他了。心里默默数到三,平静了眼神,这才抬起头,苦笑道:

“你这不都看见了么?”

“你是自愿的?”

“是。”

他脸色微变,定定地看着她,夏桑落有些畏缩,正要躲避,沈南溪倏地握住她的手,他的手冰凉,一股寒意。两人对视了片刻,他的眼神里,有点尖锐刺心的东西,夏桑落忽觉喘不过气来,他却冷静下来,问:

“为什么,他拿什么威胁你?”

“没有。”

夏桑落嘴很硬,沈南溪不放弃,保持耐心,又问:

“是因为酒肆,还是花雕?还是别的什么?”

夏桑落一阵恐惧,很怕他这样一直耐心地问下去,她受不了,就和盘托出。她抢在他下一个问句之前,急声道:

“我斗不过他,只能妥协给他,不然还能怎么样?”

“你明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自己往火坑里跳?”

夏桑落挤出一点笑容,半真半假道:

“佛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我在赵七尹身边做暗探,还能帮你查探真相,日日往青楼妓院跑,能打谈到什么消息?”

沈南溪脸色沉郁,紧抿着唇盯着她。

“你不相信我。”

“我当然相信你的。”夏桑落笑了笑,却再也没有了下文。

沈南溪的目光停留在她脸上半晌。夏桑落下意识地想躲,他一句话,她就僵住了。

“还有别的原因,你没这么傻。”他坚持,“到底是为了什么?”

夏桑落怔怔地看着他,眼神飘忽,脑子里乱成一团。她没这么大公无私,为了别人牺牲掉自己,沈狗官,他戏弄过自己多少次?数也数不清。思绪一回到原来,就停住了。夜里风疾,树影一晃,忽然一阵寒意。

夏桑落大梦初醒,急急推开他,转身就走。

沈南溪捏着她的手不放,差点捏断她手腕。她皱了一下眉,他干着声音问:

“那我们,你答应我的,算什么?”他这个人,忽然从温润变得尖锐起来,“算什么?”

算什么?夏桑落也迷惑起来。她两头都答应,两头都不讨好呢。

沈南溪咬牙切齿,想要吃掉她一块肉。他这么凶狠,好像狐狸露出了尖尖牙。寒冰刺心,冷而且痛。夏桑落抚了抚胸口,暗自定定神,回瞪着他,笑嘻嘻,故作粗俗道:

“算什么,算个屁,大风一吹,就没了。”

说完就要走,沈南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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