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萝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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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萝衣- 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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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来不曾想过,从来没有怀疑过……

根深蒂固在脑中的事实,会有完全被推翻的一日。

展现在面前的崭新的事实,包含太多的疑问和心寒。

孙璟瑜安抚似地轻拍秋娘的肩头安慰:“这事不能怪你笨,你当时太小能知道什么事?你娘知道却临死都没有告诉你,那些事,不是你一个女人能左右。我起初和你们一样只当岳父病逝在京城,可是刘大人查了这么久却没确切消息,我就忍不住怀疑事情不简单。不若岳父就算是十几年前住在京城某个客栈某家民宅也不可能找不出来。今日这姓阮的送金子来,忽然我就茅塞顿开。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何况是那么大一箱子财宝,他既不是有求于我们,转念想想,不就是想收买什么?我们来京城时日不久,轮得上的大事,莫过于查找岳父的事了。”说完,孙璟瑜一声叹息,岳父若是病死京城,可能这姐弟两心里好过点。真相却是被害死京城,吕家还刻意隐瞒这个消息,让多年来孤苦无依的姐弟两怎么能不愤怒。

“姓阮的心里有鬼。”孙璟瑜直言。

吕秋明站起身,平静道:“刘大人不给消息,可能是那人咱们惹不起?姐夫,这事到此为止罢了,刘大人估计查到真相也很为难。我们就守株待兔好了,等着阮家给我们什么答案。”

秋娘闻言惊讶的扭头,泪眼婆娑的看着说要放弃的吕秋明。

孙璟瑜点头赞成:“也好。我琢磨着,知道你爹葬在何处的人,估计也只有阮家人……”

吕秋明闻言轻轻笑了:“是啊。”

“那就等等消息。”

孙璟瑜起身,拉着一脸泪水的秋娘回房。

独独留下吕秋明和李嫣然夫妻两静默无语。

秋娘一进房就忍不住大哭。

“我真没想到……为何爹会被害死……”

孙璟瑜叹气:“这世上从不缺害人之人。”

“呜呜……”

孙璟瑜黯然道:“眼下最无奈,怕是知道你爹死在何人之手,咱们却无力讨还公道。”

秋娘闻言哭得更厉害,方才听弟弟秋明的意思就明白,弟弟是想暂时压着不过问,因为惹不起,莽撞的去挑衅,指不定落得更惨。

“你应该能体谅秋明的心,别哭了,你弟弟什么性格你不懂?他想什么最后都会做到,放心,不会让你爹枉死。”

秋娘呜咽着慢慢点头,只觉这辈子,从没这般憋屈过。

阮家大宅。

拜访吕秋明的阮老爷跪在地上,对坐上的男人道:“爹,那个吕秋明年纪丁点大,根本还不懂事。他只是在到处找他爹的墓地,压根不知道内情……爹你大可放心,他要墓地就给他,咱们就当送一个人情。不然再让他这么查下去,指不定就查出什么……”

男人闻言慢慢道:“你当他是草包?”

“爹,孩儿确定他不知道他爹的事,他以为他爹是病死在京城而已。既然如此,咱们何必麻烦。”

男人叹气:“罢了,此事我早不想管。本来咱们就不欠他什么,处处讨好还显得咱们心虚。既然他要尸体你就给他,随便折腾。即便他知道内情想必也不敢冒然行事,哼,不过一个小小庶吉士,能掀起什么风浪。”

“爹说的极是。”

转眼天天慢慢变热,通往灵泉寺的山路上野栀子花开遍,染浸满山芳香。

吕秋明抱着盛满父亲骨灰的坛子稳稳跟在灵泉寺方丈身后,一路走来,方丈念经诵佛,却无法净化吕秋明一身的阴郁。

孙璟瑜和秋娘随后前进,秋娘和李嫣然哭了一路,阮家老爷不时出言安慰。

“施主,令尊骨灰安在本寺,老衲每日为他诵经,不假时日,定能让他安心转生。”

吕秋明心中不以为然,面上客气道:“有劳方丈,待三年后我会来取回骨灰送回家乡。每逢初一十五,我会携家人来上香。”

“恩,如此即可。施主且安心。”

吕秋明倒是真不多留念,对着父亲的牌位和骨灰拜了拜,转身便走。

十日前,阮老爷带他们在京城郊外,荒山野岭的地儿寻到一处孤坟,野草丛生,风碑断裂,上头模糊的字迹尚且能分辨出父亲的名字。阮老爷说,十几年前,吕父在一家客栈病逝,之后好心人将之安葬在此处,还立了墓碑。

吕秋明信了,一家人辛苦找去,随后挖了坟,却见墓里连口棺材都没,十几年的风蚀虫蛀,裹着尸体的草席子烂成粉末,暴露其中白骨森森。当时秋娘便嚎啕大哭。

一堆白骨而已,看不出模样看不出身份,秋娘哭得伤心欲绝,吕秋明却真的没几分伤心,看着那堆骨头,是一日也不曾见过的父亲?父亲这词很熟悉,却又无比遥远。他更多的难过是活生生的痛苦,他因为年幼无知而不曾记忆丧父的痛苦,但是姐姐却知道,因为她知道,她亲生体会过,所以所有伤心悲痛都被她一人承受。

而无知的他,其实很幸福。

没有拥有过父爱,何谈失去之痛。

还未懂事时母亲去世,他却依稀有些记忆,突然有一天就看不到母亲了,那样的失落,记忆犹新。

吕秋明说服秋娘,将父亲的尸骨火化,请来灵泉寺的和尚相送极乐世界。

“恩人节哀。”阮老爷一直安慰。

吕秋明沉痛点头:“如此我便了却一个心愿,这事多亏了阮兄。”

“恩人拜托的事阮某自当尽心尽力。”

吕秋明又说:“我爹离开京城的时候我才刚出生,对他一点记忆也没有,此时谈不上悲伤,只是看我阿姐伤心欲绝,我就难过。无论如何我会完成娘临终的托付,也好让我阿姐安心。”

“那是那是,令尊去世早,恩人想来这些年过得不容易。”

“是啊,我是阿姐养大的。”

从灵泉寺回去,半路阮老爷便转向回家,分手后阮老爷松口气,对身边的老仆人说:“林叔,那吕秋明倒是个直肠子,有什么说什么,一点不掩饰。”

林叔点头:“是啊,哪有儿子说父亲死了却不悲伤……大不孝。”

阮老爷闻言摇头轻笑:“呵呵,孝道是孝道。他说的却是实话,一日没有见过的父亲,谈何父子感情?不过一个陌生人罢了,他如今辛苦找寻,不过是血缘亲情牵绊,和他姐姐一样伤心痛苦才叫奇怪。”

“这么一说,吕秋明此人挺直爽……”

“是缺心眼吧?”

“……无论如何,此事已了,哎。”

“是啊,走,喝酒去。”

吕秋明等人沉默的走回韩家老宅子,秋娘一路哭泣不止,走着走着就没了力气,蹲在地上哀嚎。孙璟瑜和吕秋明赶忙去扶她,秋娘却猛然推开两人,蹲在草丛边呕吐不止。

“秋娘!”孙璟瑜惊吓,秋娘摇摇欲坠的模样实在让人担心。

吕秋明等着秋娘吐好了,便递过帕子,而后叹气:“等下回屋里我给阿姐瞧瞧。”

秋娘眼泪哗啦的点头,难受的捣住胸口,孙璟瑜扶着她道:“要不我背你?”

秋娘摇头,靠着孙璟瑜往家里去,孙璟瑜叹息:“你咋这么多眼泪……哎……”

秋娘抽噎:“我爹连口棺材都没有……你叫我怎么不心寒……”父亲在世时,好歹是个还算富有的少爷,不曾挨过饿,不曾穿过补丁,不曾为银子发过愁,身前好游山玩水,好结交朋友,为人和气爽朗,对妻子温柔,对女儿爱护,客死他乡就算了,尸身还落得那般寒酸田地,十几年,恐怕亦无人去坟上烧过一炷香。变成孤魂野鬼只能在荒野徘徊,秋娘一丝一毫都无法隐忍心中的悲痛。她一直道没有父亲的自己和弟弟辛苦,死后的父亲何曾不是孤苦无依。

“我知道你难受,我心里也不好过,但是你要注意身子,你这几天瘦得吓人。”孙璟瑜忧心不已的望着秋娘,抓在手里的手腕丁点儿细,脆弱的好似一捏就碎了。

秋娘默默点头,极力止住眼泪,却不是一时半会能克制的情绪。

“表妹怎么哭得如此伤心?”孙璟瑜拉着秋娘才一入家门,正巧撞见雷表哥。

雷表哥惊愕的看着面色沉闷的一行人,最后蹙眉看向哭得最伤心的秋娘。

孙璟瑜淡淡道:“不碍事。”

雷表哥叹气;“我知道你们在忙舅舅的事,我又不是外人,为何不告诉我?”

吕秋明上前道:“表哥,这是家务事,实在不好意思麻烦你。而且我爹的骨灰已经安顿在灵泉寺,表哥若是有心,以后初一十五不妨去烧烧香。”

雷表哥闻言缓和了语气,安慰道:“节哀,舅舅都死十几年了……我初一十五一定会去给舅舅上香。表妹你……你莫要太伤心,注意身体,你最近瘦了很多,我待会让你表嫂给你送汤去,家里熬了一锅鸡汤,正好给你补补。”

秋娘勉强镇定道谢:“多谢。”

“一家人,客气什么……”

目送秋娘和孙璟瑜回到东面的宅子,直至那消瘦的背影消失,雷表哥才长叹一口气,踱步回去。

“谁跟她是一家人哟……”透过窗子一直注视屋外的雷夫人扬嘴冷笑。

48 再次怀孕

丫鬟小玲端着煮好的鸡蛋瘦肉汤进屋,吕秋明从床沿站起,对床上的秋娘道:“阿姐把鸡蛋汤喝,不能不吃东西啊。”

秋娘虚弱的微微笑,撑着两手缓慢坐起来,苍白的脸色让人心疼不已。

孙璟瑜抱着小儿进来,径直走到床边坐下,难忍心中喜悦,急切地追问吕秋明:“秋明,秋娘身子没事吧?”

吕秋明头:“就是有虚,心情郁结而成。而且现在有身孕,阿姐别操心其他,安心养胎要紧。”

孙璟瑜呵呵笑,看着秋娘乖乖将碗鸡蛋汤吃完,便又吩咐小玲:“小玲明熬鸡汤给夫人吃。”

小玲笑着头应,道:“锅子里还有碗鸡蛋汤,去给夫人盛来。”

“恩,快去端来。”孙璟瑜催促,见吃热鸡蛋汤的秋娘脸色稍微红润起来不由放心:“爹的事情别再担心,瞧阵子瘦成啥样。想吃什么要,别舍不得银子。”

秋娘多力气,身上热乎乎的很舒服,伸手摸摸小儿的脸蛋,淡淡道:“不用叮嘱,会照顾自己。倒是阵子要帮着多照顾儿才是。”

孙璟瑜忙头:“那当然,可不能让们缠着闹腾,呵呵,秋明赶紧去吃饭,忙到现在还饿着肚子。”

吕秋明头,看秋娘眼便走出屋子。

大夫能治病,却看不到孕妇肚中的孩子是是。他知道阿姐吃李夫人送的药,却无法肯定最后是不是能生儿子。阿姐次怀孕和那药有没有关系,完全看不清楚。如果有关系,药对阿姐的身体有没别的影响?药对孩子的身体有没影响?吕秋明无所知,暗想如果岳母几个儿子都是因为药物而生,那么从面上看去,似乎身体没什么不适。

秋娘吃饱后就继续睡着,小玲照顾两个儿,倒是不担心。

孙璟瑜拿着灯火回到房里,和往常样在书案前坐下,看看书写写文章作作画,今却有难以静心。边捧着书默看边忍不住和床上的秋娘话:“秋娘可睡得着?”

秋娘失笑:“还没睡着。”

“饿不饿?”

秋娘又笑着摇头,叹气:“刚才吃饱怎么会饿。”

“着灯,是不是睡不着?”

秋娘无奈,没好气道:“多少年都样过来,就是再十盏灯也睡得着。”

孙璟瑜闻言干脆收起书,笑容满面的脱衣服鞋子爬上床,吹灭灯火躺在秋娘身边,秋娘讶异:“就不看书?才辰时,早得很。”

孙璟瑜叹息:“今日不想看。”

秋娘莞尔不语,知道孙璟瑜今日为何兴奋得静不下心来,正是因为怀孕,而孙璟瑜对老和尚的话似乎深信不疑,笃定肚子里胎会是儿子。秋娘心中复杂,如果不出意外的确会是儿子,如果不幸……

秋娘本想问问孙璟瑜,若还是生儿会不会失望透顶。转念想想还是什么也问不出口,孩子还没生,何必徒增不愉快。

“秋娘在想什么?”

秋娘摇头:“没。”

“还在想爹的事?哎,叫别操那心思。”

“没有。”

“那就好,以后少哭,伤身又伤神。”

秋娘噗嗤乐:“不惹哭,怎么会哭?”

孙璟瑜大感无辜:“哪里惹?”

“是是是,放心,爹的事已经不会管,也管不。”

“正是如此,就在家里陪陪孩子绣绣花足够。”

秋娘微笑头,上京城来唯的心病已算结,如今有孕在身,还真没什么需要闲操心的事儿。

秋娘没两日身子便恢复好,日清晨,秋娘精神爽朗的和李嫣然买几样新丝线回来,瞧着气越来越热,而儿圆圆却长高不少,去年热的衣裳今年怕是穿不上身,心里琢磨着想做两件崭新的备好。家中有合适的布匹,丝线却用完。

回家才落脚,丫鬟小玲就匆匆过来道:“夫人,方才韩少爷过来送信。”着掏出三封信笺,秋娘笑着接过瞧,将其中两封递给李嫣然:“是和秋明的信。”

李嫣然激动不已的接过,忙跑到边将写着‘儿嫣然’字样的拆。另封是写给秋明的,李嫣然从不看。

秋娘同是拆信,坐下静读,来到京城后他们共收到两回家中来信,是第二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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