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行歌-紫微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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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行歌-紫微流年- 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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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谢三公子肯把叶姑娘交给我,在下自当奉上解药。”南郡王世子终于道出了交换条件。
  相当诱惑的条件。尽管几个人及时赶至,实力对比仍然悬殊,即使萧世成不再以白府众人性命相挟,从他手中硬夺解药仍是困难重重,此役南郡王府精锐尽出,绝不是轻易能够打发。
  空气僵滞如死。
  谢曲衡眼中微一迟疑,回望三弟。
  谢云书没有抬头,探臂护住了怀中的人,左手已执住了剑。银鹄碧隼站在身后,只待一个命令。
  迦夜忽然笑起来,牵动了伤处,痛得脸发青。
  谢云书轻柔的揽紧,尽量减少她的震动。
  “叶姑娘不必担心。”萧世成看她的目光相当复杂。“我一定妥为善待,决不让姑娘有半分不适。”
  她还是笑得太厉害了,以致许久才能说话。
  “你以为……有什么资格谈条件。”丝丝吸着冷气,她嘲谑的讥讽,未受伤的手勉力探出,指际拎着一只精巧的玉瓶,看起来十分眼熟。
  萧世成反射性的摸向怀里,空空如也。
  “你什么时候……”
  瞬间想通,他又换了问题。“你怎知我身上有解药?”
  迦夜轻笑,素手一抛,玉瓶划了一道弧线,落入蓝鸮手中。
  蓝鸮接过去,立刻拔开瓶塞放在白老太爷鼻端,一嗅已解了毒。人群骚动起来,玉瓶迅速在一双双手中传开。
  “主上让我们站开的时候就问过了,那时已禀过解药在世子身上。”墨鹞释疑,站在一旁防止抢夺。
  “我们跟随主上数年,仅凭手势即可传递消息。” 蓝鸮补充,转而走至谢云书身后。
  “……好……好……”
  他死死盯着苍白如落花的清颜,脆弱得像经不起一根手指之力。
  “萧某输得心服口服。”
  一重一重的设计,竟是全无踪迹可寻,硬是不知不觉坠入了圈套。
  她什么也没再说,软软的偎在身畔人怀中,笑容嘲谑。付出这般代价,怎可能仅为了无用一诺。
  谢云书极温柔的抱着她,小心的避让伤口。
  待转眼看向萧世成时,已是冷峻如冰。
  “世子最好回南郡看看,或许会出乎意料。”
  萧世成青了脸。
  南郡是他的本营所在。此次精锐尽出,南郡空虚无凭,乍听之下不得不心惊。
  “谢公子去了南郡?”密报他们离了扬州,却未能探出去向。
  “恰好途经。”俊颜冷冷一笑,宛如刀锋掠过。“听说那一带的九门三派不满世子前些时日倒施逆行,誓约为盟,很是生了些事端。”
  短短的一句说完,谢云书抱着怀中的女孩转身自去。
  领悟过来的白老太爷与儿子对视,又看了看谢曲衡宋羽觞,霍然绽出笑意。
  “萧世成,你也有今天!”
  咬牙切齿的咒骂,老人爆出大笑,一扫先前的屈辱憋气。
  萧世成紧紧咬牙。
  在春日的夜晚,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51。责惩

  “对不起。”他喂下一勺药,低低的开口,疼惜而愧疚。
  “嗯?”
  “让你伤这么重。”请托之初,并未想过事情会这般严重。既庆幸她的承担,又痛见她流血,内疚得难以自处。
  迦夜想了想,淡淡一笑。
  “好在你没真把我交出去换解药。”
  盯着失血过多的脸,他捺下了怒气。
  “我不会那么做。”纵然白家与谢家相交多年,纵然这场横祸可能导致青岚一厥不振。“你到现在仍不信我。”
  “那个字对我来说太奢侈。”迦夜对他的不悦无动于衷。“况且事关至亲,答应对方的要求也不奇怪。”
  “你觉得我终会背叛?”
  “无所谓会不会,你自己斟酎后果即可。”她轻吁一口气,按了按肩。“这就当我驱使你多年的代价,以后再不相欠。”
  “你何时亏欠过我,一直是我欠你良多。”心潮起伏,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没看他的神情,她缓缓咽下苦涩的药汁。
  “当年的你与现在可是相去甚远。”
  不用回忆她也记得那个没有任何阴暗的少年,正直而坚持,骄傲而自律,年轻一代世家子弟中完美的人物。
  “那不怪你,是我自己的选择。”
  “你执行的任务俱是出自我的命令。”她平静坦然的道出事实。“是我让你变成了一个杀人者。”
  “你说过罪衍皆由杀人者自己背负,为什么要替我开脱。”
  迦夜没有回答。
  “你不也是受教王指令,为什么不用同样的理由说服自己。”他轻轻定住她的脸,不容逃避的追问。
  沉默对峙良久,迦夜无表情的撇开眼。
  “你和我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面对紧紧追索,她又是一贯的疏离。
  “你的出身,教养,家人,朋友……在他们眼中,你和过去无甚分别,轻易即可找回身份,教中的七年不过是场意外。忘了它,你仍是人人称道的谢家公子,短暂的折堕不会对你有丝毫影响。”
  “你又如何。”他凝望着淡漠无波的黑眸,仿佛要看透她的心。
  “我?”虚弱的身体有些疲惫,迦夜微倦的回答。“我自幼就在污秽中打滚,那些阴谋算计冷血残忍早就溶进骨子里,将来也是如此,我们根本就是两种人。”
  这一次轮到他沉默。
  “当初你不曾选择逃避,尽其所能的生存下来,这很好。”她审视着自己的手,仿佛自言自语。“现在你尽可以做回本来,一个清白干净的好人,你有这样的机会。”
  “不是遇上你,我活不到今天。”
  “与我无关,那是你自己挣来的。”
  “你很希望我忘了这七年?”
  “如果你够聪明,该知道怎样做对你最好。”
  “也许我比你预计的笨。”他牵过微蜷的小手,柔软白皙,令人珍惜的心动。
  迦夜抽回手,话音冷淡。“别做会让自己后悔的事。”
  “你指什么?”
  “没什么。”肩膀开始疼起来,她往下滑了滑,疲倦的闭上眼,不打算再谈。
  “迦夜。”
  一动不动,她似已睡着。
  “迦夜?”
  指尖轻触着她的脸,仍然全无动静。
  “迦夜……”
  每每吐出这个名字,都像是心底最深处的呢喃。他几不可闻的低叹,轻柔的在眉间落下一吻。
  浓密的睫颤了颤,没有睁开。
  他也没有停,一个又一个吻烙上清秀的眉,闭合的眼,挺翘的鼻,粉嫩的颊……缠绵在微凉的唇,苦涩的药味唤起了疼怜,越发温柔至极。
  清冷的香气令心神摇曳,着魔般的难以停止。
  她再无法漠视,长睫猝然睁开。
  他不让她躲避,灵巧的捕捉,慢慢诱她陷落沉醉。
  由被动到情不自禁,苍白的脸一点点红起来,细指无意识的揪住衣袖,漆黑的眼瞳渐渐朦胧。
  不知何时,他的唇吻上小巧的耳,轻尝薄得近乎透明的耳垂,让她像一朵被风吹过的莲花般轻颤,又落在纤白的颈,印证是否像无数次想像中一般柔滑,细致的锁骨诱人的凹陷,他烙下一个个印记……黑发如水披散,修长的手在发间穿梭,恣意撩拨着温度……
  ……放肆的手指顺着衣缘,不安份的滑入……
  他忽然不动了。
  头埋在凉丝丝的秀发中,许久才抬起来,幽暗的眸子含着笑。
  “对不起,我忘了……”
  低头看了看半开的襟口,她蓦然烫红了颊,一时竟说不出话。
  他的指尖搭在层层绷带上,掌心……
  覆住了柔软如鸽子似的胸。
  隔着亵衣,隆起温润酥软几乎让他瞬间丧失了理智。
  不是指下的绷带提醒……
  有那么一刻,倔强冷漠的素颜褪去了层层防卫,无力的任他放纵,柔弱而无措,美得不忍释手。
  恁般别扭的人儿。
  每每在稍微接近的时候拉开距离,置身事外的疏落,重重戒备的心多疑而警惕,拒绝任何探索,随时可能转身远逝。
  唯有情动的一刻,方能约略窥见真实。
  想起迷梦惊破后迦夜说不出话的羞窘,唇畔浮起了一抹笑意,俊颜和悦而欣然。
  至少在谢青岚眼中如此。
  “大哥,三哥。”他稍稍抬起了头。“那天的事情就是这样。”
  谢曲衡叹了一声,对这个小上甚多的弟弟既疼又责。
  “你可知错在哪里。”
  “青岚不该疏忽不察,引狼入室。”
  “还有呢?”
  反思了半晌,谢青岚摇摇头。
  “以你自省,该当如何惩处。”少年迟疑不决,久久未能答腔。
  白家并未对他过于谴责,轻易原谅了这场失误。白昆玉只道己身不察,揽过了大半责任,反是对他的愧疚多有劝慰。
  “回谢家入刑堂领二十杖,重修德训,与初学弟子一同受训持诫,三年不准外出。”谢云书替他作了决定,谢青岚闻言色变。
  “三哥!”
  谢曲衡也皱了皱眉,微有犹豫。“会不会重了一点。”
  青岚自幼娇宠,如此之重的责罚从未领过,尤其是贬为初学弟子,更是添了一层羞辱。
  谢云书看着那张不服气的脸,轻笑了一声。
  “你认为自己只错了一处?”
  “青岚不懂三哥的意思。”少年扬起头,声音也硬起来。
  “未能明辨是非,贸然出手妄解市井纠纷,此其一。”
  “倚仗家世擅作决定,妄自将敌人死间带入白家,此其二。”
  “时有过往,却对敌人行止一无所察,全无警惕之心,此其三。”
  “善恶不分,确知对方身份后仍心慈手软,缺乏决断。此其四。”
  “未察形势,冲动无谋,轻易被敌攻心致愠,此其五。”
  “言辞无礼,对救困之人恶言相向,德怨不分,此其六。”
  “宽已责人,对自身之过放纵,全无省悔之心,此其七。”
  “以上种种,有什么理由辩称惩处过重,没让你入后山禁足十年已算轻的。”一声比一声严厉,说到最后,谢云书面如寒冰,毫无转寰的余地。
  谢曲衡沉默下来。
  谢青岚终是不服,“只怕在三哥心里,第六条才是最不可恕的。”
  “你还有脸争辩?”谢云书倒也不恼,冷冷道。“我问一句,假使那日她不在,后果如何。”
  谢青岚住了口,心下仍是意气难平。
  谢云书收入眼底,又道。“我再问你,若犯事的不是你,而是白家弟子,依你看白老爷子将如何惩治。”
  少年愣了愣,默默低下了头。
  “引来举家倾族的大祸,纵然是亲子,白家也决不会轻饶。”
  “如今白家不提,不过是看在两家世交的情面,又恰逢谢家的朋友消弥此祸,惊而无险。谁敢说他们心底对你无怨。”
  “这件事传出去,江湖上懂的说谢家教子无方,行事不知天高地厚。不懂的说白家仰谢家鼻息,泼天大祸都忍过了不提,颜面何存。届时白谢两家世代交好,因你而生嫌隙,又该当何种罪罚。”
  谢青岚脸色苍白,冷汗涔涔而下。
  “爹娘疼你年少,多方回护不忍苛责,却不该成为你无知轻狂的由来,你要尚有一线清明,就回去躬身自惕学着收敛,莫要仗着家世张扬放任,目空一切,以为江湖上除了世家再无余子。”
  谢青岚张了张口,无法出声。
  一句句毫不留情的斥责如鞭子打在心头,羞惭自鄙的感觉山一般沉重,压得少年险些窒息。
  谢曲衡到底不忍。
  “你先下去好好想想,过些时回扬州再由爹亲自裁断。”
  ……
  “别再惯着小弟,他不是个孩子了。”谢云书目送弟弟佝偻的背影,心下也有些恻然。“爹既放他出来,就是要他尝点苦头,不然将来何以行事。”
  “他才17岁。”长兄如父,谢曲衡看着幼弟长大,见他意气消沉,自己也好不到哪去。
  “我十五岁即因自不量力的愚蠢被擒至天山,不希望他重蹈覆辙。”谢云书怎会不懂大哥的心情。“敌人不会因为年纪小就放他一马。”
  “这次多亏了叶姑娘,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想起形势谢曲衡余悸犹存。青岚遭人利用,万一萧世成得手,谢家真要无地自容。
  “她伤得可重?”心下是知道答案的,当时的情景历历可见。
  “嗯。”眼中掠过一抹疼疚,声音轻了些。“她很少受这么重的伤。”
  “我以为她顶多会救青岚,没想到……”
  “若是白家灭了,青岚也就毁了。” 萧世成蓄意借此事打击谢家的声誉,一举数得。一旦成为毁灭盟友的罪魁,不管是精神上的自责抑或谢家的惩处,都不会再有出头之日,种种风言足以让尚未成长的少年没顶。“她答应照看,就不会让最糟糕的事情发生。”
  “幸好……”
  谢曲衡没再说下去,拍了拍三弟的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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