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行歌-紫微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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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行歌-紫微流年- 第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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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得你到我这边坐坐,怎么也不出声。”
  “出声哪看得到这幕好戏。”谢飞澜言语无忌。“可惜三哥眼睛太尖,不然我还想多瞧一阵。”
  谢云书微笑,示意远处的侍从换茶添果,待香茗继杯才缓缓道。
  “你来得正好,我正有事想和你说。”
  “真是心有灵犀,我也有话想告诉三哥。” 谢飞澜一扬眉,似正经又似戏谑。“三哥先请。”
  “前几次要说总被你岔过去,今次算是赶巧。”略为沉吟了片刻,谢云书道。 “不为别的,和杭州白家结亲一事我觉着不妥,替你辞了可好。”
  谢飞澜没想到话题扯到自己身上,一时怔住。
  “正好长辈之意未定,此刻推了不算失礼,趁早了结省得来日尴尬。”
  “三哥……怎么突然提这个。”
  谢云书神色淡淡。“此事因我而起,尽管自问并无不可对人之处,但酿成今日之局多少有愧。拖累你去替我收拾则是错上加错,殊为不妥。就算你不在意,姻缘到底非同儿戏,干脆作罢的好。”
  “只为这?” 谢飞澜凝视着兄长深遂沉潜的眸子。
  望着一苑亭亭清荷,谢云书浅笑。“还有……觉得你们性情并不适合,你无心她无意,这亲结来有什么意思。”
  “你怎知我无心。”没想到早被看破,谢飞澜下意识嘴硬。
  谢云书好笑。“你当三哥是睁眼瞎子?我本以为你素性风流,但凡美人均不介意逢场作戏,后来才知并非如此,至少对白姑娘……”守礼守得有违本性。
  “我还不至于风流到命都不顾。”谢飞澜自嘲,也不再掩饰。“那种女人碰了可没好下场。”
  谢云书听出弦外之音。“你是指……”
  谢飞澜斜倚亭柱,将日前无意听见的密语悉数说了一遍,本以为兄长必定勃然大怒,却见谢云书仅是默然静听,不禁诧异。
  “三哥不信?”
  谢云书静了片刻,舒开眉头。“是你所言我岂会不信,我只是没想到原来你也在场。”
  也……谢飞澜立即明白了症结所在。“三哥当时在?”
  “不是我,是我私下伏的暗卫。”谢云书叹了一声。“他一直在左近缀着白凤歌,已将当时的情景密报给我。”
  谢飞澜心底一凛,迅速回想了一番,完全不曾觉察旁边另有他人。
  “天山出来的人最精潜藏,敛气之术炉火纯青。”谢云书释疑,微微一笑。“他也没发现你在,倒是打了个平手。”
  “三哥何时布下的眼线。”意外之余忽生不快,警惕虽是好事,连自家人也不放心……
  谢云书知他所想,婉言解释。“我不是提防自家兄弟,但白凤歌素有心结,又与二嫂过从甚密,你三嫂平日看脉取药全系在二哥身上,不能不小心一二。”
  到底窒闷难消,谢飞澜淡道。“三哥处处留神,思虑之细令人佩服。”
  谢云书不掩歉色。“你的提醒我很感激,我也知道这多少过了些,但她眼下全无防卫之力,性命全系于此,不敢冒半点风险,还望四弟体谅。”
  或许多此一举,或许过度谨慎会让亲人不快,却是势在必行。如今的幸福来之不易,不能为一时疏忽而致终生之恨。
  “三哥……做得对。”谢飞澜长吁一口气,吐出了郁结。“虽然不服气,但事实证明你有先见之明。”那场窥见仅是偶然,唯有万无一失的预置才能确保必然。
  谢飞澜半感叹半嘲谑。“为了娇妻,三哥可算是煞费苦心。”
  谢云书笑了笑。“她既托付了我,自然得对得起这份信任。”
  “娶妻如此,三哥委实辛苦了些。”见兄长甘之如饴,他竟是忍不住讥讽。“就不觉得累?”
  谢云书只是微笑。“将来你若遇上这么一个人……就明白了。”
  他想……他已经明白了。
  一池风荷中的水亭,轻纱如雾,若隐若现的两人仿佛神仙眷侣。
  嬉戏调笑明明亲狎无间,瞧上去却无半点亵意,只觉柔情无限,诱人神往。
  轻嗔浅笑,恩爱愈恒。
  犹如鸳鸯交颈,菡萏并蒂,化不开的缠绵情致。
  那一袭轻纱翻落,竟像是坠入了心湖。
  荷叶罗裙一色裁,芙蓉向脸两边开。
  一瞬间羡慕起亭边的碧叶,能在日光下承托起滑落的如水青丝,触碰那莹白无暇的肌肤。
  纤弱的腰身软如细柳,不盈一握的轻柔……
  那一刻,风停,水静……心动。

  7。秋苑

  青岚不无纳罕。
  四哥最近越来越沉默了,时常见他一个人独自发呆。
  三哥已说服父亲放弃了联姻的打算,还会有什么问题,难道哪家小姐太难得手,连猎艳无碍的四哥都碰了壁。
  思量了半晌不得其解,青岚趋近若无其事的招呼。
  “四哥在看什么?”
  业已盯着天井中的水缸半个时辰有余,几乎想去捞一捞里面是不是有金子。
  谢飞澜的眼睛眨了下,收回了视线。
  “没什么,看花。”
  “花?”哪里有花,青岚瞥了下缸中可怜兮兮的几片睡莲叶子,傻了一下,小心翼翼的探问。“四哥今日不出门?”
  “嗯。”
  “四哥……这两天心情不好?”
  “嗯?”谢飞澜漫然否认,没留神他的窥探。“没,懒得动而已。”
  疑惑的感觉更重了,四哥居然连寻芳都兴趣缺缺,果然非比寻常。
  “时近重阳,四哥不出去走走?”青岚异常积极的建议。“听说观音山热闹非凡,登高赏景的游人无数,多家秦楼楚馆的花魁争相结伴而行呢。”只差没言明佳人云集机会多多,不信四哥不动心。
  谢飞澜哼了一声半晌不动,忽然抬起了眼皮,漾起一个痞痞的笑。
  “打听这么清楚……你想去?”
  “我……”青岚噎住了正欲滔滔不绝的鼓动。
  冷不防一只手勾过来勒紧脖子。“老五长大了,居然知道逛花楼了……”谢飞澜感慨良多的揉着弟弟的头。“还不好意思,想让四哥带你去直说便是。”
  “谁说我想去。”青岚好容易挣出来,气结的涨红了脸。“何况我都这么大了,用得着你带。”
  “那你摆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做什么。”谢飞澜惋惜的收回手,“我还以为你终于开窍了。”
  “什么这窍那窍。”青岚愤愤不平的抗声,忘了初衷。“总把我当小孩。”
  “家里最小的不就是你,老幺。”谢飞澜露骨的表现出怀疑。“四哥是一番好意,你真有自己去过?”
  扭曲的俊脸忍了又忍。“我是看四哥好像精神不佳。”
  “哦,这样。”恢复了原先懒散的状态,跷着脚坐在檐下继续发呆。“我只是有点无聊。”
  无聊你不去寻欢作乐,见兄长要死不活的怏怏之态,青岚捺下暴跳的冲动。“莫非是思念泉州?”或许是离乡多年亲眷泰半生疏,加上家里规矩多,不比泉州自在?
  谢飞澜仍是摇头。
  青岚绞尽脑汁的寻找可能让四哥稍稍起劲的事。
  “或者……我陪四哥聊聊?”但愿能借机探出缘由。“正好很久没一起喝酒。”
  谢飞澜思考了片刻。
  “你酒量太差又没酒品,喝醉了还会拉着人撒娇,算了。”似乎觉得青岚头顶冒烟不够,坏笑着加了一句。“到时候要我扛你回去,多麻烦。”看着小弟的脸由红变紫,谢飞澜忍不住放声大笑,边笑边躲劈来的掌风,眼底一片暖意,嘴上毒舌依旧。
  “就怕你喝着喝着把我当成花楼里的姑娘,那可是太伤四哥的心了。”
  屡屡被捉弄,青岚几欲吐血,气得转身就走,又被兄长揽住了肩。
  “青岚知道开解哥哥,确实是长大了。”笑叹着再无半丝戏谑,难得的认真。“谢谢。”
  气迅速平了下去。
  “我没事,不用担心。”谢飞澜拍拍他,青岚突然感动。
  “四哥,我明白其实帮不上忙,但至少是兄弟,陪着喝喝酒还是能行的,你别像三哥一样把什么事都搁在心里。”
  “你的心意我了解。”谢飞澜点点头,忽尔又忍不住戏弄。“不过酒量着实欠磨练,还是过几年再说。”
  “四哥嫌我不会喝,我们找三哥去。”这次青岚倒没生气,想起早先听说的小道消息,绽出诡秘的笑。“我知道他弄了些东西,今天有好料。”
  谢飞澜的笑意一凝,被扯了几步,迟疑片刻,见青岚期待的目光,终是没说出来,随之跟了上去。
  “怎么走这边。”记得往三哥院落应该不是这条道。
  “立秋后得改走北门。”青岚头也不回。“四哥还不知道,三哥院子分两块,景色不同,出入也不一样。”
  “什么意思。”
  “南边的池子养荷,开阔通畅,但夏天一过景致就差了,所以三哥自院中划界而分,另辟了北区,适宜秋冬赏景,布置得相当精巧。”
  一院静谧,几株桂木犹散着未凋的桂花甜香,沁人肺腑。放眼过去完全不见人踪,任由两人行过,谢飞澜隐约生出了疑惑。
  “怎么一个下人没有。”
  “三嫂喜静不爱人多。”青岚解释。“别看这里好像没什么人,戒备森严却是谢府之冠,能通行无阻的也仅有爹娘和自家兄弟,其他的想进还得三哥三嫂点头才行。”
  “二嫂被拦过?”
  “四哥怎么知道。”青岚惊讶的瞥了一眼。“那是三嫂刚嫁过来不久,三哥有几日出门,二嫂过来探访,君家的亲卫借口小姐不适,硬拒于苑外不让进,气得闹到娘跟前去了。”
  谢飞澜撇了撇嘴,不信二嫂那么好心,怕是心急着一探虚实究底,可惜君府的人不吃那一套。
  “后来?”
  “后来才知道三嫂根本不知这一档事,身边的随侍遵着三哥的吩咐自作主张办的。娘说三嫂羸弱禁不住人情往来,随侍护主心切,就把这事揭过去了。”青岚忍不住说了心里话。“二嫂也是,被苏家宠得张扬跋扈,二哥又管不了。趁着三哥不在,自己去不算还带了一帮姨嫂,七嘴八舌闹得要死,恨不得把人家列祖列宗都刨出来问,换了我也懒得见。”
  “既然娘发话,不开眼的该明白轻重了。”谢飞澜自能想像当时情景。
  “底下非议还是很多,不过三嫂平日足不出苑,偶尔给爹娘请安三哥都陪着,没人敢当面言声,君府的亲随又长于打点,渐渐的也就习以为常。”说来挺佩服,在谢家过得耳根清净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斜阳脉脉,宿鸟低飞,天色逐渐转暗,心缓缓沉静下来。
  半人高的精巧亭柱燃着夜烛,沿青石碎块铺就的小径两旁蜿蜒点缀,映衬满庭芳草,踏上去别有一番意韵,穿越了一片修竹,曲曲折折的小径终于近了连幢朱楼,青岚熟门熟路的领着他绕进了主人所在。
  晚风拂过如丝碧草,刚转红的枫叶零星飘下,与金黄的落叶交织,带出了秋的绚丽,天际火烧似的暮云低垂。一弯清澈的流泉漱漱轻响,泉底青荇扶摇,卵石洁白,轻波扶荡着红叶,化去了秋日的燥意。
  楼前有树,树下有桌,桌边有人。
  俊美的男子随意披了件外袍,笑吟吟的拢着双臂,瞧地上的人拔弄。
  美丽的女子跪在锦垫上,捧起满把红叶丢进红泥火炉,酒香蒸腾,跳动的火光将雪色脸颊映得绯红,火苗一点点吞噬叶片。披落的青丝被热气拂动,娇颜慵懒而妩媚。
  “三哥。”青岚伸着脖子望,颇为错愕。“三嫂为什么在地上。”
  谢云书见是二人,稍一怔又笑了。
  “没什么。”他有些忍俊不禁。“今日本想小酎一番,你三嫂忽发奇想,说古人云煮酒烧红叶,想必滋味与众不同,恰好院子里落叶无数,决意试上一试。”
  “这……”果然是个怪人,青岚腹诽。“让下人来就好,何必脏了衣服。”
  “翩跹想自己动手。”俊颜微笑,满目宠溺。“左右无事,就让她玩一玩。”
  青岚呐呐的摇头,谢飞澜低头半掩眸光。
  忽然来人,不复轻松自在的闲适,她的神色淡下来,玉白的双足微不可觉的蜷起,悄悄缩入了裙下,小小的足趾划过细草,莹润如脂,匀柔秀致,看得人手心发痒。再看下去竟连心头都燥热起来,谢飞澜强迫自己撇开了眼。
  觉察到爱侣的局促,谢云书立时省起,俯身一把将佳人抱进房里,说了几句才掩上门出来。
  “三哥勿怪,是我们来得唐突了。”谢飞澜稳住心神开口。“逾礼失当,打扰了三哥三嫂。”
  一时漫散,未想到会有人来,将她赤足抱了出来,恁般娇媚无依的模样让旁人窥见,确实隐然懊恼,对着兄弟却不便相责。
  “自家兄弟何必拘泥。”谢云书淡淡带过。“你们俩是……”
  青岚先笑起来。“三哥弄了好东西岂可一人独享,找你要又小气了,索性不请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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