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爱香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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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爱香草吗?-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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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
“那样多没意思啊,不刺激,也不干脆。”
“可是我现在怎么能杀你呢?”
“为什么?”
“你的眼神太善良了啊,你的血太神圣了。”
“死女人!你真的……”
知秀用强力胶带层层裹住他的嘴,堵住了他嘴里跳出来的污言秽语和咒骂,然后在捆着他的手脚的绳子上又紧紧缠上几圈胶带,把他的手腕和脚腕捆在沉重的工作台腿上。现在你一动也不能动了,除非你是会变形的绿色超人。
他的眼睛因为憎恶和愤恨布满了血丝。了解了知秀的意图之后,那家伙的双眼不到5秒钟就像蝙蝠的眼睛一样血管迸裂变得鲜红,像是要喷出血来。
知秀从他书桌最下面的抽屉里取出折刀和那一大把发卡,塞进了口袋。
“这些东西不适合你,我拿走了。”
知秀关上大门前瞥了他一眼,他双眼血红,脸贴在地面上,怒视着她。他的眼神像刮胡刀一样锐利,像是要把知秀的脸削成生鱼片。
该死的家伙!你的生死就由你的命运决定吧。
知秀从外面锁上铁门,走出大楼,这时是凌晨1点半左右。
她往停车的空地走了几步,突然想起了什么,回身走进了小超市。她有礼貌地跟络腮胡子老板打招呼,说自己找的人确实住在那间屋子里,表达了自己的谢意,买了两罐果汁。
知秀上车打着火,朝人行横道方向开过去。这时护栏落了下来,从梧柳洞方向开来一班地铁,路上空荡荡的,一个行人也没有。护栏升起的时候,“呖啦呖啦”的声音像鸟叫一样从空中一片一片落到地上。
地铁开走的时候,炽热的风和黑暗也跟在后面沿着铁轨走远了。
知秀的心突然猛烈地跳动起来,头发竖了起来,浑身都是鸡皮疙瘩,眼前一片漆黑。护栏完全升起来了,她却像个什么都看不见的盲人一样依然一动不动,抓着方向盘的手没有一点儿力气,身体紧靠在座椅上,眼睛直愣愣地瞪着。
突然,她悲从心起,热泪夺眶而出。
眼泪会洗净视网膜,让她看到前方的路吗?
过了一会儿,她开车离开了那个地方。那个地区的出口附近有一面长方形的银色湖水,知秀在那里停下车,掏出口袋里那家伙的折刀和几十个蝴蝶发卡扔了进去。
藏起来吧,永远,不要再落进那家伙的手里。
一回到家,知秀马上简单地收拾一下行李,搬进了保安措施极为周密的一级饭店。
如果那家伙幸运,被人发现放了出来,肯定会立刻带上新的发卡和折刀去知秀家的,说不定现在就在知秀公寓的某个角落或大门口隐蔽的地方缩成一团呢。
教训那家伙的第五天,知秀掏出那时记下的写在小超市广告板上的电话号码,拨通了电话,听筒里传出一个爽朗的中年男人愉快的声音。
“是超市的大叔吗?”
“是啊。”
“我是上周二见过您的出版社职员,曾向您打听过一位漫画家——就是那个住在大叔的超市后面楼上204号房间的年轻人。”
“啊……那个姑娘!想起来了。有什么事吗?”
“您最近见过那个年轻的漫画家吗?”
“没有,连影子也没见到。”
“是吗?这可糟了!能不能拜托您一件事呢?”
“什么事?”
“约稿的期限到了,可怎么都联系不上他,电话也不接。大叔您能不能去看看他在不在家里?他家里的钥匙放在信箱里。”
“哎呀,你是说叫我打开他家的门进去吗?”
“对不起,要是那个人出门旅行去了,今晚之前必须用其他漫画家的作品来代替。或许他在桌子上留了什么消息呢,这对我们来说非常重要,拜托您了!”
“嗬!是吗?如果那个年轻人在里面呢?”
“那就麻烦您叫他马上给出版社打电话。”
“要是不在呢?”
“我5分钟后再给您的超市打个电话。给您添麻烦了,真是很对不起!”
“没什么,前后楼而已,有什么辛苦的。那我现在就去看看,你是说,即使不得不拿钥匙打开门也要确认那个人到底在不在家,是不是?”
“是的,过几天我一定上门道谢。”
“别那么客气,上次你不是还买了我两罐果汁嘛。你索性别挂电话了,等我回来,一会儿就行。”
电话听筒里传来那个健壮善良的大叔哗啦拉开门匆忙出去的声音。知秀挂断了电话,5天的话,那家伙应该还没死。这并不表示她原谅了那家伙,只是为夺走这个变态家伙的性命害自己的灵魂染上鲜血,无论怎么想都觉得是不应当的。
那家伙被超市老板发现的时候一定已经半死不活了,大楼里一定会出现一片混乱。知秀当然希望恶意伤害女人的那家伙尝过濒死的滋味后会幡然悔悟,改变原来的想法和生活,但恐怕实际情况不会如她所愿,那家伙一旦恢复体力,第一件事一定是去找她,咬牙切齿地。
连杀的价值都没有的垃圾!
现在知秀的心轻松了,脸色平和明亮。
6点20分。
知秀打扮得很活泼,穿着短裙和吊带上衣,背着小小的双肩包,走出饭店大堂。从饭店前打车去新村现代百货商场对面的“漂流木”咖啡馆,30分钟足够了。  
                  
 22。“漂流木”里的初会
 乌云像是着了火,喷着金黄火红的热浪,滚烫的灰色碎片从里面爆裂出来,太阳躲在肉眼看不到的地方灼烧着天空,空气被慢慢地烤糊,时间也变得热气腾腾。燥热的气流整天加热着6月最后一周的地球。
“我是Y。”
玄宰刚跨上CUSTOM,电话铃响了。与把13样东西送到13处海边的那个女人约的时间距离还有30多分钟,玄宰看了一眼手表,犹豫了一下,觉得留20分钟足够了,于是拿起了听筒,散发着铁锈气息的暗红的声音淌了出来。
6月22日,下午,6点27分44秒。
玄宰追悔莫及,恨不得没接这个电话。
“您有何贵干?”
“有件事得你负责。”
“哦?”
“现在马上去釜山港5号码头,晚上9点整,一个从日本货轮尼基塔号下来的人会给你一个提包,那个提包必须11点半前送到中浪区政府附近东汉城保龄中心地下一层A道的位子上。”
啊,真是的!他有些慌乱,没有马上回答,Y以为他听懂了,打算挂电话。
“稍等一下!”
“什么?”
“今天我不行,请找别人吧。”
“理由?”
“我已经有约在先了,而且我只在深夜工作。”
“这我倒是才知道,可是,这次的事请优先处理,就这一次,现在找不到其他能胜任的人,这件事又非常重要。”
“……”
“拜托了。”
真是阴差阳错,拥有非同一般的力量和权力的Y委托的第一件工作和停止了绿色主页的那个女人的约会居然重了!运气简直糟糕透了,他突然产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毛骨悚然,只觉得有什么沉重的东西落在自己肩上,仿佛有一只巨大的手要把他扯进无尽的虚空中。
该死的!不露痕迹地藏在生活中的严酷时刻,就这样毫无预兆地跳了出来,没有丝毫回旋余地,即使不得不作出巨大牺牲,也只能从中选择一样。
冷酷的挥发性汽油的味道扑面而来,玄宰理了一下呼吸,原则必须遵守,已经跟那个女人约好了,况且,对他来说,那代表着新的爱情的可能性,也许是新生活的开始,无论发生什么事也不能放弃跟那个女人的约会。
“实在不行,对不起。”
“是因为有约在先吗?还是因为工作的性质?”
“是前者。”
“那……是值得拿你的性命来交换的吗?”
“嗯?”
“我喜欢长话短说。”
“……”
“烦了啊?最后一次提议,在我和颜悦色的时候照我说的做吧!否则你面前只有死路一条,马上会接到死刑判决,成为重金悬赏捉拿的犯人。听懂了吗?我决不会饶恕的,我发誓决不放弃,直到把你找出来除掉为止。”
“我不喜欢威胁,要委托我做事您首先得从礼貌学起。”
“嘿嘿,放过你一次,你还得寸进尺了啊,你这就错了。我知道了,你这个目中无人的家伙!”
Y的电话冷冷地一下子挂断了。
深褐色的余韵在屋子里回荡,玄宰也知道Y绝对不是在开玩笑,他的舌根似乎感觉到一丝苦味,仿佛有一把沉重的锤子敲在他后脑勺上,一阵眩晕,但他很快重新打起精神。自己做的没错,虽然曾经有过挽回的余地,但冷静地想一下,这不只是有约在先的问题,还是个自尊心的问题。他的职业决定了路上的每个瞬间都要面对生与死的问题,他绝对不会甘于接受傲慢无礼的人的指示活下去的,即使一辈子都不得不流亡,不,即使被那些家伙抓住抛在半空中也是一样。
玄宰戴上头盔,跨到CUSTOM上,伸出两手用力握住手把。
新村现代百货商场对面二楼的“漂流木”咖啡馆。
知秀看到了那个男人,玄宰也看到了她。
她一身夏日打扮,穿着轻快凉爽,他则一身蓝牛仔打扮。
她提前5分钟到了,他则准时到了。
时间拿捏得精确到秒的玄宰低头看着手表走进来的时候,她正坐在白色拱形窗户旁边,胳膊肘撑在栗色桌子上,双手托腮,通过玻璃窗看着现代百货商场那边路上形形色色约会的人。
快递?绿色植物个人主页?香草?大海?他们用眼神在空中交流着这样的问题,马上互相认了出来。处理第13样东西的最后一天他们都曾见过对方,尽管只是转眼之间,但足以使他们平静地隔着一张桌子坐着,不必带着好奇心彼此打量。
沉默在他们之间维持了一段时间,只有眼神的交流。过了一会儿,玄宰首先开了口。
“您好!”
“哦,您好!”
“天气真够热的啊,像蒸笼一样。”
“真想去海边啊。”
“两个星期前的那段时间,我经常去海边,几乎每天都去,转了13个地方。”
“是吗?我一直待在这个城市里。”
“哈哈哈!”
“哈哈哈!”
细长的白色小勺一搅,凉咖啡杯里四角形的冰块就开始旋转,边溶化边闪着光。
“……”
“……”
她的目光偶尔落在玄宰背后,并不是因为跟一个陌生男人面对面坐着感到拘谨。她像是被催眠了,视线在空中飘移着,不做声地画着弧线,偶尔停留,似乎挂在了树枝上。感觉很奇妙,似有似无,自己和对方,还有黑亮清澈一片空白的眼球。
面前的这个女人真的具有一种梦境般的气息,能让人自然而然地平静下来。
玄宰安静地注视着对方,看她露在吊带上衣外面的肩颈、像银白杨枝条一样伸出来的胳膊和白杨树叶一样的手。
她支付给他的香草中有一种松香天竺葵,能散发出常绿乔木松树的芳香,她的身体似乎也散发出同样的味道。
“肯定挺有意思的。”
“嗯?”
“是吧?”
“是吗?”
“也挺没意思的吧?”
“嗯?”
玄宰被她的话搞得莫名其妙,偏着头看着她。
“骑摩托车。”
“啊哈。”
“您当然不是因为兴趣才骑的吧?”
“的确很有趣啊。”
“兴奋吗?”
“兴奋呀。”
“开得极快的时候?”
“胸口被‘嘭’地穿透了。”
“像中了一发炮弹那样‘嘭’?”
“是啊。”
“那该是死亡了。”
“是啊。”
“哈哈哈!”
“哈哈哈!”
玄宰讲话小心翼翼。对方有时像熄火的引擎一样自言自语,眼睛看的似乎不是面前的东西,而是遥远地方的什么。她在想什么呢?那个男人?到底想要委托自己什么事呢?现在的谈话似乎没有焦点,只在表面打转。哪怕会让人觉得太功利,还是首先把正事谈妥了的好。在尴尬的沉默蔓延之前,他首先把一只手指放在了桌子上。
“嗯,开始吧,我能帮您做点儿什么呢?”
“嗯?”
“哈哈!快递啊,您不是说要见了面才告诉我把什么东西送到什么地方去吗?”
“这个嘛……这个……”
“嗯?”
“现在见了面,反而觉得更难说明了。”
“您尽管放心说吧,首先从要处理的东西开始吧。”
她沉默了许久,点了点头说:
“是我。”
“您?”
“是的,不行吗?”
“行,送到哪里呢?”
“最好是东海,江陵和束草之间。”
“哈哈哈!真高兴啊,这是不是您约会我的方式呢?要我骑摩托车带着您?”
“过程差不多是那样的,但……嗯,您得一直骑到头。”
“当然了,陆地尽头是最基本的。”
“不是这个意思,还要在海上骑,全速向前。”
强烈的问号和感叹号在两个人的眼神交流间来往。
玄宰开始还以为对方是在开玩笑,那个女人委托的事从一开始就很特别,这是因为委托人的想法或生活异于常人的缘故。不管怎么说,如果真的能像她所说的那样在海面上疾驰,如果摩托车能像水上摩托艇一样拨开水面疾驰的话,那一定是最广阔、最过瘾的快速疾驰,以300公里的时速乘风破浪。
玄宰点了点头,藏起自己的疑惑,扑哧笑了。
“在海上疾驰?真的很浪漫啊,目的地是哪里呢?”
“加拿大,横渡太平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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