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上三家的主事看样子还没到队伍前头来，她更没有必要陪着这帮会员折腾。
“是。”蚕的声音里听出上扬的腔调，旋即带着第一部队往右山道行去。
“亲爱的，我以为你们要打起来。”殊小沐俨然是她的近身保镖，自打从厨房里饕餮一番出来以后，便寸步不离。
她听出她话里的可惜，不由发笑，“打起来你又不能无故攻击玩家。怎么着也和你没关系啊。”NPC革命也凝练到了只有她一个人随玩家行动，本来听起来很拉风的NPC任务竟然就一个人来做，她每次想起来都要无语一番。
殊小沐摇着扇子，“……混战的时候我先挨人家一下，再反击嘛。”说是无故不能攻击；但要师出有名，还不是轻而易举。
“……”葭葭望天，又想起到现在凌昭都没有上线，不由地有些担心。切至工会频道，“白露，你哥呢？”
“……别问我，”白露连忙报告，“他自从开始工作，就搬到小苍山那的房子去了。我也不知道他现在哪里。”
“……”葭葭想了想，上昆仑的这一段路显然是没有开发过的地图，沿途的植物都是130多级的被动攻击魔物，第一部队是近身重战的职业为主，开路也开得异常艰辛。十几分钟不过前进了几百米。她算了算时间，“蚕，我去打个电话。你先来主持一下。”又想了想，“不用等我，部队直接前进。”
“好的。”蚕应道。
她便草草和殊小沐知会了一声，退出游戏。
凌昭的号码被放在号码薄第一页，她轻易地找到拨通。
一阵连接音以后，那边才响起接通的声音，“喂。”背景音乐是相当嘈杂的声音，她来不及去辩论是什么，便急急地开口——
“七点半了，我们已经在昆仑山上，你人呢？”
“葭葭？”凌昭好像忽然反应过来一样，对着旁边说了句什么；过了一会，嘈杂的声音不见了，大概是他走到了安静的地方。“今天公司有应酬，可能我会晚一点。”停了一下，才又略带歉意地道，“本来下班时候就想告诉你的，但是一直被拉着……”
“哦……”她轻轻应着，“没关系的，那我先带他们上山。反正这任务今天一晚上也不可能到山顶的。”
“嗯。我之前已经和桑说过，我不在，就找你决策。我一会就回去。”
“不用的。”她连忙开口，“工作要紧么。”游戏到底是游戏，工作应酬可是严重起来能影响前途的。
她的话逗笑了他，“无所谓。”走到室外来，才忽然觉得空气清新，包厢里那一片觥筹交错遍地烟头，本就让他难以忍受；现在更加想要离开这里。
“……你喝酒了的话，就不要开车，打的回去知道吗？”她强调，“注意安全。”说到这里自己耳根子倒先红了——这才什么时候，她就开始这么管东管西。
果不其然地，那边低低的笑声——“遵命。”
她气恼，“就这样吧，你回去继续应酬好了。晚上游戏见。”
“等一下。”他连忙出声唤她，“葭葭，你们宿舍什么时候断电？”
问这个干嘛，但她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其实是不断的，但是到了十二点的时候大家都睡觉，就全关灯关电脑了。怎么？”
“没什么。”他笑了一下，“我尽快回去。”
“好的。”
她搁了电话立即戴上头盔登陆游戏。
经过三十秒的LOADING时间，她终于成功进入《乱世》世界。她仔细看清周围环境以后，所有的表情就是这样——= =。
那百八十号雄霸一方工会的人马，以及和雄霸一方一起行动的虎踞龙盘的百八十号人，已经在这短短的几分钟内消失得一干二净。整条大道上，就凄凉地剩下了一人一猫。——这与她原先估计的上线以后还能在视野里看到自家工会的人相去甚远。
“蚕，你们人呢。”她哭笑不得地切工会聊天。
“会长大人你人呢。”蚕也是哭笑不得，“我们还在刚才的地方，前进了不过一百米啊。你应该看得到我们……”
“……”她将视野拉到最大，极目远眺，方圆二百米内一个人影也没有。考虑了一阵子以后，她非常郑重地告诉自家军师，“我估计，我给刷到另一个空间里去了。”
“我靠，不会吧！”阿泰首先在工会频道里叫起来，“昆仑山这张图还玩副本平行空间？”
“那怎么会合。”她试着去联系殊小沐，得到的回应是，副本空间里不得使用道具联系NPC。
满头黑线。
“……要么我们大家同时退出游戏，重新进入昆仑山？”CICI提议道，“会长如果不在，我们即使进发到山顶也没有用。”
“不必。”蚕否决，“入山前百晓生的资料上给出过的，昆仑山每走到四分之一高度时会有个小型的NPC驿站，我们一会在那里等等看，看看那里是不是公用点。如果那里能会合，就大家集合继续前进，如果不能，再退出昆仑，重新来过。”
“就这样吧。”她点头，“你们继续前进，我自己过去。”
“我们去几个人去接应你吧。原地下线，看看能不能到你那个空间。”他担心她一个人过不来。
“不用的。”她懒懒一笑，“这样风险太大了，搞不好你们谁来了又来不了我的空间，自己也赔到另一个副本空间里去。”
众默，这个可能性确实……
“所以么。”雪绡丝甲包裹的年轻会长昂首一笑，“你们只管自己走，我带着喵喵要是还过不了这点小山路，这昆仑山顶估计我也没那个资格上去了。”尹真雪标出的山路上的怪物级别图，越是往上，星级越高。这才是靠山脚的一段，她如果还不能自保，再放大话说上山顶也是痴人说梦。
关闭工会聊天以后，她摸摸怀里的小杂毛猫。弯腰把它放到地上，笑，“喵喵，我可要靠你保护我了呐。”
喵喵水汪汪的眼睛眨了眨，似乎是听懂她的话一样，眯起眼娇声“喵”了一声，以示回应。
“随风化形，神兽姿态。”话音刚落，那只不起眼的杂毛猫便应了她的命令，在一团碧色气流之中进化出碧眼神兽碧薄的模样，仰天长啸一声，似乎是舒展长久以来隐藏在杂毛猫外表下的筋骨。
她从戒指里取出几件从桃花岛搜到的神兽装甲，给喵喵装备上，便仍然像对待小杂毛猫一样，拍拍那只威风凛凛的神兽的头，往山腰上走。
之前已经说过，昆仑山这一段的怪物全部是高级别的被动攻击植物型魔物，遍布了她前进的道路。要想往山上走，就必须老老实实地推倒前进方向上的植物。
按游戏里的设置，植物系魔物均为地属性，以火属性魔法克制为佳；所以喵喵的水属性攻击在地属性高级植物面前便打了折扣。所以此时此刻，这高级炼药师便不得不配合着自家宠物的攻击，扔出一个又一个属性转换卷轴，把那些植物转换为火属性以便推倒。
看着戒指空间里急速减少的价格不菲的属性转换卷轴，她的心在滴血——原本是准备在路上遇到大BOSS时以防万一才下了血本制的东西，现在就浪费在山脚这里了。早知道刚才就不该退出游戏打电话啊啊……
怨归怨，手里扔卷轴的动作却还是毫不含糊，一一往那边的植物身上招呼。
扔卷轴扔得几乎是机械动作时，前面开路的喵喵突然止住了蹂躏植物们的动作，蓄住所有的气势，对着前方发出低沉的咆哮。
“怎么了？”踏过那一片残花败柳——= =这个词用来形容地上那一片破败藤蔓勉强合适——她支起防护盾，小心翼翼地来到喵喵身边。
……
……
虽然有硕大的藤蔓枝叶遮住前方的视线，但仍然能从那点点间隙中看出端倪。那是个人，而非魔物——
至少葭葭在看到他的那一刻便判断出来。
没有谁在游戏里比他更能将白衣穿出清绝出尘的味道，即使是被一望无垠的藤蔓所困，仍然会让人觉得，他随时可以从她的眼前飞出重围。
不同的玩家还能随机进入同一个副本么？还是——她进入的，恰是伊人相忘所在的那一个副本空间？
被对立阵营的人看到自己落单还跟在他们后面可不是什么有面子的事情。
她几乎立即地，便决定往后退，切出游戏，重新登入——以期换一个没有伊人相忘的空间。
但一个牧师系的动作，毕竟没有敏捷到可以逃过身为剑客的高级玩家的耳朵。
于是下一秒，便见她眼前的藤蔓被拦腰截断，脆弱得仿佛和她刚才奋力斗争的那些植物不是同一类。
枝叶飞散处，现出他冷淡疏离的眉眼；瞧见了她，仿佛并没有半分惊讶。但就是没有开口，静静地看她闪避不及的尴尬。
“……好巧。”她哈哈地打着招呼，“我和我们队伍失散了，我去切一下空间，再会——”
选择，登出游戏，倒计时——
10，9，8……
他瞧着她，终于缓缓开口，“切不过去的，而且，你切过去，也会干扰我的空间。”
“……”= =？
他反手推剑入鞘，看人的神色一如既往地如霜似雪，“你在哪个空间，我就会在哪。”
她仍然不明白他的话，但还是很识相地，取消了登出游戏的选项。
和高手对话是很伤脑细胞的，她这么安慰自己。听不懂他的话就无视掉吧……
他循着她来的方向看去，见那片惨烈的七零八落的植物，便了解了几分。抿了唇，他便转身往山腰上行走。走了没几步，发现那姑娘还在原地没动，这才回头道，“你不妨和我一起到上面的驿站等你的队员，然后一起行动。”
她还是没动。
他止住步子，白衣在山风中微微飞扬，衬得发色愈墨，肌肤如玉。
葭葭在他的凝视下，这才问出那个刚才起一直困扰她的问题，“……你不会一直和我一个空间吧？”
第十一章
白色衣摆随着山风轻轻扬起，黑亮发丝柔柔拂过脸孔，他回眸看她的这个角度，眼神幽暗无比；让她疑心自己看到的是个没有感情的瓷偶：绝美，但是望而遍体生凉。
唇角微挑，他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回答她的问题，“也许吧。”
这算什么回答，她心里暗暗鄙视这个人说话含糊不清；直觉上，她对他有种莫名的提防，虽然他出现的那一刻起，似乎从来没有对她造成什么伤害；甚至于还帮助了她。但他看她的眼神让她不安，潜意识里有个声音在尖叫着，“离他远一点。这是个危险的生物！”
于是此刻她便从了心里的声音，只不远不近地跟在他身后，默默地。
他也不是活泼热情的性子，遇上她的无言便奉送同等的沉默。
第一天大概是从她前面一点的位置进入的这个副本空间，因此他来的方向上挡路的植物统统被清得一干二净；葭葭走在不用自己开垦的平坦大道上，幸福得无以言表。
直至眼前再度出现密密的植物屏障，她才开始质疑他手中的那把剑是否为装饰品。——她确定她没有眼花，那柄执在他手中的剑并没有触及植物，但却有那寒冽的光芒自剑锋处掠出。锋利无比的光芒，所及处寸草不生……
……没听说过这游戏里有这种变态设置啊，剑器分明是近身武器，怎么在他手中却好像延长了攻击范围，几乎可以称为远程攻击。
她心里迷惑，但又不愿意开口误问出小白级的问题遭人鄙视。于是立即打开论坛搜索，剑仙类职业技能。浏览了好几遍，都没有看到哪个技能如第一天现在使的这般奇诡。
因着一边走一边看论坛，她的步速便慢了下来。直到感觉到那两道冰凉的视线扫过来，她才惊觉自己何时跟他落下了这么一大截的距离。强自镇定地关掉论坛，她抬头快步跟上。
他瞧着她谨小慎微的样子，不知为何，眼角潜过一丝情绪莫名的浅笑，但转瞬即逝。
她自是没有看到他这瞬间的情绪转变——正巧通讯面板上提示蚕有消息。
“我们已经到达第一处驿站，NPC说这是公用休息点。大家在这里等你。”
“好的。”她应道，心里暗暗松了口气，只要和大部队接头，她就不必在这里和第一天独处了；尽管他在这里，让她行路速度比以前快了不少，但妨碍的是心情……
胡乱又扯了几句，他们便切断了通讯。
想想她家的凌昭，虽然也是淡然疏远的性子，但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她从来不会有这样坐立不安的感觉，就好像被人从前头到脚看得通通透透，无所遁形。
不无怅惘地看一眼好友名单上那个仍然灰色的名字，有种说不清楚的陌生情绪自心底生起。
“亲爱的！”碧玉环通讯，殊小沐的声音带了哭腔，“我过不去你那，就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