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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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狐- 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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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目光盯着苏瑞,看着苏瑞和丹霓相交甚欢,终于鼓起勇气对苏瑞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我虽然不到黄河心不死,但也不是那般死缠烂打之人。苏瑞,你今日就告诉我,你究竟断是不断?”
  难得清河县水产丰富,苏瑞正剥虾,猛地听陶夙言此言,手上动作顿了顿。
  沈微托腮饶有兴致的看着,连封瑜眸底也隐隐有光。
  默了半晌,苏瑞继续吃虾。
  “你究竟断是不断,俗话说优柔寡断非男儿,大丈夫应当气魄如山,你饱读诗书,难不成独独漏了这一句么?”
  丹霓耿直道:“道长,这一句分明是你的杜撰,纵使苏瑞再饱读诗书,也读不到这一句的。”
  陶夙言直直盯着吃虾的苏瑞,难得目光坚毅如许:“你一个圆不隆冬搅什么局?!滚路边吃糖葫芦去!”
  丹霓眼眶微红,噙着泪珠别过头去。
  扯了扯沈微袖子,委屈地擦一把泪:“他怎么能欺负我……”
  您不去垮台,他怎么会欺负你?约莫您的脑子和糖葫芦的签一样是笔直的,连半点弯弯都没有么——沈微对着这颗珠子,莫名其妙就有吐槽的欲望。
  苏瑞将一只虾送入口中,慢吞吞咽下,这才将木箸放下,轻咳一声。
  “拿刀子来。”
  沈微一惊,怪不得这只虾吃得这么仔细,原来是最后一餐。
  陶夙言登时双目瞪圆,拂袖立起:“你若不肯,我还会逼你不成,何必以死相逼?我走就是!”
  封瑜倒是变出一把匕首来,刀柄上玄色为底,画了一个爪印,又画了一根棍子,小字写道:百年好合。沈微扶额,一时心寒于狐狸眼里自己就是一个棒子。苏瑞抬手接了匕首,慢慢向手腕处挪去,陶夙言红了眼,却被封瑜法术束缚住,连同沈微一起,动也不能动。
  想不到这只狐狸,和苏瑞居然宿怨已深。
  再看丹霓,依然不见踪影,估摸真是圆润地去买糖葫芦了。
  苏瑞挥刀不疑,却将左手的袖子裁下,上前几步,又动手连陶夙言的袖子一并裁下。满意地看了看那一卷断袖,套在自己手臂上,又将自己衣服上裁下的袖子,套在陶夙言手中。
  字字句句,掷地有声:“我与陶夙言自今起,有断袖之谊,世事变幻不可断绝,流光如箭不可泯灭。”
  陶夙言只觉心口一处被熨帖抚过,极柔极烫。
  ——文人的世界,总是浪漫的。
  沈微为两人松下一口气,手被封瑜紧紧握住。
  狐狸凑到身旁,温热气息吹在耳边:“不必艳羡,尚不如你我生死相许。”
  我死你生,就叫做生死相许?
  沈微虽是这般想着,却不由面颊滚烫。
  只急促呼吸几声,随意寻了件正事止住封瑜:“天玑说天劫将至,青莲那有一颗可涨修为的莲子,你记得向她讨来,明日我们便赶路回朱陵。”
  不想隔日气氛却有几分感伤。
  沈微牵着枣红马驹的缰绳,递到苏瑞手里:“送你了。”
  苏瑞接过,感激一笑:“天下无不散的宴席,找齐了珠子,我心事已了,我们也不该再耽误你们的行程,不如就此别过。”
  目光停在沈微身上:“你们素来暧昧至极,如今挑破,我也不觉奇怪,只祝你们如那刀柄上所写的,百年好合。”
  “神棍,若是有缘,江湖再见。”
  沈微含了笑,忍住不舍,从封瑜手中拿过满满一盒小纸鹤:“以后你和小桃儿有些头疼脑热,在纸上写明你在哪里,我就过来。”
  苏瑞点点头:“阿姨,既然已经学会笑了,再笑给我看看罢?”
  封瑜一怔,举起手狠掐苏瑞的脸,倏然长笑一声。
  “再会。”
  丹霓掏出两串糖葫芦分别递到苏瑞和陶夙言手中:“嗯……路上趁热吃。”
  陶夙言对着众人拱了拱手:“诸位,有缘再会。”
  若不是下一步动作不是翻身跳上那只毛驴的话,想必更加潇洒。苏瑞又说几句,方才折身骑上马背。一马一驴,步调一致,噔噔行去,越走越远直至变成一点虚影。
  终身相依,双双对对。
  沈微怅然地望着两人的背影,叹了口气,封瑜自然而然将手搭在沈微腰际,轻声道:“终须一别,无需难过。”
  折过身淡淡看了青莲一眼:“你说你要住进朱陵,才肯将莲子给我?”
  不待她回答,又继续道:“不怕我狐族为难你?”
  青莲轻轻一笑:“没了莲子,青莲一无所有,想必旁人也懒得刁难。”
  “既然有法术,迅移想也不难,你循着我气息追来罢。”
  目光看向丹霓,丹霓顿了顿,知趣地变成一颗赤色珠子,落入封瑜掌心。
  不想所谓的天劫将至,会来得这么快。朱陵已不复当初的热闹生气,入目的是神树颓败地倒下,苍翠的颜色变成枯败的灰白,以前的青草遍地,竟成了满地黄沙。
  沈微嗅到一丝淡淡的血腥气,犹在惊异不定,封瑜已向神殿疾步走去。
  殿中只一人,正斜靠着主座,阖眼养神。
  一身白衣胜雪,缓缓睁开了双眸:“欢迎回家,我等你们太久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单元可能比前几个长一点,越写越二,原谅这是一篇小白文吧(捂脸)


☆、云敛艳迹(六)

  “又或者说,丹霓,我们又见面了。”
  封瑜袖中红光一显,一颗赤色珠子悬于半空,周遭浓烈如晚霞的红衬出珠子原本的剔透,珠子渐渐透明起来,似脉搏中的血液一点一点被抽干。白衣女子脸色一变,足尖在座上一点,轻身飞起,稳稳将那颗珠子握在掌心,那铺天的红旋即黯淡了颜色。
  却化作一个秾丽眉目的女子,指尖嵌着暗红幽光直直向白衣人胸口送去,白衣人衣袂翩飞以极快的速度躲过,袖摆依然落下几点艳红,慢慢泅开。呼吸甫定,白衣人掠过手边鼎炉浮至半空,犹豫片刻,甩手向丹霓送去,鼎炉行至半道却又被白衣人运足力道,稍一偏,径直飞向封瑜。
  朱陵悄然寂静一片,仿佛原本的居住者从来不曾存在,若不是倒下的神树和遍地黄沙,提醒着曾经有一场恶战。
  他们,究竟到哪里去了?
  封瑜恍然回神,转头愣愣看着砸向自己的鼎炉,那可比不得凡人嗔恼着随手掷下,其中所蕴法力,连封瑜都不可估计。不过转瞬而已,那鼎炉已距封瑜不过一步之遥。
  沈微刚刚迈入神殿,只见一道银光已逼向封瑜,不待反应,下意识道:“小心!”
  钝钝一声,是硬物砸中肉体的声音,凭着这沉重闷响,已经可以猜测出被伤之人伤势之重。青莲半跪在地,唇角和耳畔汩汩不绝冒出血,猩红的血开在浅青的裙角。撑了顷刻,终因体力不支卸了力倒下身来,落入封瑜怀中,不住抖着身子。
  “青……青莲,来迟……”
  白衣人蹙眉觑了青莲一眼,就见红光一折又向着自己而来,不由脱口道:“你自己最清楚不过你是不是我的对手,今日或者你跟我走,或者你一个人为她们收尸!”
  丹霓冷眼看向白衣人,嗤嗤笑开:“白杞,想不到数百年之后,你还是如此残暴。天玑的封印,是谁助你破开的?”
  “这数百年来,我孤茕茕被压在封印之下,会有谁记得我的死活?我的丹霓,你仔细想想,凭我的修为法力,纵使是天玑的封印,能撑数百年之久也该到顶了。”
  封瑜两指并拢搭在青莲脖颈,松下一口气:“她无碍,只是神识被冲昏了。”
  沈微却提着心不由看向白杞。能和丹霓如此熟悉,甚至对天玑也是一派轻狂态度的,除却那曾让人间民不聊生的魔珠,还能有谁?
  低眉望着双眼紧闭,面色苍白蜷在封瑜怀中的青莲,沈微只觉一团烦躁,疾步上前握住青莲的手,意图将杏光直直送入青莲心脉,却被一道猛力反将降魂珠逼出来,窜入沈微腹内,滚烫灼烧起来。
  那疼痛倒不是不能忍,看丹霓与白杞水火不容之势,只咬牙忍住,对封瑜道:“你去帮帮丹霓,我在这里守着青莲。”
  封瑜点头,连看沈微一眼的空闲都没有,已掠身将怀中衡元珠送出来,虽说五珠相遇不能出效果,竟还是将招出鬼兵召出,浓黑烟雾之中探出手脚的鬼兵向白杞迫去。白杞冷冷一哼,手指翻飞做出几个繁复动作,凭空拉开一个光圈,推向黑雾。
  黑雾中的鬼兵尖声嘶吼着向后退去,却被那一道光圈将枯骨撕裂粉碎。那叫喊不歇的恸哭喊声,撞在封瑜心头,让她不由心慌起来。
  光圈已将大半鬼兵撕碎,封瑜拢手慌忙将衡元珠收回。
  青玉珠自封瑜掌心迅疾转了两圈,以不可察觉的速度飞向白杞,又似撞上一道屏障,反弹回来,封瑜收手不及,已被青玉珠砸向胸口,眼前缭绕的幻象蒙蔽住封瑜的双眼,只见封瑜没有表情的脸上显出阴仄仄的戾气,手作爪状,向着空气奋力抓去。
  丹霓趁白杞得意之际,将化出的火焰砸向她。本该再接再厉,却缓了手上动作,像是想起什么旧事,最后完全停止了动作。
  狠狠锁起眉头,却将火焰兜头砸向封瑜。
  封瑜因火烧的清晰痛意终于从青玉珠的桎梏中清醒,收回青玉珠,迟疑着以紫旭珠和石瑶珠一起掷出,将紫旭珠虚拢在掌中,催动口诀迫石瑶珠向着白杞方向而去。
  果然,石瑶不能近白杞身边半寸,滞在空中一动不动,珠子漫上黑色,慢慢显出裂痕。封瑜手执紫旭珠以澄净水流将黑色冲洗,又以水流将石瑶珠带回,痛惜地拂过石瑶珠身上那几道裂痕。
  “若我没有记错,我朱陵与你一向没有宿怨。”
  “杀几只狐狸几匹狼,还需要有什么理由么?只要我看不顺眼,就都得死。譬如你们,我觉得,便没有必要活到明天。”
  丹霓挡在封瑜身前,脸色一沉。
  “我跟你走……你明日在朱陵外等着。”
  白杞似笑非笑的目光掠过众人,激起森森寒气迫人:“你的条件?”
  “放过无辜的人,我虽然不知道你的意图是什么,但我对你而言,你也知道,很重要。”
  白杞微微一笑,附在丹霓耳边吹了口气:“你这样都让我有些不舍得了,就像数百年前那样,我真担心又会一时心软放跑了你,让我千秋大业毁于一旦。”
  指甲竟尖利起来,狠狠地划过丹霓脸颊,伤口深可见骨,浓稠的血液顺着瓷白脸颊滑落。白杞满意地看着,将指尖的血液放到唇边,轻轻吮吸,仿佛不满足似的,双手紧紧托住丹霓的脸,迫使她与自己四目相对,望着里面沉沉不见底的寒冷,唇角的笑意绽得越发绚丽。
  “就是要这容貌毁了,我才不会舍不得,杀你。”
  舌尖轻柔地舔舔过丹霓脸颊上的血迹,到最后竟以嘴唇贴住伤口将腥甜血液吮入口中,似得了什么琼浆玉露,甘之如饴,喉间微动,竟将血液都吞咽入腹。
  沈微怔怔看着,半晌闭上了眼。
  许久,白杞抬起头来,唇角沾上了丝丝缕缕的鲜血,浓红欲滴。
  “好,明天正午,我等你。”
  素白衣裳如同有了生命,流动过浅浅光泽,只是一瞬便消失在眼前。
  丹霓终于颓然跌坐在地,一身红衣似饱饮过血的鲜亮,乌黑发丝因粘稠血液贴在面颊上,狼狈又艳丽,眉目分明画不如。哪里是昨天揣着两串糖葫芦的倒霉孩子。她的一派天真并不是伪装,因而识人观色厉害如封瑜,也看不出半分不妥。如今刚到朱陵,竟然就有人如此待她,还要她的性命。
  “狐狼两族遭此劫难乃是无能所致,不值得你以性命相换。”
  丹霓闭上眼轻轻喘了口气,跪坐在地上,疲倦地摇了摇了头。
  “和你们无关。”
  事情又回到当初天玑闯祸的那一天。
  瑶池边的仙草随着晚风徐徐,逸散出淡淡甜香,轻曳的姿态剔透玲珑,当真让人舍不得挪开眼睛。这几株仙草来得突兀,却因其曼妙身姿被视为祥瑞之兆,得专人悉心照顾,越发有繁茂生长之势,天玑不知读了凡间哪卷书,偏偏觉得仙草理当以疏为美,密则无态。
  吃了雄心豹子胆的天玑,鼓起顶天的勇气,摘下六株仙草。
  望了望那浅白流光的仙草,犹豫片刻,终是收回了手。罢,白兮兮,弱赳赳的样子,拿出手怕会有损天机星君原本就没有多少的美名。
  欢天喜地地拿着六株仙草的天玑,乐颠颠回了仙府。
  霞色笼罩之下的瑶池畔,方才被天玑鄙夷过的白色仙草,竟渐渐化为人形。白杞星眸淡然,深处却是对鲜血杀戮的无尽渴望,她从来都不是堕入魔道,她本来就是魔。
  用来牵制白杞的六株仙草,不偏不倚,全数被天玑摘去,一株都没有留下,让人不得不对天玑的眼光刮目相看。逃离了牵掣的白杞在天界大开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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