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星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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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星手-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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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发少女有没有注意到这一点,谁也不得而知。

若是照事论事,就算是皮肤肌肉极为娇嫩的人,在那洞壁上轻轻碰那么一下,绝对不会觉得疼痛,更不至于脚下打个踉跄。

巨猿走近长发少女,用黄绿色的眼睛俯视着她。

长发少女直到这时,才昏昏然闭上双眼,四肢也用力地推开,显然惊吓过度,已经不会动弹了。

石洞内一片沉寂,也不知过了多少工夫,长发少女渐渐恢复神智,缓缓睁眼。

目光到处,不禁叹地尖叫一声。

原来那头巨猿还是老样子地俯视着她,姿势一点也不曾改变。

她马上醒悟现在不能尖叫,以免骇得对方兽性狂发而向自己攻击。

于是赶快用一只手掩住了嘴巴。

巨猿眨眨眼睛,突然蹲下来。

那张毛茸茸的巨大脸孔,和她距离得更近了。

她一点也猜不出这头巨猿有何打算?

如果她后背不是紧贴着石壁,她必定尽力向后缩躲,免得和它相隔这么近。

它身上没有别的气味,长发少女注意到这一点。

心想:它也许从未见人类,所以好奇地仔细端详。

尝闻猿猴仅是素食,那么它不会把我撕碎吃下了肚子吧?

她不知不觉把掩嘴的手拿开。

喃喃道:“猿……你……你不会吃我吧?”

巨猿龇牙裂嘴地低低咆哮一声,骇得长发少女打个哆嗦。

但还有惊人之事接着发生,原来那头巨猿一屁股坐在于草床垫旁边的地上,发出人语,道:“你有什么好吃的,最好烤点山鸡兔子给我吃。”

长发少女差一点跳起来,但她还是……仅仅坐了起身而已。

她大骇道:“你……你会说话?你……你不是……不是……”

巨猿懒洋洋地接口道:“不是野兽对不对?唉,我是人是兽连自己也不知道。但我宁愿做野兽而不愿做人,你呢?”

长发少女张口结舌,过了片刻,舌头才会动弹,道:“我不知道,那么你是人了,对不?”

巨猿转眼望着洞顶,道:“我不想做人。”

长发少女又过了一阵,惊魂才定。

目光在它身上滴溜溜一转,忽然大惊,道:“咦,你身上受了伤,还有血流出来呢?”

巨猿哼了一声,道:“流点血算得什么。”

但它刚才碰到洞壁,明明痛得哼出声,可见得伤势一定不轻。

长发少女探手入囊,但面上却露出犹疑之色。

终于又缩回手,说道:“受伤挨痛的是你,你自己不在乎,谁敢多管?”

巨猿缓缓转过头来,瞪她一眼,没好气地道:“闭嘴……”

忽见她面上除了惊愕表情之外,还带有秦惭委屈之色,心中突然感到不忍。

不过已经不便再说什么,便站起来,走到对面墙边,靠壁而坐。

他背靠着洞壁,打了一会瞌睡,梦中尽是些乱七八糟的景象,最后的一幅是一个黄衣美女,袅娜地向一个高高瘦瘦的男人行去,一望而知她正要投身那男人的怀抱中。

他极力哀求她别走,又大声想喝。

但黄衣美女理都不理他,仍然含笑盈盈地行去。

他心中又气愤又悲痛地大哭起来……他忽然惊醒,睁开眼睛。

虽然已辨认出身在何处,但梦中的悲愤和伤心仍然啮咬着他的心。

接着看见对面寻丈处的干草铺上,那个长发少女正诧异地向这边望着。

唉,她哪里晓得我悲惨的心情?

和我比较起来,她的不幸算得什么?

哈…··哈……他猛可放声狂笑,笑声直震得洞壁嗡嗡鸣震。

长发少女连忙捂住耳朵,等他笑声停歇了好一会儿,才敢放手,柔声道:“你可是做了一个恶梦?”

她可不敢指望对方回答她,只不过如若她一声不哼,却反倒怕他误会,以为自己还记恨着刚才的小小冲突。

巨猿沉默了好一会儿,忽然说道:“不是恶梦,是真真实实的事。我在梦中怎样了?”

长发少女道:“你起初打瞌睡,把头垂在胸前,后来忽然仰起紧紧抵住墙壁,发出呷呀的挣扎声。后来突然大哭几声……”

这番描述如此详细,果然引来对方怀疑的眼光,道:“你一直盯着我看?”

长发少女微微垂头,躲开他那对锐利褐色的目光。

他的声音浮急暴躁,很是可怕。

她也不敢不回答,带着小心翼翼的神色,道:“我不是故意的,但后来你的声音引起我的注意。”

她停歇了一下,又轻轻道:“你可是怪我么?”

她是如此的温婉和容易受惊,实在令人心软。

巨猿扫视她一眼,迟疑一下,才道:“没有,我没有怪你。”

长发少女放心地轻轻透一口气,过了一会儿,又低低道:“我若说话,你会不会生气?”

巨猿对她每个问题部得想一下,才道:“你说吧。”

长发少女道:“我这儿有些刀伤药,极有灵效,敷上一点点,立即可以止血生肌,不知你可肯试一试‘!”

她说得十分婉转,根本连送给他敷用的话都不敢说,只问他肯不肯试用。

巨猿摇摇头,道:“我永不接受任何人的帮助。”

长发少女已把一个谈青色的瓷瓶取出来,听了这话,不觉僵在那儿。

她偷窥一下对方的神色,可惜他满脸茸毛,根本瞧不出一点表情。

只听巨猿又道:“你现在不怕我么?”

长发少女道:“不怕,你比那些衣冠楚楚口是心非的人好得多了。”

巨猿冷冷道:“说不定我见时狂性一发,便把你撕碎,你真不怕?”

长发少女惊疑交集,默默注视他一阵,问道:“你会发狂么?”

巨猿道:“谁知道会不会?很多时候我都想发狂,我想毁灭一切,所有的人,所有的树木房屋……”

这番话虽是可怕,但声音却很平静。

长发少女啊一声,道:“我没有这么大的本事,所以不敢想到发狂。我若是~出山去.必定被那些坏人捉住……”

她言下之意,竟然大有羡慕他能够发狂的味道。

巨猿道:“你武功不错,还怕什么坏人?”

长发少女叹日气,道:“我虽然自幼练武,可是我从来没有跟人家打过架,再说真要叫我拿创扎死一个活人,我…我可下不了手。”

这种情况倒是常见不鲜的事,许多人纵有刀剑在手,却未必有胆杀人。

巨猿道:“若是杀死的是坏人,为何下不了手?”

长发少女连连摇头,道:“不,不行,他们虽然很坏,但总是活活的人。还有呢,他们不一定坏到该死的地步……”

她忽然咬咬牙,恨声道:“只有那个恶贼,我非亲手杀死他不可。”

巨猿淡淡道:“那人是谁?为什么如此很他?”

长发少女道:“那恶贼姓施名敬德,是我的杀父伙人,我非杀死他不可广

巨猿哦了一声,道:“原来如此,那便应该亲手杀死他才行,你叫什么名字?”

长发少女道:“我叫吴芷玲,你呢?”

巨猿道:“你瞧我会有姓名么?”

吴芷玲不觉一笑,道:“对,以你现在这副样子,当然没有名字才对。但我叫你什么好呢?”

巨猿道:“我从前起过一个姓名,但还没有用过,现在拿来用却好像不大对劲。”

吴芷玲好奇地道:“姓名也有不对劲的?为什么?”

巨猿道:“我从前起的姓名是万家愁,那时本想使很多很多人听见我的名字就发愁,但现在……”

他苦笑一声,便停口不说。

“万家愁,这名字的确有点怪怪的,不用也罢。你本来没有姓名的么?”

“没有。”巨猿摇摇头。

“你爱叫我什么名字都可以,反正我不在乎。”

他们在摇曳飘闪的火光中对瞧了一眼,忽然一齐笑起来。

吴芷玲道:“好极了,姓名在这儿没有什么用处,是不?”

巨猿点点头,道:“有人来我就把他撵跑,好不好?”

吴芷玲欢然道:“那是最妙不过了,你……唉,没有姓名实在有点别扭,你还是暂时用万家愁的名字行不行?”

巨猿道:“那又有何不可?”

吴芷玲道:“你既然是答应了,我就尊称你为万大哥。万大哥,你的伤势到底怎样啦?”

万家愁道:“小意思,我连看也懒得看。”

“可是……万大哥,我瞧那伤势好像不轻呢,我检查一下行不行?”

万家愁没有答腔,吴芷玲试探地慢慢起身。

如果他反对的话一定当她站起来时出言拒绝。

直到吴芷玲走到他面前,万家愁仍然没有反对的表示。

她蹲在右边,藉火光查看一下。

只见他右肩膀上一个伤口,附近一大片长毛已经凝结着血块,而现下伤口还沁出血来。

像这样流血法,虽然不会很快就失血丧命,但削弱体力以及感染溃脓那是免不了的。

吴芷玲看了一阵,道:“万大哥,看来你受伤了很久,但奇怪得很,现在还有血沁出来。若是别的人,老早就虚弱得躺着不能动弹了。”

万家愁道:“你说来倒是有点门道,看得出看不出这是什么物事弄伤我的?”

‘我瞧一定是很锋利的剑,你跟人家打架了,为什么呢?”

“说来话长。”他支吾过去这种问题。

“你还认为医得好我的伤势吗?”

“当然可以啦,敷一点药散,再内服一颗药丸,包你明天就好了八分,再过一两天便跟没受伤时一样了。”

“真的?”

那对褐色的眼睛迫视着她,闪出讥嘲光芒。

“你若是知道这一记剑伤,在皮肉下面深处,还有两层伤势的话,你~定不敢说得这么肯定。”

吴芷玲的确大吃一惊,茫然道:“你说什么?这伤口下面还有两层伤势?我从没听说过伤下有伤……”

她忽然若有所悟,眼睛~亮,又道:“啊,我明白了,伤势有内外之分,你一定是既受外伤,又有内伤……”

万家愁道:“除了内伤之外,还有一层更利害的创伤,你可知情?”

吴芷玲摇摇头,道:“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伤?”

万家愁揭开谜底,道:“心街。”

吴芷玲愣一下,半晌说不出话。

万家愁“心伤”两个字虽是简单不过,但却像沉重无比的铁锤般敲在她心上,使她万分震撼,也泛起了无限同情。

这一句“心伤”,充满了英雄气短,穷途末路之感。

仿佛如昔年楚霸王兵败胲下,有人劝他渡江逃生之时,他回答说无面目见江东父老。

这句话正是雄心受伤,深知难医之意。

她终于拔开瓶塞,登时散发出清冽扑鼻的药香。

万家愁摇手阻止她洒药敷伤的动作,道:“这样不行。”

吴芷玲道:“我知道治不好你心中的创伤,但外伤和内伤却不难痊愈。”

万家愁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若然你,定要糟蹋你的灵药,那么我得脱下这套猿皮才行!”

吴芷玲惊讶得张大嘴巴,好一会才恢复常态,哎地轻叫一声,迢:“当真看不出一点痕迹,谁想得到你竟是穿上一件猿皮外衣啊

万家愁伸手在颈后部位摸索一下,突然向前一翻,整块头皮连脸孔一齐揭起,但前面喉咙部份仍然相连,故此垂在胸前。

在吴苦玲眼前赫然出现一副年轻男子的面孔,只见他浓眉方脸,鼻子特别挺直,使他的样子看来浮动着正直可靠和淳厚的味道。

他颊颔间胡子已相当长,头发蓬乱,显然很久没有梳头剃须了。

他那对褐色的眼睛,是唯一使入泛起奇异之感的地方。

尤其是眸子深处,不时闪动着狡黠嘲弄的光芒,阅世已深的人定能一望而知这个人十分难以相处,因为在他心中,对世间的人和事已存有偏激的成见。

吴芷玲痴痴地瞧着他,直到万家愁嘲弄他向她笑一笑,她才墓然惊觉,登时红泛双颊。

要知她身为闺女,岂可以对一个年纪相当的年轻男子如此注视!

“你瞧够了没有?”

万家愁一点也不放松她:“我好看还是不好看?”

他直率大胆的问话,宛如久历情场的老手,毫无少年的羞涩。

吴立玲更招架不住,读首低垂,没有一点声音。

“我这副模样一定很难看,对不对?”

他又问。

“但越难看越好,我喜欢这样……”

过了一会,吴芷玲慢慢抬眼瞧去,只见万家愁浓浓的眉毛紧紧皱锁,眼睛瞪着对面的洞壁,目光中一片茫然。

忽然一阵愤恨的神色,像一片乌云布满面上,还有就是那双褐色的眼睛,微微现出浅碧色。

“女人都不是好东西。”

他自言自语地说:“我喜欢骇死她们,哈……哈…·骇死她……骇死她··”

他的笑声强劲响亮之极,震得吴芷玲耳朵嗡嗡直响,不觉举手捂住两耳。

万家愁目光转到她面上,起初还是很凶恶可怕,但过了片刻,渐渐恢复原先的褐色,瞧起来温柔得多了。

吴芷玲双手离开耳朵,道:“啊,万大哥,你的笑声好厉害,我耳朵里感到很疼痛……”

万家愁摇摇头,道:“这算不了什么。”

吴芷玲嗫懦一下,放低声音道:“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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