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顶红之杜十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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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顶红之杜十娘-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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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瞬那间只觉缠绵如丝,一根根由心地生,织了件两心相悦的袍,银白的是爱,金黄的是情。
  繁华织锦的衣裳,可否赐我穿一生?
  我是妓女,只知用钱财之色来形容我的爱情。
  况黄金白银万世流通,代表永恒。
  老鸨妈妈拍他,哟,这位公子,天上没有仙女,看我的这些女儿是正经。
  老鸨妈妈不知我在楼上开窗,并洞开心门,做了楼下人眼里的夺魂风景。
  李甲仍是看我,纸扇轻轻一点,问,杜妈妈,楼上是谁?我要她陪我可好?
  哟,公子好眼力!老鸨妈妈顺着纸扇的指点,看见了我,对他抚掌大笑,公子一来便挑我最出色的女儿,看来惯弄风月,真懂红粉。
  我不由眉心挑起,为这话气恼。他眼神干净,如唐宋山水,一片清明,怎能是惯向青楼买笑的浊人?这老鸨妈妈,胡乱奉称,不外是看他年轻,口袋里钱好哄。
  我本是她痛下血本,载陪的肉身摇钱树,春耕秋收,天下无投资而不收获的傻人。
  从十三岁至十九岁在妓院从业,一直以此为天经地义,收获正常,那一刻却开始嫌她贪心。
  十娘,十娘,这位公子要你陪他,你可应不应?老鸨妈妈扬了扬帕子,在楼下喊道。
  她巴不得我不应,欲迎还拒,是她和我对新客生客年轻客哄抬价格的不二法门。
  谁不想卖个好价钱?银钱珠宝又不是月月红(红月季),不会扎着手心痛。
  而那时,我却心底啐她,这只老狐狸精。
  杜十娘!杜十娘?
  两个不同的男声,异口同声,却语调不同。
  一个是李甲的,他为自己的慧眼识人高兴。另一个是柳遇春,他是疑问,杜十娘在那儿,本是相约跑来看名妓杜十娘,杜十娘立于楼上,他竟没有看着。
  那柳遇春边说也边往楼上看来。
  我深情的看李甲一眼,轻轻退出窗子,软声对老鸨妈妈说,妈妈,让这位公子在下面稍候一会,女儿梳洗一下便下来陪他。
  老鸨妈妈显是吃了一惊,张大了嘴,如卡了核桃,为杜十娘自贬身价,轻易面客吃惊。
  于是用意修饰,眉重画,香细扑,点点滴滴,从未有过的精心。衣裳令画眉翻了又找,找了又翻,头一次嫌行头少。最后选了素色花钿织锦袄裙,香云薄纱外套,发上簪了短短紫金细梳,臂上戴了一双碧玉镯子,浑身雅艳,遍体娇香,一步三摇的下了楼去。
 李甲坐在位上,双眼望我,一路深情款款的牵引。
  那一段路好长、好短,是一秒,也是一万年。
  杜十娘为爱情一路穿花拂柳,走一个男人眼光的钢丝。
  好似只争朝夕。
  却又求地久天长。
  我好生天真,爱情原本不长寿,况是一个婊子的爱情,只是刹那烟花。
  老鸨妈妈己命人布了上好茶点,他静静坐着,将我等候。
  弱风拂柳般坐定,不敢看他,垂首低问,公子贵姓?
  本人免贵姓李,字子先,名甲。他声色厚重圆润,恁地好听。
  李甲,李公子……
  正神弛千里,六百年纵横,有人从身后拥我入怀,鼻息直吹耳边,那皮囊痒酥酥的震着我的白骨,令人心曳神摇,情怀激荡。
  是男人的气息。
  我一时回不来。
  李郎,李郎,拥紧十娘……我娇声求他。
  哦,宝儿,你怎么了?发什么呆?
  不是李甲,是柳遇春,他从医院回来。
  忙抬眼看,白原和包家文不知去了那,显是俩个人私下里为我商量个价码。转身看柳遇春,他也看我,一脸紧张,又是摸脸,又是摸耳,自言自语着,没有发烧啊……
  我推开他手,岔他话题,紧张什么?有人找我演电影,你说好么?
  他双眼发亮,那不是你一直盼望的事吗?太好啦!
  哦,这个孙宝儿一直有这样的愿望?
  演电影是什么?我急求答案,故意歪头问他。
  就是演戏啊!宝儿,你真的怎么了?柳遇春抱紧了我,惊骇的看我。
  演戏?
  那是杜十娘的老本行。
  六百年前的虚情假义令我赚足了一个百宝箱。
  六百年前惟一的一次倾情表演,却弄得自己白骨裸露,枉自断肠。
  真情付不得,假戏却恒古的有市场。
  宝儿,我带你去医院。柳遇春摇了摇我,他开始怀疑这只鬼神经不正常?
  可那有鬼是正常?
  我把眼睛稍稍一斜,媚笑着他看,遇春,我没什么,和你开个玩笑,何必这么紧张?
  真的没有事?他又拿掌摸我额头,不相信我。
  心里“咯噔”一下,六百年前李甲也曾这样摸过我。
  那纤长的男性的手指,额前轻轻一覆,一下拂过了六百年时光。
  他也是爱过的,只是不能担当。
  宝儿,都是我不好,害你这俩天太紧张,都伤了素素,唉……
  柳遇春说着叹了一口气。
  他做了什么?如此负疚于宝儿,他可能为女人担当? 
第八节
    素素可好?我问柳遇春。
  消了毒,上过药,我替她挡了车,让她回家了。柳遇春回答。
  这时三三两两的模特御完了妆,走过通道。其中一个瘦长脸条的女人走过身侧,瞟我一眼,冷哼一声,对身伴同走的女子说,呵呵,我看如今这世道,不要脸要乘早。
  另一个应答,那是,你看看人家,发生了那种事,还气定神闲,在台上拼了命发骚,换了咱们早羞得跳河自尽。
  显是一应一答的念良家妇女的道德经,唱双簧给我听。
  可发生了什么事该跳河自尽?
  难道世人也认为这孙宝儿该选跳河这一条捷径?
  柳遇春突的大踏步走了过去,浓眉倒竖,脸色发青,语音冷冷,站住,小姐,你有胆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两个女人一下面面相视,噤了声。
  呵,这男人,好不威风,端地是龙虎精神。
  那瘦长脸条不甘心,半响挑衅的扬起眉毛,我说又怎么了?我不相信,你一个臭人民警察,还要威胁人?
  我现在不是警察,也不是威胁你。柳遇春一字一句的答,他不为所动。
  我说的是事实,不要脸的人才那样……
  快到我不曾看清,他一拳打出,正中面门。
  哈,那女人一下春风三月,满脸猩色,人面桃花相映“红”。
  血,是血,浓稠的液体,芳香的液体,玛瑙的红,酒般的味,一下将我诱引。
  色香味俱全,上佳的饮品。
  我想,我要,我饿,我的喉头一下干渴的昌着火星。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我是一只鬼,白骨“嗤嗤”呻吟,好生饥渴,它说,我要喝,我要饮。
  我急匆匆走近,笑着对那女人柔声道,好姐姐,遇春不让你说,你偏说,怪不得他下了狠手。男人么,你为什么不顺了他,哄他开心?
  说着突的双手暴长,擒她头颅,取水果一般,俯唇下去,将她的鼻子咬住,一番痛饮。
  我饿了六百年,正要这样的大补饮品。
  柳遇春大惊,忙拦腰抱我,往后掇着,宝儿,宝儿,你别这样,……
  只听周遭一片惊呼,尖叫声声,高跟鞋马蹄子般得得敲过地面,兵慌马乱,擂鼓助阵。
  宝儿,宝儿,别这样,一切有我,一切有我……
  柳遇春的声音穿过吵杂,带着哭腔,雷声般响我耳中,回声阵阵。
  一切有我,一切有我……
  我一下子停了,李甲从未这样对我讲。
  好个一切有我,女人的爱情要的便是这句简单的话。
  柳遇春他是真的男儿郎,一切定将有担当?
  我松开手来,那女人“咚”的一下掉在地上,我吸她血不多,不至于昏厥,她是吓的七魂少了六魄才那样。
  柳遇春速速拥我入怀,他含泪看我,我含笑看他,嘴角还挂着一缕血,好香。
  包家文这时出来打圆场,怎么了?怎么了?没什么大事吧?边叫喊别的模特扶起那女人,送她去休息。边回首瞪我,孙宝儿,你是狗变的吗?打架怎么咬人啊?
  柳遇春忙说,老包,不怨宝儿,怨我。
  对也罢,错也罢,一切他都要担肩上?
  他肯为孙宝儿这样,李甲却不肯为杜十娘。
  白原随包家文身后,也走了过来,却不跟去,只是站下,看我偎在柳遇春怀里,黑白眼仁又开始打架。
  他边斜眼看着柳遇春,边奉承我,孙小姐现在这样子,有种冷艳美,最适合演鬼片了,像什么《倩女幽魂》,如果让孙小姐演一定会红透半边天。
  是吗?真的吗?我边故做无知的问他,边恋恋不舍的伸出娇俏俏的舌尖,把嘴角的血渍,蛇一样轻轻吸下,它太香,我舍不得浪费它。
  白原一下看呆了,他没有见识过这样娇媚灵犀的香舌吗?偏偏杜十娘拥有它。
  六百年前因情而免费送给李甲。
  六百年后为己吸血它又派上用场。
  半晌白原眼光一亮,眼仁也不再做打仗,显然是艺术家灵感顿现,兴奋莫名,顾不得鄙视他人了。孙小姐,就要这样,就要这样!!!
  他简直欣喜若狂。
  白导,就要怎样?我问他。
  你刚舔唇那一下太捧。我先不导什么实验性电影,咱们合作演《聊斋志异》里的《画皮》,你看怎么样?
  画皮?那还用演吗?
  杜十娘原本是一只鬼,因缘凑巧披了张美人皮,回来看人世变迁,想不到却要玩什么鬼演鬼,简直是紫金九连环,环环相套,套套可玩味。
  白导,这个建议太好,我喜欢演这样的戏,什么时候开始啊?
  你答应啦?
  我点头。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啪”的一下和他击掌盟约,这时只听一阵刺耳的“呜嘟,呜嘟”的声响,渐渐逼来,是什么东西,叫的这般难听,一如黑白无常急煞煞来访?
  我突的打了一个寒颤,天网恢恢,难道杜十娘贪一点点血,鬼差知晓,忽忽来抓?
  柳遇春知我害怕,更紧的拥住了我,在耳边说,宝儿,别怕,一切有我,来的不过是以前的同行。
  说,是谁报的警?包家文从更衣室走了出来,眼睛瞪的铜铃般大,将四周的模特一个个打量。他妈的,是不是不想混了?不想混就乘早走。打个架都报警,模特队名声坏了,看以后谁敢请你们这帮大小姐走台做秀?
  个个低着头,混水摸鱼,显示她没有。
  门外进来几个人,大盖帽,铜衣扣,个个表情严肃。其中一个中年男人背着手,环视一圈,目光如鹫,说,刚才有人报警,说这儿有人打架,快要弄出人命啦?
  没有,没有,那有那么夸张,小小的一场内部争执,已经解决了,包家文忙双手乱摇,以示此地小风小浪,安好清良,个个皆属一等一的良民。
  柳遇春却拉着我的手,从人群走出。对那人说,是我,是我打了人。
  那人把柳遇春上下一扫,不由摇了摇头,小柳,你可真会开玩笑。你一个警察,辞了职,难道为的是与人在这种地方斗殴?
  说着又看我一眼,眼光相恶,眉头一皱,手一挥,几个跟来的人便将我们团团一围,显然要带他走。
  柳遇春捏了捏我的手,在我耳边轻轻的说,宝儿,不用担心,我去去就来。说完便要松开手。
  遇春,我也要去。伏他怀里,抬眼相求,五指纤纤,胶住他手,不想松,也不愿松,这个男人,他究竟是怎样深入浅出的男人,诱起了杜十娘研究男人的兴头。
  好的,那你也去。他点头,含笑看我,拉紧我手,与那些人一行鱼儿般走出。
  呵,要见官去了,杜十娘这一遭回来,经验倒恁地丰富了。   
第九节
    坐那一路怪叫的车子,到了警察局。一行人行至一幢楼里,把我一个人孤伶伶的撇至一个小房子,要带柳遇春去审讯了。
  我不肯,对那中年人娇笑说,官爷,我也打了人,要审一块审,可好么?
  柳遇春一听,不由的笑了,捏了捏我的手心,在耳边轻说,乖宝儿,别顽皮了,王队最
不爱开玩笑的。
  果然那人木石心肠,装聋作哑,视我为无有,只对柳遇春说了一句硬梆梆的话,小柳,走。
  话短如匕首,却闪着凌厉的寒光,喂了命令的毒。
  柳遇春听了,对我笑笑,宝儿,一会儿,一会儿我就来,你一个人先坐着。说完便跟那人走了。
  一会儿?
  一会儿杜十娘也等不得。
  六百年前在乌蓬船上的那一会儿,令杜十娘一世的命运繁华落尽,一江飘红,以惨烈的方式尘埃落定。
  不在场,永是被嘲弄戏耍的命运。
  杜十娘要什么也听听,方能放了心。
  等柳遇春的背影进了那房门,四处无人,白骨一滑,人皮脱落,有皮的鬼不便于穿墙过壁,于是吹一口阴气令那人皮如同有骨骼般坐着,然后一架白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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