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耐锤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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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节：第五重记忆 极光·Aurora（6）
她拿起小刀一遍又一遍狠狠地划过手腕，苍白的手腕上立刻出现了深深浅浅的伤痕。艳丽得刺眼的血从伤口涌出来，滴在身下漫作一滩的水迹上……
水的声音，宛如魔咒。
滴答。滴答。
滴答……
滴答……
直到央央看清楚戚慕晓的脸，才明白自己做了一个可怕的梦。
戚慕晓的校服不像以往那么整洁，领上的扣子全松开了，头发乱蓬蓬的，更让央央觉得不可思议的是，雪白的衬衣上还有大块小块的污渍。
〃没事的，没事了。〃他慌张地安慰她。
熟悉的句子，似乎梦里面自己也说过同样的话呢。央央想回给戚慕晓一个没事的表情，可到一半都改成被疼痛扭曲的苦脸。
戚慕晓神色凝重地扶起央央，才缓缓道：〃那个人不是真正的警察。我来的时候已经叫来警察把他带走了。那个……对不起。〃
〃嘶……你别跟我说对不起，一说我就讨厌。〃
〃可是这是佳静……〃
〃真不愧是阮大小姐的男朋友，连这种事都能代表她道歉呢。〃
〃佳静这次确实有些过分了，我没想到她……〃
〃哎哟，打住打住，别人脑袋里怎么想的你怎么可能看到！你疯了还是傻了跑这儿来？对了，我们就这么走出去？〃
〃嗯。没事了。我稍微用了点儿爸的关系。〃戚慕晓表情淡淡的。
〃你爸？〃央央想了一下，然后鄙夷地笑了，〃你和阮佳静还真是一对。我原本以为自己挺龌龊，现在跟你们一比，我他妈立刻觉得自己干净得跟圣母玛利亚似的。〃
〃……〃
〃……怎么啦，被我说中了？〃
〃央央。〃
〃嗯？〃
〃不用再逼自己笑了。〃戚慕晓的声音涩得发干，〃你的眼睛，在哭。〃
你的眼睛就像是下了一场大雨。
悲伤得，连整个天空都被淹没了。
你在眼泪汇成的海洋里渐渐下沉，不知你看到没有，掠过水面的，那张宽大的羽翼。
羽翼上面坐着的是我。
我向你伸手，而我们之间隔着的，是覆盖了一世界的悲伤。
央央在恍惚中望向自己的手腕。
苍白得可以看见青色血管的皮肤上，有一些不仔细看不会发现的，细长的伤疤。
12
〃喂，我说，我还没残废，你别扶我像扶死人一样。〃
〃你身上的伤需要处理，去医院吗？〃
〃回家！〃
〃你家在哪儿？我送你。〃
央央极不情愿地报出一个地址，却发现戚慕晓搀着她，往自己住的方向走。
〃你他妈不会叫我走回去吧！〃
〃那个……对不起，我没带钱。〃
〃浪费我表情啊，神经病！〃
央央扯着脸骂骂咧咧，却发现男生回头对她笑了。有些青涩的笑容，像月光一样温柔，但从以前的戚慕晓身上是找不到的。
〃呐，我是不是来的路上撞电线杆了，要不就是刚才从警察局出来的时候脑袋被门夹了？笑得好恶心。〃
就这么一路地走着。
将身体的大部分靠住戚慕晓，渐渐地，从那些接点缠绕出暧昧的温度。男生认真地在走路，神情严肃得让央央觉得不可理喻。
〃戚慕晓，我们是不是以前就认识的？〃
男生猛地顿住脚步。有些难以置信地回过头来，死死地盯住央央。
〃干吗？没见过美女啊！〃
〃你……做梦了吧。〃
〃……〃
〃只是梦而已。〃他又补充般地加了一句。
〃嘁，我还知道我做梦了呢。快走！〃
央央低头看了一下手腕，又推了戚慕晓一把。戚慕晓怔了怔，继续迈出步子。
〃前面那个路口往左吗？〃
〃嗯，左转之后大概走个五分钟就到了。〃
而这短短五分钟的路，他们走了有一个小时。
当央央看见挡在面前的飞哥时，心狠狠地沉了下去。
〃央央，你认识他吗？〃
〃你不记得了？〃
戚慕晓摇摇头。
央央顾不上去帮他回忆，嘀咕了句〃这下麻烦了〃，就听见那个带着一群小弟，叫做飞哥的男人粗嘎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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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节：第五重记忆 极光·Aurora（7）
〃哟，真巧呀。〃
完全是戏剧化的发展。央央无奈地闭上眼睛，晚风打在脸上木木地痛。
〃是呀，真巧呀，晚上好。〃
〃做好受死的准备了吗？〃
〃啊呀对不起，还没呢，让我回家再准备准备吧。〃
男子朝地上吐了口唾沫：〃准备你个××！今天老子不干死，你们老子就不是飞哥！〃
下一刻，冷金属碰撞的声音响成一片，央央惊惶地望着戚慕晓一动不动的样子，急得大喊：〃你不是厉害着吗？快跑啊！你他妈不会动了啊！〃
还没有喊完，就被一拳打得侧过脸去。
像是有什么地方彻底地错了。
明明戚慕晓有的时候会暴戾得像一头兽类，比如在打架的时候。他可以抓扯敌人，可以挑衅敌人，可以被打倒之后十倍地返还敌人，可以……
但绝不是像现在这样，死死地抱住自己，用身体替她挡住所有攻击。
是哪里错了吧。
怎么可以变成这样。
怎么可以。
怎么可以！？
闷重的巨响如同惊起的雷。央央只觉得自己被包裹在温暖的容器里，被压迫得无法呼吸。击打的声音一下一下犹如魔鬼的狞笑，溅起血肉模糊的回响……
每一次声响，央央都在心里默念一遍戚慕晓的名字。那三个比数一二三更加痛苦的字，就在央央脑海里反复地出现。
戚慕晓。戚慕晓。戚慕晓。戚慕晓。戚慕晓。
戚慕晓……
像是古老的巫婆的咒语。
第四根肋骨下方笼罩住的东西，痛得快死去了。
一个世纪的漫长的时间，地球都快毁灭了。央央觉得脖子上有温热的液体顺着领口滑进去，渗进身体里。捏紧的手里一片滑腻，不知是汗，还是血。声音彻底嘶哑了，像是被下了药一样粗哑难听。
戚慕晓。戚慕晓。戚慕晓。戚慕晓。戚慕晓……
世界在摇晃，轰然倒塌。
就在央央以为他们都要死去的时候，飞哥忽然收了手。
鄙夷不屑地踢了戚慕晓一脚，男人点起烟：〃无聊。还以为你小子多混，结果还不是窝囊废一个。〃
他吸了一口烟，做了一个舒展身体的动作，招呼小弟们扬长离去。
央央浑身冰凉。
她轻轻推开戚慕晓的身体，干涸的血让皮肤粘在一起。扯开的时候像褪掉一层皮那么痛苦。
目之所及，一片触目惊心的猩红。
戚慕晓的白衬衣彻底被血沁透，发梢被汗水湿透，整个人奄奄一息。
他的眼睛虚开一条细细的缝，从喉咙里挤出模糊得不能听的喑哑声息。
〃戚慕晓？〃
央央唤了一声，男生的眼皮轻颤了颤，似乎已经说不出话来。
〃戚慕晓你猪啊！你怎么不跑？怎么不还手？你虐人的本领跑哪儿去了！你他妈想死在这里啊！我还不想死呢！你他妈想勒死我呀！你说话呀！那么一声不吭地勒上来……想痛死我啊！你想痛死我啊！〃
你想痛死我啊。
身上的伤口像是无数的嘴巴，用尖尖的牙齿撕咬着皮肉，通过神经末梢传回心脏，共振出更大的痛楚。
你想痛死我啊。
〃央央……不要去医院……会被发现……〃
整个漫长的夜晚，那个笑起来很好看的少年，带着几乎死掉的伤，总共只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不要去医院。
去医院就会通知家属。那么央央，那一定会牵扯到你。
夜晚的天空没有星星，你可以从微弱的杂音中听到划破空气的声音。
是翅膀的声音。
越飞越远，越飞越远。
13
你不是会打架吗？你不是很厉害吗？你不是很聪明吗？
可是抱歉，那不是我。
你看，就像是站在水边的时候像水里投下的影子，即使再相似，那也不是我。
我不会打架，我体育成绩只能算过得去，我其实很笨，聪明都是被逼的。
因为我是戚慕晓。
我以为你看向我的时候会穿透我的身体望向另一个影子。
可是我惊喜地发现，你看的只是我。
所以我卑鄙地用自己的身体保护你，那么你就会为我痛了。很痛很痛的时候，你的眼睛里就只剩下我了。
不是他，只是我了。
14
如同继续着没有结束的梦魇。
满屋的微光，是暗红色的天空映射出的残像，手心里握着的那双手，滚烫得像火。
戚慕晓缩着身子平躺在单人小沙发上陷入昏迷，整个人开始发烧。他死死地皱着脸，似乎连失去知觉的时候都那么痛。
央央站起身来，长久的跪坐的姿势让小腿麻木。
她翻出戚慕晓的手机，打开电话簿，一直往下往下，直到光标停留在〃佳静〃两个字上。
央央咬破了嘴唇，血的味道漫进口腔，呛得她几乎昏厥。
她迟疑了一下，下了什么狠心似的，终于按下荧光的绿色拨号键。
阮佳静听到母亲叫她的时候正在洗澡。
从客厅里传来母亲的声音，〃佳静你的手机响了，戚慕晓打的〃。
阮佳静顾不上头发上还残留着洗发露的泡泡，飞快地擦干身体，跑出浴室。从母亲手上接过手机时铃声仍旧响个不停。阮佳静看着在屏幕上闪烁的那三个字，心情像气球那样迅速胀大起来。
飞快地摁了接听键。
〃喂喂？阿晓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钟，一个女生的声音传回来。
〃……我是央央。〃
央央握着手机的手在不停地抖。从阮佳静接起电话起的那一刻，心脏就忍不住疯狂地跳起来。
〃阮佳静，你先听我说。我不是来找茬的，戚慕晓现在在我旁边。〃
那边阮佳静一声刻意压住愤怒的〃什么〃。
央央苦笑一声：〃戚慕晓现在在我旁边，我们现在在我家里，他受伤昏迷了。〃
然后央央听到那边阮佳静抽泣的声音。
〃你把他怎么样了？〃
〃他因为我受伤昏迷，但坚持不去医院。所以我想请你帮忙给他的父母支应一声，找个理由说过去。〃央央一口气说完，尽量显得自己的声音不要那么颤抖。
那边忽然没有了声音，过了好久，阮佳静才说了一句，〃你觉得你有什么资格叫我帮你？〃
央央对着窗外的天空笑了，说：〃我求求你。〃
我求求你。我求求你。
这是她唯一能做的，她唯一剩下的就是骄傲。而现在她抛弃了唯一的尊严，对那个才伤害过她的人说，我求求你。
我求求你。
卑微而又珍贵的哀求。
因为有这么一个男生，他受人仰慕，他优秀耀眼，他总是替别人道歉，却不顾自己的立场。他笑起来的时候整个世界就亮了，他的关心，细致到即使是昏迷被扶回家的时候，都故意不倒在她伤口上。
他因为她而受伤，却为了不让她牵扯麻烦，连医院都不愿意去。
而自己却没有什么能够给他的。
到现在才发现，骄傲这种东西，不过是掩盖自卑的壳。如果能帮他减少痛苦，她愿蜕下这层保护壳，把最不堪一击的地方裸露在仇恨着自己，同时也是自己仇恨的人面前。
我求求你了。
所以我求求你了。
阮佳静说，好，不过交换条件是你从此以后彻底消失在我们面前，永远也不要让我看见你。你的存在，本身就伤害了晓。
央央深呼吸了一口气，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