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徵宫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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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徵宫词- 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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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一路身负责任重大,既要沿路与监察官员交涉,又不能耽误时间让其他人看出真意,稍有不慎就怕要惹出乱子。眼见即将抵达京城,自己早就恨不得奔到皇帝面前,至于看望妹妹却还是其次。谢秉京轻轻叹了口气,吩咐道:“催后面的队伍跟上,咱们务必要在今夜进京城,明日好入宫觐见皇上。”
  “是!”那随从答得干脆响亮,一勒缰绳回马往后跑去。
  快马急行半个时辰,谢秉京估量着能在天黑前赶到京城,于是吩咐众人在路边的小茶寮稍作歇息。小伙计飞快的跑上来,手脚麻利的擦干净桌椅,笑道:“几位贵客上坐着,马上给大家沏上热腾腾的新茶,保证茶香水暖,喝的通身舒畅。”
  谢秉京瞧他伶俐便顺手打赏了块银子,小伙计喜孜孜的跑下去,却听旁边一名行商客道:“咱们辛辛苦苦拼命赚钱,说到底也还是命苦,比不得人家生得好女儿,一家子都跟着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哈哈,你嫉妒还是眼红?”同桌的另一人凑近取笑着,使劲饮了口热茶,“你要是真的不平衡,自己也找个漂亮的娘子,生个天仙送到宫中做娘娘如何?瞧你那满脸麻子的模样,怕是只有等下辈子才有指望。”
  前面那人连连摆手,叹道:“比不得,比不得呀。”
  几名行商客虽没有指明点姓,谢秉京也知道说的是皇帝的宠妃慕氏,不由想起先前同晖皇后的册封大礼。盛装下新皇后缓缓转身,接受群臣朝拜,那容光潋滟的女子在上柔和微笑,众人无不被其灼灼光华震慑。只是,那样绝色真能给她带来幸运么?只怕此一生,早已注定不能随心而活,命运多舛罢了。
  小伙计已经将马匹喂足粮草,随从见众人歇息的差不多,赶紧将栗红大马牵过来请示赶路,谢秉京起身将手中残茶泼地,吩咐道:“嘱咐王妃放好车帘,走吧。”
  …
  朱贵人的产期就在这两天,明帝自早朝后便在琉璃馆偏殿候着,加上谢秉京快要抵京的消息已经传来,因此越发有些坐卧不宁。慕毓芫自水晶珠帘后走出来,上前对明帝笑道:“从没见皇上如此坐不住,即便是大舅子要进宫相见,也不至于如此着急吧?”
  明帝不理会慕毓芫说笑,一把将她拉在自己身边坐下,蹙眉责备道:“都说不让你过来,现在还咳嗽着,被风吹到就不好了。佩柔固然是要生产,你自己何尝不是怀着身孕?这里没什么大事,坐会就领着人先回去,等病好再出来。”
  慕毓芫顺手整理着群幅上的流苏,侧首往窗外望去,已经是满院枯树新雪的初冬风光,将近正午的暖光映得眼前微暖。回头嫣然一笑,“皇上最近越发罗嗦,规矩也生出许多,把臣妾都念叨成小孩子了。”
  明帝将她揽入怀中,低声笑道:“谁说不是?你本来就是朕的掌中宝……”话未说完,却见小宫女慌慌张张跑出来,急道:“皇上,主子嚷着疼得厉害,不知道是不是要提前生产了?奴婢是不是去把产婆叫来?”
  慕毓芫见她没个头脑的样子,不禁笑斥道:“好糊涂的丫头,还不赶紧进去守着你主子?别站在这里乱抓,本宫让人去传产婆就是,外面的事不用你操心。”小宫女也顾不上礼仪,急忙提裙跑回内殿。
  待慕毓芫将人事吩咐完毕,明帝方才叹道:“还是少不得你,不然都乱套了。”起身往外走了两步又觉不妥,顿住道:“估摸谢秉京也快赶到,朕现在却也走不开,还是让人吩咐他在前面等着好了。”
  “呵,皇上着急什么?”慕毓芫在后面掌不住笑出声,说着将桌上的茶盏满上递过去,笑道:“等会汉安王进宫自有消息,到时候皇上传他过来,君臣二人有多少话说不得?顺便让汉安王过来瞧妹妹,也全了谢婕妤的思亲之情,如此岂不两全?”
  明帝被她说得笑起来,接茶道:“是,朕听你的。”
  谁知道朱贵人头胎却不大顺,一直挨到晚间也没个准信,内间宫人进进出出的忙活着,连说句话的都没空。众人都在外面等的心急如焚,皇帝在启元殿那边也是焦急,打发多禄过来好几趟,都是无功而返。
  眼见天色逐渐暗下去,产房里面已经折腾大半日,产婆终于满头大汗奔出来,高声嚷道:“大喜,大喜!贵人诞下小皇子,母子平安。”
  “皇子?”明帝高兴的重复了一句,想了想吩咐道:“传旨下去,贵人朱氏恭静明惠、安淑恪敏,诞育皇子乃社稷之喜,特擢升为纯嫔。”
  谢秉京赶忙站起来,恭贺道:“皇上大喜,社稷大喜。”
  “秉京,快起来罢。”明帝虚扶他一下,笑道:“轮年纪你还是朕的兄长,今后不用如此多礼了。”
  谢秉京只好顺着一笑,站起身道:“是,微臣谢过。”
  明帝端起茶水浅浅饮了一小口,似乎在回味着茶味,忽然问道:“照你说来,眼下南边辽王和夏烈王颇有动静?这两块封地素来肥厚,兵力也强盛,他们在地方上难免会有跋扈,细想起来也不足为奇。”
  “是,皇上圣明。”
  “好了,你就别来这套阿谀奉承了。”明帝将茶碗墩在桌子上,豁然站起身来,宽广的锦绣蹙金龙袍卷起气流,“广宁王近年逐渐败势,膝下三个儿子又争的火热,早已经是焦头烂额、自顾不暇,先不用提了。”
  “是。”谢秉京没有多话,等待着皇帝的下文。
  “朕现在最想知道闽东王的情况,他手下掌控着博曲水的天险,若是跟南边的两位勾结起来”明帝说到此处顿了顿,冷冷笑道:“嘿嘿,朕还真是要头疼了。
  “皇上担心的不错,况且北边梁国也不算安宁,更禁不起左右两边对朝廷夹攻,不得不说是让人头等心悬的事。”既然皇帝已经挑明藩王们的野心,谢秉京索性就直接说开,“眼下闽东王正举棋不定,仿佛有些动心却又怕朝廷对他动手,究竟是什么态度臣也拿不准,还请皇上圣裁。”
  明帝一声冷笑,淡声道:“唔,先说说你的意见。”
  此事委实不好轻易做答,可是皇帝问询又不得不说,谢秉京只好斟酌道:“藩王们各持重兵分散而居,朝廷一时半会也挪不出兵马来,加上此刻情势还未定,过早动作反而不妥当。因此依微臣愚见,眼下还是以安抚为上,特别是闽东王这边很要紧,只要他向着朝廷,事情办起来也就容易得多了。”
  明帝赞许的点了点头,侧首瞅见偏殿进来一个褐衣青年太监,细看正是泛秀宫的吴连贵,不由喝道:“后面正忙乱着,还四处乱跑?”瞧他神色有些着急,疑惑道:“是不是宸妃有什么事?还是小皇子有事?”
  “皇上放心,都安好着呢。”吴连贵不敢怠慢,赶忙上前陪笑道:“宸妃娘娘让奴才来说一声,贺喜的晚膳已经预备好。娘娘还说,让奴才过来时顺便问一句,皇上什么时候去看小皇子?”
  “嗯,等会就去看。”明帝嘴里说着,却觉得吴连贵仿佛还有什么话要说,于是朝谢秉京笑道:“咱们闲聊半日,一时半会也议不完,还是吃过饭再说罢。”
  谢秉京自然识趣,忙道:“谢皇上关心,微臣告退。”
  …
  “快瞧,小皇子长得多象皇上呀。”
  “是么?让朕仔细看看。”襁褓里的小小婴孩满脸通红,眉眼都是肉肉的一团,明帝亦知奶娘是在凑趣,顺着话笑道:“不错,一半象朕,一半象她母妃,长大必定是个伶俐可人的孩子。”
  朱贵人软绵绵的躺在床上,满头松散的青丝只用绸带一束,衬得她明眸皓齿愈发清晰,娇软无力说道:“皇上,给孩子赐个名罢。”
  明帝想了想,笑道:“就叫佑嵘,喜庆吉利”正说着却见慕毓芫进来,于是笑问道:“怎么?难道朕今天高兴,看起来特别英武神气些不成?”
  慕毓芫侧头想了想,笑道:“正是,臣妾被皇上的神采唬住了。”
  “呵,但愿如此才好。”明帝含笑携着她走到偏殿喝茶,只说人多聒噪,便将跟前服侍的宫人全都摒退出去,方才问道:“有什么要紧的事?先头吴连贵冒冒失失的,朕还以为你身子不适呢。”
  “哪能风吹吹就坏了?也没什么要紧的”慕毓芫闲闲的拨弄着茶盏,浅碧色的云雾银峰蒸腾着白色水汽,似乎沉迷于茶水的香气中,看了半晌方道:“皇上册封佩柔自然是好的,不过谢婕妤一同入宫,要不要也一起抬举了?当初去庆都,臣妾多承她搭救一命,汉安王办事也很稳妥,皇上可别太偏心了。”
  明帝想了想,颔首道:“你说得不错,正想找个机会上次汉安王,若不是你提醒倒忘了。嗯,那就也册谢婕妤为嫔,赐字“龄”,两人的册封礼正好一起举行。”
  慕毓芫点点头,微笑道:“正是,也很省事。”
  明帝想要在她脸上捕捉别样情绪,却是一无所获,遂扬声朝外宣人,多禄应声跑进来,领命贺喜道:“奴才恭贺皇上大喜,今儿有纯嫔娘娘和龄嫔娘娘之喜,再加上小皇子之喜,真是三喜临门呐。”
  “嗯,朕很高兴。”明帝漫不经心应了一句,脸上却并没有什么特别欢喜,懒洋洋抬手道:“朕跟宸妃安静的说说话,你下去传旨,其他人也不用进来了。”
  “既然皇上累了,要不要到偏殿躺一会?”慕毓芫起身整理着裙带流苏,上前微笑道:“不过没多会也该用膳,皇上要是闷着,不如让臣妾陪你下一两局棋,解解闷?”
  “宓儿”明帝突然捉住慕毓芫的手,双连相扣的羊脂玉串镯顺势滑下去,在她纤细的手臂中间顿住,两个人互相对视着,都有些茫然。
  皇帝的神色欲言又止,慕毓芫不由笑道:“这是怎么了?”
  “在朕的心里,你始终都是最重要的。”这句话已经涌到皇帝的嘴边,却好似被什么无形的束缚牵绊住,张了张嘴,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
  什么是此生不渝的情意?女子想要的和君王能给的,自己并非不清楚,何苦还要说那些毫无意义的话?究竟是希望她心里只装着自己,还是希望她明白事理做个贤良妃子?想到那些情意绵绵的过往,想到纷呈将至的今后,明帝猛然感到难以言喻的羞愧和恼恨,一时沉默无言。
  第十七章 姻缘
  时近冬月,美人榻上的锦垫早已弃之不用,取而代之是一块完整的火狐裘皮,红艳艳的好似宫殿内盛开着一簇炫目繁花。榻上女子的脸颊也被染上一抹晕红,明帝俯身坐在边上,手指上缠绕着一束乌黑水莹的青丝,“宓儿,怎么最近总是闷闷的?是平日里太累,还是祉儿又吵闹你了?有什么,只管跟朕说。”
  “嗯,让臣妾想想”慕毓芫侧首默了默,仿佛想到什么似的坐起身来,一本正经的说道:“那臣妾说了,皇上可别生气。”
  明帝看着她眼睛,含笑道:“说罢,不碍事。”
  “早起去琉璃馆看望佑嵘,陪着佩柔说了大半日的话,回来后又哄着祉儿睡觉,实在有些疲乏。好不容易抽出空,正准备独自睡上一会,皇上便过来了。”瞧皇帝听得认真,慕毓芫强忍着笑继续说道:“结果皇上一来,就在旁边絮叨个没完,臣妾心里着恼又不好说出来,所以”
  明帝听到此处方才解过来,又气又笑道:“如此说来,还都是朕的不是了?”
  慕毓芫自花藤小几上取过木樨清露,浅浅饮了几口,转过身笑道:“是皇上非要臣妾说的,答应不生气,难道现在想反悔不成?”
  “呵,朕从不后悔。”仿佛说的是很遥远的事,明帝闪烁的眼神有些不可捉摸,却有种习惯主宰一切的坚定,将慕毓芫搂在怀中道:“过几日还有一件喜事,到时候朕陪你出宫散散心,自然就不闷了。”
  慕毓芫微微诧异,疑惑问道:“出宫?”
  明帝点点头却没有回答,起身道:“朕先去前面一趟,还有些要经事等着办,午膳在你这里吃,等会就过来。”扬声朝外面唤人,见多禄进来不免微微蹙眉,“王伏顺到底害什么病,一个多月也不见好?让太医院的人仔细瞧瞧,寒冬腊月的拖不得。”
  多禄心里一酸,忙道:“师傅也是整日惦记着皇上,只是年纪大好的慢,所以才让奴才先学着服侍。如今有皇上的这番话,凭他什么病也好的快了。”一众小太监都赶忙簇拥上去,大殿台阶下停着金龙华盖的御辇,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辉。
  吴连贵瞅着皇帝出了正门,上前问道:“娘娘,皇上有些不高兴?”
  慕毓芫望着远处出神,似乎仍在迷惑皇帝方才的话,转身摇头道:“本宫实在想不出能有什么喜事。”她失笑顿了顿,曼声道:“皇上的心思谁能猜得透?他说是喜事便是喜事,他说要出宫就出宫,懒得去想了。”
  ………
  启元殿内热闹非常,几名要臣正为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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