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二的冬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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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二的冬天- 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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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柯冲到教学楼前时,看到贴有考场号码的宣传板被人群挤得跳了起来。孟柯稍一犹豫,差点被后边冲来的人撞倒。     
  晚了。教室里的好位置都被人占领了。所有的人都用笔在桌上敲敲打打,像群疯狂的啄木鸟。孟柯坐在一个四面通风、透明度很高的位子上,身上又像个热馒头一样冒着气,烦恼得一场糊涂。刚想在桌上抄点什么,李子莹像股黑旋风似的荡进来。     
  孟柯拿到卷子。哇,完了,试卷像钢板让自己无从下笔,自己背的一个都没考。孟柯真想把卷子吞掉。孟柯正想看看左邻右舍的境况,却遭到了李子莹冰锥般锋利的目光。         
  如果没有地震或外星人光临,孟柯的市场学考试绝对垃圾股,等下学期重修吧。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孟柯手中挥动着的笔一个字没写下,写了也是白写,只有假写。     
  孟柯想起了自己大一时在老乡会上听来的一个绝招,一上考场,只要觉得没希望,就马上假装昏倒,连人带桌翻滚在地,让人把你抬出考场,老师一般都会出于人道,认为你是由于意外事故正常缺考了,不会记你不及格。那样,你只需在下个学期参加次象征性的返考就可以了,这样就不用重修了。     
  参加过考试的人都明白什么叫不择手段。孟柯用眼角看了看表,心说老子都活到这份上了,还伯什么丢人,豁出去了,只要没人挠我痒痒,假装昏倒还不容易?况且老子还有昏倒的经验呢。     
  孟柯轻轻地观察了一下走道宽度,感觉了一下椅子的重量,顺势带倒它不成问题,要不要用点力把桌子也掀翻?孟柯有点犹豫。     
  孟柯把屁股朝椅子边挪了挪,一只脚勾紧椅子腿,胳膊放松,并且要在落地的刹间把头护好,当然,手表最好也别摔碎。     
  孟柯闭着眼睛干这事,没看到自己的表演,只听到自己的钢笔摔在地上的声音,试卷滑过自己脸庞,感觉着痛楚,接着是李子莹的惊呼以及她的脚步声,她好像用手扶起了他的脑袋。     
  最后,孟柯听到了大邦的声音:“李老师,快给他做人工呼吸。”     
  孟柯真被抬进校医院。     
  孟柯从校医院出来时,已是午饭时分了。他拍干净身上的土,觉得好累,虽然刚刚被输了一瓶葡萄糖。他笑想,李子莹真傻,居然听了混蛋大邦的话,当场给自己做人工呼吸,真丢人。     
  孟柯走到寝室门口,就听到大邦他们的笑声,气晕了。     
  “孟柯,没事吧?”祥子小心地问道。     
  “真要感激你,你要不昏倒,我们现在也笑不出来唆。”大邦真诚地说道,想了想,“你也许不知道李老师给你做人工呼吸后,脸红扑扑的,对她来说,或许算次艳遇吧。”     
  孟柯刚想攒点劲骂大邦,一个中年人出现在寝室门口朝里问:“孟柯是不是住这个寝室?”     
  “我就是。”孟柯说。     
  “你跟我到院办公室去一趟。”     
  “什么事?”     
  “去了再说。”     
  “估计是你缺考的事吧。”祥子说。     
  孟柯立刻有种不祥的预感。     
  孟柯跟中年人走进院办公室的门时,他的预感终于变成了现实。     
  两个坐着都很高大的警察用手指示意孟柯坐下,然后就一言不发地盯着孟柯,直盯到孟柯低下头。其中一个警察说道:“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宪法第xx条,你必须对以下问题如实作答。”     
  孟柯绝望的浑身稀软,冷汗直冒。完了,全完了。孟柯觉得自己像被人绑住手脚丢到海里,甚至失去了挣扎的权利。     
  “姓名?”     
  “孟柯。”     
  “我是问你怎么写?”     
  “单姓孟,柯,木字旁加可以的可。”     
  “年龄?”     
  “二十。”     
  “性别?”     
  一连串问话让孟柯彻底失去了思维能力。     
  “你有没有卖过这种卡?”警察出示了一张硬纸片。     
  “卖过。”     
  孟柯当然认得那就是一条让他卖的优惠卡。     
  在后来的问话中,警察并没有提孟柯与自行车的事,只是问孟柯卖卡的细节,并问他在卖卡的同时有没有进行一些不法的宣传,也就是反党反人民的宣传。孟柯发誓自己是清白的,并坦白自己根本没亲自卖卡,并供出了欧阳小曼和瘦猴,关于卖卡的事,孟柯说的都是实话,只隐瞒了一点,即和一条认识的过程,孟柯说是打台球认识的。     
  “你知不知道一条以前因为愉车坐过牢?”     
  “不知道。”     
  “你除了卖卡,还跟一条干过什么事?”     
  “没有了。”     
  “你有没有帮一条倒卖过自行车?”     
  “没有。”     
  孟柯快挺不住了。     
  “把你的呼机号码告诉我们。”     
  孟柯当然不敢撒谎。     
  “明天上午,我们还来找你,你回去好好想想,”两警察互相商量了一下,“你可以走了。”     
  从院办公室受审出来,孟柯就跑到湖边。     
  冬天的湖边十分清冷,看不到飞鸟的踪迹,间或有只黑鸦一声不响地掠过湖面,暗绿色的水波泛着冰冷的光,几片枯叶无处可漂。     
  孟柯目无表情地呆坐在湖边。今天我还是大学生,明天我就是囚犯,社会的垃圾。出狱后我干什么,回家种地吗?娶一个强壮的村姑?孟柯突然想到了林一飞,我永远没机会向她解释了,我为什么总是倒霉?.没完没了无休无止的倒霉?活他妈的真没意思,太没意思了。     
  孟柯抱头哭起来,他想到了母亲和姐姐,她们像蝉一样喝风饮露地活着,天晓得供自己读书的钱是怎么省下来的。天哪,孟柯的心疼得抽动起来。她们养活了一个罪犯,一个该死的罪犯。孟柯甚至没脸去想她们了。     
  当一切都错了的时候,一切都晚了。     
  盯着暗绿色的湖水,孟柯想,为什么我不去死呢,跳下去就可以了。     
  湖光水色一瞬间显得冷酷伯人。孟柯的喉咙感到干涩难耐,自己也好像变得遥远起来,如同感应到了某种死神的召唤。可是,孟柯忽然又想这地方似乎不是自己死的地方,他想要死也最好是死在学校里,那样,校方和保险公司可能会给自己家里赔钱的,自己的母亲和姐姐太需要钱了。     
  孟柯最终放弃了跳湖自尽的想法,他不想让人嘲笑自己的软弱,况且校方和保险公司不会为自杀身亡的学生赔钱,全部灾难将落到母亲和姐姐头上。     
  孟柯几乎是闭着眼睛从湖边跑回寝室的。     
  晚饭时分,孟柯平静地坐在床上,没人愿和他说话,也没人愿和他开玩笑,孟柯想这样最好。     
  孟柯轻轻地盯着融入夜色的窗口。窗台上还有个青色的空墨水瓶,是孟柯刚才趁大家不注意放上去的。     
  “乔木生,借一下你的锤子和钉子。”孟柯说。     
  “干什么?”乔木生说。     
  “钉一下窗户,太松了,老漏风。”     
  孟柯从乔木生手里接过锤子和钉子。     
  “木头都松了,不好钉。”乔木生说。     
  “我知道。”孟柯慢慢地站在窗台上,钉起窗户来。忽然,孟柯一只脚踩在墨水瓶上,身子趁机一纵,“惊叫”声,朝窗外“掉”下去。     
  孟柯想自己这回“表演”得肯定天衣无缝。     
  冷风和灯火从孟柯眼前闪过……忽然,孟柯竞又后悔了,强烈地后悔了。怎么办?有了,他看见二楼有扇窗户是开着的,他打算抓住它……     
  日子在继续。     
  忽然之间,大家从媒体上了解到,东南亚某国发生了排挤和迫害华人的恶性事件。      
  校园里沸腾了。     
  星星点点的蜡烛照亮了挥舞着浆糊刷子演讲的人们,嘶哑的接近于摇滚的口号击打着所有大学生的心。     
  校园里涌动着仇恨和愤怒。     
  405寝室的五个小伙子正联手做一个大标语牌,为明天的游行做准备。大家先让祥子写字,祥子说写大字还是孟柯写得好,大家就又让孟柯写。孟柯也不谦虚,拿起毛笔就写。大家看见果然是孟柯写得好些。     
  大家感觉他们像五张多骨诺米牌,在一起才能成局,在一起才更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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