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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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恋- 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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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女儿的房间里总紧锁着门,里面又总有骚动,吕家两口子也发现了他们的关系。吕、游两家家长心照不宣。对于自己的孩子怎么办呢?又怕说出去让人家笑话,又怕万一真出了象梁燕燕那样的事。于是,两家只是对自己的孩子旁敲侧击。游晓辉一来找吕咏梅,吕家不是爸爸,就是妈妈防着他们俩人,不给他们机会。但这怎么能控制得了呢? 

  怎么办?两家家长碰在一起,开始开诚布公地谈判这个问题。 

  “怎么办呢?木已成舟了。” 

  “那只好顺水推舟了!” 

  “是啊!是啊!要是考不上大学,趁早让他们早点儿工作,早点儿攒钱……” 

  “是啊!是啊!” 

  游晓辉提前退了学。生就的骨头长就的肉,命运这样安排了他。高三5班出了第一个拿工资的同学。 

  这件事,在班里同学间的骚动不大。对于游晓辉,大家都不大关心,大家觉得他是另一条道上跑的车。相反,范爱君父亲结婚的事,在同学们中间震动很大。其实,倒不完全是范爱君的父亲结婚本身这件事,而是由这件事引起的连锁反应。 

  父亲的新房,就在那间单身宿舍,里里外外,几乎全是范爱君和覃峻一手布置的。放寒假时,覃峻又招呼了班上几个男同学,冒着数九寒风,在宿舍旁边盖起了一间小厨房,泥水活在冬天里干,那不是个滋味儿。虽说这小厨房也实在不象个厨房,不过是就着房檐斜下来几块木板皮,权且挡个风雨,又拾一些砖头,搭起个墙,安上一扇窗子,连个门都没有。虽说简单些,总还可以把父亲那些没用的画架、画布堆在这里面。 

  范爱君的父亲和白阿姨都很受感动,他们除了会画一些画外,实在没有别的本事,只是约请大家在结婚时一定来玩。 

  这些事情一直都瞒着范爱君的妈妈,悄悄地进行的。范爱君道妈妈的脾气,一定不会让她来给爸爸帮忙的。但是,事情还是被妈妈发现了。又是弟弟告的密。他见姐姐连着几天一身泥水地回家,进家门就赶紧把衣服脱下来洗了,觉得奇怪,便悄悄地跟踪了姐姐。 

  妈妈先是哭,后是骂:“你还去管那个死不要脸的事。你好呵你!你趁早管人家叫妈去吧!你找一个野妈,多光彩呀!你要诚心气死我呀……” 

  范爱君听不下去,说:“妈!您嚷嚷什么呀!街坊四邻都听着……” 

  “好呀!你还敢顶嘴!你怕街坊听见,我不怕!我养你这个吃里爬外的闺女!”妈妈的嗓门越发大起来。 

  “妈!”范爱君又叫了一句。 

  “你别叫我妈!”说着,她扬起手朝范爱君打来。“你一直心野得很,你不是我闺女……” 

  小弟吓坏了,在一旁哇哇直哭。妈妈越打越不解气,越打越狠。范爱君起初还强忍着,后来,实在忍不住了,夺门而逃。 

  “你跑!你跑!有能耐,你别回来。你就找那个野妈过吧!” 

  妈妈在后面还在不依不饶地骂着。 

  范爱君跑到覃峻家,一双眼睛哭得红肿肿的。 

  她在覃家吃的晚饭。夜幕降临了,她也不肯回家。覃峻也不知如何是好,悄悄问哥哥:“哥,你看怎么办呀?” 

  “怎么办?冻豆腐,没法儿办!她不愿意回家,就先挤在咱家吧!” 

  妈妈在一旁听见了,说:“一个大姑娘家,住在咱家,人家不说三道四呀!” 

  哥哥说:“妈!船有个浅处,人有个难处,您说怎么办?爱君死不肯回家,正在气头上,您总不能让她睡到当街上去吧!”妈妈叹两口气,不再讲话。 

  范爱君就睡在哥俩的床上,哥俩挤在妈妈的屋里,临时用木板搭了一张小床。这一宿,范爱君和覃峻久久没有睡着。范爱君没有脱衣服,盖着散发着覃峻身上气味的被子,令她温暖,想想母亲和父亲,又令她心寒。她不知以后自己的命运会怎么样?但是,这一夜使她不得不想到,难道以后真的就住进这间窄小的屋里,和覃峻生活在一起吗?她有这个度过艰难岁月的勇气吗?她有爱到最后的毅力吗?……覃峻在听着母亲打着微微的呼噜。以前,他都是头沾枕头就着,许久没有听见母亲的呼唤了。这一夜格外清楚,格外响,也格外亲切。母亲是个好人,她对两个儿子都放心,都寄予厚望。我该如何不辜负母亲的心呢?爱君她能理解吗?我一定要考上大学,毕了业,以后才会考虑到结婚,爱君她能等我吗?…… 

  这是一对即将高三毕业的青年男女同学的心曲。可别小瞧中学生,他们想的问题,有时是两点之间连结的直线,很直,很明确,很坦率。你不能说他们想得有多深刻,但是真诚的。 

  覃峻的胆子也够大的。留宿范爱君的事,第二天就传到钟老师的耳朵里。钟老师不大放心,到覃家找到覃峻和范爱君,不用问也知道了传闻不会假。 

  “覃峻,范爱君,这事,我得批评你们俩!你们处理得欠妥。我不是说范爱君住在这里有什么问题。我是说你们只考虑到了自己,没有考虑到做母亲的心。范爱君,你母亲固然脾气不好,甚至说可气。但你考虑没有,你一气之下走了,不回家了,做母亲的会怎么想?你父亲已经从她身边走了,你又要走?尤其是现在,你父亲又要结婚,她是一种什么滋味儿?她能好受吗?昨夜一宿,她能睡得好觉吗?” 

  范爱君嘤嘤哭了起来。 

  覃峻的母亲听了,连连点头说:“听听你们老师这话,入情入理!孩子是娘的连心肉,姑娘,快回家吧,别让当妈的着急!” 

  钟老师又说:“你们总说当家长的不理解你们,你们也要理解当家长的心呀!” 

  最后是钟林陪着范爱君一起回的家。这一天,妈妈请了假没有上班。她实在没有想到,自己的女儿会来了昨天那一出戏。她的心孤零零的,象一片飘残的落叶,没有个着落。看到钟老师和女儿回来了,她没有象昨天那样耍泼。她什么也不多说了,只是忙着做饭,饭做好了,钟老师起身要走。母女都拦住了他:“吃完饭再走吧!” 

  “你们娘俩好好吃吧,边吃边聊聊吧!”钟老师坚持走出了屋。 

  这一场风波后,母亲意识到女儿大了,再不是以前的小姑娘了。用骂,用打的方法,只会把女儿推得更远。她实在害怕女儿会象她的丈夫一样,也离她而去。 

  春节前夕,范爱君的父亲结婚,范爱君去参加了爸爸的婚礼,给弟弟带回几块酒心巧克力。妈妈望着这几块包装精致糖,偷偷地躲进厨房擦眼角。望着妈妈的背影,范爱君不禁又同情起妈妈来了。 

  春节那一天,覃峻和李江流发起,给每个同学挨家挨户去拜年。刚放寒假时,覃峻、李江流和叶秋月、章薇几个同学便组织了勤工俭学。他们每天黄昏时到街头上卖晚报。正是下班时分,车水马龙,他们分头站在马路旁,亮开嗓门高叫着:“北京晚报!请买今天的北京晚报,刚到的北京晚报呵……”觉得分外有趣。人们的手纷纷向他们伸来,递过钱,镍币、纸币…… 然后再从他们的手中接过报纸,那劲头就如同蜂群飞来,落在一朵朵喷香的花朵上,采走了浓浓的蜜又飞走了一样。有时候,报纸卖得快些,晚雾渐起,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黄昏正和夜晚交接班,玫瑰色的晚霞在晚雾中飘散,一缕一缕地飞落在肩头。有时候,报纸卖得晚些,夜幕垂落了,街灯四起,眼前象腾空飞起一道明亮的银河……这时候,他们会体味到只有勤工俭学,而决不是在课堂上才体味到的欢乐。他们感到普通而又平凡工作的乐趣,同生活贴近的亲切…… 

  家长们并不希望他们这样做。现在,各家不缺钱花,犯不上为了卖一张报纸赚半分钱而绕世界叫卖。下学期就要高考了,时间那么紧张,家长们觉得是浪费时间。孩子们不这样认为。整个一学期在学校,现在可以走出校园了,他们渴望接近世界,接近人生。家长们执拗不过他们,又是放假,也该松弛一下,便随他们去吧。 

  他们赚来可怜巴巴的一点钱。但毕竟出自他们辛勤的汗水。他们只能买来一些糖果,分放在塑料袋中,在每个袋中还夹有一张小小的纸片,上面写着一个简单的问题,诸如你毕业后想做什么?你如果考不上大学怎么办?你最喜欢什么颜色?你最喜欢什么音乐?你最喜欢哪一句格言?……等等。或者在上面写着一句最简单的祝愿或预测:诸如你将来一定会成为一名医生,你是一个不称职的医生,但你可以是一名运动健将;或者开玩笑地写着:你将来的妻子一定不够漂亮,但你别生气,她是你事业上的坚强后盾等等。他们把这些当做春节礼物送给全班每一个同学。他们希望大家春节过得快乐,而且能表达出他们良好的祝愿。他们为这项小小、但又有些新奇的活动而自鸣得意。 

  当覃峻和李江流先到叶秋月和章薇家拜完年,又到吕咏梅家,越走人家越多,每拜完一个同学家,这个同学就参加了他们拜年的队伍,象串糖葫芦一样,队伍越来越长。每个同学接到礼物,都会捧腹大笑。 

  当他们走进范爱君家门时,覃峻心里有些忐忑不安,生怕范爱君的母亲脾气上来,见到他还不把他赶出房门?谁知,范爱君的母亲根本没在家,她主动要求值春节期间的班去了。大概,在这全家团圆的热闹时刻,她害怕寂寞。偏偏有趣的是,范爱君拿的那塑料袋糖中夹着纸上写的是,“你将来的妻子一定不漂亮,但你别生气……”把大家逗得哭出了眼泪…… 

  大队人马从钟老师家走出后,同学们心里很不是滋味,刚才的欢乐一下消失了许多。因为迎接他们的实在是意想不到的场面。钟老师竟喝得酩酊大醉,躺在他那间小屋睡得象死猪一样。他们走进屋去时,钟老师的母亲正叹着气,替他打扫吐了一地的秽物。同学们都惊讶了。这与平日里在课堂上见到的钟老师,简直是两个人。 

  钟老师的母亲把他们送出了屋钟老师一定有心事。他在喝闷酒,他不痛快。同学们都想替钟老师排除心事,让钟老师痛痛快快地过个年。可是,他们不知道钟老师有什么心事。“还到谁家去?”同学们问。“还到不到容老师家去?”有的同学提议。但是,几乎没有人愿意到容老师家拜年。于是,拜年的队伍兴冲冲而来,在最后一站钟老师家里,冷冷清清地散了。事后,当钟林酒醒之后,听妈妈讲了许多同学来给他拜年的事,他心里觉得对不住这一群好心的同学。 

  但是,谁也不会理解他。这是两代人截然不同的痛苦。寒假中有关钟老师的心事,叶秋月是无法记入她的日记中的。 

  破五后的一天,苑莹要离开北京回香港了。她把孩子留在自己的家中。寒假期间,虽然钟林对她一直很冷淡,她依然几次到他家。春节那一天清早,她还特地带着厚礼给钟家拜年。钟家一家人,个个都不是外人。将近十年插队生活,她快踏平了钟家的门槛。钟林只是客客气气地和她讲了几句不咸不淡的话,就忙乎别的去了,把她一个人抛在房中,让她和妈妈唠着喀。吃饭的时候到了,钟家人都留她,唯独钟林不讲一句话,哪怕他只要说一句话,她也就留下了。她真想坐在这里,吃一顿饭。钟家的饭,她没少吃。到香港以后,虽然山珍海味,但每每想起钟家的饭,还令她回味。她只好起身告辞了。 

  她走了,走到街上悄悄地哭了。 

  她走了,钟林醉了。 

  苑莹回香港时,妹妹苑静为她送行。她做梦也没有想到,在拥挤的火车车门口,她看见钟林站在了那里。她把所有的东西往妹妹怀里一塞,匆匆向钟林跑去。 

  “真没想到你会来!” 

  钟林没有讲话,只是望着这个激动异常的苑莹,觉得她又熟悉,又陌生。 

  “明年,我还会回来,还回来!” 

  钟林依然不动声色。这个曾经抱过她,亲过她的男人,此刻竟象个塑像,一动不动地立在面前。她的心中漾起一股往昔的潮水。妹妹一直在后面望着他们。她不能理解姐姐去了香港,应有尽有了,为什么对这个穷教书的还一往情深?她不能理解钟老师,对姐姐一直是谴责,一直冷冰冰,为什么还要来送行?…… 

  汽笛响了。最后一遍铃声响了。该上车了。 

  “钟林,对我讲一句话吧!”苑莹几乎用一种恳求的语气了。她的眼里盈满了泪水。 

  车快开了。列车员都已经踏上了列车。 

  “快上车吧!一路平安!” 

  苑莹上车,她向钟林招着手。她看见钟林也在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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