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绝代·禁宫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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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绝代·禁宫柳- 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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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是把所有的仇恨忘了吧,至少在他心里有那份悔痛,他被折磨了四年,她理应释怀了。
  她睁开了眼睛,正看见他抬眸朝她沉重地笑了笑,他的手重新握住了她。于是,她的嘴角牵起淡淡的笑,两两相望,却不言语。她看着他,看他轩昂的眉宇,与他温柔的眼神,或许不久,这一切会属于殷雪玫的,她只是个陌生人罢了。
  但即便这样,她的心里还是有丝丝的甜,就好好当一回殷雪玫吧。她料到,眼前的这个人,日后必有一番冲天成就的。
  肖衡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他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是惊讶世上竟有这般奇伟的女子,凭她简单的一颦一笑就可以轻易地将他征服。年少时铸下的大错,是他心底最深的秘密,却主动地、毫无保留地告诉给了她,他甚至希望在他刀光漫天的沙场,有她陪伴身侧。
  他,真的爱上了她。
  他满心欢喜地陪着她,给她擦药,陪她用膳,直到她再次沉沉睡去。
  傍晚时分,大地晒了一天的太阳,冰雪开始融化。辽阔的军营依然白茫茫一片,四野燃气篝火,正式埋锅造饭之时,营帐门楼外马蹄声急骤而来。
  帐内的肖衡听到马蹄声,向依然熟睡的凝月看了一眼,大步走了出去。
  此时,马队卷到,为首的李副将滚鞍下马,他给肖衡带来了惊人的消息,肖衡的心如天空布满了厚厚的乌云。
  “王爷,末将赶去王府时,已有四人不明不白死亡,看来他们想杀人灭口。”
  “其余的人呢?”
  “全部都控制起来,等待审查。只是总管清点完人数,说是少了一个人。”
  肖衡扬眉:“什么人?”
  “禀王爷,那人进府两个多月,是死去的执事介绍进来的,名叫凝天,看来他们是一伙的。”
  “凝天?”肖衡咀嚼着这个名字,沉思片刻,命令道:“他们放过此人,说明这个叫凝天的是个重要人物。密切盘查,一有此人的行踪立刻汇报。”
  “遵命!”
  此时西天一抹残血,复又变淡,渐渐融成一片灰色。山风阵阵,肖字大旗摇曳晃动,摇落了满地晚霞,远山近水都蒙上了灰暗的色调。
  凝月在军营大帐待了十来天,整日记挂着凝天的安慰,可惜因为天寒,腿脚淤血难以消退,好在肖衡悉心照料,心境慢慢开朗,两人的感情又近了一步。
  岁末时肖衡整肃三军的时候,明年仲春他就要真正行使统帅大权了,这时他已接到圣旨:雍武皇帝进帐阅军,丞相率百官并列国使节同行。
  凝月看着肖衡手中的圣旨,笑道:“这么好的机会让妾遇上了,可惜妾是女子,只能偷着看了。”
  她站起来扶着长案走了几步,肖衡想去扶她,她摆了摆手,在帐内来回走了一圈,喜悦道:“没事,好了。”她的笑意混合着春天的香气,肖衡心跳加快,毫不犹豫地将她搂在胸前。
  “我就是要让你看看什么叫‘亘古未有,气吞山海’的气势。大军集结操演繁难操持,绝不亚于一场大战,更何况十万大军如此密集排列,简直比打仗还难。我肖衡必将秉承天威,成我霸业!”
  他骄傲得带了几分得意,凝月满心欢喜地看着他,心里暖融融的,几乎就此沉溺了。
  三日后,雍武皇帝的轺车并随行百官使节浩浩荡荡开进了军营大帐。草木苍黄的山塬上旌旗飞扬,辽阔的谷地金鼓震天、人喊马嘶,简直战场一般。雍武皇帝一身青铜甲胄,一领紫红斗篷,上下一团金光灿灿,十几天前那场虚惊已经过去,此时的雍武双目深陷,精神却是奕奕。
  从他即位起,这片河谷已经是一座辽阔的军营,面对浩浩荡荡十万精壮兵士,雍武秉承先祖遗风,每逢岁末开始声势赫赫的大讯。将近二十年,雍武年年如此。
  螺号呜呜吹起,云车上红色王旗急剧地左右摆动起来。须臾之间,军营里号角连绵大锣声声,四野旌旗向中央飞速聚拢。正在此时,一支马队风驰电掣般卷来,倏忽间,金盔金甲的肖衡出现在雍武面前,肩上风袍飞动。
  “儿臣肖衡率军营三十将,参加父皇!”
  雍武满意地朝肖衡点头,大手一挥:“王师成列,进入军营!”
  肖衡令旗一摆,螺号吹动,顷刻间马蹄隆隆。谷地中央的校军场上,已经列成了一个巨大的扇形阵,两侧的山塬蒙蒙一片。放眼望去,大军无边无际犹如海天相连,甚是壮观。那些百官使节从未见过如此壮阔的军阵,纷纷赞叹不已。
  雍武率众人上了中央将台,眼前茫茫无际的刀丛剑林,战旗猎猎甲胄生光,山谷间阵阵撼动天际的山呼海啸,“吾皇神威!翼国霸业!”
  雍武哈哈大笑,“好!尔等勇士,各显本领,开始吧!”
  中军司马一声应命,令旗劈下,螺号声声,牛皮大鼓隆隆发动,十万军人整齐划一,当真是无边的人浪人潮。
  肖衡伫立在高台,大山巨石般岿然不动,目光漫过兵马长河,远远地,她静静地伫立着,身上的红帔在阳光下凌波起舞。
  “衡弟。”
  他暮然回首,肖焜站在他的后面,背负着手,青衣长袍,温雅大度地朝他微笑,“英雄是有人识得的,不是须眉,而是红颜,我没说错吧?”
  望着远处的凝月,肖衡笑了,“皇兄,母后说过缘有天定,爱有天意,如今我相信了。”
  肖焜的眼光在落定在凝月身上,感慨道:“真是个奇伟的女子啊!试想她久居深闺,谙事不深,如此娇弱的女子,怎会顶风冒寒,还能爬到积满厚雪的山坡上去呢?”
  肖衡再次大笑,“皇兄的意思是不相信?”
  他过去拍拍肖焜的肩膀,开怀道:“要不是亲眼所见,我也不敢相信。皇兄,她就是这么做了。”
  此时,随着号令大旗的红光,骑兵队列呼啸而过,战鼓齐鸣,欢呼赞叹声此起彼伏。兄弟俩相视一笑,这场神威浩荡的盛大阅兵,直到暮色来临时还未结束。
  暮色苍茫之中,忽听中军司马一声惊呼:“不好!传太医!”
  本来有说有笑的肖氏兄弟闻声转过脸去,不由神色变得无比恐怖。雍武皇帝面色苍白,在龙椅上晃了几下,一座铜像般轰然倒下了。
  凝月这日随观礼的百官使节回到了庆陵王府。
  雍武皇帝突发急病,整个王室乱作一团,肖衡一直待在皇宫里,并未回府。凝月起初守在皇宫里陪着皇后,等待太医传递过来消息,到了半夜,太医禀告皇上病势趋向缓和,皇宫里的人都稍微舒了一口气。
  肖衡知道凝月的腿脚伤势还未彻底痊愈,便劝她先回王府歇息。凝月想了想,便顺从地答应了。
  一回到庆陵王妃寝殿,采莲、菊仙围了上来。“娘娘,前段日子王府里出了大事,有几名公公被杀,真可怕。”
  凝月解下风袍上的锦带,不动声色地问道:“都是些什么人?”
  “奴婢不敢问啊,况且王府的人都换新的了,一个都不认识。听说还要把我们两个送回御史府,娘娘,您可千万别让奴婢回去,奴婢可是侍奉娘娘半年了。”采莲诉着苦,愈说愈委屈。
  菊仙连连点头,一个劲地抹眼泪。
  凝月叹息道:“我何曾舍得你们俩走?等王爷回来,我替你们说说。”
  两名丫鬟破涕为笑,跪地谢了。凝月示意她们起来,试探着,“那么多人全换了,可有逃跑的?”
  “有。”两丫鬟争先恐后地回答:“那日士兵把整个王府都围了起来,可总管清点人数,愣是少了一个。”
  “哪个?”凝天的身影在凝月脑海里一晃而过。
  两丫鬟的回答正如她所料,“就是前两月新来护树的,长得眉目俊朗,那时我们还在替他惋惜呢,好端端的后生怎么成了公公?”
  凝月淡淡说话,“这事知道就是,别传出去,小心被宫里割了舌头。”吓得两个丫鬟连声不敢,把舌头牢牢缩了回去。
  翌日天色大好,清风尚带寒冷,殿前殿后洒满了阳光。因为皇帝的龙体,皇室上下少了过年的气氛,庆陵王府更显冷清。青石步道清扫得不染一尘,那些阳光照不到的地方还有大片的积雪,几只麻雀在上面飞来飞去。
  凝月站在殿外,默默地想着心事,一名小宫人小跑着过来。
  “娘娘,御史府来人了,说殷大人有急事商议,问您能否赶去一趟?马车就在外面候着,说是去去就回。”
  “让他们把马车牵进来吧。”凝月的声音冷漠,这个殷其炳,她看见他就浑身不舒服。
  马车过来了,凝月上去,顺便让采莲将烫婆子拿来,掖在身上。
  出了王府,穿过热闹的街面,马车往柳荫道一带走。凝月眼看外面的风景,感觉不妙,便朝押车的喊:“你们要到哪里去?”
  押车的回过头来,露出满嘴黄牙,似笑非笑道:“娘娘,跟我们走吧,宋爷让您去一趟。”
  马车飞快,转眼就到了宋府大门。凝月被人从马车内拽了下来,大门两旁的石狮怒目圆睁,大张着血盆大口,她不禁打了个寒战。身边的宿卫气力大得让她无法挣脱,踉踉跄跄间就被拽进了宋鹏的客厅内。
  “宋爷,人给您带来了。”
  客厅内森森阴寒,凝月只看见几道模糊的人影,而宋鹏正一步一步走到她的面前,整张脸隐在重重阴翳下看不分明。
  “你想干什么?”面对如荒野里恶狼的瞳仁,凝月惊惧地后退一步。
  她的话音刚落,宋鹏的手陡地挥将过来,耳边像是夏蝉交鸣,脸颊一阵抽紧地疼痛,凝月整个人被击倒在地。
  “冷凝月!”
  宋鹏弯身一把揪住凝月的衣襟,提起来,鹰隼的目光耀得骇人,“敢背叛我宋某的,宋某绝对不会放过!来人,把她绑起来!”
  四面宿卫领命,将凝月拖到木柱旁,五花大绑着,令她丝毫不能动弹。麻绳穿过厚实的棉袍并未伤及肌肤,全身的骨骼却在格格作响,阵阵剧痛袭来,一时凝月咬紧了牙关,头顶上的雕梁,模糊着逐渐弯曲。
  宋鹏抬起她的下颌,用力到指节发白,眼里的那股怒火熊熊燃烧,带着阴沉的气息喷在她的脸上,“清雅高洁,好个绝世美女,你还真当自己是肖衡的正妃了。冷凝月,别忘了你姓冷,你只是我宋某安插在肖衡身边的一只狗,一只发情的母狗!”
  “你杀了我吧,我不会替你做事的!”凝月感到前所未有的折辱,她大声地叫喊起来。
  看见她反抗,宋鹏反而阴阴一笑,声音如三九天冷峭的寒冰:“宋某在你濒临绝境之时收留你全家,你却认敌为友,负我祖先,对于像你这般忘恩负义的人,宋某现在就要你还清这笔债!”
  随即大手一挥,凝月惊惧的目光顺着宋鹏的手指望向厅外。此时,长风顺着半掩的门扉灌入,顺风而来的是一阵阵哀号之声。
  “宋先生,饶我一命,我再也不敢了!”
  “救命啊……”
  那声音愈来愈清晰,如千万枚钢针扎入凝月耳内,熟悉得她脑子一阵轰鸣。
  是哥哥凝天。
  果然,血污满身的凝天被人拖拉着进了客厅,被扔在大厅中央。凝天挣扎着,滚爬之处,留下道道斑驳的血迹。
  “哥!”凝月嘶声叫起来,眼里呈现出悲壮惨烈的痛。她转眼面对宋鹏,颤着声音发问:“我哥哥犯了什么事?你这样待他。”
  宋鹏背负着手,缓缓踱到凝天面前,哼声道:“你父亲果然养了一对好儿女,你家哥哥欠了人家两千两银子无法还,竟然打我银库的主意,杀死账房主管,将偷来的银子成袋往外运,如今人赃俱获,你说,这杀人又偷窃,要不要送去官衙啊?”
  “哥……”凝月心痛如绞,眼里涌出泪水。
  这才彻底醒悟,自己单纯的寻仇之路,已经把凝天也牵扯进来了。宋鹏的大网编织得天衣无缝,他们兄妹俩已经彻底坠入其中不能自拔。无论怎样,他们的命运被牢牢控制在宋鹏的手掌之中,只要他们稍稍异动,宋鹏迫人的煞气便会将他们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凝天在凄楚地叫:“凝月,救救哥哥……”
  凝月的声音很软弱,低得连她自己都听不真切,“宋先生,你想怎样?”
  宋鹏听出了凝月声音中的无奈,脸上的阴气丝毫不减,“你哥哥是生是死,还不是你当妹妹的一句话?你们欠宋某的,这辈子想还斗还不清,唯一的只能乖乖待在肖衡身边,一有风吹草动即刻向我禀告。”
  “凝月,你答应啊,你快点答应宋先生啊!”凝天哀哀地催促着凝月。
  宋鹏伸出一只脚,长靴踩在凝天的脸上,发狠地碾着,直至凝天嗷嗷惨叫,整张脸扭曲变形。
  凝月含泪望着自己的哥哥,眼里的悲哀和痛楚交织地沉淀,唇边却是一丝笑,“就算如此,殷大人也不会答应,你不是承诺在这一年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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