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绝代·禁宫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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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绝代·禁宫柳- 第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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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凝月心内紧张,才起步几丈距离,突然感到一股温热从下身流淌而出。她并不吭声,咬牙坚持着,不大工夫,裙下已是湿挽挽的一片。
  幸好院落离山涧不远,凝天拉着两人气喘吁吁进了院子,才发现凝月脸色苍白,额角上冷汗遍布。
  “怎么啦?”凝天大吃一惊,急忙问。
  “哥,你快扶我进去,我怕是要生了。”凝月的双手微微颤抖,脸上失去了往日的镇静,双眼迷惘地睁着。
  从院门到小屋,不过是短短的几十步,却犹如走了一昼夜。
  恐惧弥漫了全身,凝月虽然有过生产的准备,但是真发生了她还是害怕。他们三个人颠沛流离之中几乎与世隔绝,对京城的消息一无所知,眼前又是两个年轻男子,她简直难以想象将会发生什么。
  她发出了痛苦的呻吟,努力抬起头,正看见肖衡已经跟了进来,那双迷茫的眼睛定定地望着她。
  “你去院门口望风。”凝天指挥着肖衡,自己也是手足无措,听从凝月的吩咐点燃蜡烛,将剪刀、棉布等放在桌上,闪身出了小屋。
  山风穿过低矮的院墙,太阳躲到云层里,天色阴晦,沉得似乎要塌了下来。凝月的呻吟声从屋内时不时地传来,煎熬得外面的人五脏六腑都纠结在一起。凝天抱着头在屋檐下走来走去,肖衡无声地伫立在院门口,眼睛向着小屋,深邃的瞳孔里看不见底。
  三个时辰过去了,小屋里还是没有动静。
  凝天控制不住了,冲着里面喊:“凝月,这样会出人命的,还是下山叫郎中吧!”
  “不,不行…… ”
  凝月微弱地回了一声。凝天从屋外望去,凝月五官被痛苦扭成一团,双手紧紧扳着床板,一塔塔散乱的头发被汗滴打湿,她的胸脯剧烈地起伏着,整个人几乎缩成了一团。
  “你…… 去把肖衡叫来。”凝月又挣扎着说了一句,下唇被咬得灰中带了紫色的痕。
  凝天跺脚道:“叫这木头脑袋有什么用?还是叫郎中吧!”
  凝月正想回应,阵阵撕心裂肺的痉挛席卷而来,她惨然一叫,眼前昏乱得天地倒置,一记难以克制的哭声从喉管发出,在空气中凄凄哀哀地飘忽着。
  凝天再也无法忍受,咬牙道:“不行,我这就下山去!”说完抄起一把柴刀,头也不回地冲出了院子。
  屋内,被剧痛折磨的女人还在挣扎着。
  她费力地撑起身子,拿住桌上的剪刀,颤颤地伸向蜡烛。烛光映得她的面庞毫无血色,汗水模糊了眼仍带着一种惨烈,无可名状的一股气旋侵袭全身,她吼叫着,终是气力殆尽,手中的剪刀啪嗒掉了,连蜡烛也歪倒在桌面上,蜡油滚滚,凝成一道泪痕。
  “肖衡!肖衡…… ”她不断地叫着他的名字,连人带被滚倒在地面上。肖衡的面容出现在小屋外,他狼狈无措地看着她,眼中尚带着如在梦中的神情。不知道是自己迷糊还是神志不清,凝月以为眼前高大的身影只是个迷幻,死去前的迷幻。
  自己要是真的撒手而去,她的肖衡怎么办?
  泪水滑过脸庞,她绝望地笑了。或许,她与他的红尘缘只是一个清梦,来即来,去即去,苍天已做安排。
  原谅我,肖衡,我再也没有气力。我多想带着我们的孩子,倚靠在你坚实的臂弯中,看那春日春华初放,这是我整整一个尘世的愿望,可惜,我不能陪你了。
  “肖衡…… ”她念着他的名字,脑海里浮现一只水鸟,红足踏破碧浪,在柳丝风线中飞翔。
  “凝月!”
  那声惊呼伴着屋内冰凉的气息,震响在她的耳内。依稀中,她被人紧紧抱住,那种熟悉的温暖的怀抱奇迹般重现,她睁开眼睛,肖衡的双眸明亮地闪动着,他的手紧紧握住她的手,仿佛怕她消失。
  “凝月,我在这里… … 你要挺住!”
  他唤她,温柔而缝蜷,清俊的眉眼正漾起清清的水波。
  她眯起眼,指尖触摸到他的脸颊,心尖被触得收缩了一下。突如其来的喜悦让她充满了幸福,她摸他的手更紧,牙齿咬裂了下唇,她在他的鼓励下积蓄着最后的力量。
  天上的阴云在隐退,阳光重新洒落在西边的山麓,清风舒展从容地穿梭而过,晴空里莺歌燕舞,夕阳无限,点缀着人间的真情厚爱。
  “哇——”一记响亮的婴儿啼哭声响彻了整个山谷。
  当凝天领着郎中满头大汗冲进小屋,呈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对相依相偎的年轻男女,和他们怀抱中的儿子。两人安静地守护在孩子身边,默默地柔情相视,满心满意全是幸福的笑意。
  凝天的眼一瞬间被雾水迷住,他拍了拍额头,长舒一口气,“拨开乌云见天日,总算是熬过来了!”
  半个月后,热闹的院落里出现了李副将。
  凝月含笑躺在床榻上,听着隔壁时疾时缓的议论声,身边的儿子晰呀声,她连忙转过头去。外面又是个明媚的春日,逐渐灿烂的阳光穿透木窗,弥漫着一种令人沉迷的光环,给屋子赋予了更多的暖色。
  屋门小心地开了,肖衡迈步走向她,那样缓慢轻柔的步伐,丝毫没有堂堂庆陵王的样子。
  他坐在凝月的面前,抬起她的小手轻轻地抚摸着。凝月唇角啥着一抹温柔的笑,眼睛看着他的表情,“说吧,你打算怎么做?”
  肖衡并不答话,他俯下身,细密的吻落在她的脸上、唇上。身边的儿子又咿呀一声,肖衡将襁褓中的儿子小心地抱了起来,将脸贴在充满奶香的小黄袄里,磨蹭了很久,口中喃喃低语道:“取个什么名好呢?”
  凝月的眼里溢满了切切的温柔,满足感淹没了升腾上来的不舍,她感觉是那么的充实,尽管她预料到他即将要离开。
  英雄事,西风吹尽,叹人间聚散有几多?
  “你就去吧。”她温和地说道。
  “我回柳溪坞去,等你。”她宽慰他。
  肖衡将儿子柔嫩的手指放在自己的唇上,轻轻地吮吸一口,注视着儿子微微睁开的眼睛,感慨道:“几番折冲,又起战云。儿子,你的父亲隐世之后重新出山,振我肖氏六师雄风,如雷如霆!凝月,取名肖霆如何?”
  凝月含笑称好。肖衡将儿子重新放好,握着凝月的手说道:“可惜这次对付的竟是自己的同胞兄弟。听李副将讲述,皇兄的权力日益膨胀,父皇对他听之任之。”
  肖衡秉持先祖建立的肖氏大军的神圣性大为松动,正形成一种随时都可能出现的可怕取代,对肖焜忠诚的司马取代原有的虎将,肖焜而且可以君临一国。
  如果我这样贸然入宫,无凭无据,没有人会相信杀我的人是皇兄,父皇反而以为我妄图引起内乱。今非昔比,皇兄见我还活着,势必绞尽脑汁加害于我。天下大势,往往不得不以兵力解决争端,看来我迫不得已要对父皇不敬了。”“那你说怎么办?”凝月不无担心地问。
  肖衡沉吟,断然道:“晋王时期,正值柬国举兵攻占京城,晋王深知自己的力量不能与强势柬军抗衡,最后靠盟友轺国的支持才一统天下。我已经决定效法晋王,借用轺国的力量来完成。”
  经过肖衡一番解释,凝月抿了抿唇,把心中的顾虑和盘托出,“以前听你说过,晋王当政时期,翼招两国有联姻,使轺国成为翼国在北方的忠实盟邦,可这次对抗的是皇上,轺宣王能听你一面之词吗?”
  “所以此次任重道远,我必须说服轺宣王!两国结盟最深,最不会引起皇兄怀疑,何况我最终对付的不是父皇,用辐国牵制皇兄是最好的办法。”
  肖衡曾经亲率十万精骑北上,联合轺国几万兵马自南向北,剿灭北胡,剔除心腹大患。肖衡在轺国有根基,这次也希望轺宣王能权衡轻重,协助肖衡。  风云无定,凝月能感受到自己本性里奔腾的血涌,她愿意揽下身边的一切,等待肖衡金戈铁马,凯旋归来。
  肖衡明白她在想什么,再一次搂紧了她。他知道他的沙场刀光漫天,以后的一段日子,他也 会将对她母子的思恋带在身边,坚持下一次团聚的到来。
  屋门响起梆梆的敲击声,外面的凝天扬声说:“王爷,去北方可别忘了带上我。虽说是救过你的命,我妹妹说还不足以授勋封赏,唉,只好找这次机会了。”
  屋子里的两个人不禁笑出声来,他灼灼地凝视着她,尚在月子里的凝月鲜活明艳,面颊却比胭脂晕了还要红。肖衡贪婪地深呼吸,再次吻上了她的唇。
  白云刚刚飘过,天空明澈如洗。幽幽馥江一片碧蓝,两岸绿树端然,山峰在江面上涌动。凝月一个人坐在船舷边,船慢慢离岸,向着江心划去。风飒飒穿过裹在身上的围巾,粼粼的波光扑面而来。
  “快进去吧,小心吹风!”站在岸边的两个男子向她挥手。
  凝月面含笑容,倾身入了船舱。舱内的霆儿睡得香甜,怡然的脸上粉嫩粉嫩的。
  转头时,岸上的两个男子已经跃身上马,忽而风至,柔柔地带飞了他们的袍角。
  凝月痴痴地望着,直望到船行江中,岸上清风飞扬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她的视野中。
  半年后。
  已经好久没下过雨了,暑气依然徘徊在上空,天苍苍,惨白的颜色覆盖大地,也把皇宫覆盖得刺目耀眼。
  全国面临大旱,百姓颗粒无收,连繁华的街道也有闭门关张的情景,一些更加惊人的传闻在京城一带流传。
  有人说,曾经看见万千飞鸟贴着屋顶向皇宫掠来,没有一声凋啾鸣叫,在皇宫上空盘旋起落,过了良久才大片直向北方飞去。
  飞鸟袭皇宫,岂非大大凶兆?
  又有人说,馥江出现红色大蟒,全身发亮如炽;昂头悠然吐芯子。占卜算卦的赶紧拆解卦象,卦象大吉,乃当年殉难的庆陵王灵魂附体,当是大翼国再度兴旺。一时之间,无论平民百姓,还是贵胃士绅,都涌去馥江岸边,摆下牺牲焚香膜拜,将大蟒视为神圣。
  “胡扯!”
  安定王府内,肖焜将太史令呈上来的占卜图摸成一团,气恼地甩在地面上。太不顺了!冬天去了北境,他实实在在觉得自己的才具大是欠缺,不是兵法难以看破迷雾,便是大臣之间内争迭出,若有几次大错失,非但不足以服众,这储君位子也未必坐得稳当。
  让他欣慰的是,皇后暗地给他透露信息,皇帝有意把皇位传给他。
  “焜儿,母后就你一个儿子了,你完全有魄力坐镇国政。可是要想做真霸主,先得把自己精炼成铁,否则,这王冠不是枷锁,便是坟墓,你看看你父皇的样子…… ”皇后含泪说道。
  肖焜冷哼出声。
  哼声荡在空阔的书房内,变得极阴。
  外面传来欢笑声,他踱步望窗而立,繁花绿丛中,宫娥美眷徜徉流连,一抹抹鲜艳的靓影,衣带翩然,映着池水绚丽夺目。荷花池畔的那个小轩室,此时已经夷为平地,植上大片梅林,浮在眼前的只有寂寞的绿。
  他无趣地转过身,声音变得墉懒,“来人,更衣去皇宫。”
  这一路也是如常,钟鼎广场旁杨柳垂地,只是因为缺少水分,全都聋拉着,呈现出一片不祥的景象。肖焜心里有事,感觉空荡寂静的雨道带出一种莫名的寒气,连前面总管张公公拘楼的身影,也压得他频频皱眉。
  开春从北境回来,这个老头不知吃错了什么药,尖细的声音愈发刺耳,好像喉管被锐利的刀子割了似的。
  “王爷。”
  肖焜挑了下眉,眼光飘在雍武皇帝的寝殿,“找到宋鹏了吗?”
  张公公赔笑道:“回王爷,没有任何迹象,看来宋鹏已经元气大伤,隐匿着不敢露面了。”
  “京城流言已经满天飞了。”肖焜不满地哼了一声,“说衡弟分明健在,至多伤残而已。还有说宋鹏已经潜入京城,他不露面,谁都是七上八下不安生。依宋鹏的察性,他纵然断腿伤筋,只剩下他一个人,也不会衰弱到没有任何迹象。”
  “王爷说得极是,奴才铭记在心。”张公公恭谨地回道。
  肖焜对他变味的公鸡腔极不舒服,紧锁眉头,“宋鹏机谋多变,你要抓紧了,时刻注意动向,有事即刻察告。”
  说完,不再理会,踏着青砖地面扬长而去。
  肖焜从皇宫出来又临夜晚,心情格外不畅,今日皇后无意间又怀念起肖衡了,连雍武皇帝也对外面的流言大是感慨,“衡儿遭遇不测,联至今还是不愿相信,就是落了伤残,也比亡故好啊!”
  说到底,肖衡的道路鲜花铺就,连头上庆陵王的光环也比他灿烂得多,肖焜心中的那份妒意至今还未消散。
  杜氏坐在床榻上,溜光的乌云梳成端庄严谨的发髻,一身杏子黄的锦缎长裙逸地,雍容的装束之外,掩不住岁月磋跄,风华将老。
  “你来干吗?”肖焜语气冷漠,透了明显的不耐。
  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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