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故里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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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故里深-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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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少年被陶西佑长长的发梢轻轻地扫过,既而面对陶西佑那张恬静温柔的眼眸,在他的目光中,我宛若看到他因为刹那间心脏停止跳动所表现出的错愕。
  “对不起。”陶西佑轻声地为自己的头发抱歉,但我想全天下的女孩不应该为自己的长发而感到抱歉,是小题大做还是陶西佑本来就是十分礼貌,可那个时候我竟认为陶西佑实在小题大做,就像她阻止我抄作业一样。
  马文超回过神来微笑,他把实验册缓缓递给陶西佑,“这个还给你,谢谢。”
  “不客气。”陶西佑轻轻接过。
  虽说就只有这么几句的交谈,但我已近嗅到其中那不甚明朗的气氛,陶西佑和别的男生交谈时,都是简洁明了,动作轻快,而跟这个马文超,就像电影的慢镜头般,滞重迟缓。我黯然地像,那是承载了彼此之间多少的倾慕与心动。
  我有点赌气地把笔放下,索性不写了,老师骂或者扣学分随他去。
  陶西佑看见我这样,有些心软,她把那本自己的实验册递到我面前。
  “赶快抄吧。”她轻声说,但那种气氛却不似我们刚刚的带着的玩笑意味,同样有点沉重。
  我依然没有拿起笔,目不转睛地望着桌面,同时心里暗暗骂自己,宁小七,你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能生气,如果陶西佑看出来你喜欢她,她会怎么想,就算自己心里如何地不痛快也不能表现出来,你不是马文超,你也不是吴鹏,你甚至不是任何一个长得奇形怪状的男生,你是个彻彻底底的女生,所以你连生气的权利也没有。
  最后我兀自拿着陶西佑的实验册抄了起来,假装轻松地说,
  “我生气是因为你把实验册给别人抄,却不给我抄。”我想那句解释就是掩饰太符合当时的情境。
  “你多大啦,为这点小事生气。”陶西佑的语气也松懈下来。
  我没有再说话,假装一本正经地抄实验册,陶西佑的字迹娟秀工整,可我每抄一字我的心就不明所以地难受一次。我宁愿重新拿着那个字写得龙飞凤舞的实验册抄下去。
  我知道自己可能喜欢上了陶西佑,但没想到已经到了这种程度,不就是其他男生对陶西佑有好感,而陶西佑的眼神有些异样,我就把这本实验册夸张地当成传情的信物。
  那天晚上,我一声不吭地躺在宿舍的床上。
  把小说书捧在手上当成一种心情的掩饰,像陶西佑那天手中的解剖书,半个小时过去,依然停留在那页。
  我不是为陶西佑和马文超而一脸忧虑,事实上后来想想那实在不值一提。
  我只是面对这场喜欢上女孩的劫难,有点茫然不知所措。
  从小到大,除男孩之外,我还会偷偷喜欢女孩,知道这一点是在初一的时候,那时我的语文老师是刚毕业不久的大学生,她留着清爽的短发,把那瓜子脸的脸型衬得精神可人,有一天放学时,她忽然叫住我,让我去她的宿舍帮我补习语文,那时候大多数女孩是文科强理科差,而我恰恰相反,她很耐心,常常用那双眸子温柔地注视着我问,懂了吗?知道了吗?那时年少懵懂的我时而看得痴迷时而又不敢直视。有一次我写了一篇爸爸带我出去旅游的游记交上去,她后来兀自帮我修改后投到报社,十四岁的我在豪不知情的情况收到稿费和样报,那报纸上文章写的是我的名字,但上面许多优美的句子却是温婉的她修改的,所以我孩子气地画了一幅画感谢这个幕后枪手,我记得是画的是薰衣草,那个年纪的我对薰衣草有种莫名的向往,她把画捂在怀里,神情愉悦地说,宁静,我会好好珍藏的。在中考语文进考场的时候,她在楼梯转角处叫住我,一只手托着的我的头拥抱着我,轻声嘱咐说,宁静,我相信你。那温暖的胸怀传递过来的热度与鼓励让我的脑袋像充足电后很振奋,考场中不但思维敏捷,写起作文也是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中考语文成绩竟然破天荒地在班上第一名,就连我爸妈都不敢相信这一奇迹,他们说过如果我语文考到班上第一名,会请整个Y城的人吃饭,奇迹真的发生了,他们却推托说,我脑袋一定中邪了。
  但后来,当我再次回到母校看她的时候,在春天的朦朦细雨中,我看见她的袅袅婷婷的背影,在一个男人的伞下,依偎在他的臂弯里。看到那副场景后,我的心陡然落了下去,那句在心里预演了无数次的“夏老师”最终堵在喉头,匆忙离家的我忘了带伞,任由雨滴潮湿我的头发并神情木然地行走着。呆滞的眼睛看着路边的垂柳、池塘上圈圈雨花、步履匆匆的人群,而脑海里却不停浮现着她和那个男人在雨中依偎的那一幕。当浑身湿透的我回到家时,把妈妈吓了一跳,她心疼地搂住我,不停地问我怎么了,我却说不出一个字来,因为那时的我还不知道这也许就是爱,我以为我真的中邪了。
  高中的时候同性恋这个字眼第一次如晴天霹雳般出现在同学的聊天中,他们谈论这个话题的时候,全然一副愕然或是嫌恶的表情。
  我这才第一次痛苦地思考自己,想到十四岁的我曾经对夏老师的迷恋,当意识到自己和别人不一样时,我抱着膝盖坐在操场中哭了很久,最终选择用麻木躲避自己。每次对女孩动心时,起初我会禁不住试图接近她,但博得她的好感的之后我会聪明地全身而退,我想我只要我喜欢的女孩认可我就可以了,接着用高中紧张地学习拼命按捺自己。所以没有为女孩子伤心过,就像为夏老师一样。我知道痛苦的感觉,像把刺刀,刺进自己的心里,明明很痛却不能说出来,那伤疤隐忍在心头,只能偷偷地在暗夜里把伤痛释放出来。而这几年来,我总是敏捷地躲开这把刺刀。
  这次,陶西佑,会不会也是一样,能像以前那样聪明地全身而退。我想到这里,终于得以解脱。
  和往常一样的卧谈会我也是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但她们聊到马文超的时候,我却提着耳朵听,自然是夸赞的语言,她们把那个人已经夸到极致,说是很有气质,一个男生很帅其实不是重要的,但如果很有气质那是致命的。
  那无疑对我是一种巨大的威胁,姗姗的性格很开朗,开学没多久就和男生打成一片,称兄道弟。所以男生那边的小道消息她自然如数家珍。
  “听说那个刘义想追陶西佑。”
  我的心蓦地揪紧,忽然间感到窒息,虽不是马文超,但半路上又杀出个程咬金。
  我略微有些颤抖的声音很不自然并且听起来很难听,“谁是刘义。”
  “小七,真是受不了你耶,都开学一个多月了,班上男生到现在还没有认全。”姗姗边贴着已经焉掉的黄瓜片边对我说,她本来想扔掉那根黄瓜的,又觉得太浪费。
  “人家在只顾着和吴鹏聊天呢。”上铺金燕边滴答按着手机发短信边插上这一句,在此不免说一句题外话,热恋中的女人那在手机上打字的速度是你无法想象的。那手机键盘的声音就像夏日骤急的雨落在窗户上,噼里啪啦一刻也不停。
  她们紧接着就开始暧昧地问,那个吴鹏一上大课就坐我后面,是不是对我有意思。
  而我没有回答,她们以为我不说话就代笔默认,于是夸张地笑,说没想到小七也会害羞啊。
  其实我在想,我实在太低估陶西佑的魅力了,马文超、刘义,在心底算上一个我,开学只一个多月,那么多人就轻易地把心交付给陶西佑。
  




11

11、第十一章 。。。 
 
 
  
  第二天到班上,我就开始寻找扬言要追陶西佑的刘义,于是就鬼鬼地问后面的吴鹏,现在我后面是吴鹏的专座。
  吴鹏就疑惑,“你突然问起他干嘛?”因为在吴鹏面前我很少主动提及班级的男生。
  其实我早就编好的理由,我总不能说他要追陶西佑,也就是我的情敌,所以至少要搞清楚对手几斤几两,
  “听说他从高原来的,我看看他长相跟别人有什么不同。“
  善良的吴鹏就笑了起来,“听谁说的啊,喏,就是他了。”
  我顺着吴鹏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呵——真让我大跌眼镜,笑起来一口醒目的龅牙,粗眉凸眼,穿着老气得和那个张老师(张宪)有得一拼。在看到他的那一刻,我心里那道紧绷的神经倏然松懈下来。我替陶西佑想,世界上只有我和那刘义站在她面前的时候,她肯定毫不犹豫地选我。
  “看到了吧,他那一嘴龅牙就是他生活在高原最好的见证。”
  我暗想我瞎猫撞见死耗子还说对了,还真从高原来得吗,就问吴鹏他的龅牙和生活在高原有什么联系。
  “由于人体口腔的高气压和高原的低气压之间的气压差,让他的牙长年累月饱受这气压差形成的气流的侵袭,就像树被风吹倒在一边一个原理。”
  我扑哧一声笑出声来,没想到这小子的理科比我学得还溜。
  吴鹏见博得我开心地一笑,自然有些得意。
  “骗你的,他不是从什么高原来的,来自S城。”
  我听到这句,又在心里鄙视自己戏弄吴鹏。
  陶西佑这时走到我旁边的位置,安静地坐了下来,看见我和吴鹏说话,也不像从前那样过来加入我们,翻开书又兀自拿着她那淡粉的手机。纤细的手指按着键盘发着短信,或是手机震动时大眼睛专注地盯着上面看。
  我看到她那沉浸其中的眼神,心里掠过一丝悲凉,我想起金燕,恋爱中的人喜欢拿着手机和对方一刻不停地发短信,而暗恋的人,则变得敏感多疑,那手机键盘声音也逐渐放大,噼里啪啦,像久久不停歇的骤雨,击打在我的心上。
  这时那个马文超也过来一声不啊地坐在陶西佑的身后,我那时就在想,如果一个男生对某个女生有意思,那一定想方设法坐在她的身后。坐在她旁边显得太唐突,坐在她前面又看不见佳人的动向,只有坐在佳人的身后,偷偷地看着佳人或是找机会说话无疑最适合不过。
  果然,解剖课、高数、甚至做实验的时候,总能见到他刻意坐在陶西佑的后面。
  而陶西佑虽然依旧坐在我的旁边,但她的心似乎已经在我身上游离了,我说笑话想逗她开心的时候,她不像从前那样哈哈直笑,而且不管我说的笑话不再那么冷反而十分有趣,她也总是心不在焉地微笑,敷衍了事。
  暗恋者神经是十分敏感的,当她和身后的马文超讲话的时候,微微倚在椅背上,没有像我一样直接回转过头和吴鹏大方地聊天,而是她的眼睛一直空洞地注视前方,偶尔她会轻轻地回转过头,对双臂伏在课桌前的方马文超羞涩地抿嘴一笑,而那个马文超面对佳人可人的笑靥,自然十分傻气地也咧开嘴角,那目光无意中流露着无限痴迷。
  那个时候,我想我的心是惴惴不安的,那种强烈的预感像雪球般越滚越大,压在我的心上,就快透不出气来,我害怕失去陶西佑,却无力去争取,很痛恨自己是个女孩。
  我只好以跟吴鹏嬉笑、开不正经的玩笑来转移我对陶西佑和马文超恋情发展的注意力。
  吴鹏解剖课上用黑乎乎的锁骨在后面敲我的头,而我夸张地拿起又粗又长的股骨在他身上一阵狂抽。
  但旁边再次传来陶西佑和马文超愉悦笑声的时候,我高举起股骨的动作就蓦地会停止,表情落寞地看着他们。
  这时吴鹏看着我的眼神会充满着疑惑,当我语无伦次和他聊天的时候,他的疑虑就好像更加深了。
  我想那时候的我是多么痛苦,自己喜欢的人就在身边,和别人打情骂俏的声音就在咫尺,那么真切,那么刺耳,而我还要拼命掩饰自己真实内心的情感,有时甚至想到不让自己对马文超的敌意表现得那么明显,还刻意跟他交谈上几句。
  我跟马文超谈话同样也表现得不自然,风平浪静的谈话间会夹杂着十分隐匿的火药味,比如马文超来自X城,我就会说,那个城市没有红绿灯,实则意指他的城市市民素质低下、交通混乱。
  马文超一点也没放在心上,他以为我只是开开玩笑,他笑得同样心不在焉,因为他的注意力全放在我旁边的陶西佑身上,陶西佑会继而说,X城却有深厚的历史,呵,明显站在她新欢那一边。
  马文超会望着她会心一笑,在他们相互交融的眼神间,我发现自己是多么多余,而且多么自讨没趣。
  历史深厚算个屎,那座穷得叮当响并且黄沙遍布的城市我这辈子死都不会去。
  我那时是多么小心眼,也忘了我家乡的Y城也是有名的古城。
  吴鹏不是傻子,他时间长了就察觉到我眼神中的异样,我想躲闪却力不从心。
  他有天突然问我,“小七,你是不是喜欢马文超。”
  我提在嗓子眼的心那时霍地落了下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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