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画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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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画流年-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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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啪——”
  
  清脆的耳光声突兀地响起来,我怔怔望着安锦被我打侧到一边的脸,心里缓慢又不可抗拒地所有情绪纠成了一团乱麻。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昨天不都是还好好的么。
  
  安锦不是我最好最重要的朋友么。
  
  只是过了一夜而已,怎么会变得这样不堪。
  
  我声音抑制不住地颤抖:“安锦,你疯了。”
  
  她竟兀自笑了起来,妖冶明亮地笑着。“是吧,我疯了。”她手上的栗色假发反射着象征着时候已不早的明亮日光,晃得人眼疼。“整天跟你这个没心没肺的家伙混在一起,最后还要不可自拔地爱上你,我能不疯么?”
  
  我只觉得脸上好像也给人扇了一耳光般火辣辣地疼起来。
  
  不,不是这样的,安锦是我朋友,她是我最重要的唯一的朋友。
  
  我的脸被她强硬地捧住面对着她。她声音突然温柔下来:“别欺骗你自己了,苏然,你对我是有感觉的。”
  
  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爱上一个女人。
  
  我艰难地摇着头,胸口一阵阵的闷痛。
  
  我只是在为我失去了我唯的朋友心酸而已。
  
  “那你是要骗你自己到什么时候才行?!我就不明白了,你真是死的么,是除了有关你母亲就没什么再能让你在意了么?!”
  
  能有什么能让我在意呢,到现在为止这么多年,我所做的一切,包括带安锦回家,都是为了能让母亲开心而已。
  
  她冷冷笑道:“我看你才是疯了,苏然。”
  
  她缓缓站直了身子与我拉开了距离。“苏然,你在为别人活着。这有意义么,这么多年你就不想想要为自己想要的东西努力一下么?还是已经过了这么久你连自己想要的东西都不敢想了?”
  
  我好像,是真的已经不敢想自己想要的东西了呢。因为怕给母亲带来负担,怕母亲劳累怕母亲蹙起好看的眉头。
  
  因为什么都有后顾之忧,所以什么都不敢放开想放开做,被禁锢在一段不成长不退后的思想里任由着自己的欲望挣扎狂乱却不予理会。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听到我自己声音抖得厉害,像在寒风中将要立不稳脚。“安锦,为什么会这样?我们……以前不是很好的么……?”
  
  我其实很懦弱不是么。
  
  可是尽管我那么明白我内心软弱可我无法在安锦面前让它强硬起来。在她面前我输了一切。
  
  “苏然,”她语气平淡了,“一根铁丝,一旦弯了,就算后来再怎么去掰,也不可能回到从前的直。我,已经是一根弯了的铁丝,我不想再直回去,也直不回去了。你懂么?”
  
  “而你,苏然,你是一个圆,圈住了你在意的东西,就不理会别人了,也不会为了谁有什么改变。你的世界永远只在那个圈里面,你爱着你圈里的东西,以为你爱了全世界,实际上你爱的只是你在意的,而在意你的,全都是可悲的。”
  
  她不咸不淡地说完了这一番话,转身走向门口。脚步却有些犹豫地停在了门口,她的手还搭在门把手上,稍稍侧了头,却并没有回头看我,缓缓吐出口气:“下个月初,我就要回家了。夏初的时候,我想跟你照一套艺术照,如果我们不能在一起,那我们就算之前再好也只能是过去。假如你实在没办法接受作为同是女人的我,我也得为我自己留条后路,事已至此,我想你也明白我们不再可能像之前一样了。昨晚的事,对不起,但是你自己也可以想象一下自己深爱的人在喝醉酒的时候迷迷糊糊只叫着你的名字并主动抱住你向你撒娇索吻,你会不会克制得住自己的欲望。”
  
  她说完打开门果断地走出了房间,房门扣上的时候门锁清脆地响了一下,我仿佛从梦中惊醒过来,打了个冷战。我环顾着陌生的四周,想到安锦说的话,心里的落寞如麻绳般一缕一缕缠上心房,逐渐勒紧,好像要把它揉成一团。我死死揪紧了被子,冷汗一层一层冒了出来。
  
  我能没有安锦么。
  
  能么。
  
  能么。

☆、第二十一章

  星期天的晚上,我窝在床上抱腿坐着,闹钟上指向时间在12点。安锦没有回来,白衬衫还挂在窗边,小台灯的光有些弱,照不亮小小的房间。
  
  我起身锁了门,窝回被子,关了小台灯躺下来。只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狠狠坠落隐没黑暗。
  
  那天回家之后的失魂落魄把母亲吓了一跳,话也不说饭也不吃好像又回到了十几年前的模样。我提不起力气跟母亲解释,也压根不知道这样的事情该如何开口对她说,我把自己蒙在被子里,一整天没踏出房门一步。
  
  对我来说,安锦是个怎样的存在。
  
  划破内心阴暗的光,驱散我所有恐惧的力量,除母亲外心里唯一一块柔软。
  
  “别欺骗你自己了,苏然,你对我是有感觉的。”
  
  我蜷起了身子,全身发冷让我不得不抱紧了自己,两年来第一次觉得这个小房间其实也这样冷。
  
  就这样不知道怎么熬到了早上。窗外天刚蒙蒙亮,我就睁开了眼,看闹钟时间才六点,上课还早得很却没有了丝毫睡意。我起床洗刷了泡了包面吃了,换好了衣服,背了包打算出门。身边没有了安锦,心里总空空的。关门的时候扭头没有看到安锦咬着棒棒糖在外边等我,鼻子蓦地一酸,眼眶就那么毫无预兆地热了。我拼命眨着眼在门口站了好久才把眼泪憋回去。
  
  安锦不在竟变得这样软弱,我苦笑着揉了揉眼,拉着书包带子去学校。
  
  安锦的画架搬到了画室前方的位置,我回头看着我侧后面的空空位置,想到安锦之前决定吧画架放那儿的时候一边灿烂笑着一边跟我说这个位置刚刚好,胸中涌起一种莫名的难受,哭喊不出也难以表达。
  
  我把安锦给我那套衣服洗好了还给她,她情绪大概也很低落,拿了衣服也没说话在一边收拾着自己的衣物,一件一件叠好放进行李箱。我取下挂在窗边的白衬衫,看她什么都收好了走到我面前,就那么看着我,褐色的瞳仁倒印着我的影子,也不眨眼,仿佛要把我看透。她轻轻叹了口气,伸手过来拿我手中的衬衫。
  
  我下意识攥紧了那衣服,不想给她。
  
  “苏然。”她无奈叫我。
  
  我心里难受得紧,确是说不出的感觉。我装作没听见,死死拽着那衬衫仿若一个溺水的人抓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
  
  她松了手,软下语气,摸了摸我的头,像哄孩子一般说道:“乖,这件衣服对我很重要。”
  
  因为是很难得有一天我陪着出去买的么。
  
  你怎么能这样呢,也仅仅是一句这样清淡的话而已,怎么能让我内心翻起这般骇浪。
  
  “这衣服是我洗的。”我嘴硬都找不到理由。
  
  “别闹了苏然。”她眉心蹙起来,伸手要向我拿衣服。
  
  我后退了一步,直直盯着她,“是衣服重要还是我重要?”
  
  我找不到我说这样的话的理由。我连说话都开始不受控制。
  
  她愣了,呆呆看了我好一会儿,苦笑起来。“当然是你重要,”顿了一下,又继续道,“但是你走后,我就只剩它了。”
  
  “明明是你要走!”我失控喊了起来:“是你要走!晚上不回来的是你,一声不吭搬走画架的是你,收拾行李的是你,而我就在旁边看着或者我都不知道你在做什么!是你要走!不是我!!”
  
  是你,安锦。
  
  你真的狠心将我从你世界割舍么。
  
  我正在变得越来越不像我。
  
  失去冷静被卸掉伪装丝毫没有坚强可言。
  
  “你要把我弄成现在这个样子,再撒手走掉么……”我眼泪交错划破脸皮,融了一切伪装的假象,放声大哭起来。“你怎么能走……怎么可以……”
  
  耳边一声愁绪满心的叹息,一个熟悉的温暖的怀抱拥住了我。安锦的声音低低地:“苏然,你要留下我,那就接受我。”
  
  我抽泣不止抓住她的衣袖和衬衫一起拿在了手里。“安锦……你对我太残忍了……”
  
  “因为你到现在都还没认清你自己的心,苏然。”
  
  “你要把我留在身边,你有没有想清楚你自己心里的真正想法?就好像你自己之前说的,作为一个同学,你是以什么立场接受我对你的好的?”
  
  她的语气里满是无奈,抱住我的手收得更紧了。“你有时候,真是自私,但就是因为这样我无法舍弃你。世界上不可能真的会有不求回报的爱,因为我爱你,所以我也希望你能爱我。我会等你,不过不能在你身边而已。”
  
  我怕的,也就是你不在而已。
  
  你不在我身边,就是我会崩溃的理由而已。
  
  我心口拉扯着颤抖着:“安锦,我们在一起……我跟你在一起,安锦……”
  
  她冷静地捧起了我的脸,褐色的瞳仁直直望进我眼里:“苏然,你看着我。”
  
  我痴痴抬着头,脸上旧痕未干又添新伤,头发凌乱着和着泪水粘在了脸上,我发誓我从未有过这般模样。
  
  “你这样做没有意义,苏然。”她说得很慢,像是想要我认真理解里面一字一句一样,“没有谁离了谁就会死。你不如试着,在没有我的时候好好想想,你真正想要的,你之前拥有的,是一个朋友,还是一个情人。”
  
  “我还是会去学校上课的,不过到下学期,大概就不会再来了。”她神情黯然,“家里最终决定还是要我接手企业。人,不能一直逃避,既然躲不了,那就放宽心态悉心接受吧。”
  
  她抹了我的眼泪,轻轻拍了拍我的脸。“别哭了,人长得还不错怎么哭起来丑成这样。”
  
  我其实是个好软弱的人呐,安锦,可你偏偏撕破了我伪装的皮。
  
  我不知道我不肯承认些什么。
  
  我慌,我乱,我从未见过一个女人可以对另一个女人做到这地步。
  
  “女人嘛,本来就是喜欢惺惺相惜的生物。”安锦在与我合租这件房间的时候,说过这样一句话。
  
  惺惺相惜么。
  
  假若真爱到那个地步,又怎么能叫惺惺相惜呢。

☆、第二十二章

  安锦搬走了,房间空了好多。她真的像她说的那样还是每天来上课,不过却是有专车接送。她不再穿朴素的牛仔破裤白衬衫,不再背廉价的布制书包,不再用俗木画架,就那么一夜之间变回了大小姐的一切。所有人的重心放到了安锦身上,出个教室都有人悄悄躲在外面围观。我有些心酸,果然安锦没有我的日子能过得如此精彩。这样说来两年来其实是我拉了她后腿让这样一颗星黯淡了好久。
  
  生活还是如此继续,沿着相同的生活轨迹每天重复单调的逐渐养成一个人的习惯。习惯早睡,习惯失眠,习惯一个人起床上课,习惯一个人回家。偶尔被夏老师叫过去寒暄两句批评一下作业的完成情况,偶尔被夏川拉出去喝杯咖啡,偶尔还看到常笑笑面色窘迫站在我面前不知所措,偶尔在大街上遇到季晨被缠着告诉他近况。
  
  我逐渐变回以前那个我,对一切事情漠不关心,冷眼看着周围发生的一切,像个局外人一声不吭。
  
  可我多讨厌这样的我,让母亲眉心紧蹙的我。
  
  我怀念安锦的种种,就好像她被嵌在了我脑海里,无论怎样都割舍不掉。
  
  盛夏来得意外地快。
  
  一个学期过去了,夏初过去了,安锦没有提起艺术照的事。
  
  我拉着背包站在美术馆门口,拨了拨遮在眼前的刘海,轻轻呼出口气。该剪头发了。
  
  当初跟沈之泽分手之后剪的头发,到现在保持短发已经成了习惯,长一点点就想减掉。也不知道是因为沈之泽形成的习惯,还是因为安锦。
  
  回家的时候发现母亲并不在家。开了门才看到小小的客厅凉椅上坐着一个久违的人,却是很不平常的没有烟酒味。我关上门换了鞋进来,心里惊讶于他的变化却面不改色地自己倒了杯水喝了问道:“你来干什么?”
  
  男人连忙摆手:“我不是来要钱的。”
  
  我放下水杯回头扫了他一眼,还是一样的瘦骨嶙峋,精神却好多了,远远不似以往的穷酸潦倒模样。穿着也体面多了,摆在门口的鞋正正放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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