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海屠龙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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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海屠龙记-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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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事出无知,并非有意为难;那些乌鸦,多系当地鸦神庙原有鸦群,每日照例飞逐行舟求食,一般商旅常买食物抛空施舍,常有的事,无足为异。越认为对方志在游湖喂鸦取乐,学了一点寻常禁制之术,人前卖弄,无关紧要。偏巧许泰所约帮手恰在此时赶到,一个是许泰的师父、本门老前辈老排神麻衣长老罗亮,一个是黑煞教中有名人物鬼令牌神火萧原。知道萧原隐迹多年,久不出山,这次许泰约他,不过想凭乃师情面,略作万一之想。今早日限将近,所想望的能手一个未到。自己虽奉罗亮之命,期前代主全局,照着预计行事,往见敌人订约,因对方神态从容,声色不动,连日查探不出一点端倪,按照以往临场经验,这等形势,主持人明是劲敌,心中正在愁虑,不料萧原竞会亲身赶到。有此一人,多半可操胜算,何况还有罗亮和别的能手,心中一喜,问知人已来在水霸万和家中。遥望马二停在木排前面旁观,双方并无动作。不知马二粗心骄横,木板被人定住,不令挨近,并非自停。只当马二看出不是对头,欲等事完,再找过节。否则,就对方不发难,去人也该动手,怎会如此安详:马二又未行法报警。忙中有错,竟未仔细观察,立和同党赶往万家去讫。

这里马二见势不妙,未及施为,湖上万千乌鸦已风驰云集,飞扑而下。马二自恃邪法,哪知厉害。因见来势疾如飘风,只顾迎御,忘了先向妖巫报警,匆迫问口中大骂:“扁毛孽畜,也要找死。”手还不曾扬起,猛觉狂风扑面,又劲又疾,休说行法伤害群鸦,连口气都被逼得不能透转。那风更似夹有千万斤的大力,无法与之相抗。同时眼前一黑,身子往侧一歪,就此翻落水中。马二既会邪法,又精水性,本可无害,无如身子吃人定在板上,并未解脱。落水之后,知道鸦群两翼风力绝大,寻常舟船如有误杀,鸦群定必合力来攻,各将两翼急煽,多大的船也吃煽倒。尤其是专啄仇人的双目,为数大多,防不胜防。出水前如不准备停当,一个措手不及,反为所伤。也没想到排上主人的厉害,反想水中行法,将群鸦一齐杀死,就势给对头一个好的。百忙中双足一登,打算泅向一旁,再行下手。不料和先前一样,木板紧附脚底;尤厉害的是连身子也不能弯转,头下脚上,倒悬水中,休想移动,灌了一口满的。鸦群也不入水下击,只是狂煽不已,一时骇浪如山,惊波乱漩。马二倒悬水中,吃四外水力挤压,有法难施,如何禁受。周身浪打奇痛,口鼻迫紧,气透不出。想喷水换气,又敌不住水力,微一张口,水便猛灌进去。越往后,越支持不住,晃眼淹死,板上禁法也解,就此随流而去。鸦群立散。这本是瞬息间事。

港口船排均是万和手下,瞥见群鸦飞扑,马二人水,因知马二不是庸手,又未见排上少年有什动作,当是无意中惹了乌鸦所致,少停必有杀手,还在观望。及见木板漂去,群鸦飞散,马二人未再见,方觉不妙。木板上邪法一破,妖巫也自警觉,匆匆告知罗、萧二人,当先赶来,问起前事,又急又怒。因恃大援在后,纵上原乘木板,点上身前香烛,飞驶而至。见排上一僧一俗,仍和没事人一般,知非弱者。相隔丈许,将手一指,木板便停。随口大喝道:“我适才已与秦老定好约会,明早双方分个高下。你们是否与他同党,为何无故伤人?有本领的,通名领死。”少年还未答话,旁坐和尚已先开口道:“我们本来游湖,不想管什闲事,你们自己不好,无故欺人。你那徒党现已淹死,随水流往孤山,被你那对头命人将尸首捞起。他不合两次用力,脚筋已断,虽成残废,性命许能保全。我佛家以慈善为怀,依我相劝,最好免动贪嗔,缩头回去;或是仍与你那对头相持,自应劫数。否则不等明早,你们今日便难讨公道了。”

妖巫向化素来凶狠阴毒,加以成名多年,明知对方必不好惹,无如恶气难消,无法落场,闻言狞笑一声,问道:“你两个叫什名字?”话还未完,少年冷笑道:“凭你这披麻教下无知余孽,也配问我姓名来历么?”随说,随将手中萧刚往起一扬,吃老僧隔座伸手阻住道:“这班余孽小丑,伏诛在即,师弟何苦又开杀戒?由他去吧。”妖巫本是借着说话,以待后援,就便准备邪法,暗下毒手。方想:“罗、萧二人行动神速,已知来了强敌,怎还未到?”猛听罗亮用邪法传呼,令其速归,千万不可动手,心中一惊,刚刚停手,猛又听和尚未句话一声“去吧”,人耳直似迅雷暴发,震得心神悸越,几欲散落。知道不妙,还想交代两句再退时,脚底木板已不由自主,箭也似急往来路退去。

 第二回 无意儆凶顽 湖上笙歌喧碧羽 有心防邪魅 盆中宇宙演红花(2)

妖巫一走,少年转向和尚道:“我因双翠为同类乞食,知道神鸦港群邪盘踞,欺凌善良,偏生木行所约帮手也非善类,意欲任其火并,自行生灭,内中虽然牵涉吴道友的门人,到时也能自了。我又奉有恩师之命,不久回山,本心不想多事,连港口均未去。他们反来犯我,真个不知自量。如非师兄劝阻,怎能容他回去?”和尚笑道:“这伙余孽恶贯已盈,时至自然全尽,我们不值与他们计较。”少年道:“话虽如此,群邪恐我作梗,定将老鬼招来。另一面所助终是善良,岂不多了阻力?事因我起,老鬼不出,我不伸手如何?”和尚道:“此事我适已算定,老鬼不出,令师侄必有后患。他来最妙,到时自有人制,与我们何干?游湖清兴已为所败,你与家人分手在即,人事也须早为料理,且归去吧。”

沈琇、眇女诸人在船上观听逼真,方觉二人必有极大来头,所说也有深意,木排已经掉转,往来路游去,三尺来高的小黑人,朝妖巫死尸头上击了一下。跟着便见妖巫元神由头上缓缓升起,也化做一个小黑人,只是神情疲乏,软弱无力,好似受过重伤神气。头一个小黑人神情本极强横,及见妖巫这等神气,方始息怒,各用手比拟了一阵。妖巫意似敌人法力高强,身受重伤,无力与斗,打算待机而作,此时不宜下手。小黑人怪以胆小无用,又打手势,询问敌党共是几人,现均何往,有无能手。妖巫指了指里室和外面。小黑人便用手势告以地行逃遁迅速,无须害怕。随朝死尸将手连划,妖巫死尸便即断裂。再用令牌一照,残尸重又合拢。妖巫仍是胆小畏怯,小黑人忽然暴怒,略打手势,朝地一指,妖巫立化一溜黑烟,往地底钻去,小黑人便扑向妖巫残尸之上不见。要知后文新奇惊险情节,请俟下文分解。

 第三回 御邪除凶 万顷烟波飞血雨 临危遇救 千重雷火拥金莲(1)

御邪除凶万顷烟波飞血雨

临危遇救千重雷火拥金莲

眇女看出小黑人乃对方妖党元神幻化来此,欲借妖巫残尸为害。及见妖巫生魂为太乙神针所伤,又极胆怯,逞能自恃,怒令妖巫生魂速回,自将元神附在死尸之上,代行毒计。知道这类邪法甚为阴毒,又系准备而来,难于破解;断定那小黑人决非庸手。黑女不等附体,便即发动,还可无害;这一附体,少时发难,必比先前所料妖巫死后情势更要厉害。沈、徐二人全是外行,一见死尸飞起,必用飞剑去斩,挨着立成粉碎。剑光一个防护不到,稍微疏忽,吃那残尸所化血焰沾上一点,立成附骨之疽,如影随形,极少幸免。还有室中诸人,尤为可虑。心方忧疑,那死尸已将手举起,拍地作声。知它故意引人出视,以便发难。瞥见沈、徐二人面色紧张,恐又妄动,正忙摇手,示意阻止。黑女本来一手指地,另一手忽然举起扬了一下,也见有什法宝烟光之类飞出。

另一旁,死尸连发了几次响声,不见有人出视,意似不耐,渐渐试探着欠身而起。先前妖巫本被飞剑斩为两段,又中了一太乙针,头裂两半。起时两段残尸已然合拢,只是看去吃力异常,两片头壳也仍分裂未合。连作了几次势,那具周身血污,带着两片头壳的残尸方始缓缓由地坐起。那头壳有一半片连头搭向肩上,头浆迸裂,眼珠也突出在外。室中无灯,吃窗外碧光一映,阴森森的,越显狞厉,看去怖人。死尸坐起以后,似想将两片头壳合拢一起,手才扶将上去,倏地缩转。看神气直似无心中触了痛处,疼得将手连甩,立即停歇。跟着全身缓缓立起,双手扶着腰间中断之处,先用半边脸朝窗外看了一看,轻悄悄转身,似要往内室门中走去。

这时沈琇已看出黑女法力,又悔先前冒失,误斩妖巫,几乎惹下乱于。看眇女又连手势,已然决计不再妄动。料定黑女还有安排,尽管全身紧张,还不怎样。转是眇女、徐祥鹅二人,一个是深知邪法厉害,发难神速,惟恐失闪;一个是虽在仙人门下,无什经验,第一次见到这等骇入场面,又关心祖母、亲娘安危。如非死尸,除神情狞厉,看去可怖外,身子僵直,行动迟缓,另无异处。徐祥鹅已先动手。眇女虽承家学,对于鬼母朱樱门下,终已深悉。方奇怪黑女怎到此时还无动作,那死尸好似越往前走越难,尤其那两半头壳摇摇欲坠,仿佛苦痛已极,不能再耐,离门才只一半,重又退了回来。退时更缓,双手紧扶腰间,稳住势子,缓缓回移。好容易回到原处坐倒,尸首重裂两段。一溜黑烟过处,小黑人重由尸上跃起,行动如飞,向窗外法台略一张望,便往内室门侧掩去。

眇女瞥见黑女手捏法诀,目注前面,方始省悟。徐祥鹅已是万分情急,刚喝得一声,飞剑还未飞出,忽听黑女疾呼:“道友且慢,妖鬼已然落网了。”话还未完,眼前倏地一亮,碧光突现,由内室门起,直到死尸前面,合为一个光网,恰将小黑人两头隔断,笼罩在内。小黑人本意是去往室中窥探,觑便伤人,忽听有人呼叱,立即警觉飞回。哪知黑女早就准备,先发埋伏,然后出声,光网已经笼向身上。死尸就在眼前,偏冲扑不出去。碧光厉害,不敢挨近。知道上当,立化黑烟,往地便钻。沈、徐三人见黑烟人地,方疑必逃,谁知那碧色光网竟有一半预埋地底,一晃升出地“面,不特小黑人未被逃走,连先逃妖魂也在其内。同似冻蝇钻窗,在里面左冲右突,往来乱窜。碧磷如雨,立射奇光,转眼缩小到酒杯大小,两黑人已化做一团黑气。黑女伸手一招,便往袖中飞回不见。随向三人道:“我本意来敌强弱难料,更不知有无别的伎俩。适见飞针、飞剑威力甚大,欲烦相助。我又慎重了些,却累沈仙姑和二位道友久等。此时想己腹饥。妖魂已灭,残尸不能为害,由我移去掩埋,以免惹厌。明日对敌,也不用它了。酒饭,知客料早备好,请至里面饮用,我尚有事,恕不奉陪了。”

三人本就饥渴,便不再客套。到了里间一看,主人已设盛筵相待,荤素全备,徐氏婆媳也还未吃。刚同入座,黄虬忽来称谢作陪。沈琇知他主持法台,关系重要,谦谢令去。黄虬笑答:“无妨。倒是先前因为魏皓叫阵,迫得敌人羞恼成怒,双方斗法,甚是剧烈,差一点误为所算。正在相持之际,敌人也未现出败象,不知为何,适用邪法传声,交代了几句门面话,说定明早决一存亡,今晚已经领教,谁也难占上风,何必徒劳。我如相迫不舍,他在神鸦港候教,否则大家暂且歇手等语。说完,果然停手退去。连次探查,均无动静。我料此辈虽无信义,今晚决不致再做丢人的事。并且所遣妖巫与后来妖党一死,他已尝到厉害,也必不敢轻举妄动。不是匀出时间,求救约人,便是准备明早杀手。我这面又来了些帮手,还有魏皓与黑小姑在台上相助,有什警兆,立可赶去,何况未必。我也腹饥,正好来陪诸位嘉客。”众人见他这等说法,只得罢了。黄虬执礼既恭,人又温文尔雅,沈、徐、眇女三人俱都喜他。席终分坐,黄虬早命人搭好床铺,请众人分别歇息,然后辞去。

沈氏师徒同住一室,眇女服侍沈琇睡后,想起途中所闻。这一面秦老约的帮手,内有二人,一名周卓,一名叶连生,昔年虽是父亲好友,人却凶恶异常。尤其周卓,生具阴阳两体,更是淫恶。先听游排上少年示意,自己不愿沈琇与众合流,便由于此。黄虬说有帮手到来,不知是否周、叶二人,欲往探看。刚到门口,便见外屋已经紧闭,并还设有禁制。料是主人谨慎,为防外邪侵入之故。心想:“已与合流,黄虬又未向这两人引见,明早事完,一走了事。”刚要归卧,忽听外屋说话,侧耳一听,黄虬似在向人规劝。听了一会,听不真切,如行法一听,立被查知,反致猜疑。心想:“黄虬实是端人,只不知劝的是谁,因何而起。”想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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