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白姝伸手就将桌上的六百块收进了自己腰包里。“入行第二件事情，改名字。”
“改什么名字？”
“干我们这行没人用真名，难道你要别人以后打电话报警的时候直接说是崔琪骗了他？”
“哦。那改什么？”
白姝看了她一眼：“自己决定。”
“那你叫什么？”崔琪问：“今天的电话都没听你说。”
“我？”白姝很得意地回答：“很多，王兰、李敏、唐娜，各种，有时候忘了名字就现抓一个出来用。”
崔琪又惊讶了：“那你不会混乱啊？”
“你以为我随身携带的记事本是拿来当装饰的？”
崔琪想了想也对，总是看白姝在接电话的时候翻本子，还不停地记录些什么。可是白姝说没人用真名，崔琪就好奇了。“白姝是你的真名吗？”
白姝勾起一边嘴角笑了：“你觉得呢？”
“我……”崔琪不好判断，白姝勾起了右边嘴角，可她并没有把结果说出来。
“我没别的真名，这个话题到此为止了。”白姝收起说：“你要用什么名字自己想，明天十点到公司。”
看了时间，原来已经五点了。这两个小时内都没有傻子和白姝约时间通话，所以白姝就收拾东西走人了。崔琪的家离公司太远，五点半离开，在交通良好的情况下得七点才到家，要是堵车什么的估计得折腾到七点半以后去了。
回到家里，崔琪所有的精力都用光了，吃了饭就赶紧洗澡上床准备睡觉。可是白姝留给她的任务还没做好呢，她要给自己找个什么名字？就白姝下午那态度，会帮崔琪想名字才奇怪了。
为了想个名字，崔琪特意从床上爬起来去问他爸要了一份报纸。那上面有无数人名，崔琪随便选一个就是了，多简单的事情啊。可是出了房间门却被妈妈抓住了，妈妈不停地问她今天工作怎么样，问她那些人是不是骗子。
是不是骗子？这个问题很好，崔琪想起了白姝说的话，于是对她妈妈说：“不管人家是不是骗子，别人说什么我不轻易相信就对了。”
“嗯，嗯。”崔妈妈连连点头表示肯定，其实她觉得自己女儿还是挺聪明的，虽然这两年在家里头呆着有点变傻了。“对了，下午那会儿明阳打过电话，我告诉他你上班去了。”
“难得啊！”崔琪盘腿又窝上了沙发，一边翻报纸一边说：“那小子准是失恋了，不然怎么舍得给我打越洋电话？”
“去去去……”崔妈妈推了崔琪一把，说：“那有你这么说自己男朋友的？”
崔琪看着她妈妈就很诡异地笑了，有些事情她妈妈不知道，她也不能挑明，所以经常看见妈妈这反映会觉得很有趣。
每次话题一扯到简明阳身上，崔琪就会想办法赶紧逃离现场，不然她妈妈绝对会跟她说：“明阳后年回国，到时候你俩准备准备把事儿办了吧。”
“哎呀，妈！”崔琪听到这话就头疼，她跟简明阳根本就不可能在一起。“那都是两年之后的事情了，到时候他回来还是不回来都不一定呢，你着什么急啊！”
“怎么能不着急啊？”崔妈妈说：“你说你都二十四了，现在不急什么时候急？等到二十七八，甚至三十出头再急？”
“到时候再说吧。”
“那可不行！”崔妈妈一下就激动了：“到时候你就是剩女了，谁还要你？”
崔琪翻了一页报纸，嘟囔着说：“剩下就剩下呗，反正我也没想结婚。”
崔琪声音很小，崔妈妈没听见，不过不管她怎么追问崔琪都不要再开口了。后来崔琪实在是受不了妈妈的唠叨，扔了报纸就回房了。睡觉前她拿手机上网给简明阳留言说：“你小子行啊，没事别往你姐家里打电话，免得姐回家遭殃。”
简明阳回信息的时候崔琪已经睡着了，到第二天一大早到了办公室上网的时候才看见简明阳说他失恋了。
反正白姝还没来，崔琪索性就和简明阳聊了起来。可是崔琪不在国外，哪里会记得简明阳那边和国内有时差。她倒是说得起劲，可怜了简明阳困得要死了还要陪她。
崔琪喜欢自由，所以不想处对象。她觉得一个人呆着总比两个人好，反正她也没喜欢的人。可是她妈妈就害怕女儿嫁不出去一样，总是催着她找对象。催得多了也就烦了，去年她终于忍不住把简明阳拖回了家，告诉她爸妈这是她男朋友。
简明阳比崔琪大三岁，五年前因为双方父亲的工作关系就认识了。
简明阳知道崔琪喜欢自由，所以不想要男朋友，崔琪自然也知道简明阳的那些心思。所以那天崔琪拖简明阳回家的时候其实是说好了，他俩以后就是战友，要互帮互助。这关系很狗血，可是很实用，而且崔琪可以拿她未来的男朋友来保证她和简明阳的关系绝对不会变的更加的狗血。
“你傻了啊？”
“啊？”崔琪下意识地拿手把手机覆盖住了。
白姝刚进办公室就看见崔琪对着手机傻笑，这会儿看见她那动作有点不高兴：“谁还看你？”
“我没那意思。”崔琪解释道：“这只是习惯。”
“这习惯好，要保持。”
不管从字面理解，还是深入理解，白姝这话就是字面的意思。做她们这行的就是不能让别人看见记事本上的那些东西，也不能让别人知道她们打电话在说什么。总之就是要尽可能地将自己做的事情隐藏起来，所以白姝说崔琪这习惯好。
“名字想好了吗？”
崔琪一惊：“呀，我给忘了。”
昨天她就对付她妈妈去了，早上过来又在和简明阳聊天，哪里还记得那事情？
“那别想了。”白姝说：“你就叫唐娜得了，反正那名字我只用过一回。”
“唐娜，好，不错……”
白姝忽然望住崔琪问道：“你故意的吧。”
“什么？”
“名字。”
崔琪眉毛一挑，右边嘴角往上一翘：“你说呢？”
“孺子可教。”这回应让白姝很满意，所以她才这么说。可是崔琪压根就不知道白姝为什么冒出这么一句话来。
“今天干什么？”
“学习。”白姝对崔琪讲道：“下班前我在那你就在那，除了上厕所。”
崔琪就“哦”了一声，反正白姝说什么她听着就对了。
“我一般不在日报那种有效期短的报纸上打广告，所以约了某周报的人后天来收广告，到时候你也一起。”
白姝跟崔琪介绍工作的时候就像个机器人播音员一样，她说自己，也不管崔琪能不能理解。崔琪自然是不明白，怎么搞个婚介又跟打广告扯上关系了。“一起做什么？”
“登广告。”
“骗人的东西还能登报纸？”崔琪简直惊讶了，别人骗人都偷偷摸摸的，搞婚介还这么大张旗鼓的骗？
“正为了让人觉得不是骗人的才要上报纸啊。”白姝解释说：“上了报纸的东西才会有可信度。”
崔琪不想听了，应该是不敢问了。虽然第一天进公司的时候白姝就说有什么不明白的就问，可是她表现出来的样子就是再问她就要咬人。
三、秦如一
虽然没事情做，但是崔琪并不觉得无聊，光是看着白姝一会儿一个样子就够得她那经常放空的脑袋不停转动了。不过就像白姝说的那样，多看看就习惯了。
白姝好像除了吃饭上厕所以外就只有打电话和写东西两件事情可以做了，偶尔她就拿起那根木棍去捅空调。
某次白姝上厕所的时候，崔琪听见她那边的座机响了。崔琪盯着看了好久，最后咬着牙忍到它再也不响了。那电话铃声停止了，崔琪才松了一口气。就那么半分钟的时间，她都觉得好像煎熬到要死了。
“怎么还没学会如何接电话么？”办公室的门没关，白姝擦着手上的水就进来了。刚才她有听见电话响，想想崔琪需要有锻炼的机会，所以就在门口看了一会儿，可是那电话越是响，崔琪捧着纸杯就咬得越紧，直到电话都不响了她都没任何动作。
“我。”崔琪的视线随着白姝在移动，然后为难地说：“我不太好意思去说那些话。”
“咨询电话而已，又没让你说别的，这都不敢你还做什么婚介？”
崔琪是白姝带的第一个人，白姝自己也才入行大半年。可她当时才不像崔琪这么胆小，领她入行的人把工作流程跟她说了一遍之后她就开始自己操作了。而崔琪入行，白姝还让她看了这么多回，也告诉她接了咨询电话就问人要姓名和联系方式，然后把那人想要认识的对象资料问一下就可以了。可她不敢，真不知道有什么不敢的。
午休的时候是崔琪最放松的时候，虽然别人都会不分时间地接电话，可是崔琪不用，反正她也没登广告，电话打进来也是白姝的客户。白姝做事很认真，既然说了要带崔琪就一定要将崔琪带出来。她就是知道崔琪有这种想法，于是午休之后就逼着崔琪接电话去。
凡是开头难，崔琪接第一个电话的时候就支支吾吾地说不清楚话，接了一堆电话以后就和白姝一样变得跟政府部门的接线员一样，那叫一熟练、热情。至于通话问题，那个还是白姝来解决。崔琪太单纯了，短时间内要她去说那些恶心肉麻的谎话不太可能。
分工暂时就是这样了，白姝自己的工作全部自己做，然后她还要帮忙解决崔琪的通话问题。其实公司里有专门帮人通话的角色，可那些都是要收钱的。崔琪才进公司还没什么进账，白姝照顾她就提供了免费服务。
公司有些人看白姝不顺眼，因为传说中白姝和老板有一腿。有些人想巴结白姝，可是白姝那性格很少与人亲近，所以那些人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结果崔琪和白姝关系不错，而且是白姝主动接近，所以那些人的毒舌自然也都舔到崔琪身上去了。不过这都是后话，崔琪现在也才进公司第二天而已。
下了班，崔琪觉得自己变了，变质了。只要听到电话铃声，不管是手机还是座机，她的第一反应都是要以什么样的状态去讲那声“你好”，然后又要如何拿谎话去应对那些打电话过来的人，哪怕她看见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她家人朋友的名字。
她觉得自己是得职业病了，这才一天两天下来就成了这样，以后是不是早上睁眼第一件事情就会想着怎么骗人？
说到登广告，白姝约的人在两天以后来了公司，当时白姝就带着崔琪一起坐在没有空调的“客厅”里头和她说上广告的事情。
白姝说那人叫秦如一，是城市周报广告部的主任。秦如一平时看起来和白姝差不多，一般情况下不喜欢说太多话，可实际上她话不少，而且是个奸商，找准机会就会在别人身上多搜刮些钱出来。
可是秦如一给崔琪的印象并非如此，崔琪只觉得她应该是个工作起来比较严谨的女人。想来一个女人三十出头了，又是个部门主任，那是肯定不可能和二十多岁的姑娘一样整天跟人嘻嘻哈哈，更何况还有个根本就不跟人嘻嘻哈哈的白姝在这里呢。
三个人聊了一阵子，到崔琪和秦如一对彼此都有了解以后，白姝就说她水喝多了要去上厕所。崔琪笑了，在空调屋子里坐着身体里的水没办法蒸发出去，白姝一天喝那么多水不上厕所才奇怪呢。
但是让崔琪脑子短路的事情就发生在了白姝去上厕所的那段时间里。
秦如一把她们报纸的报价单给崔琪看了，婚介广告两百块一条，每条限一百字。这价钱崔琪看着很心慌，因为白姝说过她每个月大概都会上十条左右的广告。崔琪才给出去了六百大洋，这会儿秦如一又告诉她这个价格，所以真实慌了。
如此反应正合秦如一的意思，她对崔琪说：“看你是白姝介绍来的，我就每条少收五十吧。”
“谢谢啊。”崔琪的笑容都变得抽搐了，就算秦如一给她少了五十块，那价钱对现在的她来说还是天价。在她听秦如一一个劲和她谈价钱的时候她终于相信了白姝说的话，然后她就开始万般地期待白姝早点从厕所里面回来。
白姝是拉肚子了，所以去了厕所老半天都没能把问题解决好。崔琪急了，秦如一笑了。没人知道秦如一对崔琪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反正白姝回来的时候秦如一就已经走了。
崔琪看见白姝的时候差点就想哭诉，因为秦如一对她狂轰滥炸，硬是以一条广告一百三十块的价格和她“谈”好了生意。
白姝听了这话没什么反应，她早就跟崔琪说了秦如一是这么个人，谁让崔琪不信的！可这会儿崔琪想起来反驳了，说是白姝一直就告诉她不能相信她说的话。这话出口以后，崔琪就有了讨好的意思，因为她看见白姝变得美丽冻人了。
有些人就是狗咬吕洞宾，帮她她还说你害她，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