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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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物- 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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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思思道:“真有人觉得这地方不错?”

秦歌道:“当然有,我就觉得这地方不错。”

田思思道:“你觉得这地方有哪点好?”

秦歌道:“这地方并不好,牛肉跟猪脚也并不好,但却有种特别的味道。”

田思思嫣然道:“什么味道?臭味吗?”

秦歌道:“你若天天到大饭馆、大酒楼去,也会觉得没意思的,偶尔到这里来几次,就会觉得很新鲜、很好玩。”

田思思道:“是不是因为这地方特别适合心情不好的人?”

秦歌道:“也不是,那就好像……”

他笑了笑,接着道:“就好像你若每天守着自己的老婆,偶尔去找我别的女人,就算那女人比你老婆丑得多,你也会觉得有种新鲜的刺激。”

田思思故意板起了脸,道:“你怎么好意思在一个女孩子面前说这种话?”

秦歌含笑道:“因为我知道你不会嫁给我的,一个男人若将一个女人当做朋友,往往就会忘记她是个女人了。”

田思思又笑了。

她笑得很甜,很愉快。

可是也不知为了什么,她心里忽然产生了一种说不出的惆怅,说不出的空虚,仿佛找不到着落似的。

秦歌本是她心目中的男人,但现在她也好像已渐渐忘记他是个男人了。

因为他已是她的朋友。

她真正需要的,并不是一个朋友,而是一个可以永远陪伴她、安慰她,可以让她躺在怀里的男人。

以后她是不是可以找到这种男人?

她不知道。

这种男人究竟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她也不知道。

也许她只有永远不停地去找,也许她永远找不到。

也许她虽已找到,却轻易放过了。

人们岂非总是会轻易放过一些他最需要的东西?直等他已失去了之后,才知道这种东西对他有多么重要。

“无论如何,那大头鬼总不是我要找的。”

田思思咬咬牙。

“他就算永远不来看我,我也没什么,就算死了,我也不放在心上。”

她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好像要强迫自己承认这件事。

但她也不能不承认,只有跟杨凡在一起的时候,她心里才没有这种空虚惶恐的感觉。

她也许会气得要命,也许会恨得要命,但却绝不会寂寞。

秦歌正在看着她,忽然道:“你在想什么?”

田思思忽然端起酒杯,一口喝了下去,勉强笑道:“我在想,不知道那个人会不会来。”

秦歌道:“谁?”

田思思道:“你最佩服的那个人。”

秦歌微笑着,笑得好像很神秘,道:“那个人现在已经来了。”

田思思道:“在哪里?”

秦歌道:“你回头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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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偷·破子·美妇人



田思思立刻回过头。

一回头她就看到了杨凡。

杨凡还是老样子,大大的头,圆圆的脸,好似很胖很笨的样子。

但田思思现在居然一点也不觉得他难看了。

她只觉得心里忽然涌起了一阵温暖之意,非但温暖,而且愉快。

那种感觉就好像一个人忽又寻回了他所失去的最心爱的东西一样。

她几乎忍不住要叫起来,跳起来。

但她却扭回了头,而且板起了脸。

因为杨凡好像并没有看见她,也没有注意她。

杨凡正在跟别的人说话。

在他心中,全世界的人好像都比她重要得多。

田思思忽然一点也不空虚了,因为她已装了一肚子气,气得要命。

秦歌微笑道:“现在你总该知道他是谁了吧?”

田思思冷笑道:“我只知道你活见了大头鬼。”

她忍不住问道:“你最佩服的人真是他?”

秦歌点点头。

田思思道:“刚才救你的人也是他?”

秦歌微笑道:“而且,昨天晚上怕你着凉的人也是他。”

田思思涨红了脸,道:“原来你看见了。”

秦歌道:“我只好装作没看见。”

田思思瞪着他,恨恨地道:“你们是不是早就认得的?”

秦歌道:“我若不认得他,就不会佩服他了。”

他微笑着,又道:“一个真正值得你佩服的人,总是要等你已认得他很久之后,才会让你知道他是怎么样一个人的。”

杨凡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一个人呢?

田思思本来知道得很清楚。

他是名门之子,也是杨三爷千万家财的唯一继承人,本来命中注定就要享福一辈子的。

可是他偏偏不喜欢享福。

很小的时候,他就出去流浪,出去闯自己的天下。

他拜过很多名师学武,本来是他师傅的人,后来却大都拿他当朋友。

吃喝嫖赌他都可以算专家。有一次据说曾经在大同的妓院里连醉过十七天,喝的酒足够淹死好几个人。

但有时他也会将自己一个人关在和尚庙里,也不知他为了想休息休息,还是在忏悔自己的罪恶。

他的头很大,脸皮也不薄。

除了吃喝嫖赌外,他整天都好像没什么别的正经事做。

这就是杨凡——田思思所知道的杨凡。

她知道的可真不少。

但现在她却忽然发现,她认得他越久,反而越不了解他了。

这是不是因为她看得还不够清楚?

田思思瞪大了眼睛,看着杨凡。

他还站在那里跟别人说话。说话的声音很低,好像很神秘的样子。

他做事好像总有点神秘的味道。

跟他说话的这个人,本来是五六个人坐在那里的,也不知什么时候,别的人都走了,只剩下他一个人还坐在那里吃面。他肚子真不小,面前的空碗已堆了六七个。

杨凡走过来的时候,他还在那里啃猪脚,看见杨凡,就立刻站起来,说话的态度好像很恭敬。

除了田思思之外,每个人对杨凡,好像都很恭敬。

但他们在那里究竟说什么呢?为什么唠唠叨叨一直说个没完?

田思思忽然叫了起来,大声道:“杨凡,你能不能先过来一下子?”

杨凡这才回头看了她一眼,好像还皱了皱眉。

跟他说话的那个人却陪着笑点了点头,又轻轻说了两句话,就一拐一拐地走了。

田思思这才发现他是个跋子一个又穷又瘦的破子。

这人一定好几天没吃饭了,所以捉住机会,就拼命拿牛肉面往肚子里塞。

田思思撇了撇嘴,冷笑道:“我真不懂,他跟这种人有什么话好说的。”

这句话没说完,杨凡已走了过来,淡淡道:“你认得那个人?”

田思思道:“谁认得他?”

杨凡道:“你既然不认得他,又怎么知道他是哪种人?”

田思思道:“他是哪种人,有什么了不起?”

杨凡道:“他没有什么了不起,只不过他若想跟我说话,就算说三天三夜,我也会陪着他的。”

田思思的人更大了,道:“他说的话真那么好听?”

杨凡道:“不好听,但却值得听。”

他悠悠地接着道:“值得听的话,通常都不会很好听。”

田思思冷笑道:“有什么值得听的?是不是告诉你什么地方可以找得到女人?”

秦歌忽然笑了。

田思思回头瞪了他一眼,道:“你笑什么?”

秦歌笑道:“我在笑你们。”

田思思道:“笑我们?我们是谁?”

秦歌道:“就是你跟他。”

他微笑着,又道:“你们不见面的时候,彼此都好像想念得很,一见面,却又吵个不停……”

田思思板起了脸,大声道:“告诉你,我是我,他是他,八棍子也打不到一起去。”

她虽然板起了脸,但脸色已红了。

杨凡忽然笑了笑,道:“八棍子也打不到一起去,九棍子呢?”

田思思狠狠道:“九棍子就打死你,打死你这大头鬼。”

话还没有说完,她自己也忍不住“扑哧”一笑,脸部更红得厉害。

你若真将一个女孩子,和一个人棍子也打不到一起去的男人拉到一起,她的脸色绝不会发红,只会发白。

她更不会笑。

田大小姐第一次觉得这地方也有可取之处,至少灯火还不错。

她实在不愿意被这大头鬼看出她的脸红得有多么厉害。

那阴阳怪气的伙计,偏偏又在这时走了过来。

看见杨凡,他居然像是变了个人,脸上居然有了很亲切的笑容,而且还居然恭恭敬敬地弯了弯腰,陪着笑道:“今天想来点什么?”

杨凡道:“你看着办吧。”

伙计道:“还是老样子好不好?”

杨凡道:“行。”

伙计道:“要不要来点酒?”

杨凡道:“今天晚上我还有点事。”

伙计道:“那就少来点,斤把酒绝误不了事的。”

他又弯了弯腰,才带着笑走了。

田思思又冷笑道:“这里一共只有两样东西,吃来吃去都是那两样,有什么好问的?”

杨凡眨眨眼睛,道:“也许他只不过想听我说话。”

田思思道:“听你说话?有什么好听的?”

杨凡悠然道:“有很多人都说我的声音很好听,你难道没洼意到?”

田思思立刻弯下腰,捧住肚子,作出好像要吐的样子来。

秦歌忽然又笑了。

田思思瞪眼道:“你又笑什么?”

秦歌道:“我忽然想起了一句话,这句话不但有趣,而且有理。”

田思思道:“什么话?”

秦歌道:“一个女人若在你面前装模作样,就表示她已经很喜欢你。”

田思思又叫了起来,道:“狗屁,这种狗屁话是谁说的?”

秦歌道:“杨凡。”

他笑着又道:“当然是杨凡,除了杨凡外,还有谁说得出这种话来。”

田思思眨了眨眼,板着脸道:“还有一个人。”

秦歌道:“谁?”

田思思道:“猪八戒。”二

这次东西送来得更快,除了牛肉猪脚外,居然还有各式各样的卤菜。

只要你能想出来的卤菜,几乎全都有了。

田思思瞪着那伙计,道:“这里岂非只有牛肉跟猪脚。”

伙计道:“还有面。”

田思思道:“没别的了?”

伙计道:“没有。”

田思思几乎又要叫了,大声道:“这些东西是哪里来的?”

伙计道:“从锅里捞出来的。”

田思思道:“刚才你为什么不送来?”

伙计道:“因为你不是杨大哥。”

他不等田思思再问,扭头就走。

这人若是个女的,身上若没有这么多油,田大小姐早已一把拉住了他,而且还一定会好好教训他一顿。

只可借他是个大男人,衣服上的油拧出来,足够炒七八十样菜。

所以田思思只有坐在那里干生气,气得发怔。

这大头鬼究竟有什么地方能使别人对他这么好?她实在不明白。

田思思怔了半晌,又忍不住道:“刚才那大叫你什么?杨大哥?”

杨凡道:“好像是的。”

田思思道:“他为什么要叫你杨大哥?”

杨凡道:“他为什么不能叫我杨大哥?”

田思思道:“难道他是你兄弟?”

杨凡道:“行不行?”

田思思冷笑道:“当然行。看来只要是个人,就可以做你的朋友,跟你称兄道弟。”

秦歌笑道:“但却一定要是个人,这点才是最重要的,因为有些人根本就不是人。”

田压思蹬了他一眼,道:“你也是他兄弟?”

秦歌道:“行不行?”

田思思冷笑道:“当然行。你连说话的腔调都已变得跟他一模一样了,若非头再小了些,做他的儿子都行。”

秦歌道:“还有个人说话的腔调也快变得跟他一样了。”

田思思道:“谁?”

秦歌道:“你。”

世上的确有种人,一举一动都好像带着种莫名其妙的特别味道,就好像伤风一样,很容易就会传染给别人。

你只要常常跟他在一起,想不被他传染上都不行。

田思思忽然发觉自己的确有点变了,她以前说话的确不是这样子的。

一个女孩子是不是应该这么样说话呢?

她还没有想下去,忽然发现前面的黑暗中,有五六条人影走过去。

走在最前面的一个人一拐一拐的,是个跋子。

田思思又忍不住问道:“这跋子也是你兄弟?”

杨凡道:“他不叫跛子,从来也没人叫他跛子。”

田思思道:“别人都叫他什么?”

杨凡道:“吴半城。”

田思思道:“他名字就叫吴半城?”

杨凡道:“他名字叫吴不可,但别人却都叫他吴牛城。”

田思思道:“为什么?”

杨凡道:“因为这城里本来几乎有一半地都是他们家的。”

田思思道:“现在呢?”

杨凡道:“现在只剩下了这一块地。”

田思思怔了怔,道:“这块地是他的?”

杨凡道:“不错。”

田思思道:“他已经穷成这样子,为什么不将这块地收回去自己做生意?”

杨凡道:“因为他生怕收回了这块地后,一到了晚上就没地方可去。”

田思思道:“所以他宁可穷死,宁可看着别人在这块地上发财?”

杨凡道:“他并不穷。”

田思思道:“还不穷?要怎么样才算穷?”

杨凡道:“他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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