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认为咱们就得往这条路上走吗？”韩子威把转让广告贴好，转过身，问胖子。
“那你认为呢？难道咱还有第二条路可走？”胖子反问韩子威。
“说真的，我不知道。”韩子威老实回答。
“一万匹马都在朝一个方向奔跑，虽然这个方向明明是错误的，但你能不跟着它们跑吗？你要反道跑吗？那你不是被拖死就是被踩死。你认为呢？”胖子看着袋子里的货物，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它们。
“咱们毕竟太嫩了，当时从厂家进货时，也没想到要签个退换合同。这等对厂家来说，特大号的好事儿，人家厂家自然要偷笑啦！别人肯定不会提醒咱啦。既然人人都在算计，那你还有啥资格和资本要求谁对你负责啊？TMD！咱们太菜啦！这堆货可咋办？”胖子气急败坏地说。
“这堆货很简单，让他们拿到学校去，全部送给女生完事儿。”霍东阁想也没想就说。
“送？亏你想得出！咱这是为了给山区的孩子赚学费才鬼辛苦的！到头儿来，一个钱也没赚到，反倒赚了一肚子气！女生们要是想要，就让她们买！”袁昕走到胖子跟前，看着那堆货物，斩钉截铁地说。
“问题是，谁会买？”霍东阁问。
“不买咱就寄到山区去，给那里的女孩子们用！总好过给了别人！”袁昕说。
“那行，就听你的。”霍东阁笑，觉得这倒是个好方法。
“难道我们就一定得走同样的路吗？”韩子威又把话题拉回到“出路”这个问题上来。
“是啊，只能这样。”胖子干脆地回答。
“Miss孙说，我们不能辜负青春，只有不受任何人影响地成长，才能不辜负青春！难道你们都忘了？”韩子威看着大家问。
“没有忘。Miss孙那是理想主义，不符合现实。”霍东阁回答。
“可Miss孙在坚持着。”韩子威茫然地说。他在“内心的坚持”与“随大流”之间徘徊着。他也不知道究竟哪条路更好。
“随着大家走，总是会轻松些的。”胖子笑。
“可是，那就不是自己了，那就成了别人了。我们大家很可能就成了一个模子里的流水产品，而不是我们自己了。”韩子威为找不到出路烦恼着。
第十章第四节
正不知如何是好呢，韩子威一抬头，突然看见对面有一个小男生在向他招手。他看了看那男生，想起一件事。于是，他从一堆玻璃碴中，走了出去。
“你有事儿吗，小朋友？”韩子威走到那个小男生面前，问他。
“我想问问你，那个姐姐哪里去了？”小男生的神情里带着惊慌。
“姐姐？你是指那个长头发的姐姐吗？”韩子威更确信就是他了。于是，他把口气放得更加温和了。
“是她。她不在了吗？”小男生低下头，轻声问。
“我们的小店被砸了，她太伤心了，她现在不在这里。你有事情要我帮你转告吗？”韩子威低头看着他问。
“那我还能再见到她吗？”小男生问。
“也许能。我不知道。”韩子威回答。
“上次，我，我，我……”小男生说到这里，停下了，他紧张地看着韩子威，生怕他遇到的是另外一种人。
“我知道，小朋友。那个姐姐跟我说了。那天，她买了单。她希望你在阳光下而不是阴影里成长，所以，她当时没有点破你的行为。为了不辜负她，哥哥我也希望你以后会健康地成长。至于那件事，你不用记在心里，把它忘了吧。只要以后好好地长大，就是对那个姐姐的报答了。”韩子威拍拍小男生的头，笑。
“这是十五块钱，你能帮我交给姐姐吗？”小男生眼里闪着泪光，低头说。
“不用了，就算是姐姐送给你喜欢的那个女生的吧。我听姐姐说那个女生特别可爱。像她那样可爱的女生，是应该拥有漂亮的头饰的。好了，替姐姐和哥哥向你的小女友问好啊。那件事，就忘了它吧。我们的记忆，应该留下更多美好的东西。”韩子威用温和的目光望着小男生。
“谢谢你哥哥！我对不起姐姐！我，我……”
没等他说完，韩子威就笑着打断他，说：“你只要下决心，以后将好好地成长，那就不算是辜负了。至少，你没有辜负一个人对你的宽容和期望。这就够了。”韩子威把那已经被小男生攥得温热的钱，装回小男生的校服口袋里。
“赶快回学校去吧。好好上课。听话。”韩子威朝小男生点点头，走了。
“他是谁啊？”一进店，胖子就问。
韩子威转身，看见那个小男生正带着依依不舍和愧疚的神情离去，他笑了，说：“BB仔的弟弟。”
“啥？BB仔的弟弟？拉鬼倒啦你！骗人也找个合适的理由嘛！BB仔哪儿有这个弟弟啊？她不就一个弟弟吗？张广强嘛！”胖子推韩子威一下，笑。
第十章第五节
韩立的白衬衣全打湿了，BB仔滚着花边的小衫也全打湿了，两人汗淋淋地从溜冰场出来后，韩立看着BB仔，说：“你的头发像打了喱水，瞧，全卷起来了，漂亮呢！”他一边说，一边揉乱BB仔的头发。
“你自己还不是！整个儿头都湿完啦！”BB仔笑。
“还要不要吃雪糕？”看着BB仔从心灰意懒的忧闷中缓过气儿了，韩立觉得心里快乐极了。
“嗯。”BB仔点头笑。
“那些不开心的，让人伤心的，都忘记吧！至少先把它们放一放，我们总是可以找到更好的办法的！”韩立拉拉BB仔的头发，笑着想。
“吃啥味儿的？”韩立看着BB仔在卷发下闪亮的眼睛，笑问。
“刚才吃了草莓芒果西瓜味儿，现在我要吃香橙哈密瓜冰草味儿。你呢？”BB仔一边点着手指算着，一边抬头望韩立。
“我？我没想过这问题，总之，你吃啥味儿我就吃啥味儿。”韩立笑，走到雪糕机前，投了币，按了两次。
“要不要多拿一个，给BB女带回去？”接过雪糕后，BB仔突然问韩立。
“当然，如果你愿意。”韩立又投币，再按。
“先别按！她不喜欢吃哈密瓜味儿的！”BB仔急着叫道。可韩立已经按下去了。
“没事儿的，再按一次不就得了。那你就吃两份嘛，怕啥。”韩立笑，又投币。
“可是会胖的。”BB仔看着手里的两份颜色鲜艳的雪糕，一个字一个字地说。
“胖？胖怕啥！胖才好看哩！”韩立笑。
“咋，你怕男生不喜欢你胖啊？哎，这可不是你啦！你一向都是很自我的呀。”韩立又说了一句。
“我才不是怕男生不喜欢呢！我干吗要他们喜欢？我是自己不喜欢！我现在这样子就最好啦，我就喜欢现在这个样子的自己！我不要胖，因为那样我会不喜欢自己的。我自己喜欢自己才是最重要的！”BB仔瞪韩立一眼，大声说。
“好了啦，我就知道你是最有自我的。快吃，小心化了。”韩立点点BB仔的额头，笑。“怎样，现在是不是好受些了？心里的伤痛，是不是已经随着汗水一起流逝了？当我们给痛苦找一个可以流淌的出口时，痛苦就会被化解。这正是我带你来溜冰的原因。”
“我明白。谢谢你。”BB仔并没有因为韩立的话而感到惊讶，似乎她自己一早就明白了这个道理。“咱们玩了鬼长时间，也没问问欧子他们找到BB女没有。”BB仔一边吃一边转移了话题。
“我看看。”韩立也没有停留在那个话题上。他拿出手机一看，有五个未接电话！他一个一个看了后，说：“他们打了五个电话找咱们。”说完就拨电话。
“找到BB女没有？”
“找到了。我们正在店里呢，可店里TMD啥也没有啦！韩子威他们也不知去向了。”电话那边传来欧子焦急的声音。
“哦，我们马上过去。”韩立挂了电话，对BB仔说，“他们砸了店，难道把东西也全部拿走了？”
“这有啥奇怪？”BB仔冷笑着回答。
“咱快些上去，老二他们在等咱呢。”
等韩立和BB仔上去后，也都大吃了一惊。虽然他们心里已经做好了准备，可还是被吓了一跳。店里像被鬼子地毯式扫荡过村子！
“一样东西也没有啦！”BB仔急出一头冷汗，也顾不得把手里的雪糕递给BB女了。她正愣着呢，电话响了。“BB女，给你雪糕。”听到电话响了，准备伸手去拿电话，这时BB仔才想到了雪糕。她把雪糕递给BB女，赶紧拿出电话。
“子威啊，你们在哪儿？咋店里啥也没有啦？”BB仔急坏了。
“我给你打了N个电话，也不见你接。我想告诉你，我们把店里剩下的东西装走了。现在我们在麦当劳。”
“我们这就过去。”
“是子威他们拿走了货物。他们在麦当劳等咱呢。他刚才也给我打过电话，唉，都没听到。”BB仔看了看手机，果然有好几个未接电话，都是韩子威的。
“咱现在就过去。”韩立看了看残破不堪的小店，对大家说。大家转身往出口走时，韩立又回头看了看那个小店。
“花花公子饰品店”的牌子，早被砸得东一片西一片了。
“忘记不开心的和伤心的事情吧，不要让它们损伤了内心里对人性美好的期望！”韩立看了那小店最后一眼，对自己说。
第十章第六节
从宝华楼走出来，他们去了对面的麦当劳。麦当劳温馨的橘色在向每一个人招手。他们转过楼梯，在服务生的“欢迎光临”中，推开了二楼的门。一进门，就听见一片喧哗声，国语、白话、英语一起涌来，像是进入了联合国。
“他们可能在三楼。”BB女说。
“OK，咱上三楼。”韩立点头。
“哎，你们不要并排走嘛！”BB仔大叫。
“为啥？”欧子问。
“Miss孙说了，即便是走路，也要注意给别人留下空间，别把别人的地儿都占用了。你们三个并排走，这不明摆着占了别人的地儿嘛！还有啊，你们不要靠左边走，你们要靠着右边走！这是在中国！”BB仔大声说。
“你还知道这是在中国啊？在中国，大家都这么走。你怎么着嘛！”薛飞笑。
“大家都？那你也就这样啦？”BB仔瞪薛飞一眼。
“那你以为呢？”薛飞笑。不过他们不再并排走了，而是排成了竖队。
在三楼的露台上，找到了韩子威他们。
“干吗？把货都卷走也不吭一声儿！”一见他们，韩立就笑着说。
“想当一回江洋大盗啊！”霍东阁从别的桌子旁拉来几张椅子，让韩立他们坐下。
“还江洋大盗呢，一个比一个瘪！就你们？我倒！”欧子推霍东阁一下，哈哈大笑。
“说正经的！别整天嘻嘻哈哈个没完没了！这货物咋办？我们刚才商量了，韩子威说如果卖给咱学校的女生卖不出去的话，就寄到山里去，让那里的女孩子们用。我们都同意了，觉得这主意实在是不错。”袁昕拉欧子和霍东阁坐下，说。
“不错啊！这主意确实好啊。那就这么定了！”韩立几乎没想，就点头说。
“咱是不是得总结一下？不能就这么过了这事儿。有反省才有进步。要是以后还开店，至少不会像现在这般鬼惨！”胖子说了一番“惊天动地”的话。
“胖子，你今儿可长脑子啦！”韩子威揶揄着说。
“那可不咋的！我也在成长嘛！”胖子不好意思地笑。
“总结，可这件事儿，实际上并没有啥好总结的，说来说去，就是咱们还太学生气。”霍东阁白白眼说。
“是啊。太学生气了。总有一天，生活会把最刚烈、最坚硬、最骄傲的人，都教训得服服帖帖！”BB仔叹口气，望着楼下匆匆忙忙的人，说。
“太哲学化啦，太酸啦。”虽然韩立心里也有同感，但他觉得BB仔有些书生气了。
“我们这样‘造反’是不行的，太愚蠢了。只有当一个人有能力有实力制定规则时，他才能从精神上到肉体上，居高临下地摆脱规则。如果不是，就必须遵从规则。规则就是用来管制大多数人的。”韩子威说。
“是啊，我们现在只是这大多数里的一分子。没啥好说的，在我们还没有实力之前，只能在规则里生存和生活。我们必须首先遵从规则，然后超越它，再然后，制定它，——如果我们想‘造反’的话。以退为进，是全身前进的惟一办法。在规则外抗议的人，是愚蠢的。”袁昕很赞同韩子威的想法。
“那意思就是说，以后，如果咱们还开店，就得送礼，把上下的关系拉好，拿钱堵住能掌控咱命运的所有人的嘴？”薛飞看着韩子威问。
“是这样的。等我们成了‘盖茨’，就可以制定规则了，就可以有自我了。自我首先就是建立在无自我之上。在你不能成为你自己之前，你只能无可奈何地跟大家一样。但，在心里，永远不能忘记自己的目标！”韩子威点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