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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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 第2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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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钟瞄见在儿媳妇怀里拱来拱去的小孙子,浑浊无光的眼睛里瞬间迸发出喜意,忙大咳道:“我儿子没你多,女儿没你多,当年杨老总成天夸你来挤兑我们,可是我孙子比你孙子大,哈哈哈,小山子,我这辈子终于有一样比过你了。快走快走,就会带着儿子跟我显摆,不爱你看这没出息样儿!”
古涵山轻抚着襁褓中的婴儿,仰头大笑,在转过头去不再看他的唐钟床前静站了数秒,转身大步出了门。古楷、贺焕和古隶跟唐中岳打过招呼后也拉着不时回头张望的小小紧随而上。直到几辆车开出了唐家许久,连院门都看不清时,古涵山才慢慢回头,盯着车尾后的那一片虚无半晌没有回神。
唐钟到底撑到了小孙子的百天。
唐家长孙唐弈君的百日礼第三天,逗弄过孙子后的唐钟睡梦中安然而逝。彼时,古涵山、古楷和古隶正陪着小小在加拿大备考。留守C城看家的贺焕未待唐家挂灵便赶了过去,直到第三天,古涵山父子匆忙赶回前,几乎日日到唐家帮忙打理后事。
小小国际赛后,出考场便病倒在酒店。刚闻噩耗的古涵山惊见小女儿晕倒在怀,险些支撑不稳,直到医生说,小小是因为压力过大,弦绷得太久骤然放松所致,古涵山才缓过一口气。待小小稍微回转,便直接回了C城。把小小安顿妥当后,古涵山和古楷、古隶父子一直在唐家陪到唐钟出殡。
送葬当天,贺焕、古楷、古隶和匆忙赶回来的古柳皆身着半孝,以子侄礼随灵目送唐钟入土为安。
古涵山没有跟去唐家祖坟,只抱着咿咿呀呀只会憨笑不会说话的唐弈君站在唐钟遗像前,眼神无着,低低耳语。直到小弈君窝在他怀里沉沉睡去,古涵山依旧是当年笔挺的军姿身板,目视唐钟遗像,未动分毫。

唐钟葬礼后不久,加拿大捷报传来。
小小以国内第五,全国际赛区第十二的成绩顺利拿到了C城理工数学系的免试名额。待五月初,古楷给小小办好了所有提起录取手续后,古家继往开来,承前启后的进入了一个新阶段。
古涵山,变态了!
这一年来,古涵山在小小心里一直是高大的、伟岸的、威武雄壮、严肃正派的,可是如今,看着跟她数钱一个表情和造型,盘着腿坐在她床上,数着一摞美女相片的老爹,小小不自禁地抱着腿往墙根退了数米,自我暗示道:“他不是我爹!他不是我爹!阿米阿米哄!他真不是我爹!”
古涵山一回头,见小女儿又要跑没影儿,忙委屈着面容哀泣道:“小小,你也嫌弃爸爸了吗?”
小小浑身一激灵,她宁可古涵山一派严厉凶狠的打她板子,也不想见到如今见到个妙龄女子便两眼放光的古怪老头。
大外甥和两个儿子已经多日未回家了,古涵山只能拿小女儿泻火,忙一把拽过女儿,如财迷赚了八百八大半夜起来数八回钱的模样,抖了抖手里照片,一脸期待的看着小闺女道:“你帮你哥他们挑挑,这些姑娘哪个能给我生孙子?”
吧唧,小小摔倒在床,她很想问她亲爹,她现在手抖教颤流着哈喇子装智障还来得及不?只要别再问她这个问题。
古涵山却不放过她,见女儿躺倒在床,他也不嫌挤的躺在了小小身边,一张张的扒拉着照片,在女儿耳根旁絮叨道:“这蓝底儿的都是C城的,这红底儿的都是B都,这些白底儿的是外省的,你胡伯胡婶都筛了一遍,家世不论,人品第一,身板儿第一,既跟你大哥和表哥合得来,又能给我生孙子。小小,醒醒,乖女儿,你再帮爸爸看看,上回那批你说长得像动物园的我都给拒了,这批你再瞧瞧,哪个长得有你嫂子缘儿?”
小小想哭,她眼里最有大嫂缘儿的是她大表哥,最有大表嫂缘儿的是她大哥,她好想好想好想喷她爹一脸吐沫,来告诉他现实的残酷性和他梦想的直线性:爹啊,您别忙活啦,你大儿子已经用他那古氏抽风棍把大表哥身边的鲜花烂花横扫的屁滚尿流。你大外甥用他那响彻寰宇的虐童,不虐女童专虐男童的响亮名声,让妄图近身的各色男女统统退避到太平洋,闷头自裁去啦!您老还给我挑嫂子,您还不如给我挑个后妈更现实点呢!
古涵山却以为小闺女摄于兄长严威,不敢置评,忙拍了她脑袋一下保证道:“你大哥如今不敢打你,你大表哥敢打你我打他,闺女,咱不拍,来,帮爸爸挑挑。挑一个你大哥、表哥要打你时能拦得住的。”
小小耷拉着肩膀苦笑道:“爸,您不是说我大哥如今不敢打我吗?”
古涵山一噎,忙自圆其说道:“凡是总有例外嘛,万一你大哥哪天抽风要揍你,爸爸没看住呢!”
小小满肚子怨气拱了上来:“那我大哥天天抽风,昨天打了我七巴掌,前天抽了我十板子,大前天拿着鸡毛掸子抡了我一下,大大前天是大表哥把我按腿上大扇了二十多个巴掌;大大大前天,大表哥把我按后备箱上抽了两下;大大大大前天,是大表哥和大哥一个抱着我一个拿拖鞋,十下!整整十下拖鞋底儿!爸是您帮着数着数的,您还说他们不打了?这要是叫不打,要是有一天他们真打了,得了,您也甭找我了,我去找我屁股去了,没影儿了。”
古涵山真真的老脸一红,确实,这几天小闺女上下乱蹦,俩大儿子没少动手,他见打得不重就躲在门外听声儿没拦,没想到这丫头居然次次记得清。不行,仨儿子如今都不回家,三个大小伙子被他日日催恋催婚催育催得放着鹿阳山不住,鹿阳山脚下的房子不住,市中心、城南、城中、城北的房子都不住,一窝蜂的跑到了离他最远的西郊别墅挤着去了。他们不知道这年头有汽车吗?啊啊?开车到市中心一个小时,到西郊别墅一小时十分钟,他要是想逮他们差那十分钟吗?
古隶默默无语泪道:为了多活那十分钟,让他住南天门,他都去!
从小小保送手续办完起,他爹见他们哥仨就这么几句话:
“泊然呀,你看看这个当我儿媳妇怎么样?”
“爹,您把小小,欣然和表哥的合照夹里面干嘛?”古隶抖着嘴角道
“哦,手快了!”
“大哥娶欣然那是兄妹乱伦,娶小小和欣然,她俩谁大谁小?”
“阿焕,默然最近不太乖!”
……此处是五十大板的省略号……

“阿焕呀,你母亲给我托梦了,说她想你媳妇了。”
“还没过门就咒人死呀!”坐不下凳子的古二少愤愤不平道
“阿焕,默然最近不太乖!”
……此处是一百大棍的省略号……

“默然呀,你什么时候分手呀?”
“我已经分了!”不太乖的古默然捂着屁股肯定道
“上个月那个分了!我是问这个月的什么时候分?”
“下个月!”
“阿焕,默然最近不太乖!”
……此处是辣椒水老虎凳的省略号……

如此以往,在贺表哥和古大哥离家出走后,古默然也逃到了西山别墅……

而小小日日被灵魂附体般的老爹嘟囔的寝食难安,刚刚将养回来的小肥脸转瞬瘦了下去。
而古涵山却老来得嫌,讨人嫌的嫌,不屈不挠的日日奋斗在给儿子们挑媳妇的大业当中。而小闺女则是他心中最忠实的战友!
当大儿子三天不回家时,古涵山便给大儿子电话:“泊然呀,快回来呀,你妹妹晕过去啦。”当古楷一脸苍白,连人带马的飙车回来时,就见他老妹妹坐在客厅看着电视里的脱口秀险些笑晕过去,古楷望着神在在给他端茶倒水后,掏出相片册子立马就要步入正题的老爹,几个深呼吸,上前把小小拖拽在自己腿上,一把掀起睡裙,照着光溜溜的屁股“噼啪!”大巴掌扇了上去,小小捂屁股大哭的空档,古楷沉脸呵斥道:“以后十点之后不睡觉,一分钟一下板子,自己给我记着帐!”待老爹上前拍哄着哭咧咧不停的小小时,咬着牙趁机溜了出去。
第二次,古涵山依旧给大儿子原封不动的打了电话:“泊然呀,快回来呀,你妹妹晕过去啦。”古楷明知道老爹在忽悠他,可到底不放心,愤愤地赶了回去。结果进家门时没有看到笑晕过去的妹妹,倒是看到了指针指着十二点依旧抱着爆米花看着泡沫剧的皮痒丫头。古楷顾不得老爹的捉弄,虎着脸冷声让胡伯搬来了凳子,清了下人后,一把拎起见他突然回家慌忙逃窜的皮丫头,扒了裤子按在她那专属刑凳上,拿起板子抽了上去。
古楷一板板往小小屁股上烙着红印,听着小小鬼哭狼嚎的空当儿,古涵山悠悠哉哉地打通了大外甥的电话,开口便是:“阿焕呀,你快回来呀,小小和泊然打起来啦。”
早就徘徊在鹿阳山脚下的贺焕闻言也不顾真假,急忙忙上了山,刚进家门便看到挨了三十多下板子,屁股上却只有几条红印的孟小小跪坐在刑凳上捂着屁股在往她大哥身上扑,拿着头顶去撞她大哥。贺焕沉着脸跟古涵山打了个招呼后,上前把跟她大哥撒泼的小小揽在怀里,左手抱着她腰,右手高举,狠狠的两个大巴掌盖在了她红扑扑的屁股上,清脆悦耳,声震九天,那“噼啪”落掌声,那“嗷呜”惨叫声,激的古涵山微微皱眉,一瞬间按耐下被小女儿忽视冷待后的恶气尽出的快意,忙大步上前,一脸慈父表情的抱过了痛哭流涕却不敢再闹腾的小闺女,回手把早就准备好的一大厚摞照片甩在了面面相觑的哥俩跟前。边抱着小小往自己房间走,边沉声吩咐道:“今晚给我选好,明早问你们要结果。”说罢,低低哄着小女儿:“你大哥太坏了,居然把我闺女屁股打红了,明早他不听话,爸爸打他板子好不好,哎呦,我的乖小小,不哭不哭,爸爸疼你哈。”
在小小哭唧唧的“爸爸爸爸最好了,大哥大哥太坏了”的抱怨声中,古楷和贺焕仰天长啸。
如此恶性循环,古宅便以七天为一周期,日日上演着鸡飞狗跳,“家无宁日”。
终于,琢磨出味儿来的小小揉着自己一个月连续肿痛未消的屁股,苦着脸打通了正在开会的古楷电话。
古楷一看是小小来电,老爹那手捧照片逼他做选择题的模样激灵灵地在眼前闪过,可到底不能不接,便脸上无痕的接过了电话。
小小听到他大哥沉沉的“小小”后,“嗷呜”一声暴哭冲天:“大哥哥呀!救救我吧!天理何在呀!虎毒不吃女呀!嗷呜嗷呜!我想离家出走呀!”
于是,趁着古涵山南山钓鱼跟老伙计继续讨教待选儿媳妇的空档,小小灰溜溜的逃到了贺焕的西山别墅。从此,兄妹四人比邻而居,相互依偎取暖,与他们亲爹要多远有多远。
当夜,接到古涵山声色俱厉的,催迫他们不仅自己速速回家,最重要的是要把他小女儿完好的,健全的,一斤分量都不少的送回来后,贺焕少见的一夜未眠。
他知道,老爷子不是顽固之人,如今催逼他们如此,一是如今家里大事已定,老爷子卸下去所有公职,虽然目光依旧不离B都和地方,但是重心已转移到了“含饴弄子”上。二则是,唐老叔的壮年早逝,让这几年几次重病的舅舅心有不安,老爷子这些年一直带着无须长寿的念头有一年挨一年,如今心态虽然已今非昔比,可是不亲眼看到古家第三代心里终有遗憾和惶然。而他和古大少若是别的事情,哪怕再违心,为了安老父的心演戏也会演下去,偏偏……这是最做不得戏的。
小小挂掉欣然电话的第三天,C城下了濛濛细雨,春夏之交,雨丝粘稠却宜人。古隶为了哄小小开心,在西山别墅的前院拿汽车轮胎手搭了两个秋千,平时无事时便会推着小小嘻哈取乐。
这天下午,在国展会堂二楼宴会厅给明星小女友捧场的古二少刚不耐烦溜出来便看到了顶层工商联联谊散会出来的自家亲爹。古隶立马溜着墙根逆着人流从后门逃窜出来。
刚上车,就见自家亲爹的电话打了过来。老爹那沉缓的口气这几个月几乎日日夜夜的萦绕在他耳边,噩梦般再次奏响:“默然呀,这个月的什么时候分手呀?”
古二少一脚油门想要跳江自尽。
灰溜溜逃回西山后,刚进院子就见小小穿着雨衣坐在秋千上一边忽上忽下的荡着秋千,一边拿小脸贴着雨丝,眯着大眼睛享受着细雨轻抚在脸上的清凉粘腻。
古楷放下车窗望着一脸满足甜笑着的小小,内心也突然安宁平和下来。
他还记得初见小小时,古宅后山的儿童乐园里有一排秋千,欣然偶尔全副武装,包裹严实的拉着小小去玩儿时,小小都拖在地上死活不走。欣然在他的推扶下在秋千上欢快畅笑时,小小裹着围巾,蹲在远远一角,哈着哈气呆呆看着。起先古隶不明白,后来才知道欣然和小小嬉闹时,但凡有个擦碰,小小都不落跑,久而久之,惹不起便躲得起这些“危险”物事。
而如今,古隶望着肆意畅快咧嘴大笑的小小,也不禁带上了笑意,大眼睛往下瞄时,突然笑容更深。小小没穿鞋,里面穿个棉袜,外面套了层塑料布,居然光着脚出来踩雨!
C城有习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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