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北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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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北游- 第30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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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流冰似乎对自己被迫退感到羞怒,怪笑道:“你们这些人类就是虚伪,明明是想让我们调转矛头和罗生天火拼,并趁机斩断吉祥天对你们的渗透,还偏偏说得大义凛然。要不是拓拔峰的破坏岛日益强盛,危及碧落赋的地位,称会看着他死?”

公樱冷然道:“清虚天的家务事,就不劳妖王费心了。”夜流冰哼道:“本王只希望你澜沧江一役不要耍滑,把我妖族当冤大头使。还有红尘盟,你若和他们谈出什么结果,别忘记魔主大人与你定下的盟约。”

此时,弦线已在梦境到处游走,渐渐发现所有的律动都来自某处源头,那里律动分外晦涩,隐隐透出一丝难以察觉的生机。趁着他们二人hún枪舌剑,情绪不佳的时机,弦线毅然刺入了那个点。

弦线颤动,一个灰nn的虚空展现视野。

这是个比坟场更空荒的地方,没有山水hu树,没有风云流动,暗淡的灰sè调凄冷而死寂,空旷而孤独,几乎爬满了整个空间。

唯有最深处,有一方灰泥塘,泥塘中盛开着雪白无瑕的莲hu。

我心头骇然,这是公樱真正的梦境?弦线在四周来回振dn之后,径直攀向雪莲。

“夜流冰,你好大的胆!”公樱的怒喝声遥遥传来,刹那间,虚空咆哮,天崩地裂,弦线顷刻粉年,我的念头和夜流冰同时被震出了公樱的梦境。

怡春楼的厢房内,我闷哼一记,缓缓睁开眼。@

第二十二册第五章生如陌上花(3)

几丝鲜血顺着口鼻缓缓渗出“我的脑近乎空白,嗡鸣声*自不绝于耳。

弦线被公樱震碎,直接b及魅胎和神识,连我埋在夜流冰精神世界的烙印也告毁灭。不过想到狠狠坑了夜流冰一把,些许损失也只当蚂蚁尿湿柴不值一提了。

弦线触及雪莲时被公樱察觉,但他一定误以为是夜流冰动的手脚。我抹去嘴角的血渍,轻笑起来,公樱的隐s是能随便偷窥的么?等他到了锦烟城,少不得要给夜流冰一点苦头吃。

“那不是人类该有的梦。”月hún突兀地说道,它的声音像崩断的弦,清辉忽明忽暗,大起大伏。除了提及魅的灭亡,我从没见过它如此失态。

“你是说公樱的梦?”我附和地点点头。很难想象,一牟人的梦境可以那般荒,那般空,那般冷到了生无可恋,死亦无趣的地步。

没有那方雪莲,梦境便是一座坟,吞没了声音sè彩,埋葬了所有情yù。

“那不是人类能做出来的梦。”月hún语气古怪地重复了一遍,我愣了一下,随即听出了异样。

“那也不是妖灵精怪的梦!”蜻狂吼起来,j动地手舞足蹈,烈焰升腾,“那种灰nn的孤独空寂,是hún器有的啊!”

我目瞪口呆:“开什么玩笑,你们说公樱的本体是一件hún器?他和你们五百年前是一家?”

“不,它进化了!破壳了!蜕变了——”螭语无伦次地说道。

“我也觉得不太可能,但这是唯一可能的〖答〗案。因为他的梦境和hún器的精神世界几乎完全一样,除了雪莲。”月hún怅然若失,“无血无肉的hún器,为什么可以脱去那身不知冷暖的躯壳,像人、妖一样修炼呢?”

我翻了个白眼:“他的梦境空虚,顶多说明这小很无聊,不像老活得多姿多彩,有声有sè。别忘了他还在梦里意yín我的小真真呢。”

“就因为它比我们多出了雪莲,所以进化了!”螭〖兴〗奋地直嚷嚷,“对hún器而言,尤其是我们这种顶尖hún器这是翻天覆地的大喜讯!整个灵宝天的hún器都会疯狂的!”

“hún器的一生,好像永远被困在一座灰暗的坟墓内,再多的主人,也填不满坟墓的空洞。”月hún喃喃地道,“如果哪一天,雪莲可以开满公樱的梦,他便会彻底摆脱hún器的宿命。”

螭抓耳挠腮了一阵,咕哝道“难道从此,我也要加入追求小真真的行列?这种事,我真的没啥经验啊。”

听它们言之凿凿我也开始将信将疑,公樱绚丽出尘的风姿确实完美得离谱。“那么公樱应该就是……

“一点黛眉刀!”螭和月hún异口同声地叫道。

呆了半晌,我脑海中忽然浮现出晏采冷漠而炽烈的眼睛:“只有深悉万物,能跳出“小我,的局限。”

“万物”两个字像奇诡的魔咒从他hún齿吐出。

我浑身一震,差点跳起来,月hún和蜻的揣测可能是真的!

公樱是hún器一点黛眉刀,最符合晏采的利益!

无法化身hún器,体验其道索xn把它收入门下,教化研究。晏采是这么想的吧。

公樱就是晏采的一件试验品!

也不知他用尽多少手段,磨砺、或者说改造出今天的公樱。甚至连甘柠真被带回碧落赋,恐怕也是试验中的一环。

那时,公樱遇见了白衣单薄的小女孩。

或许雪莲的清幽孤苦照亮了同样清幽孤苦的黛眉刀。

有个人可以静静地听他弹琵琶,听他的无奈,从他的荒芜里听出一点点不同的东西。

他的梦是否也有了一点点的不同?

“樱哥哥。”柠真好像是这么叫他的。

那声音一直这么叫,叫到竹马青梅,春去秋来。

刀沉瀑潭,因为回应是如此的艰难生命是如此的艰难。

“樱哥哥。”一直一直一直这么叫下去,叫到拾刀瀑潭,无法逃脱。

梦从此有两种颜sè。

那是个躯壳。

可那仅仅是个躯兔黛眉般的刀光恍惚在我眼前徐徐绽开带着三分惘然,两分寂寞一分单薄。

而那藏起来的四分,谁也看不见。

“公樱蜕变的经历,一定非常残酷,月hún你们两个是承受不住的。”我禁不住长叹一声,“晏采够狠够绝啊,真正舍弃了一切去求道。”

这是上位者独有的近乎冷酷的智慧。我默默思索着,心中忽地一跳,想到了一个楚度可能会去的地方!

我从怀里出一条形似鲤鱼的小玩意,它布满金sè条纹的身躯僵硬若死,双目紧闭,肚腹空空,是吉祥天特有的传信灵物双生眠鱼。

天刑离去时,专门交由我联络之用。

我找来纸笔,匆匆写下一段话,塞进鱼嘴。双生眠鱼骤然睁开眼,一口吞下信笺,在掌心摇头摆尾,活蹦乱跳。过了一炷香的功夫,鱼嘴又缓缓吐出一卷纸条,双生眠鱼合上眼,重新陷入了沉睡。

天刑回信的内容在我意料之中,随手烧毁纸条,我信步出房。天刑即刻离开了锦烟城,这意味着我和公樱的一战,失去了强力后援。

偏偏我要竭力拖住公樱,为吉祥天争取宝贵的时间。

我沉思着,向何赛hu的香闺走去。

此时天已破晓,只是仍有些灰nn的,望不见旭日。天际隐隐透出几抹绛紫sè的朝霞,轻矇似烟,颜sè淡薄得仿佛风一吹,就会消散。

如果何赛hu坚决不肯吐实,我真要严刑拷问吗?我问自己。从什么时候起,我被别人踩,到开始学着踩别人了?

“何姑娘,我进来了。”在门外等了一会,我推开门,不由得呆住了。

闺房内红亮亮的一片,窗头灯笼高悬,两支巨大的龙凤描金红烛在朱sè案头“滋滋”燃烧,案台上、几凳上都垫着闪闪发光的金红织锦,粉霞纱帷半挂牙hun,hun上叠陈的鸳鸯戏水缎被像一簇触目惊心的火焰,映得一双交颈鸳鸯鲜艳明亮,犹如浴火燃烧。

何赛hu凤冠霞披,独守案前,对着铜镜里的新娘幽幽出神。@

第二十二册第五章生如陌上花(下)

,何姑娘,你这是要一一一一一一?”我皱了皱眉,心中感到一丝局势出掌控的不宁。

“聪明如林公,难道还看不出来么?我要出嫁了。”何赛hu投向我的目光复杂难明,那里仿佛有沉淀许久的颜sè,又慢慢渗透出来。

“噢?林某先恭喜姑娘了。不知哪家幸运儿郎,能得何姑娘垂青。”我越发觉得有些不妥,留意察看她的神sè变化,“红尘盟的事,姑娘考虑得如何了?我愿为姑娘奉上一份丰厚的嫁妆。”“是给妾身的聘礼么?”何赛hu笑了笑,对镜拢拢高耸如云的发髻,“我想要嫁的人,恰好是林公。”我身躯一震,沉声喝道:“你在说笑?何姑娘,咱没功夫和你瞎胡闹!”喝声震得烛光摇曳yù灭。我心念电转,难道她识破了我的底?

“可这就是我的条件。”

“绝无可能!你到底耍什么hu样?何赛hu,别逼咱对你动粗!”我软硬兼施道,“你不过是红尘盟的一枚棋,难道甘心被人利用?你就不想做回原先的千金大小姐?换个条件吧,我可以替吉祥天答应你。”“可这就是我的条件。”

“为什么是我?”我戒备地摇摇头,“你一定糊涂了。”

“那一年,我就该嫁人了。这你是知道的。你也知道,新郎该是谁。”何赛hu凝视着镜里的我,痴痴惘惘,半晌嫣然一笑,“等了那么久呢,林公。”

“原来如此。”我望着镜里的她,呆了许久,木然道,“好久不见了,何姑娘。”

“是五年十一个月零九天。”何赛hu小心翼翼地在额角贴上朱砂hu饰,轻轻压紧“林公,林飞公,你早就忘了吧?”我默然无语,惆怅别顾。那些刺眼的红sè无声无息地焚烧着我的眼睛。

“但是没关系,真的。

只要我记得,就没关系。”何赛hu喃喃地道。

“已经隔了那么久了吗?”我的嘴里泛起一丝酸涩。

“那一年,你就该娶我的。”何赛hu咬着嘴hún,“如今我算是等到了么,林郎?你走进我的hu烛洞房,来娶我么。”“那一年。”我心肠一软,再也说不出一句重话。

那一年飘香河畔的星桂hu闪闪烁烁,开得正艳。

“新房布置得还漂亮吧?我也不懂该怎么弄,可就是想自己动手。

锦被上的鸳鸯戏水是我hu了一晚上亲手绣出来的。”何赛hu像孩一样,对我炫耀地展开纤纤手指。

张开的手指像绽放的hu瓣。

那一年,骑在青鸾背上的少女,挥舞蛟鞭,赢得满场喝彩。

我陷入了更深更久的沉默。

“哎,别傻站着,替我把簪插上好么?”她柔声道。

“没想到你真的认出了我。”我犹豫了片刻,拣起冰凉纤细的金簪仿佛重若千钧。

“你初到怡春楼的那一晚,我就知道是你啦。秋轩也是我让他去找你的,若不然,怎么能再见到你呢。”何赛hu稍稍侧过娥首,盯着簪慢慢插在了发髻上笑靥如hu盛开。

那一年的单纯,那一年的俏亮,那一年的泼辣j纵,像hu一样盛开。

“我变成这副鬼样,你居然还能认出来。”我只是苦笑,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原来她没有变变的是我。

“你走路习惯先迈右tu,你笑起来嘴角有一点向左翘,你沉思时会皱眉生气时眉毛会微微扬起来……”何赛hu轻闭上眼,梦呓般地叹息。

“你不明白。”她的叹息声又轻又重“要不是一直念着你,五年十一个月零九天地念着一个人,我是活不下去的。”

“那个时候的我,不知道活着,会有那么艰难。”

“所以想着你,就可以坚持那么一天,再坚持那么一天,于是又一天。芶且地坚持着,忍辱地坚持着,软弱而固执地坚持着。”“到后来,我也不清楚自己在坚持什每。我甚至不清楚,自己对你的,还究竟是不是爱。”

“但无论那是不是爱,无论那样的爱是不是比得过海武神、甘仙,我都可以为你生,为你死,为你哭得痛,笑得好。”她的眼泪慢慢滑过脸颊,像滚烫的烛泪一样滑下来。

“别再说了!”我听得心乱如麻,深深地吸了口气,“何姑娘,我已不是那一年的林飞了。就当我们从未见过吧,我绝不再逼你。我走了,悔多保重。”

“不,不要!林郎!”她尖叫道,死死抓住我的袖口,玉手青筋绽lù,就像溺水之人死死抓住最后的一根稻草。

“再看看我,多看一会儿好不好?就多一会会。”她仰起沾满泪水的脸,苦苦央求着。

“我很抱歉,何姑娘。我我很感j,可是”我一点点扯开衣袖,毅然向外走。

“别走!我对你有用,林郎,我真的有用!”她语无伦次地叫喊,慌乱拿起眉笔,在案头的红笺上疾书。

我扭过头,怔怔地看着她,不知该走还是留下。可过了一会,我惊骇地瞪圆了眼。

细而淡的灰从她的裙尾飘下,然后,她的绣hu鞋变得空空dndn,她的大红吉服变得空空dndn,她lulù的手腕渐渐化成细而淡的灰,尘一般消散。

眉笔“啪”地掉落几案。

“你做了什么?何姑娘,别做傻事!”我嘶声叫道,抢上前去。

“终究还是写出来了。你想要的都写了,虽然不多。”她朝着我惨笑,脸颊苍白得近乎透明,却又绽出惊人的红晕。

“喜欢吗?你说只喜欢有用的东西,我现在有用了么?”她的声音越来越低:“他们以为,没人愿意付出生命的代价,说出那么一丁点的东西。可他们错了,我坚持了这么久,这么久……”“这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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