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 白开水- 第43部分

　　
　　“是吗？！您舍得吗？”真的舍得放弃自己原本那个曾经引以为傲的姓氏以及它背后所代表的那些所谓的荣耀与权势吗？
　　
　　“没什么不能放弃的”眼中划过一丝悲哀；停顿片刻他慢慢的回答道“那个姓氏；我为它付出的东西已经太多了。”
　　
　　“而且”漫天坠落的春雨中；田中芳树对着我艰难地笑了笑“从我离开这里那天起；就决定将来的人生要只为自己而活了”
　　
　　“原来老师也是任性的人呢~”不过；我喜欢。挑眉；嘴角勾勒出狂妄的笑意。
　　
　　“为了那些所谓的世家传承；之前的牺牲品是彩乃；现在；假如您还想坚持…我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为了自己最重要的人；我将不惜与全世界为敌。
　　
　　“我知道。”他的眼中暗藏着叹息“很早以前我就明白。”
　　
　　“所以；老师。您决定好了吗？”话音一转；我决定说出自己很早以前就描绘好的未来“即使她不太会做饭；也不会理家；偶尔还会乱花钱…但是；彩乃始终都是个好女人”
　　
　　“小透~”从今早相见之后第一丝真切笑意在田中的脸上淡淡化开“我认识彩乃已经二十多年了啊~”
　　
　　“彩乃她啊~其实一直是幸福的啊”把声音逐渐放低；慢慢的缓缓的变成喃喃自语“她；是我和那个人一直深爱着的”虽然那个人没办法和她一起变老；虽然她在人生最美好的年华里失去了最重要的人；但无论如何她还是很幸福的。
　　
　　“嗯~我知道”
　　
　　“那么；老师。您会代替那个人继续牵着她的手；一直一直很珍惜很爱护她；直到你们一起变老吗？您可以发誓吗？”在彻底放手之前；我需要你的保证。
　　
　　“是。我发誓”田中的眼神严肃而认真　“请放心地把你最珍爱的人交给我”
　　
　　“那么；她就拜托给您了”向他深深地鞠了个躬“请您以结婚作为前提；认真的追求她吧”您已经让我等得太久了。
　　
　　轻轻抬起头；透过漫天雨幕看见的是明天的灿烂晴空；内心长长叹息；我露出难以名状的浅浅笑容。
　　
　　两个人一起慢慢变老吗？
　　
　　假如真的可以…那么；对我来说那一定会是这世界最最美好的一件事吧？
　　
　　假如真的可以…那么；终有一天我可以很放心的消失在她的世界里；不留任何遗憾了吧？
　　
　　假如…
　　
　　「一年春好处不在浓芳
　　小艳疏香最娇软到清明时候　百紫千红
　　花正乱已失春风一半早占取韶光共追游
　　但莫管春寒醉红自暖」
　　
　　泷荻之介是在傍晚与家人进餐时获得的消息。
　　
　　‘我拒绝’
　　
　　对于祖父大人提出的回归家族的要求；叔叔是这样回答。
　　
　　‘我早已经没办法以替家族争取最高的利益作为人生唯一目标了’这般任性的话；叔叔却满脸理所当然
　　
　　‘从我离开这里那天起；就决定将来的人生要只为自己而活’
　　
　　继祖父大人拂袖而去之后叔叔气定神闲离开；偌大的餐厅只剩下泷荻之介和他的父亲面面相觑。
　　
　　好好的家族聚会不欢而散。
　　
　　泷荻之介匆匆忙忙结束与父亲大人的谈话后；赶往太一阁最深处。
　　
　　他预见到的情况提早发生了。
　　
　　在最初相聚的感动与喜悦之情过后；多年沉积的矛盾必将会再度激化甚至加剧。祖父始终是很固执的人；他若肯退一步；当年的事就不会是今日这种结局。
　　
　　所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这道理他明白。只是；叔叔的态度前后截然不同到耐人寻味。
　　
　　问题的关键一定在她那里。
　　
　　他很肯定；泷荻之介的目光蓦的冷利了起来。
　　
　　现在；他得去向她要一个答案。
　　
　　………
　　
　　我搬了张小凳子坐在院子里发呆。
　　
　　老师被泷家的仆佣请走后；彩乃依旧没有回来。
　　
　　临近傍晚时；下了整个下午的绵绵细雨停了。微弱的阳光透过紫藤花架斑驳地照在地上；时间沙漏般流逝；人影与花影一点点被拉得老长老长。。。
　　
　　在这个小小的院落里；我独自一人回想了很久。连同曾经过往的岁月与那些在消逝的时光中渐渐模糊的身影；我细细的梳理着自己的回忆；却在猛然间发现有些事怎么也记不起来了…。。。
　　
　　真正的‵相忘于江湖′
　　
　　胸口左边的位置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刹那间支离破碎；可是却一点也不痛；我只是呆呆的静静的看着微雨初晴后的阳光慢慢褪却；四周光线暗淡下来；又是一天即将过去。
　　
　　光阴似水。
　　
　　在转生了许多年许多年后的今天；我最最宝贵的、无论如何都不许忘却的那些东西最终还是从紧握着的指缝中滑落；消逝在时光的迷宫当中找也找不回来。
　　
　　而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却无能为力。
　　
　　当一个人自从出生以来就一直紧守着的东西在瞬间失去的话；那么那个人会不会也跟着瞬间消失？
　　
　　我曾经经历的那个人生是真实的吗？脑海最深处的故乡真的存在吗？
　　
　　假如一切都是虚假的话；那么还剩下什么是真实？
　　
　　或许；什么都不知道真的会比较幸福。一无所有的人反而不会痛苦；我长久以来内心的挣扎、彷徨与失落感只是因为记得太多。
　　
　　又或许；身患‵先天性重度自闭症′的深井透从来都未曾康复过；所有的一切都是她臆想出来的；就连现在也只是幻境罢了。
　　
　　庄周晓梦迷蝴蝶
　　
　　究竟谁才是那只蝴蝶？
　　
　　………
　　
　　“深井学妹”
　　
　　耳畔传来泷学长的声音。
　　
　　“嗯~”
　　
　　懒洋洋的转过头看了他一眼；又将目光调回。
　　
　　“刚刚；叔叔拒绝掉了祖父大人让他立刻回归家族的要求”泷荻之介走到我身边停了下来
　　
　　“哦~”那又怎样？你家的家事与我何干？我冷笑一声；连眼神都欠奉送。
　　
　　“今早；叔叔明明答应过的会考虑的事；现在他却忽然反悔”
　　
　　他用的虽然是疑问句；语音却很肯定；空气中骤然紧崩的气氛硌得我胸口有些疼。
　　
　　“深井学妹知道原因；对吗？”
　　
　　“啊~我只是表明了自己对某些事的立场罢了”是又怎么样？！我终于转过头；直直的看着泷荻之介。
　　
　　“立场？！什么样的立场？”泷荻之介一贯温文的话语中带上了怨怼“难道阻止一个年迈的老人寻回自己心爱的孩子就是深井学妹最终的坚持？”
　　
　　“当年的事；祖父大人已经后悔莫及。而且；他也决定将在未来的岁月里尽力弥补之前的过失”　
　　
　　他神情激动；边说边步步逼近“深井学妹怎么能够忍心让一个老人得到了希望之后又再度如此失望”　
　　
　　就着透过叶隙间漏下的夜光；我清晰的看着逼近至眼前站定的人。平时的温润如玉般的谦谦风度不复存在；不光是神情；泷荻之介连眼睛都蒙上了阴影。
　　
　　“我从来都不知道你是如此残酷的人”
　　
　　想要恶人先告状吗？哼~正好；我可以跟你慢慢的清算一下总帐。
　　
　　二十多年前彩乃的委屈和现如今你们家的利用；这两笔帐本来我答应了那个笨蛋；可以不和你们不计较的；现在你倒是先提起了…
　　
　　敢挑我心情不好的时候来找碴？
　　
　　想找死；我成全你。
　　
　　手指轻轻的落到喋喋不休的嘴唇上；堵住他接下来的话。
　　
　　“嘘~你先别说话”微微一笑；我斜睇了猛然间僵在原地的泷荻之介一眼。
　　
　　“比起草月流宗主大人的择偶条件；我自认已经仁慈许多”
　　
　　我提出的‵不许回归家族′才允许追求彩乃的要求已经便宜田中那家伙了呢~他想要的东西可是我和那个人深爱并且一直守护着的啊~
　　
　　“等价交换原则啊~泷学长不知道吗？”用食指和拇指捏了他的下巴；细细摩挲直到指尖下传阵阵发烫的热度。
　　
　　“这是法则；没有人可以例外。而且；最终的决定权也没有握在我的手上；不是吗？”
　　
　　“只要彩乃夫人肯下嫁叔叔；我们可以保证她在泷家的地位。她绝不会受到半点轻怠”泷荻之介涨红着脸在我的手下挣扎着反驳“深井学妹的担心是多余的”话语间却已经没了方才的气势。
　　
　　“人心是最难测的东西。今天你和你的家人为了找回他可以利用无辜的旁人；难保将来有一天你们会为了其他别的什么事再度牺牲掉彩乃”
　　
　　手不自禁地往下滑落至泷荻之介的咽喉“回去转告你家那位高高在上的老头子”只要现在收紧手指；他鲜活的生命就会至我手中消逝…
　　
　　“年纪这么大了；就该乖乖的呆在家里安度晚年；别尽想着给别人添麻烦”
　　
　　手心里的人停下动作；他静静的盯着我的双眼即不躲闪也不防御；而我也只是轻轻地扣住他未再加重力道。
　　
　　“你们请的私人侦探调查的报告中没提到我是如何对付意图伤害家母的人吗？”真以为我好脾气到会碍着田中的面子不敢拿你怎么样吗？　
　　
　　“还是说；草月流的超然地位是平民一辈子也无法迄及的；所以才肆无忌惮？嗯？！”我沉下脸；杀意透过指尖一点一点释放。
　　
　　泷荻之介的脸色越来越白渐渐开始发青。
　　
　　“世界变幻无常；谁也无法预测深井透十年二十年之后的成就。到时候即使老头子死了；我也会把帐算到草月流和泷家头上”敢将我逼至末路；你们就要有被反噬的心理准备。
　　
　　“你记着；倘若你们让我怀恨在心；我一定会搅得他即使在黄泉之国也不得安宁！”松开手；我冷眼看着他慢慢滑倒在地剧烈的咳嗽。
　　
　　“所以；井水不犯河水是最明智的做法。”我只要我和我所认可的人能够幸福就可以了；至于其他的人；我管他去死！
　　
　　“泷学长该知道的；深井透从来就不是什么善良之辈。”
　　
　　………
　　
　　泷荻之介脸色又青又白。她只是站着；至上而下凝望着他；脸上绽开着温柔笑厣眼眸深处却死寂如夜。
　　
　　尽管这已经不是第一次直面她的怒意；可是鸡皮疙瘩还是不受控制的冒了起来。
　　
　　她刚刚是认真的。
　　
　　泷荻之介在电光火石间领悟到自己真的曾经与死神擦肩而过。身体忍不住微微颤抖；直到此时他才后知后觉的感到了恐惧。
　　
　　如果说他早料到她对于自己的母亲被人利用这件事会有很大的反应；也明白平日里看似温和无害的她一旦真正动怒将会是如何的惊心动魄。
　　
　　只是；他怎么也没料到她竟能有如此嗜血的杀意。
　　
　　心绪纷乱如麻；泷荻之介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无法说出口；只能愣愣地看着她。。。。。。
　　
　　………
　　
　　泷荻之介瘫在地上。
　　
　　别过头不看他；我不敢直视他的眼神。
　　
　　刚刚；我差一点遏制不住自己心中狂乱的暴虐。
　　
　　双手开始微微发抖。
　　
　　差一点；只差一点点；他就死在我手中…喉咙哽塞；心神被巨大莫名的苦涩占据着；恐惧象兜头的暴雨盖了下来；令人窒息。
　　
　　刹那间我只觉得全世界都在晃动；天旋地转。
　　
　　“深井学妹~”泷荻之介的声音惊慌失措“你怎么了？”
　　
　　“别碰我”挥开他伸出的双手；踉跄着后退。我竭力睁大自己的双眼；紧咬着唇瓣；两手用力紧握；任由指甲嵌进了手心；在内心用尽全力命令自己必须保持清醒。
　　
　　“深井学妹！？”
　　
　　“小透！！”　
　　
　　另一个人的声音和泷荻之介的同时响起。我回头；愈渐模糊的视线里出现的是芥川慈郎焦灼的脸。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若隐若现；仿佛近在咫尺又仿佛远在天边。
　　
　　心放了下来；我如释重负。
　　
　　你…回来了。
　　
　　猛的眼前一黑；我放任自己迷失在了漫无边际的黑暗中。
　　
　　
　作者有话要说：补完。




第四十四章

作者有话要说：第四十三章捉虫。


　　「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
　　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梦境里再度忆起多年前的往事。
　　
　　那是个流火烁金绿肥红瘦的季节；在那个阳光灿烂的日子里他站在笔直高大开满猩红绚烂花朵的凤凰树下望着我。
　　
　　‘真的不愿意跟我走吗？’
　　
　　雪白的衬衣；温柔的眉眼；明亮的笑容；他伸出的手…还有最后的最后；他转身离开时在我脸颊晕开的泪。
　　
　　呼吸时可以闻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