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科九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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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科九年- 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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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笑了,低头点了一根烟。这一刻的我觉得幸福而满足,我知道这样的一刻就和这个城市的春天一样稍纵即逝,这样的一刻也由于之前和之后的无数个操心奔波的黄昏而显得弥足珍贵。这确实是“稀奇”的一刻,当时的我只希望这一刻能够尽量持续得久一点。 
  朱总 
  晚饭后看《新闻联播》的时候我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像傻瓜一样笑了起来。不远处的朱总狐疑地看着我:“哎?不至于吧?赢了个单就成这样啦?” 
  我忍俊不禁地指着电视屏幕叫朱总一起过来看,里面放映的是国家领导人在人民大会堂会见外国政府首脑:双方相关人员各自正襟危坐在围成半圆的沙发里。面对着亮成一片的闪光灯,领导们态度从容地相互交谈。我笑着说:“今天,我和霍丽,还有客户,就是坐在这样一个会议室里,陈设都差不多,唯一的区别就是后面没有坐着俩翻译。” 
  朱总笑着问:“也有人拍照吗?” 
  我渐渐止住了笑说:“也有,不过没电视里这么多。” 
  记得当时大家都毕恭毕敬地坐在同样围成半圆型的一圈沙发中,客户领导和霍丽相继致辞。客户的老大话说得慵懒而随意,勉励中带着几许鞭策;霍丽的答谢风格温婉而谦恭,沉着里透出一丝俏皮。当时的气氛被搅和得不错,临了大家还真的步入另一个会议厅,双方代表坐在长桌旁在合同文本上交换签字。一切都和新闻联播里天天出现的画面惊人地类似,这让当时的我觉得有一丝恍惚。 
  “你说,要是哪天看到我在这里面出现,”我突发奇想地指着电视里那些道貌岸然的人物问朱总,“你会觉得高兴吗?” 
  朱总挺认真地考虑了一下回答说:“应该不会。” 
  “为什么?” 
  “哦,我不是说我不会高兴;我是说以我的感觉,此生你应该不会有机会在那个里面出现。”朱总坏笑着回答说。 
  我慨然长叹,随后和朱总一起进屋陪儿子玩去了。 
  老晖 
  次日我醒得很早,看着还在酣睡的朱总和孩子,我没有惊动他们,自己收拾东西出门开车上路了。 
  在不赶时间的时候,我喜欢绕一点远路从湖边开,那是一条被湖水和杨柳环绕的漂亮的小路。如果不是上下班的高峰,在这条路上开车会让你觉得放松和自在。我把车停在路边按下车窗,使劲闻着湖面吹来的略含腥气的微风,我觉得今天的自己和往日有点不同。我在预想着同事们可能会有的调侃和祝贺,预想着老板在下一次Kickoff会议上可能有的褒奖之词,我甚至已经开始设想自己的获奖感言和面对朋友们打趣时的解嘲台词,设想自己应该低调含蓄地露出一副苦笑做沧桑状,然后很爽快地答应别人的请客要求…… 
  今天的办公室和往常一样繁忙安静。简在前台轻声讲着电话;老魏和几个客户正在小会议室讨论事情;阿唐在埋头做方案;瑜总也在走来走去地打电话。看到我进来,简笑着用眼神打了个招呼,瑜总也抬头笑了笑,之后大家便各自忙活各自的事情了。 
  我到自己的座位上放下包,拿出笔记本电脑打开,趁它慢悠悠苏醒的时候拿着茶杯到茶水间泡上一杯新茶。重新回来坐下的时候看到霍丽又发出来几封E…mail,交代一些最近需要大家完成的功课和销售数字;财务部门的领导提醒大家注意控制支出费用,因为快到财年末了;几个行业的区域老板升职或者离职,一大堆紧跟着的惜别或者欢迎的E…mail…… 
  一切的一切都表明今天只不过是一年365天当中再普通不过的平常一天而已,它并没有因为我昨天签了一单就显得与众不同:大家还在各自奔忙,网络还在到处连通,机器还在默默运转……对于某个人似乎惊天动地的大日子在这个阳光充沛的初夏时分对于其他人来说只不过是漫长生命中又接踵而来的某一天而已。 
  所以,你凭什么飘飘然以为自己今天像尊人物? 
  看着电脑屏幕,我笑了笑,喝了一口刚刚泡好的浓茶。它清洌而苦涩,之后的回味却有一丝甘甜。这是只属于你自己的味道,也只适合你自己慢慢品尝和享受。只有你和它独处的时候,它才像现在这样美妙。它让你安静,让你不再飘忽。 
  跋 
  南半球的八月是深冬。这里的阳光即使在深冬还是明亮耀眼,它一旦从云层中钻出来便迅速加热着周围的空气,让带着腥气的海风变得不再冷冽,让不时掠过脚面的海水也变得渐渐温润。 
  即使是在深冬,这里的海面上也活动着一群群的冲浪人,他们怀抱着一块造型简单的冲浪板跃入海中,历经扑向岸边巨浪的摔打而百折不挠地来到海水深处大浪的源头,他们安静地趴在冲浪板上等着下一个大浪的酝酿。当水面泛过的那丝皱褶渐渐卷曲移动并迅速变大变快的时候,他们一跃而起站在冲浪板上,毫不畏惧地钻进浪尖。那个涌动起来的浪尖其实很迷人,海水在他们身后周围卷曲升起,在他们面前奔腾落下。他们双手舒展地踏浪而出,伴随着那个巨浪一跃而至最高处,我甚至听得见从空中传来的他们兴奋的大叫。 
  儿子在我身边的沙滩上专心地玩着沙子,他很认真地挖了一个小坑,然后把自己好不容易收集起来的一些小贝壳放到里面。我问他:“为什么要埋起来呢?” 
  他很平静地回答说:“这样下次我到这里来还能找到。” 
  “那为什么非要找到它们呢?这堆贝壳并不是很漂亮啊?”我故意说。 
  “唉?”他好像对我的弱智问题非常吃惊,“它们是我自己找来的啊。” 
  “哦,原来这样。”我恍然大悟地摸了摸他的脑袋,和他一起把那一堆贝壳用沙子埋好。结束的时候,他突然愁眉苦脸了:“这个沙滩上没法做记号,下次来找不到了怎么办啊?” 
  我笑了,拍了拍他沾满沙子的头说:“别担心,只要你埋好了,就一定能找到,而且……”话没说完,儿子已不管不顾地跑开到不远处捡贝壳去了。 
  我用手摩挲了一阵那片细软的沙子,然后起身拎着鞋向着岸边的方向走去。这时身后渐沉的斜阳正在海面上辟出一条耀眼无比的光带,就像一条连接这里和天边的光芒四射的道路。我和儿子埋贝壳的地方被往复的潮水冲刷,很快就变得毫无痕迹地顺滑,静静地在这条路边闪着金色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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