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路烟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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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路烟尘-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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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这样也好,倒便宜了醒言这傻小子——以后,他应该不会以为只有那杂货铺的李姑娘好看了吧?”想到这儿,居盈却不觉一丝羞意上颊,两腮被这西天的霞光一映,愈觉其娇艳无俦。

…………

……

在乘者的情愿或是不情愿之间,这小舟终于靠上了北岸。

解缆系柳,弃舟登岸;回望来处,烟水苍茫。

待到了岸上,醒言便对居盈说道:

“我……我这番便想回家去了。你是不是也……”说到这儿,青涩的话语嘎然而止,再也没能续下去。

少女闻言,螓首低垂,半晌无言;只那竹笠遮面,心下惴惴的少年却看不到她的神色表情。良久,少女才似下了很大的决心,轻声说道:“嗯,我也想再尝尝那松果子酒,醒言你欢迎么?”

…………

且不提居盈与醒言的尴尬情状,再说那居盈家候着二人回来的马车夫,已在这鄱阳湖北岸等了大半天。这车夫因为目睹了鄱阳湖上的异状,不免心急如焚。虽说那善于筹算瞻事的成叔,临行前让自己不必担心,言道:

“老宗啊,居盈与那少年,俱是福缘宽广之人,自有上天护佑,绝非人力可以害之,只请放宽心肠。”

但虽说如此,那成叔也非神仙,今日目睹那鄱阳湖恐怖的情状,这老宗心内不免仍是惶恐无措;心道如果小姐有甚万一,那自己便是万死莫赎了!

正在这宗姓车夫万般焦急之际,却忽如久旱逢了甘雨一般,愁颜尽展——原来,湖堤上远远走来二人,虽然其中一个戴着斗笠,但显然便是居盈与醒言二人了。老宗便急急赶上去,迎住二人;正待要问长问短,但却一时止住,只是怔仲无言——原来,他看到小姐竹笠遮掩下,那恍若天仙的绝世容颜。

“小姐,您这是……”俄顷,老宗方才小心翼翼的问道。

“宗叔,我想去醒言家,劳烦你驾车载我们过去。”居盈并没回答老宗的疑问,只是请他备车去醒言家;少女这话语虽然声音不大,但语气却显是毋庸置疑。

“这……好吧。”虽然宗叔欲言又止,但最终并没有再多言,只是引着居盈和醒言上了马车,然后抖一抖丝缰,长吁一声“驾!~~”这马车便载着醒言居盈二人,离开这烟水苍茫的鄱阳湖,在漫天的霞光中向那马蹄山而去。

“待得到了家里,见前日的居盈突地变得如此美貌,爹爹和阿姆他们,会不会以为她是妖怪呢?”依稀的暮色中,少年醒言心中不由自主的这般想道。

******

小注:起承转合,这儿便算到了转承的地方了吧。

第一卷 『当时年少青衫薄』 二十五章

宗叔的马车抵达马蹄山下醒言家的草庐时,已经是繁星满天了。

当看到两天未归的儿子回来,老张头和老伴都很高兴。但当他们看清正走进门来的居盈时,二老不禁目瞪口呆、张口结舌!

醒言见状心说坏了,看爹爹和姆娘这般情状,十有八九是把居盈当成妖狐鬼怪了!正要开口解释,却听爹娘结结巴巴的惊道:

“仙、仙女、仙女下凡了!”

“呵~~”醒言闻言这才松了一口气,心说这下便好办了,原来爹娘不以居盈为妖,反以她为仙。当下,待二老神情稍微平复,醒言便把居盈先前的晦容之辞又陈说了一遍,告诉二老眼前这才是居盈的真实容貌;只是陈说中略去了鄱阳湖上的那场惊魂,免得二老吃惊受怕。

听了醒言的解释,张氏夫妇这才明白过来。原来眼前这位仙子般的女孩儿,便是前日那位在自己家中作过客的少女。得悉此中关窍,二老反而不太吃惊。只听醒言的娘瞅着眼前的女孩儿,赞道:

“我看前日居盈那声音、那眼睛,便一定不是像我们这般的粗陋女子。眼下这仙女儿般的模样,才和她的眼神、嗓音相配!”

虽然以前听过无数遍的夸赞,甚至还有文学士为她题诗作赋,但居盈听了醒言娘这朴素的赞语,却忽然觉得很不好意思,略带羞涩的说道:

“姆妈毋相誉,居盈陋质,容貌怎比仙女……”

待“惊艳”的风波平复下来,善解人意的醒言娘知道他们都饿了,便不再多扯闲话,只是摆开席面,请大家用食。宗叔也被请来一起入座,尝尝这农家自制的松果子酒,还有那腌制的山珍卤味。

席上的宗叔还是那样的沉默,只是闷闷的喝着酒,不发一言。

醒言一家也只道宗叔为人憨朴少言,因此也不以为异。那居盈倒是笑语嫣嫣,对这松果子酒细斟慢品;夜色笼罩下的山居小庐中,其乐融融,一室皆春。

用过晚食之后,众人便还按上次的安排就寝;只是原先与醒言一屋的成叔换成了车夫老宗。

醒言经过这半天的折腾,也比较累了,便很快睡下。

正在少年魂梦昏昏之际,隐约间便似听到窗外有人低语;虽道梦乡黑甜,但醒言这次却是霍然惊寤。睁开朦胧的双眼张望时,却发现对面草铺上的宗叔已经杳然不见。

醒言心下正自奇怪,耳中又闻得那低语之声隐约传来。醒言便披衣起身,来到窗前。正见那苦树篱笆围成的院子里,正是月白如水;篱桩边却有两个人影,似乎正在低声说着什么;仔细观瞧,那二人正是居盈和宗叔,似乎正在争执着什么。

许是怕屋里人听见,他们似乎都尽力压低了声音,话语几不可闻。但醒言此刻十分好奇,虽然隔了好远,但凝神之下,还是听到了只言片语。似乎是车夫宗叔,正要居盈赶快随他回去,而居盈却有些不愿意。隐约听到宗叔提到什么“我主……约定……万万不可……千金之躯……万死莫赎……明日一早……启程”等等。

看那两人的神态语气,似乎那宗叔是理直气壮,而且都是肺腑之言;而居盈小姑娘便显得有些理屈词穷,看来终是拗不过宗叔了。

醒言也是冰雪聪明之人,睹这情状,如何想不到个中的缘由。一定是那宗叔的主人、大概便是居盈的父亲了,在居盈离家出外游历之前,曾和陪她一起出来的成叔、宗叔交待过,一旦女儿露出了本来容貌,便立即将她带回洛阳家中。估计那少女离家前也做过这样的承诺,才能出来游历的吧。

想想也不奇怪,这江湖险恶,风波难测,以居盈这般花容月貌,实在是步步危机、寸步难行;现在等她露出了真容,想来她那忠心耿耿的仆役宗叔,也怕少主遇到危险,才这般坚持着让小姐回转吧。

想通其中的肯綮,醒言心下怅然若失,便又回到草铺上和衣睡下。不一会儿,窗外语渐不闻声渐悄,片刻后宗叔也回到了他的草榻上安寝。

“想来,明日一早,居盈他们是一定要回去了。”虽然从来都知道会是这个结果,但经过这两三日的相处,少年此时心中却感到无比的惆怅和失落。

于是,今夜便有人辗转反侧,再也难以入眠。

翌日清晨,所有人在山村啾啾的鸟语中起来。

等用过早饭之后,那醒言虽然早已知道、但万般不愿听闻的话语,却还是从宗叔口中说了出来:

“好叫贤夫妇得知,我家小姐已在饶州迁延了这番时日,现在也应该回去了。这两天我家小姐多受张家小哥照应,在贵家也多有叨扰,小姐与我心下俱是万般感激,这些散碎银两便请贵夫妇收下,聊表谢意;我们便要就此别过。”

也许是他们的离去也早在张氏夫妇的意料之中,因此倒也没有太多讶异;只是山村人朴实厚道,招待居盈主仆原就是他们的好客之道;因此宗叔要给他们银子,虽然自家穷苦,但也绝不愿意收下——在朴实的老张头夫妇看来,如此招待本就是自己这主人应该做的,如果再收他们银两,那又与做生意的客栈食铺何异?

正在推拒之间,倒是居盈发话了。她让宗叔不必相强,然后对张氏夫妇辗然一笑,说道这两天亏有醒言作她向导,方才玩得这般尽兴,因此上她便要在这临别之际,送醒言一件小小的物事,聊表谢意。

言毕,少女便解下系在凝脂般颈间的一挂护身玉佩,递与醒言。少女此举大出所有人意料,但听她那说出的话语,虽然声音轻柔,但语气却是异常的坚定,自有一股莫名的气势,便似任谁都反对不得——便连那神色数变、正要出声阻拦的宗叔,最终也只是欲言又止。

醒言便接过那犹带少女体温的玉佩,珍重的藏在怀中——却不发一言,只是奔回里屋去。正当众人愕然,不知所以之时,却见少年又奔了出来,拿着一物对居盈结结巴巴的道:

“这个、这个是昨晚我做的,准备送给你做个纪念。”

原来那是一只用竹根雕成的小酒盅,正是当初少女爱不释手的那种小竹杯。这竹盅上犹有寥寥几笔剜成的画儿,原来是扁舟一叶,水波几痕,还有淡淡的远山数抹;画旁还刻着几个朴拙的字儿:“饶州留念”。

“这是夜里我在院中借着月光做成的;只是光亮熹微,实在是做得简陋;只想给你做个纪念,希望你能收下。”话语带着几分惶恐,但语气真诚。

“谢谢你,我很喜欢。”少女平静的接过这小竹盅,然后便转身缓步登上马车。

“宗将军,启程吧。”少女用微微颤抖的话语说道。

…………

………

……

车辚辚,马萧萧,身后这流连数日的饶州城,终于渐渐远去了……

只是这车中的少女,摩挲着手中那只简陋的小竹盅,看到上面这歪歪扭扭的“饶州留念”四个字时,那双明眸之中强抑多时的泪水,却再也忍不住,只是夺眶而出……

正是:

碧云天,黄叶地,秋风起

四围山色中,一鞭残照里

遍人间烦恼填胸臆

量这大小车儿如何载得起

…………

……

第一卷《当时年少青衫薄》完。

敬请关注『仙路烟尘』下一卷:《一剑十年磨在手》。

第二卷 『一剑十年磨在手』 卷 首 词

玉笛一管清响

少年志向堂堂

清狂何须惆怅

洒脱莫学乖张

更沽一觥芳酒

逍遥自在无妨

管平潮圝

第二卷 『一剑十年磨在手』 第 一 章

肝肠眉黛千千结,烟水云山万万叠

——佚名

天高云淡,望断南飞雁。

便似那天边的一行归雁,载着居盈的马车,也在那少年的凝注中,渐渐消失在远方。

告别了居盈,对于醒言来说,便似告别了一种生活。与居盈这短短两三日的相聚,对醒言来说却已是足够刻骨铭心。

只是,对于醒言这个乡村市井少年而言,用“刻骨铭心”这个词,似乎已经有些奢侈。对于要为生活而奔波的少年来说,与居盈这两三日的同甘共苦,也许只是生活中的一个偶然意外。当伊人远去,这一切的一切便又都烟消云散,少年的生活又得回复本来的面貌,继续为那明天的衣食而奔波忙碌。

提到衣食,醒言这才猛然想起一件大事来——他已经两天没去那稻香楼上工了。

“瞧自己这记性!都把跑堂这茬儿给忘了!”醒言心下暗暗责备自己,“不能再在这儿发呆了,得赶紧去那稻香楼看看!还指不定那刘掌柜有什么说辞呢——大概狠扣一把工钱是免不了的吧……”

醒言他爹老张头,这两天正好猎到几只野兔,本来想让儿子顺路捎去城里贩卖。但醒言觉得自个儿已经旷工两日,如今再带着自家的山产野物过去,掌柜的更不会有好脸色。于是醒言便跟父亲说明原委,父子二人便一起赶路直往饶州城而去。

等到了稻香酒楼,醒言这才发现事情比他想象的要严重得多——由于两天没来,不光他这个月的工钱刘掌柜是一个子儿也不给,而且更糟糕的是,他已被掌柜的给辞退了。看样子怎么说情也是没用的了,因为他那个位置,早有个后生小子给顶替上了。

其实,对于醒言的老板刘掌柜来说,醒言这两天没来上工,却是正中了他的下怀!因为以前醒言便常常因为塾课拖堂,而从不能提前来上工,这刘掌柜早就看他不顺眼了;要不是还瞅着季老先生的几分薄面,醒言早就被他给一脚踹出门外去了。而这两天醒言没来,正是天赐良机,不仅可以名正言顺的解雇这臭小子,还可以借机省下他这月的工钱!

刚刚失业的少年狠不甘心,还跟他的前老板刘掌柜据理力争了一会儿——却是没有分毫效果:醒言那比他老师已不遑多让的口才,这次却遇到了天生的克星;这口才用在铁公鸡刘老板身上,恰便似一脚踢到了铁板上,楞是水泼不进——

只待醒言一提自己被克扣的那几个工钱,这刘掌柜便似被马蜂子给蜇了一口,一跳三丈高,随手扒拉过一只算盘,噼里啪啦一阵敲打,跟醒言计算因他这两天没来,从而让稻香楼所蒙受的巨大经济损失。算到最后,连醒言都有点要为自己开始的斤斤计较而感到羞愧——因为通过刘老板的讲解,稻香楼不仅不应该补给醒言钱,醒言却还得赔上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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