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路烟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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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路烟尘-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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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花月楼中也是众所周知;自己新得一诗想向蕊娘请教,却也不甚突兀。顺便,也可借着诗偈,递达一下自己的问候之情——哈!一举两得,妙哉妙哉!

——几日来苦恼的事儿,一朝有了破解,这醒言心里顿觉得无比的轻松!

打发走迎儿,醒言赶紧回到自个儿屋中,翻出一片老道清河画符之纸,拈起一管蒙恬绝脉驱夷之笔,磨出些松烟墨汁儿,将那毛笔尖儿在舌尖舔了舔,便拈管沉思——

“写什么好呢?蕊娘、蕊娘……”

……



“有了!”

——一来这少年才思也颇为敏捷,二来这反正是个警醒偈儿,倒不那么考究;不多会儿,醒言便想出几句。

只见他挥毫落纸,笔走龙蛇,如漫云烟,在那纸上书下四句:

寄语花间窈窕娘

容光丽兮宛清扬

瓠叶难堪合欢渡

解脱未必是慈航!

醒言这首偈子,虽然急就,但也颇有深意。

前两句,暗寄“蕊娘”之名,赞一下她容光清丽——这也颇合婉转之道,显得后面那两句劝诫,不那么突兀。

第三句,乃劝诫着紧之处。那瓠叶轻薄,又与“胡”字约略同音,想来以蕊娘之才之智,定是能读得懂的。最后那“解脱未必是慈航”,则脱胎于花月楼前,那幅楼中之人俱都耳熟能详的对联:

“一样慈航能解脱,彩衣人即是白衣。”

少年将其信手拈来,用在这儿倒也颇为合适。万事俱备,下面便该请那位蕊娘的丫鬟迎儿,来代为传递了。

…………

……

盯着眼前这位嘴里似乎念念有词,正翻来覆去察看诗偈的小丫鬟,醒言不禁手心里捏上一把汗,心里着实紧张:

“迎儿这小丫头,嘴巴向来关不牢——可千万别让她猜出俺这句中的涵义啊!”

看了半晌,小丫头才抬起头来,问了醒言一句:

“醒言哥~你可别骗我——你这确实不是情诗?”

——那语气腔调,便似这话已在那怀疑之水中,腌过好几年!

“呃!……”

乍闻迎儿此言,醒言恰似被呛了一口;定了定神,赶紧辩白,

“迎儿妹妹,你可别瞎想!俺只是想向你家蕊娘讨教……”

“好啦好啦!甭解释啦,俺相信你!~~”小丫鬟打断醒言的赌咒发誓:

“迎儿还从来没见你这么客气过呢——看在这份儿上,俺也要在所不辞!”

这话虽然听来有些别扭,但醒言听了,却是松了一口气。

只听那小丫头又加了一句:

“真的不是情诗?醒言哥哥你可别欺负俺不识字——便来骗俺啊!”

“嗯?!呵~那哪能呐!”

闹了半天,这小丫头居然不识字!

醒言顿时心下大宽。

第三卷 『堕怀明月三生梦』 第 八 章

好说歹说,费尽口舌之后,终于请动那小丫鬟迎儿,代他向蕊娘传递诗偈。将小丫头打发走之后,醒言顿觉松了一口气,这悬在心里几天的事儿,总算可以有个交代。

想来,那蕊娘看了自己所题四句话儿,应该能够读懂个中涵义。以往日风闻得来的印象,醒言觉得这位名号花月四姬之一的蕊娘,绝非那种虚有其表的浅薄女子,应该能够那诗偈中的弦外之音。

“瓠叶岂堪合欢渡,解脱未必是慈航!……”闲下来的少年,又忍不住将自己这诗偈反复念诵了几遍。

——吟诵自得之余,却又稍稍有些迟疑:

“呃……这‘解脱’二字,会不会有些直白,惹恼蕊娘?唔……应该不会吧,这解脱二字,也是脱胎于那楼前所悬对联——这联句楼中众人皆知,蕊娘大度,也不会就此计较。”

“呵~~说不定啊,那蕊娘读懂之后,还会来和俺细细问询吧?——那样俺就有机会将心中所疑,一五一十告知于她了!”

想得此节,醒言颇有些欣欣然——心思单纯的少年,深信自己那诗偈一到,便可唤醒那那犹在梦中的蕊姐姐。

别看他现下正端坐在几案之前,拿着他那本特别版的《上清经》,煞有介事的摇头品读——实际上,此刻他的全般心思,完全用在留心那房门的动静上!

………

……



“吱呀~~”

正在等得有些心焦,那门扉却是适时响起。

——看来,那蕊娘真个是心思敏捷的女子,并没让他久等。

闻得房门响动,醒言赶紧抬头观看——呵~~这推门进屋之人,不是那蕊娘是谁?

想必,蕊娘此番来访,定是向他来问清楚那诗中原委的了!

满腔热诚的醒言,赶忙放下手中经书,便要起身相迎——

却冷不防只听得“啪”的一声,那位进来之后只是不吭声的蕊娘,却是将一张麻纸片,拍在他的面前!

原本满心欢喜的醒言,这时才察觉到情势有些不对。凝神一瞧,那张正被蕊娘素手按住的纸片,却正是他不久之前,刚刚请迎儿递去的诗偈!

待目光朝蕊娘脸上看去,少年这才发现,眼前这位原本便是端庄肃洁的蕊娘,现在的脸上更是如敷冰雪!

见此情景,醒言心中暗叹一声:

“罢了!恐事不谐矣~~”

虽然心中电转,但乍睹蕊娘这未曾预想得的肃穆情状,醒言还是有些不知所措。正自口角嗫嚅不知从何说起,却听得那一直不说话的蕊娘开了口:

“张家小哥,尊诗已观,就此还回。”顿了顿,又添了一句:

“——以后还请小哥再勿编出这等风言风语,污了奴家耳目!”

说这话时,蕊娘语气萧瑟,显是颇为气恼。

“呣?”

乍闻这怨责话儿,醒言倒有些摸不着头脑,不明白蕊娘所言何意,思忖道:

“风言风语?……这却是从何说起?……风、风,啊!”醒言终于反应过来:

“这风言风语四字,不正是说自己所述如风飘荡,是那无凭无据的虚言嘛!而这风字儿,还兼带有些谑浪调笑之意……”

想到此节,醒言赶忙申辩:

“蕊姐姐,您别误会~俺方才呈献的那四句诗儿,并无任何冒渎之意!俺、俺只是想提醒姐姐……俺只是听说,那胡公子,他、他开始花用蕊姐姐的……”

“莫说了!”

少年这惶急之下有些语无伦次的话儿,刚说到一半,便被蕊娘重重打断:

“我与胡郎之事,毋庸他人置喙!”

——说到这儿,蕊娘发觉自己的语气可能也有些重了——看方才情形,眼前这张家小哥儿,应该也是出于一片好意。

想到此节,这位芳名甚著的花月蕊娘,也从方才的满腔气恼之中,稍稍平复了下来。只听她放缓了语气,对面前正自惶惑不已的少年言道:

“张家小哥啊,你那诗中之意,奴家也自是读得明白。只是你却有所不知,那胡郎、”

说到这儿,冷若冰霜的蕊娘,却有一缕晕红上颊:

“那胡公子、他对奴家可谓是痴心一片,满腹真情!此情此意,天日可表;奴家又岂能容得旁人谤渎他半句!小哥这番好意奴家心领了;但这种话儿,还请小哥今后半字也莫提起!”

说罢,也不待少年张口分辩,便转身拂袖而去!

——醒言到此方知,自己一片苦心,已是全部白费。

“看来,原先自个儿将此事,看得太过简单了。”醒言心中不免有些自责。

只是,悻悻之余,他还是有些困惑:

“为何那蕊娘,都耐不得听俺半分解劝?”

面对着这与预想大相径庭的结果,少年呆坐在那里,百思不得其解。

过了一会儿,覆在少年眼前几案上的那张诗偈,也被一阵不知从哪里吹来的风儿,轻轻的揭起,飘飘悠悠,打着旋儿,逐渐飞出了少年的视线,不知掉落到何处去了……

其实,正如那蕊娘所说,这醒言真个是“有所不知”——蕊娘方才那番“出乎意料”的反应,却恰恰是一点都不奇怪。

虽说,这醒言夙根颇慧,心思灵透;但他毕竟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小小少年,于这些男女情事上,却还着实懵懂。

——这些个儿女情长的微妙心事儿,又岂是多读些礼乐诗书,便可猜懂的?

因此,醒言想凭那短短几句警醒话儿,便想让蕊娘迷途知返,却显得实在是有些单纯了。想那蕊娘,眼下与那胡世安胡公子,正是两情浓热之时;更何况蕊娘本就心性坚一,更是将一缕情丝儿,牢牢栓在她情郎身上。

说起来,饶这蕊娘端庄自持之名再著,却究竟是个妓女之身。俗话说,这青楼夜冷、章台路滑,别看现在是车水马龙,满目的繁华;一旦待那年齿再长上几岁,到那芳华摇落、容颜老去之时,那后半世孤苦无依的凄怆景况儿,又岂只是“寂寞”二字可以绘得?

因此,这青楼之人唯一的出路,便是希冀趁自己颜色未衰之时,寻得一可靠人儿,把那终身托付——这是所有青楼女子,最体面、也可能是唯一的一条正经出路了!

——但,寻常来这青楼鬼混的男子,又有几个能够托付真心?风流恩客,走马章台,俱只为寻个乐子,解个乏儿;又有谁会真正愿意费钱费钞,来替姐儿赎身?——即使有那一时惑于姿色而许诺出钱赎人的子弟,却也往往捱不过那些所谓的清言物议。

因此可想而知,现下这蕊娘,好不容易碰上个愿意救她脱离火坑的痴情公子,又怎会不对他死心塌地?更何况,这位胡世安胡公子,不仅人物风流,为人更是又知情,又识趣,真个是旷世难得的佳偶——

可以说,这位现下常在赌坊出没的胡公子,在蕊娘的眼中,简直就是个完美无瑕的玉人儿,是她世界的全部了!值此时也,蕊娘真个是有耳也聋,有目也盲,又如何能听得进旁人的半句逆耳之言?

——也许,醒言在她的眼中,只不过是个和孩童隔层壁的少年罢了。

因此,方才蕊娘那番反应,尽管醒言有些想不大通,却实在是完全合情合理。

…………

……



少年正自闷坐,却又听得那门扉响动。抬头看时,原是那小丫鬟迎儿,又蹩进房来,扯住他问长问短。

原来,小丫鬟将那片诗偈递给蕊娘之后,却见她看罢面沉似水,虽然片字不语,但迎儿心中已然知得不妙——定是那醒言哥哥诗中,言语有啥冲撞之处了。因此,心里担着忧儿的小丫鬟,便尾随而至,在一旁候着。待蕊娘离开之后,便也进得屋来,问问醒言那蕊娘有没有如何怪责于他。

听得迎儿好心相询,醒言虽然正自憋气,却也还是顺着话儿,跟她支吾递答了几句。

虽然搭着话儿,少年却有些神思不属。

瞅着眼前还在努力安慰着自己的小姑娘,醒言突然觉得,自己是多么的想念一个多月前,那位曾与他同心协力的少女,居盈……

第三卷 『堕怀明月三生梦』 第 九 章

“居盈,居盈……”

乍想起那居盈小丫头,醒言忍不住在心里,又将这个名字反复念叨了好几遍。

居盈那轻言浅笑的可爱模样,在醒言脑海中逐渐浮现。少女前后那两般妍媸有别、但俱都宜嗔宜喜的容颜,不时在醒言眼前摇晃、交替。

被那蕊娘之事弄得有些神思恍然的少年,在想起居盈之时,心里倒是似有所动,好像得着某种启示。只可惜,那也只是刹那间的灵光闪现;待他凝神特地去想时,却再也抓不住那片刻的灵机。

“得~~还是甭费力劳神的去想啦!”

醒言用力摇了摇脑袋,似是要将这些烦心的事儿,全都从头脑里甩掉。

“呵呵~~~想来那蕊娘和胡公子如此恩爱,俺这一外人又何苦去多事?被那蕊姐姐叱责一顿,也是应该!”

“也许,确实是俺将事儿想得太严重了吧?呵~正应了那句话,‘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想不到俺也当了一回庸人——难道俺原来不是?!哈~”

醒言自嘲了一番,跟自己开着玩笑,那心情也随之变得轻松了许多。

——醒言的生活,似乎又回到它原本的轨道;有些无聊,但蛮惬意。

现在,醒言也央得那楼中和善的姊妹,依着那把无名旧剑的尺寸,替他粗粗缝了一条布套。醒言便拿这条布套作鞘,将那把有些爱斗气儿的古剑装起。

平常,醒言便也学着那些个江湖豪客、世家子弟的做派,在街上摇摆闲逛时节,将那新捡得的旧剑,斜背在身后装幌子——毕竟是少年心性,醒言颇觉这样显得威风凛凛,比较好玩!

当然,这剑倒也并非只拿来当摆设。醒言在那闲暇之时,也去那季家私塾,跟着塾中的季老先生,略略学些剑术。

原来,在那季家私塾之中,倒也不完全只局限于礼乐诗书;那射御之道,也是稍有涉猎。季老学究教授的塾课之中,原本便有那剑术课儿。当时办塾理念颇重兼收并蓄,这种课程安排并不值得奇怪。

当然,由这位德高望重的季老先生来教授的剑术,绝不可能是那种血腥气十足的弑人之术。那老头练起剑来,姿态雍容优雅,举手投足之间徐疾适度;再配上他那副长须苒苒、袍袖飘飘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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