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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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男子-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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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有一丝好笑又有一丝怜惜,但是沉郁的眸光依旧未散去,他静静地走回到她身边,伸手替她拭去额上的几颗汗珠。
  你在生我气吗?玉洁仰著小脸,心慌地抓起他的手心写出心里的疑问。
  他深深地看著她,“你……像一个谜。”
  她身子一震,没来由地心慌了,小脸布满愧疚和心虚。
  “我觉得你并不像我以为的那样单纯。”他眯起眼睛,声音低沉地道:“一次又一次,就在我自认有些了解你的时候,你却又神秘得让我困惑。”
  她低头咬著下唇,小脸掠过一抹苍白和凄恻。
  “对……不起。”她的喉咙疼得像火烧一样,却不是因为说话过量的关系,而是因为浓浓的愧疚。
  她并不是蓄意欺瞒他的,只是这一切……这一切……
  越害怕失去他,就越觉得谎言缠身,如今的她已身泥沼中,想顺利脱身,谈何容易呀。
  秦关轻柔地抬起她的下巴,有一丝心痛地搜寻著她脸上的苍白和凄楚,“我只是想弄明白,因为我发现你像是蒙了一层纱,蒙朦胧胧的让我有些看不清。我很庆幸娶你为妻,但是你像谜一般的事实却令我心底不踏实,我是个坦白直接的人,所以我希望我的妻子也能同样以诚相待。”
  她屏住呼吸,强忍住泪意,胸口好痛、好痛。
  “或许我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他叹息一声,收回手,看著脚下踩过的碧草如茵。“我始终相信建立幸福婚姻的第一步就是『真』,对彼此是否真心、真诚?对我来说,这是很重要的,有此基础才有资格再论更深入的情感……你觉得呢?”
  玉洁点点头,却是有苦难言。
  她能说吗?
  他要的是刘家千金红屏小姐,并不是那个命运多舛、流落天涯以撑船为生的梅玉洁。
  就如同他从未告诉过“船娘玉洁”要迎娶续弦的事,也从不曾将她当成考虑的对象之一。
  玉洁止不住心头丝丝的揪疼,对于这一切是酸甜苦楚自知的,可是她能说吗?能坦白吗?
  一坦白,她就连这一点点幻想和借来的幸福都没有了。
  玉洁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如今她已是上了船就得跟船走,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我不是成心欺瞒你的,这一切不是我所能控制的,我不知道哪些算瞒你,哪些不算,但是我的心始终是一片真。我很庆幸能够嫁做你的妻,但是我也很害怕。她微微轻颤地写下发自真心的字句。
  他微带疑惑,却耐性十足地等她写完,然后才问:“你怕什么?”
  怕我们的婚姻不过是一个梦,一场错误。她将“错误”两个字写得好重。怕你终有一天后悔娶了我,怕你终有一天会觉得我太卑微,根本就配不上你。
  他皱起眉头,“又来了,你的出身并没有什么令人挑剔之处,你就是你,我娶的是你这个人,并不是你的背景。”
  秦关不明白为何她眉宇间总是不时萦绕著自卑与轻愁,难道是因为她的嗓子吗?
  她美丽的大眼里盛满了千言万语,却不愿也不能说出口。
  “如果是因为你的嗓子,你大可不必自卑,不过是一场意外,它只是伤害你的喉咙,却没有带走你的善良与美丽。娶妻娶德,我并不在意外在的表相,还有世人的眼光。”
  也因为如此,他才能够在众口谣言中依旧恰然自得,否则岂不早伤痕累累到想不开了吗?
  她很感动,只是多想开口告诉他,那一场意外夺走的不只是她原本清甜好听的声音,还有她的家人,但是她什么都不能说,只能选择沉默。
  “红屏。”秦关的语气温柔了下来,不舍地看著她忧伤的模样,“你别这样,我不忍心你这么伤心的样子……好吧,今日是我不对,我不该小题大作,我跟你道歉,原谅我好吗?”
  她仰起头,强忍著鼻头的酸楚,拚命摇著头。
  不不,不是他的错,而是……一开始就错了,他们的邂逅是个错,爱上他也是个错,答应做这代嫁新娘更是错……错错错,她根本从头到尾都没对过。
  “红屏?”见她眼底的泪雾悄悄聚拢,他更是止不住一阵阵的心慌,连忙紧抱住她,“对不住,你千万别哭,都是我的错好不好?”
  她的小脸靠在他温暖的胸前,泪水流得更急了。
  就连喊的名字都是错的,她还是个对的人吗?
  可是他偏偏待她这么好,这么柔情深重……她觉得自己更该死了。
  “红屏?”他急唤著,胸口越发慌乱和阵阵发寒。
  “无……论……是对……还是错……”她在他怀里破碎地道:“我……都无法……离开你……了,我……舍不得……”
  秦开松了口气,将她拥得好紧好紧,低哑地道:“傻丫头,就算你想离开我,我也不放开你,我们已经是夫妻了,世上没有任何人能够拆散我们,知道吗?”
  她在他怀里点头,泪水随著动作扑簌簌地落下,沾惹了他的衣襟点点湿了。
  但愿,这世上真没有任何一个人或任何一种力量能将他们俩分开……但愿,她可以安心地守著这份痴情,这份姻缘直到老……
  接下来的日子只能用“幸福”两字来形容,无论是公公待她的好,或是全府上下敬爱她、照拂她的用心,玉洁都感动在心头,不知道该如何报答这些情谊才好。
  而她的夫婿待她的温柔和疼宠更不用说了,日日承受著他的恩宠和眷恋疼惜,她几乎要相信所有苦难的日子都过去了,从此以后她的人生可以过得平顺而快乐满足。
  唯一令她恐慌和心忧的是再过两日就要回门了,到时候她该怎么办呢?
  这一天早晨,秦关用过饭后就出门去各个铺子和庄上巡视,玉洁独自坐在窗台前,膝上放著一只小竹篮,里头放著的针线,这是她今天打发时间的活计。
  她打算为他做一个荷包。玉洁注意到他穿得很简单朴素,经常是一身布衣、一双便鞋,全身上下没有半点豪门公于哥的装扮或是气息。
  可是他出门去,身上总该有个好点的荷包装银子用吧?
  她用剪子裁好了银缎,用绷子绷出了缎面,拈绣花针穿过困脂淡红绵线,细细绣出了朵朵红梅。
  玉洁希望他怀里时时揣著梅花荷包,“梅”是她的姓氏,就像是时时将她熨贴在胸口心窝处一样。
  她知道这样很傻气,可是天天听著他叫“红屏”,在欢爱之时也是低叹著“红屏”……自己的夫君天天唤的都是别的女子的名字,纵然他不知道,但是对她来说却分外刺骨椎心。
  只要他叫她一声“红屏”,她的心口就像是给绣花针狠狠地扎了一下似的,又酸又疼,却怎么也喊不出痛字来。
  这一切都是她该受的。
  玉洁缓缓地放下针线,心情沉重地叹了一口气。
  “救命……啊……”一个隐隐约约模模糊糊的声音飘进窗里。
  她警觉地站了起来,极目望向窗外。
  湖面上有个丫头载浮载沉,情况紧急危险得不得了,像是随时有没顶的可能,但是现在是午后,仆人们都不在附近……
  玉洁想也不想地拔腿冲出房门,奔向湖边,顾不了一身累赘的绣衣长裙,扑通一声跳入湖中,拚命地划动双臂、踢著腿,往丫头落水的方向游去。
  就在这时,像是有人听闻到了呼救声,因为杂沓的脚步声由远至近奔来。当仆人丫头们看见荷花湖上,溺水的小丫头和在游水过去救人的玉洁时,不禁著急地惊呼大叫了起来。
  “少夫人落水了!”
  “谁呀,谁识水性,快去救少夫人……”
  “还有静静,这丫头怎么掉进湖了,天啊!”
  “咦?少夫人像是要去救静静……原来少夫人会游水……”
  “快来人救啊!”
  玉洁撑船了那么多年,水性自然颇为精通,可是这湖里种植了许多荷花,平时看著粉嫩美丽,可是等到游起水来时,却发现荷叶、荷花统统都是阻碍,她不时勾到叶茎,加上身上没有穿著轻便的水靠劲裳,长长的水袖和裙摆吸饱了湖水,沉沉得像是要将她拉下湖底。
  她手脚酸麻得几乎不像是自己的了,可是眼见小丫头已经撑不住了,她憋著一口气拚命地往前划,终于抓住了那个在水里猛挣扎的小丫头。
  “别……动……”她好喘好喘,喉头乾涩得像是火烧,又像是快裂开来了。
  小丫头静静伯得要命,紧紧地攀住她的脖子,惊恐地频频尖叫:“少夫人……救我……救……啊……”
  玉洁已经快要脱力了,又被她这么死命抱住颈项,她快喘不过气来了,想要扳开静静的手好拖著她往岸边划,可是静静在惊骇之下力气好大,她怎么也扳不开,渐渐的,她失去了力气,双手无力地再猛拨了几下水,耳边隐隐约约听到有人游过来要救她们了,可是她再也撑不下去,因为沉沉的黑暗已经对著她当头罩下。
  “少夫人……”
  她脑子里最后一个念头竟是——她还没有听见秦关亲口叫她“洁儿”,就要这样死掉了吗?
  玉洁晕眩地沉入湖水中……
  昏昏沉沉、迷迷茫茫……
  玉洁隐约听见有人在大吼,吼叫得像只受了伤的狮子。
  狮子……她从来没有见过狮子,可是印象中杰哥哥曾教她唱过一首狮子的歌,很好听、很好听,好像是这么唱的……
  小狮子,滚绣球,滚呀滚向娘亲边,摇摇头儿摆摆尾,逗得娘亲唤宝贝……
  “……你不是说她不会有事吗?那她为什么还昏迷不醒?”一个焦急心痛的男声疯狂的吼著,“你是什么蒙古大夫?什么庸医?”
  那声音好熟悉……可是好凶……她怕……
  她不禁蹙了蹙双眉,又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靠近了,带著心痛地道:“你痛吗?红屏,你是不是很痛?哪儿不舒服,你快醒过来好吗?千万别吓我……红屏……”
  他在叫谁?红屏?好像在哪儿听过这个名字……可她不是红屏啊,她是洁儿……
  杰哥哥的狮子歌还没唱完呢,接下来是什么?好像是——
  小狮子,顽皮哟,偷呀偷藏瓮里面,待我娘亲声声念,扑通一声就出现……
  娘亲……她也有娘亲的,可是娘亲声声念著的已经不是“洁儿”了,她念的是“阿弥陀佛”……
  “狮、狮子……小狮……子……”她模模糊糊地呓语著。
  满心焦灼慌乱的秦关一听见她破碎粗哑的声音,猛地一把扑向床边,紧紧地握住她的手。
  “红屏,我在这儿。你要什么?什么湿的乾的?你现在已经不在湖里,而是在乾乾净净的床上,你别怕……”他害怕失去她怕到濒临恐慌与惶乱,语无伦次地试图安抚她道。
  他的声音降低了不少,她认出了他的声音,在昏睡中渐渐地安心了,小脸宁静温和地沉睡著。
  大夫在一旁吓得频打颤,甄家少爷果然很凶狠、很粗鲁,可是……他对自己的新娘子却一片真情啊!
  这可是最新的闲话题材呢,待会儿他一出甄府就得公告天下知……如果他出得了甄府的话。
  “甄少爷,尊夫人真的没事了,她不过是喝了些湖水、受了点惊吓,我已经开了主发散和安神的药,照著抓几帖,吃个两天就没事了,我敢发誓。”大夫拚命抹汗,唯恐人家不放过他。
  秦关看著面色渐渐红润的玉洁,这才有些放心,他双眸紧紧凝注在她脸上,交代侍立在一旁的吉祥道:“到帐房长孙先生那儿支五两银子给大夫做诊金和谢礼。”
  哇,一出手就五两银子。大夫在心底立刻又为秦关的优点添上一笔。
  “是,少爷。”
  等到闲杂人等都离开了房间,秦关痴痴地守在床边,大手紧握住她的小手,眼神怎么也不愿稍稍离开她的脸庞。
  “傻丫头,你怎么这么冲动呢?”他心疼地轻语,“我知道你太善良了,不可能袖手旁观,可是府中这么多人,难道你就必须亲身涉险下去救人吗?”
  静静的娘亲已经过来磕头谢恩又谢罪过了,她哭著说非要跟少夫人道谢不可,后来是他劝著说红屏还未醒来,待醒来之后再说,她这才不甘愿地哭著离开。
  他也问明了原因,原来静静就是花匠老王的小女儿,上回她的姐姐坐月子,知道他是从荷花湖里钓了一条大鱼让庆婶煮汤给送去,她今儿个刚好有机会进园子,就好奇地想要钓鱼,没想到鱼没钓到,自个儿倒掉进湖里,上演了这一出惊险的戏码。
  幸亏是红屏及时跳下湖里救她,撑到其他人游来搭救,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他没有责罚任何人,只是心急如焚地守在昏迷的她身边……他满脑子都是她,祈祷著上天千万不能将她从他的身边带走。
  “红屏,你真傻。”他俯下身,炽热的唇瓣紧紧地贴在她的额际,声音沙哑地道:“我该拿你怎么办?”
  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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