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长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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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长孙- 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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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脸泪水的青年。
  祁青远一愣,这个人不是傻子吧,刚才还凶神恶煞的,怎么一转眼就哭成这个样子了?祁青远胡乱处理了下伤口,走到那青年面前蹲下。
  问道:“你也是流民叛军么,为什么你会被关在这里。”
  青年止住了泪水,恶狠狠地瞪着祁青远。
  祁青远也不扯掉堵在他嘴里的东西,继续说到:“不管你是谁,现在我们的处境都差不多,也算是同病相怜了,而且我跟你既不认识也没仇,你用不着一幅想杀了我的表情吧。”
  青年听到他的话虽然目光依旧杀气腾腾,但眼眶又红了起来,眼泪大滴大滴地往下掉。
  祁青远觉得甚是古怪。思索片刻,他一边扯出青年嘴里的破布,一边道:“我可以把你嘴里的东西拿出来,有什么话你直说就是,如果你真的是个蠢才的话,你也可以大声嚷嚷出来。”
  祁青远的动作很慢,也很警惕,扯出青年嘴里的破布之后,青年压低了声音凶凶的说:“你们这些当官的都不得好死,我要把你们都杀了,全杀光。”
  祁青远哂笑道:“我可不是当官的,我只是个小兵而已,分量可能就跟你差不多,不然我们怎么会被关在一起,我们当官的可没和我们关在一起。”
  青年眼里的杀气减弱了几分,还是哽咽着道:“就算是小兵也是该杀,你们都该死,你们都该为我们全村人陪葬。”
  祁青远心里咯噔一声,脑子里忽然想起临行前管大将军对他说的话,“屠杀朝廷命官及其家眷、不像为了生存,而像是为了泄愤。”
  他沉声道:“我和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凭什么说我该死,你村里人遭了难,难道就要所有人陪葬么。再说,你不过一小小流民,还妄想要朝廷命官为你们陪葬,是不是妄自尊大了些。”
  那青年被激得满脸涨红,猛地撑起上身,悲愤道:“不要你们当官的陪葬要谁陪葬,如果不是你们假仁假义,我们全村四百多人口会死的那样惨么,你们就是该死……”
  祁青远见他越说越大声,忙把破布又塞回他嘴里,警惕的望着门外,也不知道时间是过了一瞬还是一刻,门外依然静悄悄的,祁青远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一回头见青年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祁青远按了按肩头沉思,想着这个青年所说的话,祁青远觉得他想要探查的事情,可能这个青年会告诉他答案。
  祁青远离他更近一些,皱眉盯着他道:“你凭什么说当官的是假仁假义,据我所知苏州的父母官可都是爱民如子的好官,远的不说就说这次地动,巡抚大人广开粮仓,救助灾民,被你们杀死的于知府不仅号召富商捐粮捐款,还亲自去山东调粮调药。这样的父母官你们还不满意么。”
  青年闻言更是愤怒,胸口不断起伏,要不是手脚被绑,嘴里又被堵了东西,不一定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祁青远继续刺激他道:“是条好汉就痛快承认你们抢劫官粮、杀害朝廷命官、让无辜百姓陷入战乱的罪行,不要为你们的忘恩负义找借口。
  青年全身发颤,眼睛都充了血,直直的盯着祁青远,不断想挣脱身上的束缚,想说些什么。

  第48章 公道

  祁青远觉得他的情绪也快到了临界点,不再出声,伸手给他顺了顺气,过了许久,感觉他稍稍平静了些,轻声道:“我们都被捆在这里,不一定能看到明早的太阳。不过我看你似乎有话要说,有冤要申,我不介意在临死前,听听你的故事。如果你真的有什么冤情,等我们都到了地下,见到阎王爷的时候,我还可以帮你喊喊冤,如何?”
  青年有些失神,不知道想到什么,愤怒渐渐被悲伤取代,颓然倒地,闭上眼不再理会祁青远。
  祁青远有些着急,好不容易有个突破口,但这青年明显不配合,他伸手又把青年嘴里的破布拿了出来,正犹豫要不要再刺激刺激他,就听到青年嘶哑的声音传来。
  “我的爹娘、我的亲人、我的族人,没有死在地动之中,而是死在了官府给我们送的救济粮药中,你说他们死的冤不冤。”
  “为了掩盖那些狗官用发了霉的粮食药材害死人的恶行,一把火烧了我们全村,几百口人尸骨无存,对外宣称我们得了疫病,你说那些狗官该不该死。”
  祁青远听着青年悲愤的讲诉,震惊不已。
  原来这个青年叫许利旺,是昆山县许家村的一个普通村民,在地动发生后,因许家村和浙州相邻不远,所以受灾较重,他们没了房子没了土地,唯一庆幸的就是伤亡并不严重。
  在许家村人靠着从废墟里扒出的一点粮食,熬过地动最初的几天后,终于等来了官府的救济。
  昆山县令亲自带着衙役差夫给他们运来了粮食、药品。许家村人怀着感恩的心情,喝下了一碗碗以为是救命的汤药粥。
  但没过几天许家村的老人小孩开始出现恶心、呕吐、晕厥的症状,许家村人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求助他们的县令大人。
  昆山县令也没有让许家村人久等,很快就派来了大夫,给村里生了病的人开了药。但情况并没有好转,有更多的人开始出现头晕乏力、恶心呕吐的症状,许家村人心惶惶,觉得老天无眼,在让他们经受地动之灾后,还要让他们染上疫病。
  真相是许家村的村长偶然发现的,在身心俱疲下,许村长整夜整夜的失眠,天才蒙蒙亮的时候,许村长就起身想看看村里的孩子们,路过临时搭建的厨房时,听到两个衙门差夫的对话。
  年长的差夫正训斥年轻的差夫道:“赶快干活,大人马上就要派人来探查情况了,要是发现你把这些发了霉的米粮药材,没淘洗就直接给这些灾民用,你小子可吃不了兜着走。”
  年轻的差夫嘟嘟囔囔道:“叔,反正都是给灾民吃的而已,直接煮在锅里不就成了么,混着药味他们哪里闻得出是长了霉烂了的米粮。这么大几袋,大人吩咐要淘洗三四次,害得我们叔侄天不亮就起来干活。”
  年老的轻声喝道:“别想着偷懒,这些米粮药材都是发了霉过了期的,你不给他们淘洗干净,要是真出了事你能担待得起?都怪你小子偷懒,这些天,许家村的人大半都生了病,引起了大人的注意。不过,也不知他们是真的身体差,还是吃了这些才变成这样的。”
  之后两人的对话是什么,许村长再也没听进去,他的耳边全都是发了霉的米粮、过了期的药材等字,老村长犹如遭到晴天霹雳一般,原来县令大人吩咐在稀粥里加上药材,不是像他说的要给他们调理身子,只是为了不让人吃出霉味;原来村里的老人小孩莫名出现恶心呕吐的症状,不是得了疫病,而是吃了这些才变成这样的。
  许村长气血上涌,猛的喷出一口鲜血,惊动了里面的两个差夫,“谁在外面?”年长的差夫喝问道。
  许村长脑子里什么念头都没了,他只想着要把真相告诉还被蒙在鼓里的乡亲们,他跌跌撞撞的回到了临时搭建的睡蓬前,一声悲鸣,惊醒还在睡梦中的许家村人。
  许村长一字一落泪的告诉了许家村人真相,许家村人难以置信,但真相总归是真相,而且这个真相也让许家村几百口人命丧于大火之下,只逃出来两个青壮年。
  祁青远洞心骇目的望着一脸悲容的许利财,心里有些茫然,这就是这场流民叛乱的导火线么。官员以次充好、以坏充好来谋取其中的差价利益;受害者愤而起义,杀害官员全家。血淋淋的事实让祁青远惊心。
  现在死于叛军手中的苏州官员已有三人,而活着官员中又有多少牵扯其中呢?
  祁青远深吸一口气,问道:“你和你大哥逃出来后,为什么不报官,而要选择反叛作乱的方式呢?就算你们不再相信昆山县令,也可以去找苏州的知府和巡抚大人,不是么。”
  许利旺惨笑道,“我们去了,可我们还没进到苏州城,就看到城门外贴满了缉捕我们兄弟的告示。我大哥说得对,当官的都是一家的,都不得好死……”
  祁青远皱了皱眉,又道:“你们兄弟是利用许家村的遭遇,才煽动了这么多流民作乱的么?”
  许利旺木然的答道:“开始我们是想把真相都公布出来,可没有人相信我们,他们都把这些狗官当成了唯一的救命稻草,都觉得我们是疯子。后来遇到了黑哥和麻哥,是他们设计了几次事故,才有了现在你口中的叛军。”
  “黑哥,麻哥……”,祁青远喃喃道,“那你为什么又会被捆在这儿。”
  许利旺痛苦的闭上眼,“因为我大哥死了,因为朝廷的大军到了,他们认怂了。”
  祁青远想到不知道被关在何处的礼亲王,有些明悟。他站起身,走到窗户前就着破烂的窗户缝儿往外看了看,可是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
  他猛的回头,有些郑重地道:“我们来场交易如何。”
  许利旺此时满脑子都是许家村人被昆山县令屠杀的场面,巨大的痛苦向他袭来,对于祁青远口中的交易,他一点都不感兴趣。
  祁青远继续道:“你本也是流民,对这个地方想必熟悉的很,你助我和我的朋友逃出去,我尽我所能,还你全村人一个公道如何。”
  许利旺嗤笑一声,“你想骗我帮你们逃出去,不必痴人说梦了。我许利旺临死前还能有几个垫背的,我也不亏。”
  祁青远知道要取信他很难,字斟句酌道:“我是京城人,和苏州的官员没有半点牵扯,而且我来苏州最大的目的就是查清楚这次动乱背后,是否有隐情。如果你不想你们全村人死不瞑目的话,你就相信我一次。”
  许利旺睁开眼,看向祁青远的方向,沉默了许久才道:“你别再费尽心机了,我是不会相信你的。”
  祁青远无奈,走近他,问道:“你要怎么样才能相信我,我可以发誓,要是可以逃出去,我一定会帮你们讨个公道。”
  许利旺决然,“你凭让我相信你?公道?老天都是瞎的,哪里来的公道。”
  祁青远沉吟片刻,走到屋角,捡起一个柴棍,在土墙上把柴棍顶端磨尖,然后走到许利旺身前,把他身上的绳子解开,把棍子放到他手里毅然道:“我用我的命让你相信我一次,如果你觉得我是在骗你,如果你想让你全村人在地底下都骂你蠢,你就用这个杀了我。你不是想杀了所有当官的人么。”
  许利旺或许是被祁青远意外的行为吓住了,连木棍都没拿稳,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过了许久他终是下了决心,狠狠地道:“好,反正也不会比现在更糟了,我就信你一次,如果你敢骗我,我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祁青远僵直的背脊终于松了下来,他暗暗呼出一口气,坐倒在地上。
  祁青远脑子不停的转动,想找出一个逃生之法,就听许利旺道:“这里是昆山城外,离我们许家村不远,本就是我大哥选的地方,我知道一条小路,可以带你们逃出去。”
  祁青远喜出望外,正要说些什么,就听到一声痛苦的呻吟,祁青远赶忙跑过去,解开管霄翰身上的绳子,拍了拍他的脸,让他更清醒些。
  管霄翰摸着他的后脑勺渐渐清明,见周围黑漆漆的,忙问:“青远,我们这是在哪儿,王爷呢?”
  祁青远快速解释几句,“我们被叛军俘虏了,具体位置我也不清楚,不过你醒得正好,我们正在想办法逃出去。”
  管霄翰看了看许利旺,有些疑惑,“你们?他不是我们的人吧。”
  祁青远又使劲推了推几个还昏迷着士兵,想把他们弄醒,嘴里说道:“这位小哥的事情后面我再跟你解释,你只要知道他会帮我们逃出去就行了。”
  管霄翰愕然,又要问什么,祁青远抢白道:“别愣着了,赶紧来帮忙,把他们弄醒,趁着现在外面没人,赶紧逃出去。”
  管霄翰也觉得马上逃命的事情更重要,也学着祁青远的动作,在他们的人中上用力掐了掐。还好,都是身强体壮的士兵,而且也已经昏迷了几个时辰,被祁青远两人一阵掐动,终是清醒了过来。
  祁青远简短的朝几人解释了几句,众人一阵商议,都觉得不能坐以待毙,而且有熟悉地形的许利旺帮助,有逃出去的可能。
  就在众人准备跳窗出逃时,管霄翰停下脚步,叫住了祁青远,“青远,礼王爷呢,我们不能不顾礼王爷就自己跑了。”

  第49章 跳

  祁青远愣住,因为他潜意识里瞧不上礼亲王向叛军乞降的举动,而且骨子里并没有管霄翰他们那样的尊卑观念,所以他下意识的把礼亲王遗忘了。
  随着管霄翰的话,几个神机营士兵也反应过来,齐齐望向祁青远,祁青远苦笑,他何尝不知此次苏州之行,神机营最主要的职责就是护卫礼亲王。要他们把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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