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血洗银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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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血洗银枪-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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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十三又道:“所以我的日子越过越愉快,武功好像也进步了一点,所以我才忍不住想出来走走,最主要的当然还是想来看看谢夫人和他的大小姐,如果不是因为她,我怎麽会有今天?”

大婉又忍不住问:“你怎麽知道谢大小姐在这里?”

“我当然知道,”无十三笑道:“一个人有了这麽多黄金後,不知道的事就很少了。”

“你为什麽不进来看她。”

“技不急,”无十三道:我已经等了二十多年,再等几天又何妨?”

“你等什麽?”

“我已经派人专程去采购绫罗绸缎,去请手艺最好的裁缝,来为谢大小姐量身裁衣。还特地带来了一些京城宝石斋的胭脂花粉,”无十三大笑道:“等到谢大小姐换过新衣,梳妆打扮好之後,我自然会来求见的。”他微笑又道:“现在我还不急,因为我一向不喜欢肮脏的女人。”

他的笑声听来还是那麽令人愉快,也没有说过一个猥亵不敬的脏字。大婉的心却已沉了下去,她已经听出了他话中可怕的含意。他喜欢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女人,等到谢玉仑打扮漂漂亮亮时,他就准备来“喜欢”她了。

铁震天当然也明白他准备用的是什麽法子,忽然问道:“他是不是个人?”

“好像是的。”

“那就好极了!”铁震天道:“既然他也是个人,我也是个人,我为什麽不能出去看看他?

外面的无十三立刻说:“请出来,快请出来,找早已在这里摆下战宴,等着各位光临。”

铁震天大笑:“找正想舒舒服服的大吃一顿。”

他忽然问王万武:“你想不想?”

 第二十九章 盛宴

王万武已经站了起来:“我也想得要死。”战宴还未开,泥泞的空地上已铺满圆润晶亮的黑石,但却只摆着一张木质极好,雕刻极精致的胡床。胡床後百锦帐高高支起,一个鬈须髯,凹眼碧睛的波斯奴,戴着顶鲜红的帽子,帽子上垂着蓝色的丝带,穿着件绣金的黑色长袍,系着条鲜红的腰带,手扶弯刀,肃立在胡床後。无十三就坐在这张胡床上。

他看起来绝不像是个无名无姓无父无母的孤儿,更不像是个疯子。他的脸色非常苍白,但却非常英俊,也的态度温文而优雅,苍白的脸色使人很难看出他的真实年纪,文雅动人的微笑,和华丽高贵的服饰,更使人根本就不会注意到他的年纪。

战宴虽然仍未开,客人却已经到了不少,绝大师他们居然也是他的客人,也像别的客人一样,站在胡床前面。因为这里除了这张胡床外,既没有桌椅,也没有可以让人坐下来的地方。

除了这张胡床外,这里根本连一样东西都没有。但是,到铁震天和王万武出来後,主人居然用最客气的态度,请他们“坐下来”。

他先问那波斯奴:“你看还有没有别的客人会来?”

“我看没有了。”

无十三立刻举手揖客,带着绝无虚假的微笑说:“请坐,请各位先入席坐下来再说话。”

第一个“坐下”的居然是绝大师,坐在一张根本不存在椅子上,他的脸上还是全无表情,悬空坐在那里,就好像下面真的有张椅子一样。於是每个都“坐”下去了,只有铁震天还站着。

无十三问他:“阁下为什麽不坐?”

“我喜欢站着吃东西。”铁震天回答得也很妙:“站着吃才能吃得多些。”

“有理!”无十三拊掌微笑,说道:“今天各位一定要多吃些,今天我替各位准备了东海乌鱼,北海的鱼翅,南海的燕窝和龙虾,京城的羊羔和烤鸭,江南的醋鱼和蒸蟹,还有整只的牛羊,足够让各位开怀大嚼。”

他说的这些东西根本连一样都没有,但是他却用最殷勤的态度一再劝客“多吃一点”。他还替绝大师准备了一点素菜。

第一个开始吃的又是绝大师,连绝大师都已经在吃了,别的人当然也只好跟着吃。这些人几乎全部都是威镇一方的武林大豪,江湖好汉,现在,却像是小孩子在办“家家酒”一样,每个人都合手拿起了一双根本不存在的筷子,坐在一张根本不存在的椅子上,开始吃喝那些根本不存在的东西。唯一和孩子们不同的地方是,他们自己也不认为这种玩法很有趣。他们的动作看来虽然很滑稽,神色却很沉重。

除了绝大师外,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好像被一双看不见的手扼住了脖子。绝大师睑上却还是全无表情,一筷子一筷子慢慢的夹菜,一口一口慢慢的咀嚼,咀嚼的也不知是愤怒,是恐惧?还是一嘴苦水。自从他成名以来,从未在任何人面前做过一件丢人泄气事的。可是现在他已将他辛苦博来的声名,捧着那些根本不存在的东西,一口口嚼碎,一口口吞下肚里!

铁震天看得全身的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他想不通绝大师为什麽要这麽做?为什麽要对这疯子如此畏惧。只不过现在他已明白无十三是个什麽样的疯子了。

大婉虽然已经将他描叙得很仔细,但是,铁震天现在才知道,不管她说得多仔细,还是不足以形容出他的疯狂可怕於万一。无十三也在盯着铁震天,只有铁震天一个人没有动筷子。

“你为什麽不吃一点?”

“吃什麽?”

“羊羔和醋鱼的味道都很不错,”无十三道:“烤鸭也要乘热吃才好。”

“烤鸭在那里?”铁震天问:“酷鱼在那里?”

“你看不见?”

“我看不见。”

无十三道:“别人都看得见,你为什麽看不见。”

“因为我没有他们聪明,”铁震天道:“你说的这些东西,一定只有聪明人才看得见。”

无十三又盯着他看了老半天,忽然大笑:“原来你是个呆子,这麽多好吃的东西,只有呆子才看不见。”

他的声音忽然停顿,脸上忽然露出种愤怒之极的表情,转过脸,狠狠的瞪着冯超凡,厉声问:“你怎麽能做这种事。”

冯超凡怔了怔,“我做了什麽事?”

“有这麽多好东西你不吃,为什麽偏偏要吃我的小狗?”

“你的小狗?”冯超凡听不懂他在说什麽?“你的小狗在那里?”

“刚才还在这里的,”无十三道:“现在已经被你连皮带骨都吃了下去!”

他看来不但愤怒,而且悲伤:“这条小狗我已经养了好几年,就像是我的儿子一样,你为什麽要吃掉他?为什麽如此残忍?”

冯超凡脸色变了,“奉天大侠”冯超凡三十年前就已成名,以一对六十三斤重的混元铁牌纵横白山黑水间,什麽事他没见过?他当然已看出无十三是存心找他的麻烦。他希望绝大师能助他一臂之力,跟这疯子拚一拚,他们是多年的好朋友,绝大师至少总该替他说句话的!

想不到第一个替他说话的并不是他的好朋友,而是他一向深恶痛绝的大盗铁震天。“这里根本连一条狗都没有,”铁震天道:“大狗小狗都没有。”

“你是呆子,你当然看不见。”无十三道:“我亲眼看见的,绝不会假!”

“这次你恐怕看错了。”

“你一定要说这里没有狗?”

“绝对没有。”

“可是我说有,而且已经被他吃进肚子!”无十三脸上忽然又露出种神秘的笑容,一字字道:“你想不想跟我赌?”

“怎麽赌?”

“赌那条小狗是不是在他肚子里,”无十三吃吃的笑道:“用你的人头做赌注。”

铁震天忽然觉得手脚冰冷了,胃里好像已经开始要呕吐,他已经猜出这个疯子要干什麽。冯超凡显然也猜出来,忽然大吼一声,向无十三扑了过去。他的“虎爪功”和他的混元铁牌,同样都是威震关东的武林绝技。

绝大师的脸色居然也娈了,疾声道:“住手!膘住手!”他说得还是迟了一步,冯趋凡的身子已扑起,无十三身後那波斯奴的弯刀已出鞘。

刀光一闪,鲜血如乱箭般射出。只有一种方法能看出一个人肚子里有没有小狗,一种最原始,最野蛮,最残酷的方法,一种只有疯子才会用的方法。这个疯子用出来了。纵横江湖三十年的冯超凡,竟没有闪过这一刀,开膛剖腹的一刀。

每个人脸色都变了,有的人已忍不住在呕吐,有的人向外逃窜,有的人向前猛扑!无十三还在吃吃的笑,笑声疯狂诡秘而凄厉,无论谁只要听过一次,一辈子都忘不了。刀光还在不停闪动,一刀就是一条命。没有人能避得开这波斯奴的刀,因为他一刀劈来时,已经先有一枚黑石飞过来,是从无十三手里飞过来的。

无十三以中指弹黑石,风声一响,黑石已打在对方的穴道上。能够避得开的只有绝大师和铁震天,但是他们也没法子逼进那张胡床,刀光和血光已封住了他们的眼。他们几乎已看不见无十三的人在那里。就在这时,他们看见了马如龙。

马如龙冲入了刀光和血光,他不是来送死的,他是来救人的,虽然他自己也没有把握全身而退,但是他一定要冒这个险。没有人能拉得住他,他宁死也不能坐视这种残杀继续,他一定要把能够救出来的人全都救回来。在这一瞬间,他根本没有把自己的死活放在心上。

他没有死,他知道自己没有死,而且救了几个人回来。但是他冲回杂货店时,已筋疲力竭,一进门就已倒下!他出生入死,拚了命去救回来的人是谁?

 第三十章 裁缝

胭脂花轿马如龙醒来时,所有的声音全已静止,天地间又变为一片死寂。他已经被人抱入了里面的一间房,躺在屋里仅有的一张床上,这是他第一次睡上这张床。

谢玉仑就在他身旁看着他,屋子里只有他们两个人。马如龙勉强对她笑了笑,立刻就问:“人呢?”

“什麽人?”

“我救回来的那些人。”

谢玉仑没有回答,却反问他:“你知不知道你救回来的是些什麽人?”

“我知道,”马如龙说:“铁震天是跟我一起回来的。”

“除了他还有谁?”

“还有绝大师,”马如龙的神情很平静,“绝大师跟我们一起回来了。”

他说得很平静,谢玉仑却显得有些激动:“你自己知道你救的人是他?”

马如龙笑笑:“我怎麽会不知道?”

他居然笑了。为什麽总是有些人在最不应该笑的时候笑出来?

“你知道?”谢玉仑显得更激动:“你知道他就是把你逼得无路可走,一心想要你这条命的人,你居然还要救他?”

“我救的是人,”马如龙道:“只要他是人,我就不能看着他死在那疯子手里,不管他是我的朋友,还是我的仇人都一样,不管他是什麽人都一样。”

谢玉仑用一种很奇怪的眼色看着他,看了很久才问道:“你说的是真话?还是故意做给我看的!”

马如龙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拒绝回答。

“你是真的,”谢玉仑道:“因为你刚才真的是在为他拚命!”她忽然叹了口气:“我本来实在不能相信你是个这麽好的人,但是现在我已经不能不相信。”

绝大师一直静静的站在角落里那个摆杂货的木架旁,自从他进了这家杂货店,就一直站在那里,没有动,没有开过口,也没有看过别人一眼。他的身上已有血污,衣衫已破碎,而且受了伤。但他却还是能够保持冷静镇定。

跟他同时回来的,除了铁震天外,另外两个人本来应该是他的同伙。但是这两个人却好像根本没有看见他这麽一个人,好像只要一走近他,就会被传染上什麽可怕的致命瘟疫。他们当然都知道这杂货店里的人,都是他的死敌,他们都不愿被他连累。绝大师也没有去看他们,眼睛里空空洞洞的,仿佛什麽人都没有看见。

第一个说话的是大婉:“我知道你留在这里一定也很难受,可是只要你愿意留下来,我们也绝不会赶你走。”

绝大师仍然保持沉默。

大婉却又道:“你是不是有什麽话要说?”

“是的,”绝大师忽然开口:“可是我要说的话,只能对一个人说。”

“谁?”

“马如龙。”

小屋里凌乱且简陋,大婉就在这小屋里耽了将近四个月。现在屋里只有两个人。绝大师终於单独地和马如龙相见了。

“这次是你救了我,”他说:“如果不是你,我绝不会到这里来的,如果不到这里来,我一定也像别人一样死在外面。”他慢慢的接着道:“但是我绝不会因此而放过你,只要我不死,你也没有死,我还是不会放过你的。”

马如龙笑了笑,淡淡说:“我救你并不是要你放过我,否则我又何必救你?”

绝大师道:“只不过,那都是以往的事。”

马如龙叹了口气:“不错,不管你以往要怎麽对我,都没有什麽关系,因为我们很可能全都活不到明天。”

“但是我们现在还没有死,”绝大师道:“裁缝还没有到,脂粉也没有送来,那个疯子暂时还不会闯进来的。”

“但愿如比。”

“一定是这样子的,”绝大师道:“我了解那个疯子,他已经把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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