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血洗银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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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血洗银枪-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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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如龙没有反应。别人用什么眼色看他,别人心里对他怎么想,他都不在乎。

彭天霸一直不停地在来回走动,他的人虽然胖,却极好动。这时他才停下来,停在金振林尸身旁,捡起了那杆金枪,掂了掂份量,喃喃道:“这杆枪并不重。”

邱凤城道:“他练的是家传梨花枪,走的本来是轻灵一路。”

彭天霸道:“据说有人曾经试过把七个铜钱从他面前抛出去,他一枪刺出,绝对可以把七个钱眼全部都刺穿。”

邱凤城道:“他出手的确极准。”

彭天霸叹了口气,道:“他自己一定也想不到,这次居然会失手。”

邱凤城道:“这次他也没有失手。”

彭天霸淡淡道:“既然他没有失手,你为什么没有死?”

邱凤城没有直接口答这句活,却挣扎着,解开了自己的衣襟。他外面穿的是貂裘,里面还有三件紧身衣,贴身的衣服内襟,有个暗袋,正好在心口上,暗袋里藏着个荷包。

荷包上绣着朵并蒂花,绣得极精致,显然是出自一个极细心的女子之手。现在荷包已经被刺穿了,正刺在那一双并蒂花之间。荷包里的一块玉佩,也已经被刺得粉碎。

金振林那一枪并没有失手,那一枪本来绝对可以刺穿邱风城的貂裘,刺入他的心脏。但是金振林没有想到他还贴身藏着块玉伽,而且正贴在他的心上。

邱凤城道:“这是小婉送给我的,她要我贴身藏着,她要我不要因为别人而忘记她。”

他的眼神忽然变得很温柔:“我没有忘记她,所以我还活着。”小婉无疑就是他的情人,他宁死也不愿背弃情人。

彭天霸叹了口气,目中已有了笑意,道:“原来一个人痴情也有好处。”

那高大威猛的老人忽然道:“邱公子,我虽然不认得你,你这对银枪,我却是认得的。”

邱凤城道:“这是晚辈家传之物,晚辈并不敢以此自炫。”

老人道:“我知道。”他的词色也很温和,“昔年令尊以这对银枪力战‘长白群熊’时,我也在场。”

“长白群熊”几兄弟个个都是强悍凶恶的巨寇,雄据辽东多年,江湖中从来没有人敢去轻犯他们的地盘。

邱凤城的父亲约得了“奉天大侠”冯超凡,力闯长白山,以一对银枪和冯超凡一对纯钢混元牌,荡平了长白群熊的窝。这一战不但当时轰动天下,至今脍炙人口。

邱凤城道:“前辈莫非是冯大侠?”

老人道:“不错,我就是冯超凡。”

他微笑道:”你看见了他刚才那一刀,想必也该知道他是谁了。”

除了五虎断门刀之外,天下实在没有那么“绝”的刀法。刀绝、情绝、人绝、命绝!一刀绝命,永无活口。

邱凤城叹了口气,道:“此人一定是作恶多端,才会遇见了五虎断门刀。”

彭天霸笑了笑,道:“刚才出手的若是这和尚,他死得只怕更快。”这和尚的出手难道比五虎断门刀更绝?

邱凤城动容道:“这位前辈莫非是少林的绝大师?”

彭天霸道:“不错,他就是绝和尚。”

少林绝僧的人更绝,情也更绝,天生嫉恶如仇,一个人如果有什么过错落在他手里,这一生中就休想有片刻安稳了。

邱凤城长长叹息,道:“想不到苍天竟将三位前辈送到这里来了。”

彭天霸道:“可是我们本来的确是不该来的,也不会来的。”

冯超凡道:“我们本来只不过想到‘聚丰楼’去喝杯酒。”他是“聚丰楼”的老主顾。

饭馆里的老主顾都有固定的堂倌侍候,因为只有这堂倌知道这位老主顾的脾气,喜欢吃点什么,喝点什么,都用不着再吩咐。但是这天他去的时候,专门何候他的童倌“小顾”却送了一桌酒菜到寒梅谷去了。——如此严寒,居然还有人在寒梅谷赏花喝酒,这人想必是个雅人。

彭天霸道:“三杯下肚,我们这三个老头子也动了豪气,想到寒梅谷看看这位雅人。”

冯超凡叹道:“想不到我们走到半路,就看见小顾他们的尸身。”

彭天霸道:“每个人都是一刀就已致命,杀得好干净,好俐落!”

冯超凡道:“他也是用刀,当然更忍不住想来看看谁有这么快的一把刀!”

彭天霸道:“所以我们这三个不该来的人就来了。”

这真是天意。邱凤城仰面向天,喃喃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杀人者死!”他忽然站起来,面对着马如龙一字字道:“这三句话,你以后一定要牢记在心,千万不要忘记。”这时天色已渐渐暗了,冬天的夜晚总是来得特别早的。

 第三章 天杀

马如龙还是没有反应。如果是别人,到了这时候,纵然还没有逃走,也一定会极力辩白。可是他没有。他还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别人说的这件事,好像跟他全无关系。

——他不辩白,是不是因为他知道这件事已无法辩自了!

——他不逃走,是不是因为他知道无论谁在这三个人面前都逃不了的!

绝大师也一直静静地站在那里,淡漠的脸上也全无表情。这时他才开口:“我好像听一个人说过,天下刀法的精萃,尽在五虎断门刀中,所以天下各门各派的刀法,他没有不知道的。”

彭天霸道:“你的确听人说过,不是好像听人说过。”

绝大师道,“我是听谁说的?”

彭天霸道:“当然是听我说的。”

绝大师道:“你说的活,我一向都很相信。”

彭天霸道:“我虽然也会吹牛,却只在女人面前吹,不在和尚面前吹。”他笑笑又道,“在和尚面前吹牛,就像是对牛弹琴,一点用处都没有。”

绝大师既不动怒,也不反讥,脸上还是冷冷淡淡的全无表情,道:“刚才那黑友人一刀就想要你的命,他用的那一刀,想必是他刀法中的精萃。”

彭天霸道:“在那种情况下,他当然是要把他全身本领都使出来。”

绝大师道:“你好像说过,天下各门各派的刀法精革,你没有不知道的。”

彭天霸道:“我说过。”

绝大师道:“他那一刀是哪一门、哪一派的?”

彭天霸道:“不知道。”他问答得真干脆,江沏中人人都知道“五虎断门刀”的当代掌门,是个最干脆的人。

绝大师却偏偏还要问:“你真的不知道?”

彭天霸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还有什么真的假的。”

绝大师道:“你不知道,我知道。”

彭天霸显然很意外,脱口问道:“你真的知道?”

绝大师道:“知道就是知道,也不分什么真假。”

彭天霸笑了:“他用的那一刀,是哪一门哪一派的刀法?”

绝大师道,“那是天杀!”

夭杀!

彭天霸道:“我又不懂了,什么叫天杀?”

绝大师道:“你去解开他衣服来看看。”

黑衣人的胸膛上,有十九个鲜红的字,也不知是用朱砂刺出来的,还是用血?“天以万物予人,人无一物予天,杀!杀!杀!杀!杀!杀!

杀!”

彭天霸道:“这就叫天杀?”

绝大师道:“是的。”

彭天霸道:“可惜我还是不懂。”

绝大师道:“这是个杀人的组织,这组织中的人以杀人为业,也以杀人为乐,只要你出得起金钱,你要他杀什么人,他就杀什么人。”

彭天霸道:“你怎么知道的?”

绝大师道:“我追他们,已经追了五年。”

彭天霸道:“追什么?”

绝大师道:“追他们的根据地,追他们的首领,追他们的命!”他淡淡地接着道:“杀人者死,他们杀人无数,他们不死,天理何在!”

彭天霸道:“你没有追出来?”

绝大师道:“没有。”

彭天霸道:“可是你总有一天会追出来的,追不出来,你死也不肯放绝大师道:“是的。”

天暗了,冷风如刀。彭天霸又俯下身,将这黑衣人的衣襟拉起来,好像生怕他会冷。死人绝不会怕冷的。

这黑衣人如果还活着,就算冷死,彭天霸也不会管。但是无论谁对死人都反而会特别仁慈些,因为每个人都会死的。等到他自己死了后,他也希望别人能够对他仁慈些。彭无霸拉起了这死人的衣襟,就有样东西从这死人的衣襟里掉了下来。

掉下来的是块玉。玉,是珍中的珍,宝中的宝。玉是吉物,不但避邪,而且要为人带未吉祥、平安、如意。

在古老的传说中,甚至说玉可以“替死”,替主人死,救主人的命。小婉送给邱凤城的那块玉,就救了邱凤城的命。

这块玉却要马如龙的命。因为这块玉上结着余丝绦,丝绦上系着块金牌,金牌的正面,是一匹马,金牌的反面是四个字!

“天马行空。”

这是天马堂的令符,马如龙就是天马堂主人的长公子。

天马堂的令符,怎么会到这刺客身上?这只有一种解释:马如龙用这块玉和这令符,收买了刺客,叫这刺客来为他杀人。杀社青莲,杀沈红叶,杀邱凤城,杀金振林,杀聚丰楼的堂倌和小厮。

可是他想不到邱凤城居然没有死,更想不到彭天霸、冯超凡和绝大师会来。这是无意,无杀不是无意,天意是戒杀的!

直到现在为止,谁也没有说出“这个人”的名字,因为这件事的关系人大,杜青莲、沈红叶、金振林,每一个人的死,足以震动武林,而且极可能引起江湖中这几大世家的仇杀!

只要他们的仇杀一开始,就绝不是短时期可以结束的,也不知会有多少无辜的人因此而死。

冯超凡沉着脸,一字字道:“现在我们应该听听马如龙有什么话说。”

马如龙没有说话,他慢慢地解下身上的银狐裘,缓缓说道:“这是我三叔少年时,夜猎大雪山所得。先人的遗物,我不能让它毁在我的手里。”

他将这狐裘交给了彭无霸:“我知道阁下昔年和我三叔是朋友,我希望你能把他的遗物送回无马堂,交给我的三婶。”

彭无霸叹了口气,道:“马三哥英年早逝,我……我一定替你送回去。”

马如龙又慢慢的解下了他那柄剑光夺目的长剑,交给了绝大师。

他说:“这柄剑本来是武当玄真观主送给家父的,少林武当,本是一脉相传,希望你能把这柄剑送回玄真观,免得落入非人之手!”

绝大师道:“可以。”

马如龙又从身上取出一叠银票子和金叶,交给冯超凡。

冯超凡道:“你要把这些东西交给谁?”

马如龙道:“钱财本是无主之物,交给谁都无妨。”

冯超凡沉吟着,终于接了过来,道:“我拿去替你救几个人,做点好事。”

现在每个人部已看出马如龙这是在交代后事,一个人在临死前交托的事很少有人会拒绝的。他们用双手捧着马如龙交托给他们的遗物,心情也难免很沉重。

马如龙长长吐出口气,喃喃道:“现在只剩下这匹马了。”

他的白马还系在那边一裸梅树下,这种受过严格训练的名种良驹,就像是个江湖高手一样,临危不乱,镇静如常。马如龙走过去,解开了它的缰绳,轻拍马股,道:“去!”白马轻嘶,小步奔出。

马如龙转过身,面对着冯超凡,道:“现在我只有一句活要说了。”

冯超凡道:“你说。’马如龙冷冷道:“你们都是猎!”

这句话说出,他的身子已箭一般倒窜了出去,凌空翻身,他的白马开始时是用小步在跑,越跑越诀,已在数丈外。马如龙用尽全力,施展出“天马行空”的绝顶轻功。这种轻功身法最耗力,可是等他气力将衰时,他已追上了他的马。这匹万中选一的快马,现在身子已跑热了,速度已到达巅峰。马如龙一惊上马,马长嘶,行如龙,人是纯白的,马也是纯白的,大地一片银白。

冯超凡和彭天霸也展动身形追过来。手星拿着马加龙交给他们的金叶子和狐裘。等到他们发党自己的愚蠢时;这一人一马已消失在一片银白中。冯超凡跺了跺脚,将手里一叠金叶子用力摔在地上:“我真是个猪。”

天色更暗,风更冷。冷风刀一般迎面刮过来,马如龙脸中却像有一团火,怒火!因为他自己知道自己绝不是凶手,绝对没有在酒里下毒。

只可惜除了他自己,谁都不会相信他是清白无辜的。他看出这一点。他只有走!

死,他并不在乎,能够和那些认定他是凶手的人决一死战,本是件快事,但是他若死在他们手里,这冤枉就永远再也没法子去洗清了。他要死,也要死得清白,死得光明磊落。他发誓,等到这件事水落石出,真相大白的那一天,他一定还要找他们决一死战。

真正的凶手是谁:是谁在酒里下的毒?是谁买通了那天杀的刺客?

他连一点线索都没有。

无论这个人是谁,都一定是个极阴沉毒狠的人。这计划之周密,实在是无懈可击。他是不是能揭穿这阴谋,找出真凶;现在他是连一点把握都没有,现在他根本还不知道应该住哪里下手?他只知道,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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