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魅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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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尘魅影- 第1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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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晨,她骑着一匹骏马带着十两纹银,冲出了袁集刚刚打开的城门。
  这是她昨夜从一个富户家中“借”来的,她留了纸条,说日后必定来归还,希望那主人看到满院被她点倒的护院不要暴跳如雷。
  为了节省路费和时间,她每天只吃一个饼,只要马跑得动她就不休息,如此过了十三天,她已到了金煌以西,只要再有十天时间便可达到宛月,过了宛月,应该就是黑风王朝的地界了。
  二月真是多事之秋,中旬,她惊闻殷罗霖国公荀放在御殿上手执利刃行刺国君,国君措不及防,幸好一旁的一位武将及时冲上去将其扑倒,故而只划伤了手臂而已。
  一国重臣,当朝贵妃的哥哥,太子的舅舅,在议政的大殿上公然行刺皇帝,想来都令人不可思议,但事情却真的发生了。
  听闻国君大怒,下令将荀氏一族全部投入了大狱,严刑拷问。
  有朝臣提出,当年兵马大元帅梅瑾谋逆一案是霖国公督办的,如今看来霖国公荀放本身有弑君谋逆之嫌,当年所办之案只怕其中有冤,请国君下令重新彻查,国君批准了。
  听闻国君本来还欲迁怒于贵妃与当朝太子宴逍,却是回朝不久的九皇子宴泽牧不计前嫌,力排众议,极力为二人辩解,才使国君打消了将二人治罪的念头。
  小影听到消息后,心想,或许,不杀宴泽牧是对的,由此事看来,他虽令人讨厌,但心地并不坏。
  她本想去金煌探望宴逍和绯儿,但心中挂虑景苍,又担心去了万一再遇见宴泽牧。犹豫再三,最后还是决定先去找景苍。
  二月下旬,又惊闻平楚与百州之间再次爆发了战事,如今,两国军队已在流翠平原以南大动干戈,战事如火。
  她听到传闻,只是勒住马,满目忧色地向北方看看,停顿片刻,然后掉转马头,继续一路向南。
  




第189章 人间炼狱

  三月初,小影再次抵达孤城宛月。
  还未靠近,道旁的几具殷罗士兵的尸体就让她绷紧了心弦。
  她下了马,走近仔细查看,尸体已经僵硬,死去应该有两三天时间了。
  她起身看看远处那城门大开的孤城,心中陡然升起一丝不安。
  一路走去,路上的尸体越来越多,不仅有殷罗士兵的尸体,还有许多黑衣人和灰衣人的尸体,他们无声无息却又形状凄惨地躺在那里,无言地向她昭示着这里曾发生过的惨烈厮杀。
  她仔细看着那些身着灰色衣服的尸体,她对他们很熟悉,这样的衣饰,她在普辉城外的树林内见到过,在枕霞关外景澹的身边见到过,他们,是洲南王府的人。
  她不由自主地按住了自己的胸口,心惊胆战地继续前行。
  越靠近城门,尸体越多,还是这三种人,不同的是,黑衣人的尸体和殷罗士兵的尸体占了十之七八。
  她忍着呛鼻的血腥味和淡淡的尸臭,站在洞开的城门口向城内看去,只一眼,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满眼都是尸体,满眼都是血腥,人的肢体如尘埃一般,铺满了城内的大街小巷,楼亭台阁,那般拥挤,几乎让人无从下脚。
  各种死状的人们层叠在一起满脸血色与不甘,僵硬的肢体和表情仿佛在向天呐喊,他们死不瞑目。
  她突然强烈地恶心起来,只是从昨夜到如今粒米未沾,无物可吐,极为难受地干呕几声后,她抬起头,艰难地抬步踏进一片死寂的城内。
  她别无选择,她要看看,景苍是不是……
  虽然心中强烈地排斥着这种想法,但心中也强烈地担心着。
  她紧张地抓紧胸口的衣襟,满目惊惧地在遍地尸体中逡巡着。
  若说上次她和景苍第一次来时觉得这里是座空城,那么,此刻的宛月,便是一座名副其实的死城。
  街道上原本整齐的青石板道块块碎裂,路边的花树枝条凌乱,酒楼妓院的门廊上满是刀剑痕迹和数不胜数的暗器,门碎窗破,女人们也没能幸免,一个个穿着鲜艳的衣裙狼狈地扑倒在台阶或是挂在栏杆上,结束了她们依然年轻的生命。
  放眼望去,死亡的黑色笼罩着这一方天地,没有一点点生命的迹象。
  小影踏着脚下已然干涸的紫黑色血泊,忍不住泪水满溢。太残忍,太残忍了,这么多活生生的人,一夕之间全都丧命于此,他们都有父母有亲人,他们的亲人,该如何地哀痛和思念他们啊。
  若是将人世间所有悲伤的眼泪都汇集起来,或许会比海更深更广。
  两旁屋檐下失了主人的灯笼和沾染了鲜血的锦旗仍随着风轻轻摇摆着,相较于它们,那些沉静不动的人们格外地令人悲伤和心痛。
  小影带着满心的惊惧和哀伤昏昏然地走着,面前的景象越来越惨不忍睹,前方明显是个格外惨烈的战场,两旁的楼阁都坍塌了大半,废墟中尸积如山,血流成河。
  她呆呆地站在这个被尸体堵住的场地旁边,无法想象当时究竟是如何残酷的情景。
  她抑住想要转身而逃的冲动,强迫自己在那几乎看不清面目的尸体中寻找着,毕竟,能将楼阁都震塌,在此交战的双方定然武功十分高强。
  殷罗的士兵大批地倒在这里,其中,有一些穿着比一般士兵华丽,像是宫中的禁军。
  她皱着眉头,一点点看过去,当她目光落在一个面朝下扑倒在地面,手中还紧握着一把剑的背影时,她的心漏跳了一拍。
  她跳过去蹲在他身旁,轻轻翻转过他的身子。
  果真是沈翼!
  浑身上下只有脖颈一处细而深的伤口,已经停住了呼吸。
  她心中一阵慌乱,沈翼在这里,那宴逍呢?
  沈翼是他的贴身护卫,如今,沈翼命丧于此,那宴逍怎样了?是否也已遭遇了不测?
  她与沈翼交往不多,但想起以前在盛泱与他拌嘴时他那又气又怒的生动表情,再看看如今他毫无生气的灰白的脸,禁不住悲从心来。
  她将他轻轻放在地上,举目四顾,心中再也无法平静,当即提气纵身,沿着血腥的街道向着另一侧城门疾奔而去。
  冲出那被鲜血泼红的城门,她再次怔住。
  面前是一望无际的花野,红色的,白色的,粉色的,妖艳而娇嫩的花朵长在半人高的植株顶端,随着春风摇曳出一派明艳的春光,美丽得像是仙境。
  她迷惑而茫然地四顾着,如何也想不到城门外竟是这样一副美丽自然的春光,所有的血腥和杀戮似乎到了城门就戛然而止,面前这片花野纯洁干净得纤尘不染。
  她别无选择,只得走进这片花野,一边走一边四顾,希望能找到一丝线索。
  四周寂寂无声,甚至连虫鸣鸟叫都不闻,让她不禁怀疑自己眼前所看到的一切是否真实,还是,只是如再生谷一般的阵法,目障而已。
  走着走着,一回头,竟连宛月城都看不见了,娇艳而幽魅的花似一片无垠的海洋,将她困在了正中。
  她压住心中的惊慌,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一边走一边踩踏脚下的花枝。
  她感觉自己是朝着一个方向走的,可一个时辰下来,她的面前竟然又出现了她踩踏过的那条小道,她又回到了最初的原点。
  天色已开始渐渐昏暗,她饥渴交加,连日来马不停蹄地赶路也让她疲惫不堪,此时知道自己被困于阵中,只觉得浑身一阵无力,便席地而坐,想稍作休憩之后再做打算。
  身体平静下来后,脑海又开始翻腾起来,刚才看见的血腥场景一幕幕地在她眼前闪过,她痛苦地垂下脸闭上双眸,微微摇头。
  为什么总要有这么多的杀戮和血腥?这个世界为何就不能和平一些,清净一些,美好一些,就像横翠一样,凡尘不染,天地清明?
  难道,就因为横翠在这世上独一无二,所以,那段岁月才那般难忘,那个人才那般难忘么?
  胃又痛了起来。
  她蜷起身子,将下颌搁在膝盖上,不再胡思乱想。
  或许是太累了,维持着那并不舒服的姿势,她竟睡着了。
  一觉惊醒,睁眸一看,四周漆黑一片。
  她也不惊慌,慢慢站起身四顾,远处有一丝亮光,细薄得如针眼一般,在她眼中却犹如一盏明灯,瞬间点亮了她的希望。
  她提聚真气,向那线光亮处极速飞奔,只怕它突然灭了。
  两刻之后,她终是来到了那光线透出之处,这是一条仅可供一人通行的狭窄石缝,两侧石壁绵延无边,高逾几十丈,这条石缝是唯一通往对面的一条通道。
  借着对面映射过来的微弱亮光,她举目观察着这险要的地形,果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若是走至半道上面有巨石滚落,人绝无活命之理。
  她屏住呼吸,足下生风,快速向那狭窄的石缝内窜去,却是畅通无阻地到了对面。
  穿过石缝,她抬头,立刻被一只形状凶猛的巨鹰吓到。
  具体的说,那是只巨大的雕刻在一座圆形的宫殿顶端的石鹰,但它的样子过于凶猛,两只钢爪紧紧抓住宫殿的顶端,黑色的翅膀遮天蔽日地展开,锋利的喙冲着地面,两只巨大的眼睛是两团燃烧的火焰,看起来就像是一只从地狱飞出来的恶鹰,正狰狞地盯着你,但凡你敢妄动,下一秒它那巨大的喙就会将你一口吞噬。
  映射在石缝中的光亮,正是来自它那两只熊熊燃烧的巨大眼睛。
  小影迅速镇定了心绪,向那座巨大的堡垒一般的圆形宫殿跑去。
  谨慎地慢慢登上那高高的台阶,四周寂静无声,她踮起脚伸手抓住那冰冷的鹰头铜环,深吸一口气,用力将那巨大的门扉拉开。
  随着一阵嘎啦啦的沉重闷响,她迅速地往旁边一跳,同时将腰间匕首拔出,全神戒备地看着门内。
  门内同样寂寂无声,她顿了顿,身形一转,贴在另一半未开的门扉旁向殿内看去,借着头顶那鹰眼的火光,她惊奇地看到门内竟然是面石壁。
  心中虽惊疑不定,但她还是迈进门槛,向两边望去,似乎都是漆黑的过道。
  她从怀中拿出随身携带的火折点亮,一步步向右边的过道走去。
  过道狭窄,两旁都是高不见顶的墙壁,她满心疑惑,前面还是一片漆黑,不知尽头在哪,尽头处,又有什么样的场景在等待着她。
  她吸一口气,步伐沉稳。
  不知走了多久,身后突然响起一阵极近的脚步声,仿若从天而降一般,接着一阵凉风掠过她的颈后,她本能地一低头,同时旋身一脚。
  刀剑落地的哐当声和人重重摔倒的闷响同时响起,她眼神一凛,手持匕首欺身上前便要结果他。
  “恶魔,你们这些恶魔!”她还未动手,那人却歇斯底里地大叫着爬起身就向她冲来。
  她为他的声音一怔,就在一愣的空当,那人已疯了一般冲过来将她扑倒,她手中的火折被他一冲,甩出去老远,过道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那人显然不会武功,将她扑倒后,双手一拢将她的脖子狠狠掐住,压在她身上的身体却在微微颤抖。
  她回过神,奋力扯开他紧掐着她脖子的双手,喘息道:“宴逍,是我。”
  他没有反应,继续挣扎着要掐她的脖子,鼻孔里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她觉得不对劲,抬起一脚将他踢倒一旁,反身按住他,道:“宴逍,我是秋儿!”
  他身体僵硬,静默了半晌,竟开始轻轻哽咽,语音颤抖道:“秋儿?……”
  “是我,宴逍,你怎么了?你怎么会在这里?”她边说边伸手触摸着他的脉搏,确定他只是惊吓过度,并没有受伤。
  “他们都死了,他们好残忍,他们都是魔鬼……”他颤抖着语无伦次。
  小影放开他,循着刚刚火折飞落的方向一路摸去,终于被她找到,她轻轻一吹,火折重新亮了起来。
  她执着火折回到宴逍身边,却见他眼神涣散,头发散乱,浑身血迹,狼狈不堪,不停地喃喃:“都死了……好残忍……都死了……”
  她心内一焦,伸手拍拍他的脸颊,道:“宴逍,醒醒,看着我,宴逍!”
  他猛然一颤,眼神惊惧地看过来,目光落在小影脸上时,微微一震,半晌,满眼含泪地问:“秋儿?”
  小影见他那样,心中十分难过,双眸微湿地点头,“是我,宴逍,你怎么会在这里,到底发生什么事?”
  他却突然拥住她,哭着道:“你没事,太好了……”
  小影一愣,本想推开他,可手刚刚触及他因哭泣而起伏不停地胸膛,顿了一顿,又放下了,静静地陪着他一起落泪。
  他哭了片刻,终是放开了她,一边拭泪一边道:“对不起,我失态了。”
  小影拭去脸上的泪痕,微微摇头,咬着唇道:“我在来的路上看到沈翼……就知道你一定出事了。”
  他闻言,眸中泪又泛了上来,无比心痛地皱着眉,道:“半个月前,九弟回到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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